运动让我发家致富[年代文] 作者: 风雨琉璃 简介: 邻居们都说：老沈家太难了，当家的沈父出车时遇到意外死亡，只留下四个孩子，最大的15岁，最小的一对双胞胎才8岁，还在读小学两年级，这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该顶起来的还是要顶起来啊，所以15岁刚初二的长子沈夏毅然退学，接过了养家糊口的重任，接班在运输队当上了修车学徒工。可学徒工工资才几个钱？能养活这么些要读书的孩子？所有人都叹气摇头，觉得沈家这是要败落了。 谁想13岁的老二沈冬死中求活有了个妙法子，用各种竞赛奖金贴补了家里，更因为成为了县里的运动种子选手，而获得了各种补贴，让这个家眼见着就富裕起来了。 “跳绳1000次……今日运动量完成，宿主获得抽奖机会一次，请尽快抽取！” “恭喜宿主，抽到大白兔奶糖一颗。” 看，这法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日常系小说：平淡日常生活，节奏较为缓慢！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冬 ┃ 配角：沈家四个孩子等人 ┃ 其它：系统、运动、年代文 一句话简介：运动健康身体，也富裕生活 立意：积极向上，就能获得美好人生 第1章 孩子当家 “叮铃……” 刺耳的电铃声响起，在修车间的角落里正清洗工具的沈夏手微微顿了顿，抬眼看向屋子中间。见着自己的师傅-姜大力已经开始退袖套了，他忙加快手脚，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工具往边上的架子上摆放整齐，然后顾不得满手油污，站起就往屋子中间跑，待到了地方，立马蹲下收拾姜大力刚才擦洗打磨的零件，一边收拾还一边问： “师傅，这几个都好了？” “好了，那几个先放着，明天过来再继续，唉，都快成老古董了，再修，这东西都未必能套上用了。” “咱们怎么不用新零件？直接换新的上去，不就立马能跑了？省的停在咱们这里一日日的，都被催的慌。” “新零件？想的倒是美，这新的得上工业局申请，就咱们这小县城里的运输队，那里有这本事。再说了，本就是上头淘汰下用了十年的车，零件就是寻来了，能不能用上都难说的很，毕竟配套的其他地方，基本全让咱们给祸祸过了几遍了。谁知道尺寸还是不是原来那样？” “啊？！都不一样了？那车还能开？” “怎么不能开，你爹以前……算了，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几个小的等你呢。” 姜大力刚想说你爹以前不也开的挺好？话才出口，想到沈夏爹上个月出车因为大雨，在山道边没刹住车，直勾勾冲下了山崖送了命，这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根据事后检查，沈父会出事儿，车太破导致刹车失灵是关键原因。 沈夏对此同样心里清楚，不然也不至于问新零件的事儿。这会儿听着师傅停口，他也没了细问的心思，点了点头，手脚利索的将东西规整好，就跟着师傅一起出了车间。 沈家就住在运输队大门右拐两条街里头的大杂院里，走路不过是十分钟，就回了家，才进大杂院的大门，就见着好几个孩子围在院子中间，大声的喊着数： “294,295,296,297,……300，哦哦哦，二冬姐又跳到300喽。” 沈夏看着停下跳绳大口喘着气的沈冬，嘴角不自觉地就牵起了几分笑，走过去摸了一把沈冬满是汗湿的脑袋，不顾她摇头晃脑的抗议，沉声说到： “怎么今天还没跳完？饭做了没？三单四双呢？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他这刚问完，大杂院门口就响起异口同声的应答，七八岁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冲锋一般窜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沈夏的胳膊，撒娇一般的同声喊道： “我们回来了，下课去曹老师那里了，帮二姐带话回来。” “带话？带什么话？比赛时间定了？” 沈夏还没张口，已经平复了喘息的沈冬扒拉着老三沈单，问了起来，眼睛里全是期待。 “定了定了，就是下周三，今日是周六，这么一算，二姐，你只有三天能练了，你行吗？” “啪。” 一个巴掌拍到沈单的脑袋上，脆响脆响的，引的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一阵的哄笑。 “什么叫行嘛，你二姐什么时候不行了？行的很，你看着吧，怎么也能得个前三，听说这次县里比赛可是给奖金的。只要前三都有，最高的第一能得5块呢。” 一听第一名有5块，不说沈家几个孩子怎么眼睛亮闪闪的乐呵，就是边上那些刚才乐呵呵看热闹的其他人也跟着惊呼起来，听说过比赛拿本子，拿搪瓷缸的，还真是少有能拿钱的。 “5块？妈呀，这年头跳绳都能拿钱，真是够奇怪的。” “这怎么就不可能了，我听说市里那个机械厂，参加什么长跑得第一的，还给自行车票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看篮球比赛，你看那《女篮五号》里演的，运动员多不容易。” “那是专业运动员，是要为国争光的，这跳绳……这也能争光？” 这话题转的可真是够曲折的，这怎么就说到为国争光去了？让她这会儿就为国争光？沈冬甩了甩绳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飞机场，瘪起了嘴。 “李婶子，我才12岁，参加的是初中年龄段的比赛，争光，那也是给咱们镇子，咱们学校争，为国争光，这个暂时轮不到我呢。还有，我参加的也不是跳绳比赛，是长跑，跳绳是我锻炼肺活量的法子而已。” “啊？肺，肺啥量？肺还得量尺寸？这怎么量？哎呦，比干挖心多惨的事儿啊，怎么这会儿又出了个肺的事儿？不就是跑个大街？怎么搞得，五脏六腑都要掏没了一样。冬冬啊，要不咱们不练了，听着太吓人。你家如今可折不起任何一个了。” 呵呵，这还说啥？什么都不用说了，全瞎掰。偏偏人家还是好心，满脸都是关切，你让沈家这些孩子怎么回答？ “可那能挣钱呢，5块啊，总要试试的。” “对，有钱，要这么算，跑一趟挺值。” 你到底哪头的？看着拐弯的速度，沈冬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赶紧回家利索。将绳子往老四沈双手里一塞，一把拉过弟妹就往回走，边走边说到： “赶紧回家吃饭，我这都做好了。大哥，你也赶紧洗洗，看你一身，全是油污脏死了。婶子，你也赶紧回吧，我都闻着味儿了。，是蒸萝卜了？” “哎呦，我还真是差点忘了，水都快烧干了。” 一个大杂院7户人家，人丁很是不少，泰半都在外头看热闹，这会儿让这一声招呼的，纷纷开始往自家跑，生怕下一个锅底烧穿的就是自家。沈家几个也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自己家，大杂院东北角上两间半偏房夏窄房。 沈家的家不大，总计也不到50多平，不过因为在角落里，最北面的地方卡着正房的东墙，有一个宽1米半，长4米的长条空地，所以早年沈父看着家里孩子渐多，便未雨绸缪的在这里打了个细长的棚子，做了敞开式厨房，并放些个坛坛罐罐的。这会儿炉子已经封了口，架着个水壶焖着热水。 沈家孩子快步走近屋子里，沈家的屋子因为当初分房时，就沈家两口子，人丁少，故而在这大杂院里属于倒数第二的小，除了大门口住着门房杂物间的五保户张爷爷，哪家都比他们家亮堂宽敞。 可即使这样，再沈父的精打细算下，这屋子也分割的很有水平，最南面的小间不到8平，那是两口子的，这会儿归了沈夏，一张床，一个大衣柜，靠窗还有个缝纫机，那是早逝的沈母留下的遗产。 最北面的约莫15平的大间是沈冬领着两个小的住，一个单人床，一个双层床南北一放，中间靠着窗户还能放下个书桌，靠着外墙的部分一高一矮两个柜子，内里又能放柜子，又能摆东西。 中间的大屋是全家的中心，除了大方桌，碗筷架子，还有个大书柜，大五斗橱，五斗橱上还有个收音机，靠着北面的边角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那原本是沈夏的窝，房梁上还有铁丝拉着，挂着布帘子，以作割断。 整体来看，沈家的家具色色整齐，上着黑漆却依然看着木料不差，由此可见，早先沈家父母齐全时，家里日子是何等的舒坦。可如今……好吧，因为沈父是因公去世，运输队一早就送来了300块的补贴。家里存款旁人不知，沈夏和沈冬却早已清点过一遍，足有400多，总数上看，家里还算是有些底子。按照这年头人均每月5元的最低标准，四个孩子混个吃喝两三年是没问题的。 可哪怕是孩子都知道，坐吃山空是不行的，而家里全是孩子……沈父当卡车司机走南闯北那么些年，不知道给孩子们讲过多少路上见闻，讲过多少人情世故，这些不同于这个时代同龄人的见识让沈家两个大孩子心里十分清明，知道这会儿他们是捧着金元宝站大街上的金娃娃，露富是要出大祸的。 所以这边丧事一完，邻居热心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沈夏就苦着脸，说是早先乡下奶奶从生病到病逝，一折腾就是一年多，二叔是个农民，手里没钱给医院缴费，全是父亲给支应的，早就掏空了家底，连着这次的赔偿款都挪用了一部分还债，现如今，这日子怕是要靠自己了。然后满脸坚强的求着人领着他去了运输队，急匆匆的退学接了班，引得无数人唏嘘这孩子不容易。 而作为老二的沈冬呢，跟着也开始展现出各种想法子往家里搂钱的模样，就是两个小的龙凤胎，也没歇着，不是捡破烂往往废品收购站送，就是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去捡煤球芯子回来烧火，让人知道这一家四个孩子过得很难也很努力。 真的很努力？肯定的呀！62年的中原省平远市秋山县方家镇身处中原腹地，挂着6类地区的牌子，却属于平远市最犄角旮旯的地方，总人口不到3万。除去下辖的村子那些农业户口，县城里城镇户口不到7000，这其中领工资的职工人数只有2000多。就这还是因为方家镇离着秋山县最近，属于下乡的交通要道，各镇子的客车都要从这里通过的缘故，故而特别热闹了些，不然一个镇子3000人都未必有。 在这样的现状下，一个总计不过是3辆客车，两辆卡车的运输队，绝对是让人艳羡的工作单位，堪比县城的普通工人。而在这个高中生稀少，考中专等同于考大学一般，毕业生工作分派不定的时代，沈夏初二即将毕业的档口退学接班，那真的，绝对最明智的选择，这会儿可已经开始有动员知分子支援边疆了！他不努力表现一把，都不用支援边疆，分到外地就能磨死人，他走了，家里剩下才几岁？这家立马都能散了。 而如今呢？你看，他下班几分钟就到家，老二沈冬做好了饭，两个小的放学一回来，一家子四个兄弟姐妹就能团团圆圆的吃饭，抱成团的顺利活下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又是炖了这么一大碗？不是说了嘛，一个蛋就好，给三单四双吃就行。” 看着大方桌中间那一个海碗的蒸鸡蛋羹，沈夏皱起了眉头，一边说话一边还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外头，生怕被人听到一半压着声儿。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哦，看的沈冬心下十分的不忍，才15岁啊，沈夏自己还是孩子呢，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为了低调不打眼，为了弟弟妹妹，他这么亏着自己…… 从正在分筷子的沈双手里取过一双，往沈夏的手里一塞，沈冬没好气的嘟囔： “你这干的都是力气活，不吃的好一些怎么成？正长身体力气的时候不补一补，将来力气比别人小，你在运输队还怎么立足？大哥，咱们家如今可就靠你当顶梁柱了。” 听得妹妹这么说，沈夏就是一噎，什么叫力气比别人小？就是真比不过，他也不能认啊！太戳心了。 “你越发的像个老妈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大人了呢。” 嘿，你别说，沈冬还真是大人，因为这沈冬啊，穿越的，就在沈父身亡的消息传来的那天，一个晕眩摔跤，就换了个灵魂。来的是四十年后的一个20多岁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与此同时，穿越而来的她还带了个系统。 对，就是简洁里报数的那个运动系统。只要运动，每天完成任务，沈冬就能获得抽奖的机会，除此之外，系统个人面板上，还能用数字精确的显示出沈冬的身体素质。比如这会儿，面板上的数字就是： 宿主：沈冬（开篇） 年龄：12 气血值：71（满值100） 体质：6（青少年满值10）1-3濒危；4-6病弱；7-9亚健康；10健康/成人：20 力量：5（青少年满值10）1-3无力；4-6力弱；7-9正常；10强健/成人：20 敏捷：6（青少年满值10）1-3呆笨；4-6不灵活；7-9正常；10灵敏/成人：20 精神：7（青少年满值10）1-3弱智；4-6笨拙；7-9正常；10敏锐/成人：20 幸运：3（5） 技能：跳绳1级 运动充能：正在进行 作者有话说： 《女篮五号》导演：谢晋，主演：秦怡，发行：1958年 . 第2章 家常闲话 因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一家子四个兄弟姐妹也就早晚能在一处，而在这点时间里，又各有各的功课要赶，故而吃完饭这一点子时间，可以说是他们家难得的相互交流感情，絮叨些家务日常的时候，所以这会儿饭桌上那是相当的热闹。 更妙的是，明明都不是多大的孩子，嘴上絮叨的却全是挣钱的事儿，若是有外人过来听了，怕是好笑的同时也不免会心酸吧。学着自己长大的孩子啊，真的挺难。 “老三，老四，今天回来是不是有点晚？平日我到家时，你们可是功课都做完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去寻了曹老师啊，就几步路的事儿，傻子都不信。” 嘿，你这话说的，刚才在院子里怎么不说？院子里其他人听着也像是相信了呀！要按照这逻辑，难不成院子里的其他人比傻子还笨？ 沈单眼睛一扫一扫的往沈夏身上扫，那张脸表情十分丰富，不用人问就能看出他想什么。 “问你话呢，瞎看什么？难不成真干大事儿去了？” 沈夏是长兄，亲爹妈在的时候都没惯着弟妹过，这会儿当了家，那更是威严日重，连着解释都不想，一个皱眉，就直戳人心的上了。 就两小豆丁，想干大事儿那也得担得起来啊！得有人信啊！这不是嫌弃他们小是什么？可偏，他们今日还真就干了件不小的事儿。 “我们去了抄了东西来了。” 抄东西？什么东西？ 废品回收价目表啊！你说这是不是要紧东西？ “以前我们两个寻得东西总是卖不上什么价，所以就想去问问，怎么才能多卖点，可这一回去，大哥，你是不知道，那边竟是和咱们以往想的很不一样。” “对，很不一样，大哥，我和三哥说了不少的好话，特意去里头的仓库看了，那里连着鞋子都能分出四五种不一样来。哦，对了，那回收站的爷爷说了，咱们这儿太小，没有寄卖商店太吃亏，不然那些个完整的瓶瓶罐罐还能直接当二手的卖，那更值钱些呢。” 说到更值钱，沈单和沈双两个还小大人一般可惜的叹口气，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丢了多少钱没挣回来一般。看的沈夏脑门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 不过是打个掩护，遮掩一下咱们家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竟是也能日日吃饱饭的现状，这两个孩子怎么弄得像是干出瘾头一样了？这可不行，万一移了性情，两个小的读书不上心了怎么好。 “什么值钱不值钱的，不过是让你们做个样子，日日拿上几样去转一圈的事儿，怎么还当真了一样。” “怎么能不当真？二姐说过，做戏要做全套，不当真岂不是容易让人看出来？真要看出来了，那事儿才坏了呢。” 沈夏的眼睛唰一下转向了沈冬，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看，看的沈冬讪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呐呐的辩驳了一句： “我，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想这两个倒是听得挺全乎。” 说完这个，她又瞪了两个小的一眼，没好气的嘟囔： “还卖人卖的挺快，真是长本事了。” “怎么，大哥，二姐说的不对？” 这是对不对的事儿？这是上心的太过知道不？可这话他就是说了，这两个小的真的能听懂？半懂不懂的年纪教导起来其实真的挺烧脑。 “那也不用做成这样吧！还特意寻了价目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去废品回收站上班了呢。” “那我们背下来，以后有人问不就都能答上来了？答上来了那，那，那什么来着三哥？” “答的上来就是说明咱们咱们去的多，去得多不就是卖的多？卖的多就是咱们挣着钱了呀，大哥，多简单的事儿，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嘿，合着这还是我错了？等等，他们要价目表就是为了这个？如是这样，那倒是没问题，可怎么又进到里头仓库去瞧了？ “去都去了，不见识见识岂不是吃亏？再说了，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真能碰上呢！二姐说了，不打无准备的仗。” 沈单仰着小下巴，一脸的理所当然，沈双也满脸赞同的点头，沈夏……沈夏额头又是一阵的发胀，又是二姐？这下沈夏看沈冬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没事儿都教什么了你？” 沈冬也委屈的不行： “我，我哪儿知道平时随口说的话，他们会用到这些上啊，我，我这不是想教他们学会谨慎嘛，我，哎呀妈呀，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沈冬也恼了，她真就只是平日教导弟妹的时候多了几句嘴，多说了点人情世故的事儿，怎么到了这会儿全是她的不是了？ 飞快的将自己那份饭往嘴里一倒，筷子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放，起身就往自己屋子里去。 “吃饱了。” 沈冬小脾气一上来，得，剩下三个瞬间就焉了。沈单和沈双对视一眼，悄悄低下头，飞快的吃饭，再不见刚才那仰着脑袋，哪儿哪儿都有理的样了。沈夏呢，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垂头也默默的放下了碗筷，看着弟妹一眼，低声说道： “一会儿洗了碗去哄哄，真是的，怎么每次弄到最后，就我最倒霉呢，看我这气受的。” 说道自己受气，沈夏猛地想到了个事儿，问沈单： “说起来，今儿你们去废品回收站卖东西了？” “卖了，曹老师那边有好些没用的卷子，我和老四收拾了一书包，卖了5分。” “那一会儿将钱给你二姐去。” “唉。” 沈冬生气了？是有些生气，不过这生气也就是一点点，其实不到闹脾气的份上，只是趁机偷懒不想洗碗罢了，说来她也是苦啊，好容易穿越一回，多得了条命，还是个嫩命，却不想自打穿来就没过过好日子，做饭洗衣服的，都快成老妈子了。难得能丢开点活儿给两个小的，她自是顺手摔的挺快。 哦，当然另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今儿又完成了一次任务，加上前几日的，已经攒了三次抽奖的机会了，不趁着这会儿屋子里就她一个赶紧的抽出来，等着两个小的进屋，可就没了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宿主目前抽奖次数：3，请尽快抽取。” “抽取。” “叮，抽奖结束。” 抽出了什么？不过是跳绳，能有什么好东西，看看，两颗大白兔奶糖，一小瓶约莫50克的酱油，还有2斤白面，这就是她做了三天任务的结果了。 看着是真让人丧气啊，别人家穿越金手指，不是能买买买，就是能随便拿，到了她这里呢？费劲了力气，消耗了体能，哦，还增加了饭量，填进去这么多消耗，却只得了这么点，细算起来那真不是一般的亏。 可你让沈冬放弃这个金手指？再不做任务？那不能，好歹这也有个指望不是。再说了，看看技能：跳绳1级，这说明啥？说明这些运动项目那是能升级的，若是等级上来了，那是不是任务也能多点？任务多了，奖励是不是也能多些？ 金手指尚在摸索中，沈冬不知道她想的是不是能成，可总也是个指望，所以她不但是省不得放弃，平日没事儿还总喜欢多琢磨琢磨。像是这会儿，她那单人床边的五斗橱上，就有一个做了一半的毽子，那就是她新琢磨的运动项目。 将抽奖得来的东西往边上某个小箱子里一塞，沈冬顺手拿起毽子又做了起来，就差一点点就能做好了，等着做完，明天就好好试试，若是系统会计数，那这东西必定也能用运动量来换抽奖机会。 “二姐，二姐，我们今天卖卷子的钱，给你。” 都说七岁八岁狗也嫌，这个年岁的孩子确实闹人了些，可……再闹人的孩子，没了父母庇佑总是不一样的，看看沈单和沈双，这会儿捏着五分钱过来轻声说话，讨好的小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的不安，这样的可怜模样让沈冬再也装不了生气的样了，将分币接过往口袋里一塞，顺手给两个孩子理了理衣裳，半真半假的板着脸问： “碗洗了？” “洗了，洗了，我们听话的很，清水冲了，热水泡了，肯定很干净的。” “那就行了，干净洗洗准备睡觉，跑了一天你们不累啊。” “哦哦，累了，很累的。” “以后早点回来，没事儿别在外头瞎跑。” “嗯嗯，我们听话的，不瞎跑。” 见着二姐说话声和以往一样，两个敏感的孩子终于松了口气，回话都带上了几分笑。沈双甚至还特别乖巧的歪到了沈冬的身上，小声问： “二姐，我和三哥今天是不是很能干？5分都能买两盒半火柴了。” “对，你们很能干，不过下次别去曹老师那儿拿废纸了啊。” “为什么呀？他们那里这样的东西最多了，都不用我们去外头捡了，多方便？” “人家自己不会卖啊！就是不想走动，那也不缺上门收的人。人家给你们，那是照顾咱们家，一次两次的行，咱们领情就是，可多了，那就不成了，这不成了占别人便宜了嘛，咱们又不是真的吃不上饭，不能这么抢别人的好处。知道不？” “啊，是这样嘛？那下次我们不去要了。都给曹老师，曹老师可好了。” “嗯嗯，我们不去要了，给我们，我们也不要。” “这就对了，去，赶紧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客厅里沈夏坐在他原本的小床上，默默的听着里头的对话，面容柔和，嘴角带笑。只是这样的表情在他抬眼看到那墙上挂着的两张照片后，又重新落了下来。 沈夏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取了一块干净的布轻轻地擦了擦那相框上的玻璃， “爸妈，你们听见了吧，二冬如今可像样了，都会教三单四双人情世故了，再不是以往皮猴子的样子喽。可见你们说的没错，她啊，其实聪明的很呢，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有她和我一起撑着这个家，你们就放心吧。” 放不放心的，也没法子回话，这家里只剩下他们四个兄弟姐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说教、好歹 周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沈冬照例又是第一个起床，轻手轻脚的熬出一锅粥来，在堂屋放好，沈冬这才开始了自己一天的锻炼。 先是绕着镇子小跑一圈，然后去镇子北面的小山脚下做上一套广播操，随后就是挖野菜这个固定保留项目，虽然这会儿三年灾害才过去没多久，被当救命草填肚的植被还没恢复过来，可初夏的时节到底不一样，只要细心，零零星星的总能寻到能吃的野菜。 沈冬也不贪多，只随手挖出够吃两顿的份，就立马收手，收拾收拾开始往回去。等着他到家，沈夏已经起来了，正手脚利索的盛粥，见着沈冬回来，放下手里的碗筷转头就去了北屋喊两个小的起床。 沈冬一边放下背篓整理挖来的野菜，一边听着屋子里的声响，等着两个孩子被喊起来，在沈夏的监督下洗漱了，她这边野菜也已经分拣好了泡到了盆子里。起身甩甩手，就往屋子里去，准备倒马桶。 兄妹两个配合的十分默契，等着院子里各家各户都开了门，现了身，热闹起来，这早起的各种活计都已经全做完了，兄弟姐妹四个连着早饭都已经吃完，碗筷都洗干净，开始收拾门口了。 正房的李婶子开门见着隔壁几个半大孩子在门口拿着一捆子竹竿在那儿忙乎，顾不得手里还提着马桶，探头就来看，这一看： “怎么这会儿就忙起这个了？难不成南屋晒到了？哎呦，你们几个也真是的，晒着了说话呀，这闷不吭声的，这样的大人活你们还想自己干不成？他爹，他爹？赶紧的出来。” 李婶子的嗓音又高又亮，这一声喊得别说是正房里屋的李叔父子三个了，就是院子里其他人家也一并让她给喊了出来。 “婶子，这是怎么了？” “是啊，大清早的，喊什么呢？” 李保田在屋子里正刷牙呢，听着这声从屋子里探头出来，一眼就见着李婶子手里的马桶，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说到： “就倒个马桶，怎么的，这还拎不动了？让我帮忙？” “瞎说什么呢，这事儿是大老爷们干的？” 问到马桶，李婶子下意识的也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这会儿造型有点不雅，脸上一阵的尴尬，不过转瞬又恢复了过来，下巴颏往东面一戳，对着李保田说到： “你看看，这几个孩子干嘛呢？” 李保田顺着李婶子的指示那么一看，连啐了两口牙膏唾沫，然后顺手将牙刷往后头跟着钻出来的大儿子手里那么一塞，人就往沈家门口走了过去。 “这是要将你家的防晒架子搭起来？嗨，你们几个孩子，能有什么劲儿。我来吧，老大，赶紧的过来搭把手。” “喊你家老大做什么，星期天咱们院子里有的是人手，还用的上他？” 刘传家刚才听着声不对就走了出来，这会儿凑热闹过来一看是这么个事儿，也不用别人招呼，将手里修自行车的家伙事儿往自家东厢房的墙角一放，顺手就接过了一根竹竿子，和李保田两个折腾了起来。 沈夏和沈冬两个不是犟性子，见着有人帮，立马就化身小工，一个开始整理遮阳的竹席，一个激灵的开始烧水准别一会儿好给帮忙的叔伯喝口茶。就是两个小的，这会儿也很有眼色，蹲一边帮忙递工具。不声不响可表现却绝对不差。 见着几个孩子这么机灵，李保田心都有些发涩，总觉得这一家可怜孩子那是没了大人，所以才越发会看眼色了。嘴上不免想安抚几句，可嘴才张开，却又咽了下去，只看沈夏接班，沈冬一门心思去比赛就知道，这家的孩子是个要强的，怕是安慰的话说多了，反而不好，所以一个转头就问起了刘传家。 “连孩子都忙乎上了遮阳棚子，你家呢？不赶紧的也装上？东厢房的日头可比沈家的还厉害些呢。” “怎么不装，下午就装，上午我应承了政府大院的老王头，要去大院里给他们修车，你是不知道，好家伙，那车子一个月不掰一掰，那车龙头都能偏出两指去。” “这么厉害？怎么用的这是？该不是因为是公家的，平日都不收拾吧。” 李保田本不过是随口转移话题，不想这一问倒是问出了个八卦来，不免起了兴，就是边上装乖的几个孩子也竖起了耳朵。 刘传家手里正帮着竹竿，倒是没注意这几个人的模样，不过他本就不是个爱说人是非的，听到这么问，生怕给人带来麻烦，下意识的就解释道： “那到不是，大院里外勤都指着这几辆车代步呢，谁会不爱惜，只是咱们这地方，多是些下乡的工作，远近都不是什么好走的路，骑着车子过去，磕磕碰碰的那是再少不的的，时间一长可不就成了这样。” “哦，这么解释倒是也说的通。” 听着确实在理，李保田点头，沈夏和沈冬也权当涨了见识，可不想当着壁画的两个双胞胎这会儿眼睛却亮了。老三沈单仰着脸就问刘传家： “刘大伯，那大院里的人总往乡下去？” “啊，常去，工作需要嘛，比如了解下地里的产出啊，解决一下纠纷啊，或者种地时节是不是延误啊，都要关心的。” “那去乡下能带东西回来不？” 带东西？你们两个豆丁问这个干吗？ “听说在乡下买鸡蛋都不用钱，只要用东西换就成，所以我想着……” “什么都别想。” 沈单想什么呢？不就是想着能买个便宜鸡蛋嘛，就他们家每天蛋羹的消耗，哪怕家里确实有些家底呢，被哥哥姐姐灌输了不少经济意识、平日总是习惯了装日子艰难的双胞胎，依然下意识的爱往省钱里琢磨。这个看他们卖个废纸得5分钱都下意识的换算成东西就已经很明了了。 只是他的换鸡蛋大计还没说出口，沈冬就一个大毛栗子过去了，顺带还给了一个大白眼。这会儿才是62年，整体政策还算宽松，连着大集都常开着，街面上半公半私的生意也有不少。可旁人不知道，她这个穿越的能不知道后几年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为了几个鸡蛋贪点小便宜，等着过上几年，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呢。 所以这事儿从源头上就要赶紧的掐死了，免得将来麻烦，他们家一堆孩子，可经不住别人几下折腾。 “几岁的人，脑子还挺快？咱家饿着你了？用的上你瞎琢磨这些个？再说了，人家认识是谁啊？干嘛帮你忙啊？脸大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虽然教训的是在理，再没有人都不认识就算计着让人帮忙的，可沈冬这骂的……沈单低着脑袋沮丧的样，看着也太可怜了。 “不过是随口闲话，二冬，别骂他了。三单也是为了家里着想。” “可不是，三单和四双可是好孩子，看看咱们院，别说是咱们院了，就是这一条街都没这么知道顾家的孩子，每天放学就去捡东西卖，他们不知道丢脸啊？知道，这样大的孩子正是最要脸的时候呢，可他们呢？愣是坚持下来了，还干的挺不错，就冲这个，不说能挣几个钱吧，这份心总是不差的。” 沈冬这里一训弟，那边一院子人都静了一瞬，李保田更是连着手里的活儿都放下了，拉着沈单就往自己这边来，摸着孩子的脑袋就说起了沈冬。刘传家更是一个劲的开始夸，生怕孩子哭出来。 可这孩子吧，你要不这么护着，他还真不觉得怎么样，家里被哥哥姐姐教训的时候多了去了，可有人那么一护着，嘿，孩子立马就委屈上了，眼睛都红了，沈双更是期期艾艾的一边看沈冬，一边往沈单这边挨，蹭到了边上后学着沈单就那么委屈的蹲下了，同样的小脸，同样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怜。这下可好，可把一院子婶子伯娘们的母性都给激发出来了。 刘传家媳妇王春花就在一边窗户底下的炉子上熬粥呢，放下了扇炉子的扇子就过来搂住了两个孩子。没好气的瞪着沈冬， “知道你要强，可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弟妹啊，他们才几岁，就是错了又怎么了？好好说不就成了？你早年还不如他们呢，四五岁的时候，为了和你宝丫姐一起去乡下玩，硬说是我家的孩子呢。你爹妈可没这么说过你。” 本是想多劝几句的，可这你爹妈几个字一出来，王春花就觉得不好，脸上尴尬的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好在这会儿周围人多，接话的很是不少，西厢房的钟家婶子蔡大妮机灵的笑着接了口： “可见这当家了就是不一样了，看看二冬，如今这姐姐当的可真是像样，都知道教弟妹人情世故了。三单四双，虽然你们二姐是凶了些，可道理没错，咱们这样的日子难些不打紧，相互帮衬着总能过下去，可心思却不能太滑，人家干部下乡是去工作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那都不能为了自己一点子方便，就让人干倒卖的事儿，这不厚道，一个不好，人家是要丢了饭碗的。” 有了蔡大妮这么一个打头的，边上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帮着开解起来。 这个说如今乡下的鸡蛋，农副食品收购站再收，不能和国家抢生意；那个说乡下鸡蛋如今也不多，想换都未必能换到；还有人说大院的干部下乡日子没数，有时候一走好几天，即使真能换，带回来估计都臭了等等。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絮叨中，不仅是将事儿扯了过去，顺带着还给沈家的几个孩子上了一堂社会实践课，听得他们眼睛都快瞪圆了。到底都是孩子，爹妈再的时候琐事儿哪儿有他们插手的？这会儿自己当起家来，好些事儿还真是都不知道呢。 八卦一多，这事儿扯过去快不说，时间过得更快，等着院子里话题扯到天边，沈冬回头才发现，自家南屋外的遮阳避西晒的棚子居然已经扎好了。 “呀，这就好了？” “不过是几根竹竿架起个竹席子的事儿，能有多麻烦？行了，有了这个，这个夏天就不用担心晒的屋子待不住人了。” “刘大伯，李叔，谢谢啊，要不是你们，我和大哥两个人小力弱的，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呢。” 沈冬的嘴挺甜，笑眯眯的道谢样，好像刚才被婶子伯娘们说教的不是她一般，看的刘传家心下暗暗的点头，这是个大气的孩子。 不只是大气，她还有眼色的很呢，看着院子门口，刘传家的大儿子刘大柱提着个篮子匆匆的回来，冲着刘传家说到： “呀，大柱哥都下班回来啦，刘大伯，您赶紧去大院吧，不然怕是要晚了，下午家里要做棚子你喊我们啊，我和大哥旁的不成，帮忙打个下手还是能的。” 这人情往来的利索劲呦，听得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笑模样。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帮把手是应该的，可谁都想自己帮的是个知恩图报，知道好歹的对吧。沈冬看着就很知道好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跳绳升级 日常琐事儿看着不起眼却十分的耗费时间，不过是为了防晒搭个棚子，这院子里一家家的就忙了好一阵子。当然这忙碌不仅仅是为了自家，正房西面的郭奶奶家人丁少，门口门卫室的张爷爷是个五保户，这样的人家没院子里的人帮衬，想搭起防晒棚子来那是不能的。所以大家伙儿都很自觉，自家弄得时候，顺手也都给装好了，这才是忙碌的缘故。 搭防晒棚并不是多难的事儿，几根竹竿子，一捆席子，两下里一撑就起来了，地方也不用多大，只要遮住了门口、窗口那一片就成，如此简单的事儿，院子里人家多，男丁也不少，哪里还轮得到沈夏和沈冬搭手？就是刘传家也没轮上，家里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哪个都能顶大用了。 所以啊，到了半下午太阳正中，这院子已经有了模样。看着院子里重新空了出来，沈冬也没客气，又一次拿起了绳子开始为自己的抽奖大业努力。五百、一千的叠加，跳的浑身汗湿，终于凑足了升级的10000次。 “咕噜咕噜……” 大口的凉白开倒进嘴里，压下了嗓子眼里那一股子炙热，差点脱水的感觉终于没了，沈冬也终于重新活过来了。将手里的绳子一丢，沈冬就想回屋子里去看看跳绳升级之后有没有可以抽奖的。她今儿可不只是完成了今天的运动任务，还超额了不少呢。 不想她这里才转身，沈双就从后头凑了过来。 “二姐，你跳了好多好多。” “嗯嗯，跳了好多，怎么了？老四你也想要绳子跳着玩？一会儿二姐给你找一根好不好？” 这年头日子难过，小孩子营养不良的是绝大多数，可也奇怪了，越是这样，这孩子还越是健康，除非是出生时就病弱的，或者是得了什么病症没有及时治理的，其他的孩子好像风一吹，就那么长大了。究其原因，约莫还是粗养的缘故，孩子活泼多动，自己将抵抗力给刷出来了。 所以啊，沈冬对于弟妹想学着她运动那是一向很赞成的，甚至还带着几分鼓励的意思。可谁想这一次沈双却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是瞄上了别的。 只见这孩子拉着沈冬的衣角，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嘟嘴卖萌的求告道： “绳子会打到腿，可疼了，二姐，我觉得踢毽子就挺好。” 呵呵，什么觉得踢毽子好，是眼红她昨儿刚做的那个毽子了吧，那上头用了一根隔壁院子捡来的大红的公鸡尾毛，看着特别的亮眼，这娃是眼馋了是吧！ 不过今日运动了这么长时间，沈冬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什么实验踢毽子能不能算运动任务，明儿再说也来得及，所以她这会儿一脸那你没法子的表情，用无奈加心疼的语气说到： “那，那行吧，我给你拿毽子，不过老四，街面上踢这个容易打到人，咱们只在院子里玩行不行？” 只要能玩，哪儿不是玩呢！沈双乐呵呵的点头，拍着小胸脯打起了保证： “就在院子里，和兰姐姐一起，哦，还有宝丫姐姐，三哥都不带。” “什么不带？四双，你说什么不带我？” 不能背后说人吧，刚一开口，就让双胞胎老三给抓了个正着，嘿，这官司怕是要闹起来了。 沈冬看着被抓包的沈双一脸恼色，和沈单两个你抓我一下，我抓你一下的闹腾，连个眼色都没多给，取了毽子往他们手里一塞，然后把人往门口那么一推，直接就不管了。 北屋里，沈冬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了个人面板小心的查看。今日她可是有大收获的，在外头跳最后五百下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自己跳绳升级的提示？应该是到了2级了吧！ 果然，只要努力就没有白费的，可不就是2级嘛，而且不单是跳绳升级了，这升级还有附带好处的，看看三个抽奖机会这明证。 一个是完成任务的奖励，一个是跑步步入1级的奖励，还有一个是跳绳升级到2级的2级奖励。这三个里最后头一个是最让沈冬高兴的。2级抽奖啊！她终于看到抽出好货的曙光了。那还等什么？抽呗！ 一斤白面，一块肥皂，这是前两1级的，至于最后这2级的…… “5斤白米？” 合着这2级就是从一斤两斤进化到了5斤？妈哎，这升级升的可真是够抠唆的。不过想想这每天都有的频率，再有以后的升级……行吧，好歹以后家里吃饭问题是不用担心了，还省了她跑来跑去的采买，这么一想，这样的收获也挺好，最起码对于掌家的沈冬来说很友好就是了。 沈冬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感觉舒坦了，马上就开始收拾，将米面往箱子里的大袋子里那么一倒，清空出两个布袋来凭空抖了抖，然后开始验查这布袋的质量。 为啥这么干？没法子，这年头布料一样也是紧缺物资。想想网络上有名的尿素裤你就知道，这布袋利用好了，那有多让人稀罕。怎么的这也是细棉布不是。 “二姐，你看什么呢？咦，好新的袋子，这都哪儿来的？二姐，你这是要做衣裳吗？” “做什么衣裳啊，看看，这才多少？凑起来给你和三单做个短裤衩还差不多。” 裤衩？沈双萌萌的看了看自己刚到膝盖下头的粗蓝布的裤子，用手扯了扯，疑惑的问： “我有裤子，还好好的呢。这白的容易脏，做裤子不好。” 嘿，这小屁孩懂得还不少啊！居然还知道白色的做裤子容易脏？沈冬忍不住失笑，摇着头问： “那你说做什么？” “做……做衬衣，外头人家穿的衬衣都是白的，可好看了。” 是，白衬衣是好看，可人家那是什么布？这又是什么布？这布料做衬衣，怕是只要半天就能全是褶皱了，还好看个屁。 “做无领的对襟断袖吧，你们太小了，做衬衣，那领子都摆不出样子来，浪费。” 小孩其实挺好哄，对美丑也没那么多的概念，只听到是给他们做，还是新衣裳就已经十分的满意了，小腿踩得和风火轮一样往外跑，边跑边喊她三哥。 “三哥，三哥，二姐说要给咱们做新衣裳啦。” 这一嗓子脆生的，那是将院子里的婶子们都一并给喊进来了。 “做衣裳？二双，你买布了？买了多少？如今这布可不便宜。小孩子长得快，你给改改旧衣裳多少，别瞎花钱。” “都是孩子，不知道当家，这怎么不年不节的就买布做衣服了？哎呦，这样抛费，日子可就难了。” “二双，是不是家里衣裳不够用？你说一声啊，说一声这么多家人家呢，总能凑出你们几个能穿的。” 人还没进屋，一个个关心的话语就已经传进来了，这让沈冬怎么办？拿了这些日子攒下的六七个大小不一的布袋从北屋出来，冲着挤进来的几个婶子伯娘一晃，哭笑不得的说到： “没买布，家里的布票前阵子不是给爹做寿衣全用了嘛，哪里来买布的布票，是这些个布袋，我看布料挺好，就想拆了给两个小的做件换洗的褂子。” “咦，这些布袋怎么都这么小？” “是沈夏爹出车时带粮食用的吧。” “别说，这布还挺好。” “颜色也一样，做褂子还真行。” “这样的布做袋子，可真是够浪费的。” “嗨，早年布可没现在这么紧张。” “也是，如今都先顾着种粮食呢，棉花种的少了，可不就布少了嘛。” 屋子里女人多的结果是，沈冬完全不用多嘴说什么，从前到后，从因到果，这些人自己就全给圆出来了。沈冬看着在这些人手里转了一圈的布带子，笑眯眯的求助： “各位婶子伯娘们，这做衣服……我还真是不会，哪位有空帮个忙呗，对了，帮着裁剪好也成，我家有缝纫机，这个我多少还能凑合。” “还用缝纫机？剪几刀，拼起来的事儿，哪用这么费事儿，这事儿归我了，晚上就能给你们赶出来。” 沈冬的求助刚说完，隔壁东厢房的王春花立马就接了过去，顺手还拉过了两个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瞧着这布料，怕是还有的剩，够给两个孩子拼出两条内裤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人接手，边上站着的其他人自然笑呵呵的松了手，一个个将布袋递到了王春花的手里。西厢房的蔡大妮还顺着话音赞了一句。 “咱们这里头确实你的手脚最快，不过到底两件小衣裳呢，这样一会儿我过去给你搭把手，两个人做更快些。” 那这就更利索了，剩下的几个扫一眼屋子里，看着都挺干净整齐，便准备回去了，难得一个周末，家里人齐全，还有好些事儿要忙乎呢。不过这嘴里却没停下絮絮叨叨的话。 “那你们忙着，佚䅿我回去了，二双啊，有什么做不了的就喊人啊，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刚才我看着你大哥出去了？一会儿你别做饭，等你大哥回来上我家吃吧，你叔今儿买了肉骨头正熬汤呢，让你们也解解馋。” 虽然这院子里的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可这气氛却真的挺好，沈冬哪怕不会领着兄弟姐妹去吃这一口呢，听着也心暖的很。 “大哥去买煤饼子了，一会儿就回来。李婶子，大军哥可是民兵，最是耗费力气，肉骨头汤还是给他多喝点吧，我这饭都做了。王婶子，这衣裳不着急穿，你先顾着自己的活儿吧，得空做了就行。” 好声好气的将婶子伯娘们都送出门，沈冬一回头，沈单拍着小胸口大口的吸着气，瞪圆了眼睛一脸劫后余生。 “好家伙，咱们家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都快挤死了，气都喘不过来啦。” 沈双更不堪，人到这会儿还懵懂着呢，一脸茫然： “我，我一句话都没说……” 什么话没说？你想说什么话？这么多成年人跟前，有你说话的份？ “啊，毽子，二姐，兰姐姐说，她也有几根好看的鸡毛，问你能不能帮她也做个毽子。” 哦，合着你刚才玩半茬里进屋是为了这个？这反射弧是不是长了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布袋、奖金 这年月的妇女动手能力那真是没话说，这边说一晚上就好，事实上呢？因为有人搭手，还有沈冬用缝纫机主动帮忙，吃完了晚饭，两件小孩衣裳和两条小内裤就完成了，两个孩子见着做好了，急不可耐的就穿到了身上，屋子里转悠着给人看，眉开眼笑。 “二冬啊，这布料看着不起眼，做成了衣裳还真不错，你说你爸，当初怎么就舍得用这个装粮食呢，太浪费了，要是没裁开，怕是连着做被单都行。” 王春花理了理沈双身上的衣裳，上下打量，越看越觉得这布料做小衣裳合适，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羡慕来。她家五口人，每年的布票有限，还有诸多的消耗，一年能凑出一身都够呛。家里的布袋，哪个不是各种乱七八糟布头拼凑的？这样整齐的布料真是难得一见。 “都是没染色的老布，而且你看这大小，都是不成块的布头，不然怎么可能做了袋子？” “那你爸买的时候肯定也是特意留心了的，不然拼出来能没色差？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或许吧，至于哪儿来的？人都没了，想问也没处问去。” 就几块碎布，就絮叨成这样，差点都快让沈冬被问懵了。唉，看样子以后这做衣服的事儿还得自己学啊，不然总是过一手，理由都没出寻。 一句人没了，沈冬将王春花后头的闲话给堵了回去的同时，屋子里刚才还乐呵呵的气氛也一下子沉闷起来。这让沈冬后悔的有些想打嘴，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寻借口也不知道寻个好的。偷偷的扫了一眼沈夏，见着他拉着沈单，一下下的摸他的衣裳，垂头不说话，沈冬尴尬的牵起嘴角，从口袋里摸了两个鸡蛋，塞到了王春花的手里。 “婶子，今儿多谢你了，若没你这衣裳还不定让我折腾成什么样呢，不定前襟订到后背上去了。” 这语气，缓和气氛的意思很明显，刚才还有些尴尬的王春花立马就重新扬起了几分笑。 “嗨，街坊邻居的，不是应该的嘛，不用给我这个，你们自己留着吃，都是孩子呢。” 王㛄婲春花客气的推却着，可沈冬却不能真收回来了，要真这么虚着来，这邻居之间的情分怕是也要有搁楞了。 “知道您心善，有意帮衬，可婶子，既然我当家了，您就得将我和大哥当大人看，不能总让我们占您的便宜。有这做衣裳的功夫，您能做多少活？再没有为了我们，让您家少出息的道理。” “是这么个理，婶子，不过是两个鸡蛋，您拿着吧。” 连着沈夏都这么说，王春花这才真的接了下来，并彻底丢开了刚才的那股子尴尬。笑呵呵的说到： “半大的孩子还真拿自己当大人了，行吧，婶子就贪财一回。不过大夏，二双，有些话婶子说了你们得听。” “哎哎，听着呢。” “再将自己当大人，你们也还是孩子，年纪摆着呢，不能太逞强了知道不？该喊人就喊人，这院子里的都是你们长辈，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和你们爹妈也都是老交情，大柱他们也是你们哥哥姐姐，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这绝对是好话，是情分，沈冬不傻，立马笑着应承了下来，一边沈夏也没了刚才的郁气，站起来冲着王春花躬身点头。 连着那两个小的，也有样学样的说着谢谢的话，王春花瞧着这一家子四个兄弟姐妹乖顺的样，满意又高兴，乐呵呵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转头出了屋子。 外人走了，沈夏也有功夫说自家的事儿了，他看着两个孩子的衣裳，抬眼问沈冬： “这都哪儿寻来的布袋？我怎么不知道？” 坏了，她真是忘了这个，家里有什么别人不清楚，当初和她一起清点家底的大哥能不清楚？好在当初有准备，拿出来的时候就想了个大概的说辞。 “从学校高年级那儿收来的，就是那些村子里上来读书的几个，他们家自己织的布，自然比咱们富裕。对了大哥，听他们说村子里统一收拢了卖到收购站价钱低的很，我想着以后若是家里缺布料了，用换布袋子的法子……这不算做买卖吧，更说不上投机倒把吧，只是用点零碎东西，像是几个鸡蛋啊，或者一块糖什么的换个布袋子，没人注意的哦。” 她以后抽奖这样的布袋绝对不会少，有了这么一个理由，应该能混过去吧。唉，系统抽奖是个好东西，可这后遗症也太麻烦了些。 “你要这么多布袋干嘛？我能换爸的旧衣裳，还有工作服，你这里也有妈留下的旧衣服能改着穿，攒下布票，也就够咱们日常用的了。” 沈夏听着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虽然这样一来得来的布肯定细碎，可到底避开了敏感雷区。可再有家底，那也不是能随便乱花的，他们四个三个要上学，这都是开销。不俭省些能用几年？没得为了这么些不必要的花这样的心思。 “日常用？布票用在这上头才可惜呢，供销社的布料多好啊，日常做被单，做褥子，用那个才浪费呢，倒是这些白布更合适。再一个，以后若是这真的能成，咱们走礼用不也挺合适？爸以往出车总能带东西回来，可你如今是修车的，没了这个便利，以后怕是少不得缺东缺西的，能用这个添补的话，咱们能省不少的事儿。” 要从这个角度说的话，沈夏还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反问： “那，要不我也学车？” “别，有了爸的例子，我可不放心你出去，还是学点手艺的好，最起码安全。” 虽然驾驶员更吃香，工资也高，还有隐性福利，可要沈冬说，什么都比不得安全最重要，想想以后那个乱劲，她是真不放心沈夏出车往外去。 “咱们家就咱们四个了，我才几岁，老三老四才几岁？就你一个成年的，还得你顶门立户呢。” 沈冬这话一出口，已经听明白哥哥姐姐再说什么的双胞胎立马一人一边的抱住了沈夏的腰，仰着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呐呐的求告着： “大哥，别出事儿。” “大哥，咱们就在家，不出车。” 沈父出车就送了命的事儿，终究还是给两个孩子留下的阴影的。 看着弟妹这样，沈夏还能说什么？眼睛发红了搂住两个小的，低声保证： “好，大哥不出车，大哥就学修车了，学到高级工，一样能挣好多钱，养活咱们一家。” 看到他们这样，沈冬鼻子也有些发酸，眨眨眼，扬起几分笑，略带几分刻意的朗声说到： “放心，还有我呢，我也是很本事的，等着我去比赛得奖，你那工资差额肯定能补上。” “对对对，你本事，你能耐。” 沈夏笑着应和，态度相当好，只是这话音听着就是哄人的。那沈冬能是瞎说的人？自然不是的，她可是个有系统的挂崽。 周三一早，沈冬穿着她的回力鞋，小跑着来到了学校，随后又跟着带队的老师，以及其他参加县里运动会的其他同学一起坐车来到了秋山县县城的第一中学。 这个时候的中学很简陋，校舍都只有两层楼高，所谓的操场更是简单的令人发指，纯纯的泥地，边上一圈插上红旗，就构成了跑道。可就是因为简陋，沈冬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泥地就好啊，她平日练习跑步用的也是泥地，要真是换成水泥地，她还未必能习惯呢。 “沈冬，沈冬。” “唉，王老师，我在这儿。” 沈冬观察完跑道刚站起身，就听见了学校这次的领队-教导主任王老师的喊声。侧头看去，原来是点名了呀，赶紧的小跑着过去。 “就在这里站着瞎跑什么，一会儿就开始了。对了，你报了100米，200米，还有个800米三项，沈冬你吃得住劲嘛，人还没长成呢，太过了，可容易伤了身体。” 虽然王老师人挺严肃，说话也生硬的很，可这老师当的却很负责，没一门心思只看成绩，对学生也挺关心，特别是沈冬这样的孤儿，更是特别多叮嘱了几句，生怕孩子不知道好歹，犯倔。 “这样，一会儿先跑的是一百米，随后是800米，若是最后200米的时候感觉累了，这项咱们就放弃，记住喽，一切以身体健康为主。” 沈冬又不是真小孩，哪里感受不到老师的好意，所以她接的飞快。 “唉，我听王老师的，要是不成就不跑，有两个跑好了一样能出成绩。” 当老师的对听话的孩子总是多几分偏爱的，听着沈冬知道好歹，王老师常年板着的脸都缓和了几分，点头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热身，我帮你盯着主席台，到你了会喊你的。” 自打50年老人家为我国第一份体育杂志《新体育》写了刊头，咱们的体育事业就像是遇到了春天，从一无所有里走了出来，到了52年《中华全国体育总会》第二次会议召开，老人家又“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题词之后，全民发展运动就成了常态，也出了不少的成绩。 比如1959年，容国团夺得世乒赛男单冠军，这是新中国第一个世界冠军；1960年，王富洲等实现了人类历史上首次从北坡登顶珠峰的壮举等等。所以啊，这会儿哪怕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对运动会这个项目都给予了不少的支持。 看看这会儿，一个小小的学校运动会，就来了不少县里的干部，听说到了明后天高中年龄段比赛的时候，县长都会来呢。 不过这会儿讲究干部要走到群众中去，所以没有什么沉闷的开幕讲话，一切程序都相当简单，这里沈冬热身运动刚完成，那边就已经一项项的开始预选了。 和乡下那些个爬山和窜猴一样的孩子比起来，沈冬在跑步上其实并没什么优势，可谁让她也没其他技能可选呢，所以只能先盯着这个最简单的，给自己挂个喜好运动的人设。而后世那些似真似假的常识，加上外挂的升级多少也给了她点底气。所以在真跑起来之后，嘿，你别说，沈冬还真有那么几分运动健将的样。 看看，这不是，一天的奋力争先下来，还是很有成果的。 100米，她混了个第四，奖品没戏； 200米，因为放到了最后，当时她已经力竭，最后也只混了个第五，依然奖品没戏。 可800米她有成绩了呀，这些日子坚持长跑和跳绳，让她耐力很不错，终于跑出了第三名的成绩。只是这奖品…… “2块钱？还有个搪瓷缸子？二双，你可以啊！” 院子里所有知道她得奖的都围过来了，一个个与有荣焉的高兴，只有沈冬自己，心里暗暗的叹气。还说靠着这个挣出大哥和爸工资的差额呢！就这水平，一个星期跑一次都够呛，更不用说这运动会一年一次了！看样子要靠着这个攒钱，任重而道远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增加项目 沈冬原本想的挺好，自己多参加些运动比赛，多参加点项目，然后从县里一直往上比，按照如今的大环境，要是在省城得了奖，嘿，那可就是给家里挣荣誉了呀，市里，县里的能不鼓励鼓励？这么一来奖金能只得一份？哪怕是比着来，一级级的往下减呢，叠加之下，若是顺利，一年怎么也能靠着比赛奖金挣上个五六十。 别看这钱不多啊，平均算下来一个月也能有5块了，这会儿划定贫困家庭的收入标准也就在5块。隔壁王春花和正房西屋的郭奶奶，一日日点灯熬油的做鞋底，手都做出血痕来，一个月也就8块上下的收入。门口张爷爷作为五保户，每月除了20斤粮食，日常给的补贴也就3块，这么一算，5块那真心不少。 而且啊，这钱还不用算在正常收入里，不影响他们家的福利待遇。什么福利待遇？前头说了，划定贫困家庭标准是人均五块对吧，他们家四口人，而沈夏呢，因为刚顶班是学徒工，一个月才18块的收入，所以在沈夏成为正式工，拿33块一个月之前，他们家孩子读书那是免学费的。这福利能随便丢？三个读书娃呢，学费可不是小数。 可惜啊，现实告诉沈冬，做梦太美是容易被戳破的，看，她就拿了一个第三，2块钱就把她打发了，而她想着的什么市里、省城的比赛，那更是没影，因为人家只选了第一名。唉！由此可见，穿越一场想发家致富，还是得靠外挂啊！ 沈冬僵着笑脸，应酬了院子里大大小小长辈们的恭贺总算回了家，瞧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算了一下时间，很好，这会儿才2点多，离着家里三个回家还有3小时，离着做晚饭也还有2小时，这点时间够她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沈冬关上门，在屋子里，往床上那么一靠，随手就翻开了个人面板。 宿主：沈冬 年龄：12 气血值：73（满值100） 体质：6（青少年满值10） 力量：5（青少年满值10） 敏捷：6（青少年满值10） 精神：7（青少年满值10） 幸运：3（5） 技能：跳绳2级、长跑1级、踢毽子1级 运动充能：103（1000点充能值可兑换1点属性点） 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总算不都是坏消息，天天运动没白费，看看，多了个踢毽子的新项目之外，气血值也上去了2点。此外最重要的是运动充能，只要凑够了1000点那可是能换属性点的呀，要是将她的体质往上提升一个点，那别的不说，最起码不容易生病了对不对？不管是什么时候，有什么别有病这是铁律。 感觉自己努力很有成效的沈冬不自觉的咧出了一抹笑，手脚利索的将今天攒下的抽奖机会给刷了一下，很好，又是两斤米，家里的粮食储备又增加了。 小心的将米存放好，袋子收起来塞到一边。许是有了收获的缘故，刚才还感觉丧丧的沈冬心思又灵性起来。瞧着面板上那可怜兮兮的三项运动技能，暗暗琢磨道： 运动比赛该参加还是要参加的，毕竟这是长期运动最好的借口，只是靠着得奖挣钱这个就不用那么迫切了。毕竟在怎么得奖，其实能挣的钱也有数，与其孜孜以求，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只要能给她家里时不时添东西做个遮掩这就够了。 至于时间长了她总盯着这个是不是会显得太打眼……就目前来看，只要运动充能点够，体质能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得奖并不难，作为一个有希望成为专业运动员的孩子，在这上头多用心好像也不出奇。 想明白这一点，沈冬自打今儿只得了第三名开始的那种郁气基本就全散开了，抬眼再看，只觉得满眼都是光亮，顺气的很。 人啊，只要心情好了，那什么精神头都上来了。沈冬这会儿就是这样，刚才还懒散的靠着床呢，这会儿人就起来了，手一伸，就将那跳绳拿到了手里，摆明了是想趁着这会儿有空，再去练上一茬。 只是她这绳子都抓手里了，人却又站住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柜子上的毽子。 ‘除了踢毽子，像是她这样的，还能有什么运动能开发开发呢？要是多几个项目，那她每天是不是能多点东西？’ 说到沈冬想这个，那不得不好好的解释一下沈冬的这个系统，这个运动系统啊，那是相当的简练又实惠，不管是什么运动项目，只要完成一个基数，那就算是完成了一天的任务，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这是基本保障。而除此之外你想要获得更多的抽奖机会？好办啊，你开发新项目啊，只要是运动项目，只要你能升级，它就给奖励，而且是跟着级别晋升的那种。也就是说只要你开发的够多，抽奖的机会也就越多。 若是原本沈冬还指望着比赛奖金当大头的时候，那这项目是贵精不贵多，毕竟精力分散了不利于她用最短的训练时间专精个项目去刷比赛对吧。可如今既然转移了重心，那没说的，刷项目数量才是正确打开系统外挂的方式。 那么什么样的项目适合她这样的初中生呢？想想如今运动场地的情况，沈冬琢磨了一下，一个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屋子，并小跑着去了隔壁不远处的学校。 学校里有什么？这年头除了双杠和简陋篮球场，你还指望毛啊！而沈冬呢，那就是冲着双杠来的。这玩意多简单啊，只要人挂上去，上下那么摇晃着，这就是锻炼了多容易？而且在家也能凑合着练，比如将自己挂到房梁上！！ 只是这人挂上去了，这接下来晃悠……要不来个引体向上？不然看着好像挺傻！沈冬虽然这会儿岁数不大，可到底是女孩子，多少总是要点形象的，所以她琢磨了一下，手臂就开始用力了，可惜她太过信任自己的实力，这不动还好，一动，完蛋球，立马就摔了个屁股蹲。 “噗。” 谁，这是谁在嘲笑本仙女？沈冬凶狠的回头，不想却看到了个高瘦斯文，看着就有点邻家小哥哥模样的少年。 哎呦，长得还挺好啊！哎呀，居然在这么一个美少年面前出丑了吗？那可真是有点不妙。 略微有些颜控的沈冬赶忙收敛了几分表情，然后煞有其事的开口： “你笑什么呢？没见过人锻炼啊。” “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笑你，不过你这引体向上……手臂用力姿势不对，腰腹才是重点。” 咦，他懂这个？那就更好了，有会的人教，她能剩下多少摸索消耗？不定几天就能晋级到1级刷个抽奖机会了。甚至要是这基数小点话，还能加快每日基本锻炼的时间。 “你挺会啊！那你来一个试试？我看着学学。” 虽然有心求学，不过沈冬并没有贸贸然的就请教，这年头男女大防挺严，太过热情反而容易让人误会，所以机灵的沈冬反其道而行，用一种被惹恼了，不服气半挑衅的方式激将。 那少年许是因为刚才笑话人感觉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哪怕沈冬挺不客气，他也没恼，听话的跑过来在沈冬不远的位置站住喽，微微一挑，抓住单杠就飞速的做了几个引体向上，随即落下冲着沈冬说到： “看明白没？” “太快了，不过大概看懂了点，这样，我再试试，你给看看。” 人家这么听话，沈冬自然不好继续和人大小声，说起话来立马也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模样，虽然依旧飒飒的，可让人听着却听没了那种生硬。所以等着她真的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引体向上，那少年十分给脸的就扬起了一抹笑，点头赞道： “这样就对了，你挺厉害，一般女娃一下就能做出来的可没几个。” 这话听得沈冬心情大好，想想自己刚才那样，落下后见情的冲着少年自我介绍道： “我叫沈冬，今年初一，你呢？” “杨灿，初三。” “哦，我知道你，初三上学期第一名。看样子你可以啊，运动也挺好，这是文武双全？” 沈冬歪着头，最后一句说的有点痞痞的，听得那少年微微有点红脸。摸着脑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了。眼睛四下扫了扫才继续问到： “你怎么没去上课？这会儿还没放学吧。” “我今天去参加运动会了，下午不用上课。” “运动会？县里那个？” “对，我说，你运动看着也不差，怎么没去参加？” 这有点交浅言深了吧！你这么问，让人少年怎么回答？他和你不熟啊！看，人家少年那尴尬的，都快想逃了。 沈冬看着他的样子，眼睛眨了眨也反应过来了，忙又接了一句转移话题： “对了，你知道在学校还有什么运动能自己练嘛？我是练跑步的，这次成绩不好，就得了个第三，想自己多选点项目练练，增加点综合实力。” 你问这个啊，那作为初三的老鸟，人杨灿倒是有话可以说了： “前头有个沙坑，要不试试跳远？” 咦，本不过是随口转移话题的问题不想倒是得了个好建议！沈冬眼睛一亮，赶忙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能锻炼腿部力量，还增强了跳跃能力。在哪儿呢？我上学这么多天怎么就没见到？” “就在前面不远，看，那儿就是。” “叮铃……” 沈冬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正看着呢，学校的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这一响，沈冬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转头看向杨灿，一脸疑惑的问： “这是放学铃吧，你……你也没上课？” 是啊，不然怎么学校操场上就他们两个呢？因为都在教室里啊！那么问题来了，这少年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买粮、琐碎 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人家不可能和这么一个意外遇上的同学说，沈冬同样也没兴趣多问，见着对方笑容一僵，没言语，她便十分有眼色的放下了这个话题，只笑着和对方说了一声谢，然后转头就兴匆匆的去沙坑的位置看了看。 等着她看完地方，试着跳了两次，感觉确实不错，准备回头再次感谢的时候，却发现杨灿已经走远了，还是往学校一边的方向，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去老师办公室？这人……初三的学生，还是尖子生，不赶紧的多学习，争取考高中，这不上学还往老师办公室去……怕事儿不小哦。 不过这和沈冬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虽然偶尔也八卦些，可这毕竟是个陌生人，所以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撇个嘴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或许许是别打断过缘故，思维有些散。沈冬重新回到单杠的位置，抓住了单杠做了两三回，脑子里猛地就想到了沈冬便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跳了下来，小跑着往外去。 学校就在镇子中心的位置，往外去左右不是机关单位，就是国营店铺，离着家也不过是几个转弯。沈冬脚步很快，不过是转眼就回了趟家又匆匆的到了粮店，因为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又是下午三点多，粮店里基本没什么顾客，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称量的工作人员。 “同志，买1斤米，1斤白面，10斤玉米面。” “粮本呢。” “给，这里。” “你家这个月还有5斤细粮，25斤粗粮的额度，不买点别的？” 都是镇子里的常住人口，不说都熟悉吧，大约摸的也能知道谁是谁，一看是沈冬，那工作人员面色就温和了几分，还体贴的问讯了起来。 “先买这些吧，不够吃了再来买。” “那你可得快点，玉米面都没多少了，过上三五日的，怕是只剩下高粱和白薯了。” 四个孩子当家的事儿这附近谁不知道啊，这样的孩子怕是不会当家，不知道即使买粗粮也要卡着时间来，错过了就只能买点拉嗓子的了。 “三五日？那，那我明后天就来。” 沈冬其实也知道这个规律，只是她敢一下子全买齐吗？不能啊，最起码他们家明面上收入可是很低的，哪怕要顾着都是孩子，不好吃太粗的粮食，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凑够买好粮的钱不是。 所以沈冬表情很到位，那种犹豫又迟疑的样，看的粮店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想叹气了，帮着想了想给出了个还算中肯的建议。 “说来，你家定量虽然也算不少，不过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的半大孩子，怕是未必够吃，你要有心，可以用手里的细粮去换粗粮，按照外头1:2的比例，怎么也能填饱肚子了。” 这说的是粗粮细粮的事儿？看沈冬买粮的品种就知道，她是舍不得买太粗糙的粮食的，这实际上是告诉沈冬什么粮食更便宜，该怎么省钱呀。就是玉米面和白薯那价格差看着不大，数量上来了也差不少钱。 沈冬虽然用不上这样的法子，可该见情的还是要见情，她感激的冲着那人笑了笑，点头应了下来。 提着粮食袋，沈冬脚步没停，小跑着就回了自家的大院子。 “二冬，这是又买粮食了？我说你这零零碎碎的一点点的买多费事儿啊，要是提不动说一声不就是了，等着我家买粮食的时候帮你一并买了多爽气。” 明明张爷爷才是院子看门的，可王春花却永远处在侦查第一线，这水平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若是没有她这热情的大嗓门，许是沈冬也不至于买粮都搞出蚂蚁搬家的套路！ 唉，若是哪天能买个独门小院就好了，能省下多少事儿啊！沈冬心里地一百次对住宿环境发愁，面上却不敢迟疑，嘴角一咧，眼睛一眯，傻大姐式招牌笑容立马到位： “我这是故意的，一点点的买，那家里米缸也就永远只留个底，就不用担心老鼠了，还能总吃新粮，多划算。” 这是担心老鼠的事儿？王春花心里嘀咕，怕是手里钱不够的缘故吧，以往都是三五斤的往回买，今儿这二冬比赛刚得了2块，立马就买回来这么一大袋子，这已经很明显了。当着她的面，糊弄这么些个理由说辞，左不过是孩子也要脸罢了！ 王春花自认是个讲究人，自是不会做扒人脸面的事儿，所以一脸理解宽容的点头附和： “你这么说也对，这年头人都不够吃，再没有让耗子钻空子偷口粮的道理，你个娃娃，想的还挺周全，是婶子小看你了。” 明明不是表演系出身，却拿自己当影后，这说的或许就是这会儿的王春花了。怜悯的小眼神这会儿都快落地上凝结成实质了您自己个儿知道不？表情夸张的更是和木偶戏似的，将沈冬看的，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尴了个大尬，还是赶紧走人吧！沈冬搂了搂怀里的粮食，脚开始蠢蠢欲动。 “那什么，婶子，我这耽搁了不少时间，去做饭了啊！您忙着，忙着。” 三步并成两步，窜逃一般回了自家，不想，人都到门口了，让王春花一句话破了工： “对了，二冬，上回那布袋料子还有点剩，一会儿我给你做双鞋啊，你这比赛能挣钱是挺不错，只是太费鞋，看看你那鞋帮子，我老远都能看出松垮来，这会儿都趿拉了吧。” 大姑娘家的趿拉鞋走路，那是什么形象？二流子也不过是如此了。这要传出去，沈冬有脸？十二三的孩子，怕是光周围一点子闲话，就能哭出来。 这么一想，再回头去看王春花今儿前后不到十分钟的表现，沈冬感觉相当的复杂。 刚才还满脸体贴，转眼又大喇叭什么都往外冒，王春花啊王春花，你哪怕是真修到了影后的技能，也立不住八面玲珑的人设啊。你就是做的再好，人情卖的再多，也顶不住你自己那张嘴拖后腿，什么好都落不下！ 心里腹议个不停，沈冬应声也不慢，脆脆的一声，让王春花自觉又干了一件大好事儿，乐呵呵的回屋做鞋子去了。而沈冬呢？这会儿自然是赶紧的将家里她另藏的粮食和今儿买的合起来，一并放到粮食缸里了。 收拾整齐，然后取上一勺白面，两勺玉米面，开始做二合面的馒头，再用1斤白米准备熬粥，沈冬一个人在家里厨房来回的窜，愣是忙出了一身的汗。等着饭做好，沈夏和两个小的也到了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也渐渐的变得热闹起来。 “大夏回来了啊，你家二冬今儿可争了大气了，县里比赛第三名，得了2块钱呢。” “二冬得奖了？” “你不知道？可不就是得奖了嘛，过午回来的时候，那奖状我都瞧见了。” “呀，要这么的，不用多，一年两个学期，一学期一次呢，大夏，二冬也能给你减轻不少负担了呀，哪怕一次就2块呢，四块钱也够一年的盐钱了。” “那可不止，盐才几个钱？一毛三一斤,4块钱，要全买盐？那都能买30斤出头，唉呀妈呀，他们家才几口人，一日才吃多少？腌咸菜去卖都够了。” 这谁啊，有这么算的嘛，要这么算，我家的家底合着你比我还清楚了？要不要家给你当？ 沈夏对沈冬得奖这个是高兴的，可让院子里这些一边开着水龙头放水擦汗，一边算计他们家吃盐问题的人一搅和，什么高兴劲都快搞没了。只能假装没听明白，端着个笑脸，在后进来的弟妹脑袋上轻轻一拍，推着他们就往自家走。 屋子里二合面馒头，粥，还有小咸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热腾腾的，香味钻进人鼻子里让人只觉得心都跟着暖起来了。不自觉的，沈夏几个的脸上就浮起了真心松快的笑来。 “真香，呦，还是大米粥，咱们家大米还有？” “我刚买了点回来，那不是得奖了嘛，2块钱呢，够吃一年半咸盐的钱买一毛六的大米也是能买不少的。” “呵呵。” 刚才外头的动静不小，那账算的，在屋子里的沈冬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样不见外的叨叨，还那么大声，老实说，现代社会一般二般的的那是真没见过。 “这说明你当家当的好啊，看看，一个院子都赞着呢。” 沈夏到底是上班的人了，说起话来很有些样子，不但是顾着了沈冬的脸面，连着街坊之间的事儿也处理的挺圆乎。 看着这样的沈夏，沈冬心里微微一酸。他才十五啊，可瞧瞧他这说话做事儿的样，又哪里像是个孩子？说是二十上下都有人信。 没爹妈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为了当好大哥，为了庇佑弟妹，为了能撑起这个家，沈夏这是生生的逼着自己长大成熟了。 “我又没多说什么，吃饭吧，三单，四双，赶紧去洗手。” 冲着已经摸上筷子的弟妹一人拍一下，赶着他们去做了个人清洁，沈冬利索的又摆好了碗筷，见着沈夏领着两个小的一边抖手里的水珠，一边坐下准备吃饭，沈冬忙又交代一下别的。 “除了2块钱，还有些其他东西，一块肥皂，一块毛巾，还有个本子。上次不还说想买一本，记点修车的零件图嘛，那本子一会儿我给你。另外那毛巾我琢磨着咱们有，就先攒着，等着到了年底你那边想法子换张票，到时候凑成两块，加上那块肥皂给叔送去，乡下旁的都好说，就这些日用品最是不好淘换。” “成啊，这事儿你说了算。” 沈夏一口咬下去半个馒头，嚼了几下，忍不住挑了挑眉，冲着沈冬问： “这馒头里你没少放白面啊，这么用咱们家能够？” “放心吧，肯定够，我算着量的，再不济咱们家多余的工业券，还有爹留下的那些快要到期的票证都能换的。” “那到挺好，不过你注意点啊，别让人逮着。” 沈夏白天一般都在单位吃，在家也就一顿早晚饭，所以对家里到底有多少粮食其实心里没什么数，双胞胎呢，又正是光吃不顶事儿的时候，在没饿着他们的情况下，也没细算的概念，这么一来，家里一日用了多少粮食？存粮多少？粮本上的是不是够吃？那真就是沈冬说什么是什么。 别说是粮食了，就是其他日用零碎，也基本都只管够不够用，没清点细究的心思，不然你看又是毛巾又是肥皂的，这三个可问过一句旁的？ 这样放心的兄弟姐妹，也难怪沈冬操作起系统所得来那么的痛快利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修车、拼车 十二岁的沈冬利索的操持着这个家的各种开销，转着弯的想法子为自家添底气，沈夏这个当大哥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一切都任由沈冬自家做主，可心下却并不像面上那么轻松。 这个家他才是最大的呀，可如今……除了上班，让家里依然保持工人家庭的名头，有那么一份堪堪够吃饭的工资，他对这个家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倒是这个尚且年幼的大妹，承担了更多的事儿，从财不露白的小心防备，到转着弯的为自家添底气，这让他这大哥当的很是脸红。 那么他能为这个家做什么呢？怎么才能让因为失去大人家长而惶恐不安的，吃个饭都要算计影响的弟妹们能过上安生日子？一次次思考中沈夏发现，除了提早转正，竟是没一个好法子。 正式工啊！哪怕是刚开始只有1级修车工人的级别呢，那工资也有33快了，有这个钱在明面上，再有弟妹们卖废品的收入补贴，多吃点细粮别人能说什么？人均8、9块放哪家也不算少了。而且按照潜规则，正式工人只要不犯错，领导都没法子轻易说开除，这稳定的身份和工作，应该能让弟妹们心安吧。 而有了这些，只要熬过三五年的，他满了18、9，到了小20岁，沈冬也堪堪能算大人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两个成年人的家庭，哪怕是让人知道了亲爹有大笔钱财留下呢，别人都能怎么样？不说这几年是不是全花干净了，就是没花完，谁又能伸手？ 沈夏想明白了这些，回过头就开始一日日的琢磨，该怎么做，才能提早转正。立功？没方向，寻关系？没门路，除了这些，还能怎么办呢？真是愁死人了。 沈夏不是什么特别聪明机灵的性子，失父长子的身份，也容不得他肆意大胆，所以沈夏不管怎么琢磨，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怎么从正路上寻更多的机会，这一想二想的，就连工作的时候都没落下，这么的他师傅自然也就看出来了。 这日，修车车间里，一辆五六成新的卡车刚完成大修的最后一步，姜大力放好了工具，清洗了手上的机油，重重的坐到了一遍的凳子上，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上，吞云吐雾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沈夏在那儿最后一次擦车，清理修理痕迹。 看着他手上的活儿做的差不离了，姜大力就开口了： “昨儿你师娘从乡下亲戚那儿换了一篮子鸡蛋回来，一会儿下班你先跟我回去一趟，那上十个回去给你家双胞胎做个蛋羹补补身子。” 刚进运输队的孩子，还是个失父的孩子，能愁个啥？左不过是家里日子难过，18块的学徒工工资不够开销呗。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老同事的孩子，总不能干看着。他一个三级修车工，一个月45.2的工资，家里人丁也不算多，日子还算宽松，索性就帮衬一把吧，省的这孩子一日日的皱着个眉头，看着就让人心里叹气。 “啊？这可不行，师傅，我哪能要您的东西？这是给您家老四换的吧，和个5岁孩子抢吃食，我可没脸。” “说给你就给你，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瞎客气个什么劲。对了，家里粮食够吃不？不够吃也说话，你师娘娘家在乡下，想换粗粮她可比你容易。” 话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听出姜大力是个什么意思了，沈夏心里感动，脸上却咧着笑，满口打趣的说到： “师傅，您这样给师娘揽事儿，不怕回家受罪？” “混球，毛还没长齐，也敢说这？你怕是皮痒痒了吧。” 皮痒不痒的先不说，这鸡蛋……虽然确实挺馋，沈夏却真没要的意思。清洗了手上的油污，沈夏蹭到姜大力一边坐下，看他又取了根烟点上，顺手拿起火柴帮他点火，并轻声说到： “知道师傅是想帮衬我，不过我家日子真的还行。前几日我家二双在县城参加运动会得了奖，拿了2块奖金呢。家里双胞胎也没白吃饭，每日放学都会绕着学校溜达一圈，捡点东西往废品回收站卖，零零星星的，这一个月已经挣了1块多了。有这么些补贴着，又都是半大孩子，怎么都够吃了。” 哦，要这么的，就几个孩子倒确实是够花销了，不过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这几日到底愁什么呢？一天天那脸和吃了苦药一样？ “我这不是再琢磨怎么转正嘛，师傅你看啊，我如今是学徒工，按照规矩那最短，也得2年才能转正，这两年……如今衣裳什么的能用我爸留下的凑合，可到都说孩子是见风长，往后呢？光是布料都能愁死人，双胞胎的被褥都还是他们四岁时候做的呢，衣裳拼拼凑凑，也只能拼凑出两身合身的来，为了让他们穿身合身的，我家二冬都开始琢磨筹集布袋拆开做衣服了。” 哦，是为了这个啊，那他家也一样不够用，这年头谁家孩子不多？只要是孩子多的，那就没有布料够用的人家。 “转正确实好，可这事儿……师傅就是想帮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子，要不想想别的招？去大集上弄点土布？再不成和人换布票吧。” “大集上的土布做被褥行，做衣裳……洗几次那土染的色就全花了。一出汗还特别容易脆，真不是做衣服的料子。至于换布票……是好法子，可那不是得花钱嘛。平白的一件衣裳就要多出一二块去，这开销太让人心疼了。” 这话说的姜大力都笑了，将烟蒂往鞋底子上一抹，又踩了几脚，这才点了点沈夏，笑骂道： “你啊，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真是够抠唆的。” 抠唆？嘿，你们都觉得我抠唆才好呢，知道我家条件不好，那以后有转正的机会肯定就会想着我了。 沈夏讨好的笑着，冲着姜大力一阵的作揖，求告的说到： “所以啊，师傅，帮着琢磨琢磨呗，看有没有早点转正的法子，只要转正了，不管是钱还是票，你徒弟我就都不用愁了。” 姜大力就是个本本分分的修车工，要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还能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早想法子钻营到县运输公司去了。不错这想法子……多吃了那么多年的咸盐，确实比沈夏更多点路子。 “转正这个我是没法子想，得看你小子的机缘运气，不过挣钱倒是能帮你琢磨琢磨。” 挣钱？那也行啊，只要明面上多点挣钱的法子，那家里的日子就能过的稍微轻松点。那么是什么法子呢？ “你看那街面上的各种车子，就没发现点什么？” 什么？街面上车子怎么了？ 姜大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沈夏，索性拉着人走到了运输队大门口，左右那么一打量，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辆三轮车冲着沈夏问： “你看看那车，可看出什么了？” 那车……嘿，往日还真是没看出来，这平日车队门口常来常往的三轮车车轮居然不是原配？是改装款的？ “那车后头两个轮子不对吧！怎么看都不是三轮车的车轮啊！倒像是边三轮的轮子。” “对喽，就是边三轮。” “这，这怎么……” “那三轮车是供销社自己寻了零件，找人拼的，因为是用来运货的，载重需求比寻常的三轮要多些，所以他们特意寻了辆报废的边三轮，拆了那车轮胎，装到了这三轮车上。你再看前头，那辆自行车，看那车灯，看明白没，那就是那辆报废的边三轮车上的东西。” 啊！还能这么来？这都能配上？混搭的够厉害的。 “可不就是厉害嘛，那供销社请的师傅本事啊，报废的边三轮上只要是能用，就没一样浪费的，那供销社会计家门口信报箱，用的就是那上头拆下的铁皮，连着车架子都没浪费。” “哦，那车架子做成什么了？” “做成什么？你看那边。” 哪边？等等，师傅指的好像是自家运输队的院子，难不成在自家？咦，那办公室门口的架子…… “在咱们这里？这是要干嘛？” “干嘛？看哪天能寻个还能用的发动机，将这架子重新搭起来，和咱们后勤报废的拖拉机结合一下呗。那把手架子可是全钢的，结实的很呢。” 这废物利用的本事，彻底震惊了沈夏，眨巴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回神对着姜大力问道： “师傅，那您说的挣钱……是拼车？” “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只要你能学会这一手，师傅和你说，咱们镇子上这活儿许是不多，可县里却绝对不会少，这手工钱，更是绝对让你满意。出手一回，最起码这个数。”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巴掌，沈夏动心了！ 能不动心吗？这可是5块！这年头干什么能一下子挣这么多？隔壁婶子做大半个月的鞋底子也就这么点。 只是这技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会的？沈夏疑惑的看向姜大力，然后猛地瞪圆了眼睛，想说什么，又唰的一下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见着没人，这才低声反问： “师傅，那个高人……是您？” 那可不，要不他怎么宣传的这么痛快详细呢！ 姜大力嘚瑟的小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可沈夏却不以为意，反而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好啊，这又多了一门手艺可以学了！还是挣钱的大手艺！真是让人振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五个项目 做个外快活儿就能有5快，这收入刺激的沈夏看着自家师傅的眼神都带着狼光，差点将姜大力吓的烟都掉了。 “你小子瞎看什么呢，赶紧的，将地面冲洗干净。” “师傅啊，你这手艺……” “放心，你是我徒弟，再有这样的活儿我能不带你？怎么的也是个帮手。” “哎哎哎，带着我就行。” 是啊，带着就行，哪怕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真的只能打个下手呢，只要跟着，那总有学会的时候，不怕暂时不挣钱，也不怕耗费时间，手艺这东西，只要学到手了就再没有亏本的道理。 沈夏积极性上来了，干起活儿来，清洗个地面都洗出了节奏感，伺候起师傅来那更是贴心的比儿子都孝顺。而另一边沈冬的项目开发计划也进展的相当顺利。 除了先头开发的跳绳、跑步、踢毽子，引体向上和跳远也顺利的晋升到了1级。增加了这新的两个项目不说抽奖得了多少东西吧，光是日常运动任务省却的时间就相当可以。 跳绳1000次用多少时间？长跑5000又是多少时间？踢毽子500个？跳远100次？引体向上50下？转着圈的实验一番，然后接着日常的运动课，上下学等便利，那真是只要用点心，顺着手的，就将任务给完成了，剩下的时间还能为充能值奋斗一把。 “145了，这充能值怎么攒起来这么慢呢。” 还慢？不慢了，这才几天，都快赶上前头一个星期的数字了。由此可见项目多也是有好处的，轮换着来不单不显眼，还特别的节省体力，比如引体向上这里做完一轮，感觉手酸腰腹酸了吧，转个头去跑步还能可以胜任的，等着跑的气喘吁吁了，腰腹已经没了那股子酸软劲，她又行了，不管是继续引体向上还是喝口水去跳远，都是不错的选择。 课间操的时候组织一下同学来个跳长绳，这个不打眼吧，积攒上几个课间，又是一项完成了，回家院子里踢个毽子也容易轻松的很，这么一来一天除了基础任务，积攒的充能值那是直线往上涨啊。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两个月，沈冬必定能迎来第一个属性点。关于这个属性点该怎么用，沈冬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用在体质上。为什么这么悬？这不仅仅是因为体质好生病少的缘故，而是她很明白，只有体质上来了，她的这些运动项目做起来才会越轻松省力。甚至她还隐隐有那么一个期待，希望体质的提升能加速其他三个属性的加速上涨。 “二冬啊，怎么又在踢毽子，怎么的，你这也能比赛？” “这哪有什么比赛，不过是锻炼锻炼腿脚。婶子，你没发现我手脚又灵活点了？” “有吗？这倒是没注意，不过多动动，总是好的，强健体魄嘛。” “哎呦，婶子，你这话说的，都和我们学校老师一个味儿了。” “瞎闹吧你，我一个大字不识的，还和老师一个味儿，除了做饭的时候油烟味能一样，别的是做梦都没的想的。” “哈哈哈。” 院子里住的人家多就是热闹，看看，不过是几句闲话，立马就引出一圈的人来凑热闹。有那年岁和沈冬差不离的更是闹起了沈冬。 “听说你跳绳挺厉害？来，咱们比一个。” “比什么呀！我刚踢完毽子正休息呢。” 她今天都轮了两圈的项目了，这会儿真是没什么力气再和人闹了，沈冬眼睛一扫，看到刘家的宝丫从屋子里出来，伸手一拉，一个对眼，迅速结成同盟，然后将绳子往她手里一塞，回头对挑衅的钟宝祥说到： “我这绳子给宝丫姐了，要不你就和宝丫姐比吧。” “二冬，你这是不战而逃。” “什么不战而逃，我看你是想趁火打劫，明知道二冬累的喘气呢，就说比赛，你想干嘛？” 这年头的丫头没几个温婉怯弱的，特别是这样大杂院出身，自小和小子们一起打闹长大的，那更是虎的很。看看刘宝丫，这泼辣的就差没直接伸手揪住比她小一岁的钟宝祥的耳朵宣誓一下自己的权威了。 钟宝祥才13岁，正是男娃最要脸面的年级，丫头片子冲上来吼他了，他能不给点回应？那是立马就将沈冬放到了脑后，将绳子挥的和鞭子一般，来了好几下，然后学着不知道从哪儿看过的架势，遥指着刘宝丫，一脸你不识好歹的喊道： “好，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钟大爷的厉害。” 这话喊得很有气势，可问题是他爹在家呀，他是钟大爷，那他爹是啥？所以这里刚喊完，后脑勺立马就得了一个大巴掌。 “大爷？你个混小子还大爷？滚回去赶紧做功课，完不成作业，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爷。”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结果相当凄惨，除了灰溜溜的回屋，钟宝祥已经没第二条路了，因为他回头的时候，他亲妈那表情也一样很不好看，若是不想来个男女混合教育，他还是听话点划算。 钟宝祥的出场除了让院子笑声更响亮些，没做出新的贡献，不过好歹也算是彩衣娱亲了，看看，连着门房的张爷爷都乐的手在抖了。 沈冬抿着嘴转身回屋，准备开始做晚饭，人才到厨房棚子那儿，刘宝丫踩着点一般也跟了过来，看沈冬准备做饭，还利索的帮着夹了块煤饼子过来，帮着收拾起了煤炉子，一边帮着干活，一边和沈冬闲话到： “二冬，你说搞运动能挣钱不？” 嗯？怎么突然来问这个？她比赛得奖的事儿不是周围都知道嘛，挣不挣钱的她心里没数？还用特意问一声？ “只要确实有点水平，零星的总能有些吧，毕竟咱们这里专业搞运动的没有，每回比赛，也就是矮子里拔长子，所以大家都有点机会。你怎么问这个？” 既然问，那自然是有别的消息呗。刘宝丫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沈冬的耳边，特别神秘的说到： “你知道不？咱们学校要组织篮球队了。” “篮球队？” “对，听说以后还要组织各个学校之间比赛，县里，市里，甚至是省里都要比。” 一级级的比？不是运动会那种？那要干嘛？难不成这是要用这个法子做选拔？搞个女篮省队什么的？沈冬下意识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转头看了看刘宝丫。 “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今儿早上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本听见的。老师们说的可热闹了，还说下周篮球就要送来了，省里批的，每个学校两个。所以咱们学校就准备男女各组织一支篮球队。” 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毕竟这几年《女篮五号》带来的影响还挺大的。不少工厂都组织起了篮球队，彰显了一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飒爽。 “那你想怎么样？去打篮球？” “就是看你比赛得奖能得钱，我就想着，若是我能加入了篮球队，以后是不是也能得上几个。嘿嘿。” 你倒是挺实在，可是……沈冬好不遮掩的看了一眼刘宝丫的身材，呵呵，你啊，大概率没戏，看看，14了，才1米5刚出头，这辈子能长到160也就差不离了。还有那腿，怎么看也没有大长腿的趋势，弹跳能力估计够呛。这样的除非投篮特别准，不然人家干嘛选你？当然更重要的是： “你这都初三了，选了你，都没训练几回呢就毕业了，还比个什么？” “啊？！哎呀，我怎么就没往这上想。” 没想？那你可真是够粗心的。不过消息送的倒是不错，因为沈冬可以啊！她12岁，刚初一，身高不算矮，不说以后能不能选上去什么市队省队吧，多一个项目还是可以的，甚至还能延伸一下别的，比如打乒乓球什么什么的，这个他们学校也是有条件的，虽然只是石头台子，木板做的球拍。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从学校集体项目里再选五个项目，继续囤积。 “你这什么眼神？等等，二冬啊，该不是你有什么想法吧。” “怎么，我不能想？” “能，怎么不能，可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我很讲义气，呐，给你出个好主意，比如去高中再继续努力？” “拉到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成绩，哪有可能考上高中啊。” “那就上班以后？对了，你还能趁着还在学校，借着学校的便利练点别的，比如羽毛球，乒乓球，这都是好项目，多几样，以后上班了也能在单位多点选择。” “单位比赛能有钱？” “怎么没有，单位可比学校有钱。” “咦，好像是哎。” 是不是的，反正沈冬忽悠瘸了一个是真的。 沈夏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人还没进门就听见自家二冬在厨房棚子里和刘宝丫说话，自然也将她忽悠人的话听了个全乎，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 单位比赛什么时候有过奖金？茶缸子、毛巾、本子倒是一堆，这事儿你不知道？早先为了比赛挣钱的事儿，你不是全打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邻里、合力 沈夏是个好哥哥，胳膊肘弯曲角度很有水平，即使明知道自家妹妹在忽悠人，他也没说半个不字，甚至在进门前还很有心的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沈冬要注意避人。就他这表现，估计哪天沈冬要上天他都能帮着寻梯子。 一般来说做坏事儿的人听到人声容易心虚，听不得人声，比如这种咳嗽。只是沈冬这人许是心大？胆大？或者尺度大？反正她半点没觉得自己忽悠人有什么不对，所以听到声音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探头看是谁。 一看是沈夏，沈冬脸上立马扬起笑，大声的招呼着： “大哥，你今天回来早了呀，厂里让？” “哦，今天没在厂里，政府大院要修摩托，我跟着师傅算是被借调一天，干完这不就回来了吗。” 沈夏说话间就进了屋子，刘宝丫扫了眼屋里，一脸羡慕： “要不说技术工人就是吃香呢，看看大夏，还是个学徒工，就能在政府大院进出了。” 千百年的官本位制度下，哪怕如今天天喊着人人平等，说着干部是人民公仆呢，那等级也刻在人的骨子里。沈夏一说政府大院，刘宝丫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二双，你说，大夏要是本事上来了，以后能和领导说话不？我都没见过咱们镇子上的领导是个什么样呢。” “我也没见过，要见他们干吗？又没什么好处。” “怎么能说好处呢，这是脸面呀，走出去要说我和领导握过手，那是多大的体面。” 体面？这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小孩子家家就是不懂什么叫实惠。 明明自己还顶着个孩子身体呢，沈冬的心里却满满都是成年人的吐槽。 “宝丫，别玩了，赶紧的做饭了。” 刘宝丫心下稀奇，有心再多八卦几句，可惜这会儿正是各家做饭的时候，像是她这样的女娃，那是没多少空闲的，看，她家老娘开始传呼了吧。 “得了，我得回去了。等放假我们一起踢毽子啊，我看你踢的花样挺新鲜，等我学了，去学校也显摆显摆。” 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你这走路是不是加点速度？磨蹭的，乌龟都比你快。这样下去你娘可又要喊人了。 再慢也挡不住这就在隔壁啊，哪怕比乌龟还慢呢，几步的功夫，就到了隔壁刘家做饭的长桌前。刘宝丫磨叽归磨叽，真上手，速度也挺快，转眼就已经开始扇起了炉子。 沈冬扫了一眼，见着院子里都忙着自己的事儿，她端着锅就进了屋。这会儿沈夏已经收拾好了头脸和双手，只留下椅子上那一套满是油污的衣裳。 “怎么这么多油污？哥，你明天去上班的时候找后勤问问吧，你们这样好像有肥皂补贴的。” “有这个？” 沈夏正擦脸呢，听着这个一脸懵。他没听说过啊。 “以前爸说过一嘴，反正打听一下又不会吃亏。” “那行，我上班就问。” 沈夏听着有理，应下的挺脆生，说话间手也没闲着，放下了毛巾就开始帮忙。只是今儿也是怪了，饭菜都放上桌子了，双胞胎还没回来，实在是稀奇。 “怎么三单四双还没到家？难不成到什么远地方去捡东西了？” “不会，昨天他们说话你没听？今天是他们学劳动的日子，许是再哪儿集体干活儿呢。应该快了吧。” 确实快了，只是这回来的方式有些让人着急，这两是哭着喊着回来的。 “大哥，二姐，你们快来呀。” “怎么了这是？” 两孩子高喊着进门，都不等沈夏兄妹两个冲出去看个究竟，院子里的其他大人就已经将双胞胎包围了。 “三单，四双，你们这是怎么了？这，这是出事儿了？” 两孩子衣衫上好些泥点子，头发都乱糟糟的，脸上也有好几道的污渍，怎么看怎么狼狈，加上红红的流着眼泪的模样，那真是一院子的人都炸了。 “谁欺负你们了？赶紧说？有叔叔婶子在呢，再没有让你们被欺负的道理。” 这会儿沈夏和沈冬也从人群后头挤过来了，看着双胞胎这样，沈夏脸色立马就是一肃，沈冬更是干忙拉着两个孩子就开始检查，生怕他们身上有什么伤口。边上看着沈冬这样的几个婶子也回神，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 可谁想，这两个孩子一点都不配合，这边人才捏了几下，他们就开始挣扎了，一边动一边还喊叫着。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不是你们？那你们这是怎么了？赶紧说啊，这死孩子，怎么轻重缓急都不知道了呢。 “是张爷爷，在街口，被车子撞到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轰隆隆的，院子里好些性子急的，不等这边孩子说完，就冲了出去，看着这架势，要是逮着了撞人的，怕是能拳头腿脚先上去打杀一番了。 有人着急慌忙的往外赶，自然也有人性子沉稳要听个全乎的。 “你们是不是也撞到了？有没有喊人？这会儿什么情况？” “我们没事儿，正好看见了，想扶，没扶起来，这会让街口鞋摊的三爷爷这会儿帮忙看着呢，我们来喊人的。” 扶了人？沈冬上下打量，很好，两个孩子身上没血迹，那事儿应该不大。至于喊人……已经去了这么些人，这会儿应该人扶起来了，至于之后…… “大哥，我去拿点钱，得送张爷爷去医院看看。” “行行行，你赶紧，我先过去看看，对了，一会儿你直接去医院啊。” “唉。” 沈冬匆匆的往家里去，而院子里其他人家呢，这会儿基本全跑出去看张爷爷去了。 街口，大杂院的人这会儿已经将张爷爷扶着坐起来了，老头一个手捂着腰眼，一个手贴着膝盖，满脸痛楚，脸色煞白，大夏天的，额头却全是冷汗。 “这，看样子这是扭伤腰了呀。” “腿怎么样？有没有骨折？”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板车呢，谁去借个板车？” “板车来了，赶紧的，帮忙抬上来。” 刘二柱平日不声不响的，这会儿倒是挺机灵，第一时间就跑到菜市场，从他哥，那个在菜市场当临时工的刘大柱那儿借了板车来。 大杂院男丁不少，几个人一搭手，老头就轻松的架到了车子上，看着有人管事儿了，人即将送医院了，修鞋铺子的老头也松了口气，对着一杆人等指挥到： “跟着去几个人就成，剩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谁先拿点钱垫着？” “我妹回家拿了，一回儿直接送医院，钟叔，我跟着去医院吧。” 沈夏刚才扶人抬人一样没帮上忙，这会儿赶紧的走到前头。都是一个院子的，他要一点力都出不上，自己都觉得没脸。 “行，你跟着，二柱拉车，就咱们三个吧，其他的都回去吧。对了，刘家嫂子，回去看看李保田回来没有，回来了让他回单位，找人查查，是谁撞的，这医药费咱们得替老张叔讨回来。” 钟大量虽然只是邮电局的分拣员，可到底是在国家单位干活的，见识比旁人多些，分派起事儿来很有样子，比如这让李保田找人查的事儿，明显就是想用上他在派出所的关系，谁让老李是派出所的厨子呢对吧。 钟大量说是三个人就成，事实上去医院足足有四个，还有个是正好下班回家走到这边的盛德子，他一来就将沈夏赶到了一边，接手了他板车边扶人的活儿。 “你才几岁？有我力气大？一边去，后头看着点，别让车轮子卡到石头，老张爷爷这样，可不能再吃颠簸了。” 镇子上卫生院不远，又是车拉着，能有几步路？沈夏大略也知道盛德子的心思，左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觉得大小伙子不出点里心里过不去。既然这样他自然不会抢。 只匆匆的跟着，并在到了卫生院后寻起了沈冬。看到沈冬跑着过来，跳着挥手，示意方位。只是这一趟沈冬的钱没能用出去，因为跟进去的盛德子已经抢先交了钱了。 你交了就交了吧，这是你心热，大家确实该夸你，可别人夸是一回事儿，你这表情是不是该收敛点？一脸我口袋深，随便就能拿出几块是个啥意思？有点欠揍啊！ “我这正好有，先付了就是了，哪儿还用的着特意回家拿？几块钱而已。” 沈冬不想和他说话，板着脸转头，沈夏却没在意这些，都是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习惯了！所以和盛德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并排那么一坐，随口就解释道： “这不是听着吓人，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嘛，真要伤筋动骨的，那可不是小钱了。哪个口袋里能正好放着。” “也是，不过老张爷爷运气不错，就是个扭伤，腿骨别到了筋，要真是伤到了骨头，那可就麻烦了。” “可不是，咦，你看那儿，这是李大军？他怎么来了？大军，大军，这里。” “大军，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自然是因为找到撞人的人了呗。就那么一个镇子，要是这都寻不到，巡逻队岂不是都成了瞎子。 李大军见着盛德子就不想说话，可问的不止他一个，钟大量还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看，他只能开口解释： “撞人的找到了，我来问问情况。张爷爷怎么样？” “还好，我和你说，这次真是运气……” 病房里老张爷爷正在接受医生的推拿正骨，病房外，毫无血缘关系的几个人都关切着他的病，热心的为他处理车祸各种事项，沈冬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可只眼前一幕却让她感觉特别的暖心。 远亲不如近邻，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真的很让人安心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鸡蛋羹啊 盛德子虽然嘴巴叨叨叨的挺让人烦，可这天赋用在这会儿倒挺合适，最起码解释的够清楚。听说张爷爷情况不算太差，恢复也容易，李大军心里一松，脸上也多了几分缓和，眼睛扫了扫病房里头，看着老张爷爷正闭目休息，便没了多留会儿的心思，转身就准备走。 “唉，怎么走了？大军，那开车的是什么人？这医药费怎么说？你这有章程没有啊？” 这话问的，他既然来了，怎么可能没点说法。 “对方是县运输公司的，根据他所说和车辆检查来看，这场车祸不是人为原因，而是汽车的刹车片老化，导致司机预见老张爷爷之后，刹车没刹住，撞到了人。不过也正是因为他问第一时间踩了刹车，所以当时的车速已经有所下降，这才没造成更大的惨事。” “车的问题？我看人也有问题，开车的能不知道自己手里这车好不好？怎么就不早点修了？再不济小心点……咳咳咳，那什么，大夏，二冬，对不住啊，我没说沈叔的意思，就是，就是……” 什么就是，难怪人品明明还行，却从来都不招人待见呢，这嘴就没有像样的时候。沈家老爹也是司机，当初怎么死的别人可能不知道，那院子里的人能不知道？若是那车子能这么听话，那能留下家里四个孩子？谁都不是阎罗王的亲戚，没谁会上赶着投奔。 沈夏心里一上火，立马就成了李大军第二，看着盛德子就拉下了脸，一个大白眼瞪过去，将盛德子瞪的讪讪的住了嘴。 钟大量站在病房门口瞧着这样，看着盛德子只想摇头。这人啊，自打他爹外调，他妹住校，没了打圆场的人，那是越发的不受人待见了，在这么下去，这院子里好好的邻里关系都能让他给搅和出矛盾来。 “大军，既然这不是人家故意的，那咱们揪着不放也不好。只是你老张爷爷到底遭了罪，那边能给点补偿不？不是咱们要讹人啊，医药费这本就是应该他们出的。此外，老人年纪大了，养病比年轻人肯定慢不少，营养也得更上，这也是开销不是？再一个，病了就得躺着，特别是腰上的伤，那更是动一下都难，人难受的同时也耽搁他自己挣钱，这一来一去的可不是小数，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钟大量问的实惠，也一下吸引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一个个的不禁就将视线都集中到了李大军的身上，看的他徒然多了好些的压力，忙不迭的表明了一下立场。 “我自是站在老张爷爷这边的，不仅是我，就是我们巡逻队的队长也是一样，和公安同志商量的时候，也特别细说了一下老张爷爷的情况。我过来了解一下病情，也是为了能更合理合法的向对方提出要求。” 说到这个，李大军微微一顿，想了想，然后看了看左右，见着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对着钟大量说到： “这事儿既然查证了是车辆的问题，那这事儿对方单位就得全兜喽。这开销……对老张爷爷是大事儿，对县运输队来说，能算多？再一个，那司机再是没责任，可到底是他手里出的事儿，哪怕是为了良心上过得去，怕也恨不得能多周全几分。” 这话说的在理，就是现代挺多了各种逃逸的沈冬，听到县运输队负责的话也一样点了头。人性就是这样，不用自己出钱负责的时候，只要不是脑子有病，大多都会选择让自己善良。 “那就好，大军啊，既然你沾手了，那这事儿你多盯着些，对了，你爸那儿我让人通知了，你见着没？” “见着了，刚来的时候，我爸已经托人买了根骨头，在派出所后厨炖上了，一会儿许是就来送饭了。” 嘿，这效率可以啊，这边人才进病房，那边营养病号饭都做上了？明明场合不对，时间不对，可沈冬莫名就有些想笑。 或许这时候的人积极性就是这么强吧，有效率的不止是李保田这么一个，其他人也一样很有速度。看，这边李大军人才走，卫生院门口王春花就出现了。 “咋样，咋样，二柱啊，你老张爷爷怎么样？可有事儿？哎呦，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回去说一声大概呢，院子里的人都急死了。” 一路走一路说，突突突的一串话要是人反应慢点，怕是连个重点都抓不住。好在这里都是她多年的老邻居，习惯了她说话的速度和模式，最重要的还有她亲生儿子在，所以回应起来也快的很。 “放心，没什么大碍，娘唉，要不你走一趟？回去说说？对了，顺带的，去一趟派出所，听李大军说，李叔买了骨头在炖汤，你去取了来，正好给老张爷爷补补。” “没事儿？” “扭了腰，腿脚也别着了，其他的只是擦伤，没大碍。” “呼，那就好，真是吓死人了。” 王春花拍着胸口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探头朝病房看了眼，见着老头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又小心的走了几步，看了看脸色，然后轻手轻脚的缩回来低声斥骂道： “真是混账啊，见着老人都不知道小心，这眼睛是长屁.股上了不成？” 这骂人骂的，刘二柱听着都脸红，这里可是卫生所，不是他们家。他忙不迭的拉了他亲妈往一边去，低声的将李大军过来说的情况说了一遍，听着那边愿意负责，而且还有公家人盯着，王春花脸色立马就好看了，回头看了看守在病房门口的几个，拍着自家儿子说到： “既然这么的，你们这么些人守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商量一下，留下一个，其他的该干嘛干嘛去。特别是大夏，你不也是运输队的嘛，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去上班正好去问问，这样的一般是个什么章程，争取给你老张爷爷多要点好处。” 说到好处，那王春花小门小户的算计本能又上来了，扯了一把沈夏就教了起来： “你记着啊，要按照细粮，一日一顿荤腥这么算，你老张爷爷平日收入不多，也就是勉强够吃，饿不死，可想吃好却没能耐，趁着这回，多要点，也好让他养养身子。对了，若是有什么麦乳精啊，水果罐头之类的那最好，这个最养人。” 果然是当家主妇，想的还真够详细的。不过这事儿沈夏确实愿意出头，毕竟是自己院子里的老人对吧！ “行，明天我一上班就去问。” 沈夏听了自己的建议，王春花高兴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转头又去拉沈冬。 “你一个孩子在这里干嘛？伺候你老张爷爷，有你这么些哥哥在呢，走，跟婶子回去，该做饭做饭，该收拾屋子收拾屋子，你家两个小的可还在家呢。” 唉，是哦，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沈冬从到了卫生院本就白当了回壁画，本不过是想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罢了，这会儿让王春花这么一喊，才发现自己这摸鱼的有点厉害，忙看了看沈夏，招呼着说到： “哥，要不你在这儿我先回去？” 钟大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挥着手就开始赶人： “都走，都走，这里有我呢，一会儿记着给我带饭就成。对了，院子里明天谁不用上班的，晚饭后过来换我，大夫说了，要观察一个晚上，若是明天没什么反复，明天咱们就能接了出院了。” “让二柱来，他如今不上学了，又没上班，正好能守夜。” 王春花一听就一个晚上的事儿，大气的很，立马就把儿子卖了，而且还不是一个。 “明天出院，他还能出了脸面，将他大哥菜市场的板车再借一回。” 钟大量听着都笑了，转头看向刘二柱，点着头夸了起来： “二柱如今也是大小伙子了，能当大人用了呀，这时间快的，真是一眨眼一样。” 他们两个大人说这么热闹，年轻的能怎么办？除了听话还是听话。 沈家兄妹回去了，带着本来准备缴费的钱。这一遭看似出力却什么都没帮上忙，沈夏显然感觉不怎么样，到了家还遗憾的低声对沈冬说到： “本想这次出出力，让院子里的人也能看到咱们将家撑起来了，不想大家伙儿都照顾我，连着帮忙扶个车都没搭上手，这不成啊，总是这样，总是被照顾，那咱们家什么时候能在外头人眼里立起来？” 立起来很重要吗？那当然了，不立起来，周围是好人自是没事儿，可看在其他不好的人眼里呢？那就成了可以随便欺负的弱者，这标签一打上，四个孩子的家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儿。孩子上下学被敲诈勒索？上班的时候被同事排挤孤立？这世上恶心人的招从来就没少过。 自打他们兄弟姐妹自己当家，沈冬和沈夏一直都是相互商量着过来的，听到沈夏这么说自是明白他的想法，垂头细细的琢磨了一番，笑着说道： “也不是没法子，大哥你在运输队帮着问情况，讨要好处时帮着打打边鼓，这是一个法子，另外我记得你上回带回家的鸡蛋说是姜师傅家从乡下弄来的？你问问，可还有换的路子？咱们也换上一篮子，到时候给老张爷爷炖上几回蛋羹，这也是个法子。” 想要彰显存在感，给人靠的住，有本事的感觉其实不一定要冲在最前头，走个外围，不一样能显出来？就是这次不行，只要学会了这样的法子，多来几次，总能将沈夏是个大人，能撑起一个家的印象刻入其他人的脑子里。 只是…… “鸡蛋？咱们用什么换？我师娘那儿，多是用日用品换的，什么毛巾，肥皂，油盐酱醋的，咱们可没那么些，存的那些票证，爸走的时候都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不还说给二叔家嘛。” “没有日用品，用钱难不成就不能换？” “那可就成了投机倒把了，这要被抓了……” “给伤着的人搞点营养品罢了，就是真抓了，说起来也说的过去，又不是倒卖，怎么就是投机倒把了？” 理是这个理，可也要看人家听不听你说理啊！ 沈夏感觉自家妹妹有点天真，可转头却看到自家双胞胎两眼亮晶晶的流口水的样。不用说，必定是听到了蛋羹，也跟着馋了。 唉，当初爸在的时候，家里吃炒鸡蛋也是常有的，如今…… “行吧，我试试。要多少？一篮子？” “越多越好，多了，咱们也能炖上几次吃吃，你看看三单四双，脸上都没肉了。” 没肉了？他看着双胞胎还成啊！嗯，好像是瘦了黑了，可那不是一天天的在外头跑，忙着收废品弄出来的吗？ 算了，二冬说是就是吧，他们家确实素了太久了，吃顿鸡蛋羹应该不算出格。 沈夏点头了，沈冬也终于安心了，这真是要命啊，她前日不知怎么的，竟是抽出了五颗鸡蛋来，哎呦喂，这可是真要命了，家里多少时间没买这个了？这一下子让她怎么拿出来？可要一直不拿出来……臭了还不得心疼死她。 如今好了，只要沈夏能弄回来一篮子，那她就能将抽来的那几个掺和进去，总算是能不浪费了。只是转过头想想，又为自己家这穷困样感觉无奈，吃个鸡蛋都和搞这么复杂，这年月的困苦真是让人心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属性点1 老张爷爷自来最怕给人添麻烦，留院观察的时间一到，他就急匆匆的招呼人将他带回了大杂院，生怕占了床位，给医院添麻烦。等着到了家里，瞧着大杂院的老老少少围着他，老头乐的眉眼都舒展了，一个劲的嘀咕： “没想到啊，我一个孤老头子还有这样的福分，有你们这么些人帮衬照顾，享了大福喽。” 明明是受伤居然还说享福？屋子里的人不禁都笑了起来。不过老头回来了，那他车祸这事儿自然也该了结了，看，李大军挺机灵，领着派出所的领导就直接来了院子。 “大爷，这车祸的事儿结案了，我给您汇报汇报？” 别看一个小镇子的派出所所长官位并不大，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却很是有些权威，这样的人一脸亲近和缓的开口，一张嘴就是汇报，老头差点没抗住，顾不得自己手臂上有擦伤，一个劲的就开始摇手。 “可不敢说什么汇报，您是领导，您说，您怎么说老头我就怎么听。” 所长看多了这样的老百姓，笑着拉住了老张头的手，一脸和煦。 “什么领导啊，不过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安罢了，大爷客气了。您看啊，事儿呢是这样的，您的医药费县运输公司全包，您那看病的单子呢？您要信得过我，一会儿您就给我，我给您要钱去。” “唉，好好，给，就给，国家干部，我信得过。” 能给报就好，就不用扣老底不够，连累院子里的孩子们了，老张头脑袋点的飞快。而他这样的好说话，所长见着自然也高兴，不是胡搅蛮缠的混人，这就好啊！他就怕遇上那些个贪心不足的。 “另外你这伤啊，按照医院大夫的意思，最起码要修养一个月，县运输公司呢，按照正式工的工资33块给您作为养伤的误工补贴，这个您觉得还成不？” “成，怎么不成，我平日就是日日做活，一个月加上补贴也就8块钱，这给的都顶的上我四个月的出息了，县里的大单位就是大方。” 对老张头来说，这33块那就和捡的一样，高兴的嘴都快笑歪了，愣是半点没想到这是他一身的伤，一个月离不得床换来的，可见这人有多质朴老实。 这人和人之间吧，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要求不多，越是容易满足，领导们就越是愿意多给你些，就像是这会儿，明明到了这份上就差不离了，那所长愣是又给琢磨出了一份别的来。 “最后您到底是咱们镇的五保户，又是在街上出的事儿，我呢从派出所这里给您批个条子，这一个月让我们后厨给你每天送份肉菜来，也好补补身子，您看这怎么样？我们后厨的大师傅李保田就是你们院子里的人，正好顺路对吧。” 哎呦那就更贴心了，这样一来他这吃饭什么的，都能不用院子里的孩子们操心了，周全，太周全了，老张头眼睛都感动的开始发红了。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所长的手，上下不住的摇晃，唏嘘的念叨着： “谢谢，谢谢政府，谢谢领导，咱们新中国好啊，咱们党好啊，我这孤老头子，老了老了，倒是越发的精贵起来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爷，您啊，是咱们的宝贝。” 领导的话说的漂亮，事儿做的更敞亮，感觉满意和感动的自然不止是老张头一个，屋子里，门口，院子里，凡是听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高兴的很，看着所长的眼神都带着暖意。 老张爷爷虽然受了伤，可有了33亏啊的补贴，有了派出所给的肉菜，再有大杂院里各家轮着的照顾，以及每家轮着每天送到饭和一些小菜，这日子过得，比健康的时候都滋润。 在这其乐融融，整个院子亲如一家的氛围中，沈冬的运动事业也开展的相当顺利，不但是其他项目一个个都有了突破，另外还增加了丢沙包，另外还有一样累积出奇迹的第三套广播体操。 瞎，谁能想到呢，每天早上做一套广播体操竟然也让人混出个运动项目来，这还真是够惊喜的。 而有了这么7个项目，再加上最厉害的跳绳一跃成了3级，沈冬每日能累积的运动充能那是越来越多了。在某一日的清晨终于产生了质变，一下到了1000点，归零的同时顺利的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属性点。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立马将点加到体质上呗！她等着这个可是等了很久了，只是等着点上去，沈冬才蓦然的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素质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宿主：沈冬 年龄：12 气血值：83（满值100） 体质：8（青少年满值10） 力量：6（青少年满值10） 敏捷：7（青少年满值10） 精神：7（青少年满值10） 幸运：3（5） 技能：跳绳3级、长跑2级、踢毽子2级、丢沙包1级、第三套广播操1级 运动充能：0（1000点充能值可兑换1点属性点） 看到没，气血值上去了，已经到了83了，在这个全民普遍瘦弱亚健康的情况下，沈冬这个超过80，属于优良的体质那绝对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而且她这体质……8点啊！也就是说再没有点属性点的时候，通过锻炼她的体质已经得到了提升，还有力量和敏捷也一样上升了一个台阶。这样的改变让沈冬差点笑出声来。狠狠的蹦了几下，才堪堪压下了心里的狂喜。 小心翼翼的从自己屋子里探出头看了看，还好，她在准备点体质的时候因为想到了玄幻小说里的洗髓丹之类的那种动静，生怕自己也来这么一下，所以做了一点准备，寻了家里没人，院子里也安静的时候，躲在自己屋子里操作，不然刚才那又是跳脚又是低声欢呼的，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人关注。 见着一切安好，乐滋滋的沈冬拍了拍胸口终于安心了。坐在自己的床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该干什么。 干什么？这会儿是放学时间，一会儿沈夏就该下班，双胞胎也该回来了，自然是要赶紧的做饭啦，不然等着他们回来岂不是要问？赶紧赶紧，要把自己刚才浪费的时间赶回来。 沈冬一抬手，打开了自己存各种抽奖奖品的箱子，准别拿点白米出来，给全家做一顿管饱的白米饭，日日吃二合面，早就吃的够够的了，今天这么大的喜事儿不庆祝一下，都对不住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 只是她一打开那箱子，看到里头的东西一时又停了手。箱子里一块叠的好好的军绿色的涤卡布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让沈冬咬着唇有些下不去手。 这是多好的面料啊，足足有5尺呢，就她如今的个子，只要稍微凑点别的颜色，做一身足够了，若是给双胞胎，那两个都能有一身。可这布……这是她跳绳3级抽出来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的让用个什么理由拿出来？ 唉，其他升级给的都是米面，肥皂，毛巾之类的倒是好忽悠，什么用钱换票啊，什么给人帮忙人家送的啊，哪怕是捡的呢，都能凑合，可这布…… 自打抽出来，每每只要看一眼，就让她一阵的心烦，也不知道这抽奖到底是福利还是折磨人的。 将布料往边角里塞了塞，沈冬用力的拽出米袋，看着里头满满的，足有三四十斤的分量，她终于又重新恢复了笑脸。 罢了，先放着吧，等着又机会了再说，反正她这屋子，这箱子，沈夏是不会来看的。毕竟她也是个大姑娘了对吧。 不过这个事儿到底给她提了个醒，随着她项目越来越多，等级越来越高，后头抽奖出来的东西怕是会越来越打眼，她得好好的想个法子才是，最起码家里这关得想法子混过去。 淘米做饭，沈冬将饭锅在煤炉上放好，转头就准备去拿鸡蛋，看着柜子里还有小半篮子的鸡蛋，沈冬咬了咬牙，拿了四个出来，又取了两根青辣椒，转身就去了厨房。总是炖蛋羹，估计大家都吃腻了吧，今儿就来个青椒炒鸡蛋，好歹换个口味。 家里人还没回来，改口味是个什么态度不知道，这油锅一起来，隔壁几个婶子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哎呦你个死丫头，哪有你这么放油的，不过是烧个蛋，用勺子沾了划拉一圈不就得了？还用一勺？你家配额才多少？这么用能用几次？来来来，你走开，我给你炒。” “这样确实不行，那什么明天我给你弄团棉丝来，用那个，沾了油往锅底抹一层用，这样更省。” “二冬啊，这过日子得知道算计，不能由着性子来知道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合着用点子油，她就连炒菜的权利都没了？ 沈冬傻眼的看着自己一下下的被推开，一群婶子们占据了她家厨房，在里头大显身手。那……好吧，你们也是好心，我能说什么呢，只能当鹌鹑了。 “这还开了咸菜缸子了？要弄咸菜？咦，你这萝卜做的可以啊！二冬，本事了！” 你这开咸菜缸的动作是不是忒熟练了点？怎么感觉这都快成你家厨房了？太不见外她有点尴尬呀。 “咱们二冬如今也是入得厨房，出的厅堂的好媳妇人选喽。哈哈！” “对对对，你看她这身段，哎呦，才几岁，就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好身子骨，经得起折腾，也好生养。” 不见外的还不止是动作，这群老娘们一开口，那立马拐弯上高速。听得沈冬一阵的黑线，整个人差点都不好了。 “婶子，我才12.” “不小了，不小了，早年十四五成亲的多得是。” 唉，你们占地方就占地方吧，抢活就抢活儿吧，把这中年妇女的段子能不能收收？虽然真豁出去开起车来我也不怕，许是比你们更有内涵些，可好歹顾忌一下我现在的年龄，祖国的花朵还正嫩着呢。 不过这么些家庭小能手帮忙这做饭的速度是不用担心了，也算不错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邻里、照顾 虽然邻居家的婶子们絮絮叨叨的全是说教，可听到沈冬耳朵里却没半点不耐，反而多了几分兴趣，听得津津有味。那听话的小模样引的一众老阿姨都起了慈母心，解说的越发详细起来，就差手把手的教了。 说来，对这个时代的省钱小妙招沈冬确实不懂。哪怕是穿越而来继承了记忆，一样是如此。毕竟那原身本也不过是个孩子，家里有亲爹顶着，还是个经常出车，带回来不少好处，让家里看着不起眼，却十分宽裕的爹，她自是从没在这些别家奉为瑰宝的把戏放心上。轮到沈冬这个新CPU上线，那就更不成了，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当这个时代的家，你还指望啥？ 所以这会儿有这么些热心的婶子们代替他家长辈，教导她如何掌家过日子，说实话，哪怕不是很需要呢，她也很见情。这是她更好的融入这个时代，和光同尘的大契机。 “买油啊，酱油啊这些东西的时候，别急吼吼的，要让营业员将提子多停会儿，别觉得这提子里的不多，积少成多，一次哪怕只有几滴呢，几次下来，那也有一两了，都够炒个素菜的。” “买米粮之后先放边上的称上过一回，那粮店里的人鬼着呢，要是知道你马虎，几次之后，他认得你脸了，下次就会提早关卡子，扣下那么一把两把的。这扣下来的算谁的？最后还不都归了他们。听说赶得巧了遇上手脚快的，一天都能抠出一二斤来。” “可不是，这本事能得，你要是看那米粮返潮，千万别买，不然回来一晒，嘿，能直接少好几分。” “要不说这粮店的工作好呢，光是这些隐形的福利，就能多养活家里一口人了。” “所以啊，你看那店里的正式工哪一个不是关系户？” “说起这个，听说那谁谁谁家找了个对象是县粮食局的？有了这关系，将来怕不是就要往这粮店里安排工作了吧。” “你也听说了？我和你说……” 婶子们，刚才不教的挺好的嘛，怎么说着说着，这又八卦起这些小道消息了？转弯速度太快，他有些跟不上啊。 沈冬看着这几个说着说着差点连做菜都忘了的婶子，哭笑不得的同时，耳朵也竖的高高的，也不知道她听这么些个到底想干嘛。 沈夏回来路上看得溜达溜达，走的十分散漫的双胞胎，快走几步到他们身边，一手一个拉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着两人又是一身邋遢，皱着眉道： “这又干什么去了？不是和你们说了，不用总是去捡东西了吗？家里又不指着你们这点出息吃饭，顺路看一眼就得了，还真当正经事儿去干了不成？” “大哥，我们也是要养家的。” “嗯嗯，我们可能干了，大哥你这么说就太伤人心了。” 常在外头跑动的孩子，哪怕原本是个腼腆的呢，时间长了也让环境给锻炼的皮起来了，看看这两个，那小表情认真的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只是…… “伤心了？” 嗯，可伤心了，看我，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都疼了。 “伤心你捂着肚子干嘛？” 糟糕，翻车了，两个小的对视一眼，齐齐转头，对着沈夏就来了个鬼脸，然后不等沈夏反应过来，飞一般的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贱兮兮的喊： “抓不到我，抓不到。” 真的，沈夏从没觉得这两孩子这么欠揍过。可等他咬牙切齿的跟着走到院子里，看着嗷嗷待哺一般的弟妹，冲进家欢呼有炒鸡蛋吃的时候，他又不禁露出了几分莫名来。 这两孩子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爸还在时候的样子了，小孩子的伤心这么短吗？不，不能这么想，孩子懂什么，或许是因为他和二冬做的挺好，所以两个小的心里安生，这才这么活泼？算了，不想了，这样也挺好，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喊，这么有力气，不赶紧的洗手，难道还等着我伺候你们？二冬，给他们拿身干净衣裳，不洗刷干净别让他们吃饭。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外头讨饭的都比他们干净。” 两泥猴子进门沈冬能没看见，这会儿手里早就拿好了换洗衣裳了，等着沈夏进门，她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笑着说道： “早就知道他们干净不了，连着大木桶都放好了，大哥，你领着三单去你屋洗洗吧，四双，你跟我来。” 热天洗澡容易的很，兄妹两个一人抓着一个，拎到屋子里往木桶里那么一按，水冲上两回，四下里一抹，套上干净衣裳，这两小人立马就又成了干净娃了。 沈冬利索的将脏衣服往一个盆里一按，随手搓几下浸泡着，就准备开饭。沈夏借着给弟弟洗澡，自己也擦了擦身子，这会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来，看着桌上真的有炒鸡蛋，还是老大一盆，便将擦头发的毛巾往边上一丢，去橱柜那儿取了个小碗，拿起筷子扒拉了半碗出来。 “三单，去，将这炒鸡蛋给老张爷爷送去。” 这时候的孩子很有意思，一个个贪吃贪玩是一定的，只要是能塞进嘴里的，看什么都能流口水。可与此同时这时候的孩子大气起来也一样很不一般，明明看着鸡蛋眼睛都绿了，可听到大哥让他送给老张爷爷，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个闹得，哪怕端着碗往外走的时候眼睛都发绿呢，依然十分听话，路上连着偷吃都没有。 “呀，怎么给我拿来了？你们几个都长身体呢，难得吃回好的，干啥这么客气？拿回去，赶紧拿回去。” 老张爷爷躺在床上不动弹，耳朵却没聋，早就知道沈家今儿做炒鸡蛋了，可他是真没想到，有这么一点子东西，这几个孩子也能想着他。鸡蛋还没吃到嘴里呢，那心就暖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就想着怎么对几个孩子好了，哪里还能要他们的口粮吃食。 “大哥让我拿来的，我放这儿了。” 三单一听让他拿回去，心下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急了，他是馋，是想多吃两口，可这是大哥吩咐的，他没那违抗的胆子。 所以放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呲溜一下跑了。出门的时候差点还撞了人。 “哎哎，三单，你这跑什么呢？” 差点被撞的是李保田的媳妇李婶子，自打派出所关照了李保田这一个月给老张头送荤菜，李婶子就成了老张头半个保姆，一天三顿的过来照顾，有别家送饭菜的时候都没落下。这会儿可不就遇上了嘛。 说话间走进屋子，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的那半碗炒鸡蛋，李婶子立马就笑了起来，对着老张头说到： “老张叔，您这福气啊，那真是够好的，看看，连着沈家这样的孩子一个个都惦记着您呢。” “是啊，都是好孩子，对了李家媳妇，那沈家……你可瞧见了？给了我这么些，他们可还够吃？大夏如今上着班呢，正是出大力的时候，二冬一天到晚的跑步，也不能少了吃的，双胞胎正长个……” 明明什么血缘都没有，却一个个的都记挂着，这样的老头，谁能不多惦记几分？ “放心，二冬这回炒了不少，下饭不缺。” 说话间小桌就被李婶子移了过来，将带来的二合面馒头和一碗油渣炖豆腐往小桌上一摆，又将那炒鸡蛋放过来，李婶子抓起筷子往老张头手里一塞，絮叨： “赶紧吃吧，吃的好了，这身子骨才能快点好，说实话，没您这老人在门口帮忙看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李婶子在院子里没王春花那么爱出头，可说话做事儿却绝对够劲，听听这话说的多好，人老了最怕什么？不就是最怕没用，成了废物嘛，特别是病了之后。如今让李婶子这么一强调，老张头不说心情舒展了多少，那心气是一下子起来了。 拿着馒头一口咬下去的力度都上去了一个台阶。 “我这一日日吃着大家伙儿给送的好东西呢，怎么能不好？我看啊，再有几日，就能动弹喽。” “可别，大夫说一个月，那就一个月，早了若是留下什么病根那就麻烦了，您可别逞强啊。” “总躺着，骨头都要酥了。” “那也得躺着，您这伤的是腰，是腿，那一处不是要紧地方？宁可晚上几日，也不能贪图一时的松快。对了老张叔，那司机就没来看看您？按说这样的事儿即使县运输公司出了头，可他才是那扒着方向盘的人，自己就没点表示？” “许是人家也忙吧，这看不看得也不打紧。” 打紧是不打紧，可这人……怕是也不是什么懂规矩的。 李婶子腹议了这么一句，看着老张头有些不想说，便又换了个话题，陪着聊天嘛，这个不说，那就说别的好了。 “老张叔，我听说你和大夏单位看门的认识？” “啊，认识，怎么了？” “听人说咱们运输队那边要合并到县里了这事儿您知道不？” “有这事儿？我不知道啊！这么说的？” “说是要集中资源，统一调派什么的。您真不知道？” “我一糟老头子，知道什么呀知道，再说了，我这不是躺着呢嘛。” “哦，也对。您说啊，这要是合并了，那大夏……岂不是成了县里单位的人了？那户口会调走不？会去县里上班不？” 嘿，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认识个人罢了，又是直接空降到组织部去了。 老张头吃饭都不香了，感觉这天没法聊，吞下一口鸡蛋，含糊的说到： “这都得听领导的吧，这事儿不好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比赛消息 镇子上能有什么秘密？李婶子能知道的事儿别人能不知道？别人都能知道，那作为运输队中一员的沈夏能不知道？不单是知道，因为他师傅的缘故，因为他不用出车，一直在单位呆着的缘故，他知道的，比旁人还更仔细些。 “我们运输队原本就归县里运输公司管，如今不过是来了个新领导，准备淘汰辆旧车，再从县里弄辆七成新的车补充队伍而已，什么合并不合并的，也不知道哪个嘴巴不带门往外乱说，一点子变动就弄成这样，人心都让他们说慌了。” 对于外头的传言，沈夏那是越听越想笑，说出这话的人到底对他们运输队上下级关系知道多少？怎么就能将原本就是一家子的运输队，说的好像搞了次分裂合并的大戏码一样呢？ 剩下觉得可笑，可沈冬却不这么觉得，看多了各种谍战剧的她听到什么分裂之类的词，下意识的皮子就是一紧，会不会是有人存心这么传的？许是想借着这个事儿煽动点什么？有心想提醒几句，可嘴巴还没张开呢，就又缩了回去。 她是什么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样的年纪能懂多少阴谋诡计？凭空想象？再说了，这世上比她聪明的大有人在，还有那些个真正经历过战争、亲历过各种地下交锋的老人，哪用她这么一个半懂不懂的指点的道理？ 想到这些个，沈冬彻底闭嘴了，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应和着沈夏说到： “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想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好奇的人多呗，人传人的不就歪出八里地了嘛。” “也对，不过这次来了新领导变动确实是有些，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这么热闹。” “变动？什么变动？” “都是好事儿，一个刚才我也说了，要换个车，这一来一去的，我那修车的活儿怕是能轻省好些。再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说要提高点福利。” 福利？哎呦，在没有比这更让人上心的事儿了，不但是沈冬放下了饭碗等听详细，就是旁听了这么会儿的双胞胎也侧了头，布林布林的看着沈夏。 “看什么，和你们没关系，就是咱们运输队今年年底要增加一次技术考核。” “呀，大哥，那你的机会来了呀，这要是考过了，岂不是说你那几年的学徒工能嗖一下越过去，直接成正式工了？要是本事强些，跳个级什么的，来个2级修理工，那可就是38块5的工资了。” 沈冬越说越兴奋，筷子都舞起来了，双胞胎听得也乐呵呵的，可沈夏却脸都僵了。 “二冬啊，你大哥我呢，才开始学手艺几个月，你觉得我这递个扳手，拧个螺丝的水平，能有2级？” 呵呵，这，好像是不可能啊！咦，那大哥说起技术考核的时候，为啥还面带期待呢？不是有点想法能这样？ “我师傅今儿已经和我说了，从明天开始，他修车的时候让我跟着上手，集中突击一下，争取在年底前让我把这车可能出现的毛病都撸一遍，只要运气还成，考核的时候不抽到特别偏的，大概率还是能通过的，就是差上一二分……师傅说了，领导新来上任，多少也会稍微松松手的。” 真的？哎呀，虽然感觉这是走捷径，这种押题的方式即使通过了，沈夏的底子估计也够呛，可到底是改变他们家经济状况的大指望，就是将来沈夏找媳妇，那也能多点优势。所以沈冬立马丢开了乱七八糟的想头，满心满眼的开始为沈夏高兴起来，并且还脑子动的特别快的开始帮着出些她能想到的，以前读书时候用过的小妙招。 “哥，既然是考试，那这样，你问问姜师傅，咱们县城的文化宫有没有图书馆？若是有，那里头有没有和这车子有关的介绍？哦，若是没有，那上哪儿寻图书馆，哪儿能有这样的机械学问，你都问问。问好了，咱们借书去。” 姜师傅沈冬知道，那手艺确实是好手艺，只要是和车有关的，好像就没他弄不明白的，可这基本全是靠着经验累积出来的，这样的手艺即使再用心教，就自家大哥刚去的这粉嫩水平，能吸收多少？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另辟蹊径，先撸一遍系统的汽车机械上的知识，有了大概的印象，知道了汽车各个零件的作用，反过来再去学细节上的修理，高屋建瓴之下，许是会学的更快，更周全些。 “借书？图书馆？这个除了省里我还真是没怎么听说过，哦，那些大学什么地方肯定有，你怎么想到这个上头了？那是咱们初中生能去的？” 沈冬想的很好，可她忘了，这个时候的人对知识，对知识分子的天然敬畏，对外面世界的胆怯，就像是沈夏，哪怕算的上是初中毕业呢，依然下意识的就想退却。一张口就满是抗拒。 沈夏感觉有距离，感觉拉不上，可沈冬却不会这么想，不过是借书，又不是去抢！这有什么不能的？越是沈夏往后退，她还越是想将这事儿给促成了不可，她沈冬的哥哥，不能这么怂！ “哥，你好歹也算是初中毕业的，在你们单位也能混个知识分子的名头了，怎么这脑子就不转弯呢。” 啥？他脑子不转弯？这说的是他？运输队机灵小伙儿沈夏？ “呵呵，来，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弯？让我们沈冬二小姐这么神气？大哥我洗耳恭听，就等着你教导了。” 哪怕是为了他这当大哥的威严，老二啊，你也得将话给我说明白喽，要没道理，看我怎么收拾你，反天了都。 饭桌上气氛相当严肃，双胞胎脑袋都快垂到桌子底下了，半点声都不敢出，可就是这样，两小的也没想离开的意思，偷摸着拿眼睛往哥哥姐姐这里扫，桌子底下紧紧拉住的手，你一下我一下的扯着，看着就十分的兴奋。可见这两个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混人。 沈冬这会儿可顾不上这两小的，将碗筷一放，拖着凳子就往沈夏边上蹭，等着凑近了，一把拉住了沈夏的胳膊，满脸认真的开始说起了她的道理。 “光靠着一个个毛病零碎的学，那知识都是散的，若是能寻到专业的书籍，你从头到尾的看一遍，将这车子的各种原理都弄明白，那这考试还能差喽？就是考试时候动手差些，若是道理能说出个一二三，许是还能加个分什么的。” 嗯，还能这样？不对，这事儿还真能这样。系统的读一遍理论书籍，然后有针对性的了解各个零件，好像对于修车…… “可这书怕是不好借吧。我师傅也未必知道那儿有这书啊！就是有，那我去借人家能愿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记得上回你还说过，县里有个专门的什么会计夜校？那机械的有没有？要是有这样的学校，你去报个名，人家能不教你？书能不借你？” 机械的夜校？这个他真没问过。 沈夏心动了，他本就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读书的时候虽然学习成绩不算特别好，可也是用了心的，知道读书的好处，这要是真有夜校……听师傅说，县里的机械厂技术科里，都是从中专找的专科学出来的本事人，一般二般的人都进不去。还有，县运输队也有技术小组，里头也都是学过点机械的，自己要是能学点东西出来…… “那成，我明天就去问。” 这就对了，人啊，就该有点目标才行，沈夏才几岁？就真这么一辈子窝在这么一个地方修车，那也太可惜了。年轻人，就该有这么一股子上进的心，那以后的路才好走呢。 沈冬高兴了，满意了，这家里的气氛也就回来了，两双胞胎也敢抬头了，露出喜滋滋的笑脸来，继续吃饭。 不过今儿这饭，注定不会太安生，因为家里的问题解决了，可外头又给来炸弹了。 “二冬，二冬。” “是刘大柱？这是怎么了？” 沈夏听到声就站起了身，比沈冬早一步走到了门口，看着迎面过来的刘大柱，朗声问到： “大柱哥，这是怎么了？有事儿？” “可不就是有事儿嘛，我记得二冬跑步跑的挺好？” 什么叫好不好？她每天早上早锻炼就是跑步，这能说好？就是个习惯罢了。 “日日跑，那就是比咱们都能跑呗，这就行了。” 什么行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上头又要选跑马拉松的人了，听说这次不是直接挑选了人上去，而是比出来了再送人上去，你说，这能少了咱们二冬？这要是赢了被选送了，那可是咱们全镇子都能得彩的大事儿。” 马拉松？这时候还有这比赛？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沈冬眼睛都快瞪圆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消息特别蔽塞，眼瞎耳聋一样。 可不就是不知道吗，因为这比赛虽然56年开始一直到59年，年年都有，特别是59年，国内第一次全运会上，还有国家顶头的几位领导参加开幕式，搞得相当热闹，可后头的几年，一直到这会儿都停了三年了呀。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有几个人会说起这个？ 不过这不要紧，关键是这会儿有了！嘿，只要有比赛，那就有奖金，沈冬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大柱哥，这比赛怎么说的？你知道多少？” 沈冬几乎是用蛮力，一把将沈夏拉开的，那动作，那力度，沈夏差点没摔着，想骂上几句，可一看沈冬两眼放光的样，他哭笑不得的闭嘴了。 还说什么？这会儿怕是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第15章 打听消息 马拉松的事儿传的很快，这边才在家听刘大柱说起，第二天沈夏到了单位就听到了更详细的版本，这让他不由的越发上心起来。 “师傅，这马拉松要怎么选人，可有说头了？” “是替你家二冬问的吧。” 姜大力将刚拆下的发动机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看车头内的其他零件，眼睛都不带扫的，顺嘴就回了沈夏的话。 “您知道的，我家二冬对这些比赛十分上心，一门心思想用这法子挣点钱补贴家里呢。” “那孩子，这样的比赛能有几个钱？耗费的精力，多吃的粮食荤腥，哪一个不比这多？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事儿，你竟是也由着她。” “不由着怎么办？她好容易琢磨出个能替家里分担的法子，我若是阻止了，她心里还不定怎么沮丧呢。” 谁不知道搞运动的得吃的好呢！穷文富武，这道理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了，尽人皆知。他为啥对沈冬动不动要换鸡蛋这么纵容，不就是知道沈冬平日跑步什么的，消耗很大嘛。可有些事儿不是能用银钱衡量的。 “自打我爸走了，家里几个小的，都一门心思想着出一份里，想帮我一起将家撑起来，想想这份心，我总觉得，怎么亏都值得。” 沈夏这话是笑着说的，脸上的那抹暖意，让回头的姜大力看了个正着，心下一酸，跟着叹了口气说到： “要这么算，你说的倒是也对，一家子人想过的顺当，兄弟姐妹能齐心，比什么都强。” 说到这里，姜大力将手里的东西往边上一丢，取了块布一边擦手一边应承道： “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中午休息的时候帮你去问问。这个事儿，工会的人应该清楚。” 有姜大力出面去问消息，那真是再好没有了，沈夏毕竟还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孩子，哪怕有街坊邻居照顾，有父亲老同事照应呢，有些事儿上终究没那个人脉。 不过既然要问这个……沈夏觉得，或许还能顺路多问点别的。反正都只跑一趟了对吧！所以他又将沈冬给他说的什么夜校啊，什么机械的书籍之类的也提了提。 沈夏问运动会的事儿姜大力还有些可有可无，可沈夏后头的话一出口，姜大力脸色立马就不一样了，看向沈夏的眼神都带上了欣慰。 “好啊，你小子，到底是读过书的，脑子就是灵醒，这事儿就该这么办。” 姜大力高兴的同时，心里也不是不懊恼的，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法子教徒弟呢？自己当年跟着人学修车，那是到处都缺人缺技术，所以没好好学的条件，只能靠着死记硬背，靠着经验耗着时间，慢慢的累积本事。 可现在是新社会了呀，那么多夜校开着，只要用心找，能找不出个学知识的地儿？就是再不济，像是沈夏说的，那不是还能去机械学校里找？去图书馆找专业的书籍？只要有了书，哪怕是没人教呢，只要识字，那怎么也能啃下点东西来。 而有了这些系统的知识，再回头学修车，那能顺当多少？不说沈夏今年年底考核能得个什么好，自己这个师傅又能多多少脸面，就是自己，未必不能借着这个路子，再往上走一走。他还不到40岁，又有基础，只要有书，也能学的进去些的是吧。若是来得及，年底考核也参加一把，升个技术等级什么的，那他可就是一个月52块9的4级工了，比现在要多7块7毛呢。 这么一想，姜大力那是浑身都开始发热了，东西往边上一丢，人就想往外走。这活儿还干什么干，赶紧的去工会好好问问才是正经。 “你在这里待着，我这就去问问。” 才说了几句啊，师傅这就急着去问人，沈夏一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可是工作时间，新来的领导最近正喜欢在院子里溜达着视察呢，被逮到了可怎么好？ “师傅，不是说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去嘛，你这……” 沈夏一句话，多少唤回了姜大力的几分理智，可知道时机不对，不等于他这颗火热的心能一时半会儿能降温啊，四个孩子的他，对涨工资的积极性，那不是小年轻能明白的。 所以他只迟疑了一下，就光速的想出了个合适的理由。 “行了，就说我去办公室问零件去的，对了，你也别闲着，那发动机擦起来。” 说话间，人已经快步走出了修理车间。这速度，沈夏喊人的嘴还没闭上了。 运输队的工会办公室，姜大力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出来，问的工会老秦脑子都快来不及转了，等着好容易听完，听明白，他一脸稀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大力，然后笑着调侃道： “我说老姜啊，这问题……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我就不能想点有用的了？” 虽然这确实不是他想的，可你这么直白的说就很没意思了呀，这是看不起谁呢？哦，就你是知识分子，我就大老粗？连一个有点远见的想法都不能有了？ “你是什么人，咱们一个单位待了十几年能不知道？你啊，那就是个粗心货，你家孩子上学都能弄错年纪的人，能琢磨出读书学技术的事儿？” 嘿，你这就更不对了啊，骂人不揭短，怎么能用早八百年的事儿来笑话我呢？ “是，以前我是粗心了点，可我如今细心了不成啊。怎么的，还不能让人进步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秦也知道，玩笑再开下去，姜大力怕是得真恼了，所以他笑了笑，安抚的说到： “行了行了，我也不管这到底是谁想的，帮你问就是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你一句啊，老姜啊，你要是今年年底能抓住机会再往上升一级，那这出主意的人，你怎么的，也得给人割上一斤肉送去。” 嗯？要送肉？怎么，这事儿很大？ “不是大不大的事儿，这么说吧，上回我去县里开会的时候，听人曾经说过一嘴，说是靠着经验累积，汽车修理这一块最高也就能考出个4级来，再想往上升，没点系统的知识是不能的。这么说你明白了不？” 明白，怎么不明白，这就是说这读书学习的事儿，是让自己打开了一扇继续向上的门了呗。 姜大力人或许粗了些，可人并不笨，让老秦这么一点，一时也心生感慨，砸吧了一下嘴，点着头说到： “可见我这运道是到了。” 不仅仅是运气到了，而且还好人有好报，若非他急着老沈早年的情分，对沈夏那孩子多上心照顾了些，那孩子怎么可能什么想头都和他说？可见人啊，终究还是要做的厚道些，才能积福积德。 当然了，这话在这办公室不能说，如今封建迷信什么的，可不作兴。不过记在心里还是可以的，以后对着沈家的孩子他还是得多照看几分才行，不然白瞎了这情分。 “对了，那这马拉松的事儿……” “只是刚有些消息，具体怎么样上头还没说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嗨，还不是沈家的那个孩子，你知道的，日日都有跑步，一门心思想着能靠比赛多挣几个，既然有机会，我总要帮着问问。” “哦，沈家的孩子，是沈冬吧。” 沈父是运输队的老人了，他家的孩子自小就在运输队进出，凡是单位里的人，哪个不认识？对于沈父过世后几个孩子的情况，认识的人自然也会多留心几分。所以沈冬一日日的跑步，还在县里初中生运动会上得奖的事儿，运输队的人自是一早就知道的。 如今听着那孩子还有这个心，那老秦立马就点头将事儿给接了过来。 “既然是为了她，那我下周去县里的时候就帮着多问问吧。” “下周？干嘛下周啊，一个电话的事儿，老秦，这事儿上你也别磨蹭了，早点问清楚了，孩子也好早点做准备不是。” 老秦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吧，那就是个有名的慢郎中，什么事儿都喜欢拖到最后在办，若非他办事儿确实细心，人也热心周到，工作做得也算妥当，这工会主任的差事，不定早就被人顶了呢。 “这刚刚开始传出来的事儿，上头怎么也得多准备些日子，不过是晚几日，不会有事儿的。” “赶早不赶晚，来来来，一起去，我正好顺耳听听，回头就好直接和沈夏说清楚喽。” 姜大力生怕老秦又犯了老毛病，见着他又想拖拉，不顾老秦这会儿正喝着茶，拉着他就往外去，晃得老秦手里的杯子差点都摔喽。 “唉，你这是干什么，我的杯子。” “杯子什么杯子，窗台这儿有地方，放着就行。” 姜大力半点不给老秦后退的机会，顺手接过他的杯子就往路过的窗台上放，放完了，都不给老秦看一眼的机会，拉着人就往电话室去。动作做得都快成绑架了，路过的科室里好些人见着这情形，一个个都捂着嘴笑，也不出来帮着老秦阻拦，只探着头看热闹。最里头办公室的领导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见这一幕，笑呵呵的就回了屋子，屋子里新来的副队长见着这样，不禁开问： “这是闹哪出啊！” “是老秦，估计又惹急了人，让人拉着去打电话了。” “老秦？哦，他这性子县里运输队的人都知道，有名的慢郎中嘛。” “哈哈，可不是，慢郎中遇上急先锋，那热闹的，一天天都是戏。” “这说明老秦人品过关，工作也做得好啊，不然这样的碰一处，能不打起来？” “也是，咱们这里的人旁的不说，工作上都是很有责任心的。” “工人不错，可咱们这车辆却不怎么样啊，我来了几天，就查了几天，队长啊，咱们这些老伙计，再不大修更新一下，这老沈的事儿怕是还得有啊。” “我也想啊，可资金上……” 外头的热闹，领导们看过一眼也就过去了，运输队的困难才是他们最上心的事儿。毕竟是死过人了，在这个国家，出人命永远都是大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书籍、划算 真说起来，老秦的级别不高，小镇上工会主任，能有什么级别？熬了小二十年，愣是连24级都没混上，还在25级里晃悠呢，工资还没姜大力高。可工会干部就是工会干部，背靠这么一个大集体，这人脉关系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看看，电话打出去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两件事儿就都有了回应，只是这两个回应却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马拉松这个事儿，沈家的那个孩子是别想了，人家有年龄限制，最小16岁，沈家老二才12吧，差的也太远了些，最多最多，县里做选拔比赛的时候让她去凑个热闹，其他的还是别想了。” 姜大力和沈夏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其实等消息的这两天他们也细想过了，就是沈冬成绩再好，人全运会也不会要这么小的比赛选手，所以有心里准备。 “能有个参与的机会也不错，好歹也算是让这孩子见了世面了。” 姜大力拍了拍沈夏的肩膀，回头冲着老秦将这事儿给定下了。然后下巴一扬，问到： “那沈夏读书的事儿呢？你寻到合适的没？” 这事儿让老秦怎么说呢，这真是让人无奈啊，他们这地方的文教，一直以来都算不得兴旺，汽车这样属于先进技术的东西那更是半点边都沾不上，所以读书？差点连书都没处寻。 “全省唯一一个能学修车技术的地方，就是省城，而且还是学校下头的一个学习班，而且还是专门给省运输公司和公交公司办的，人家单位定点学习机构，这样的地方不管是你还是沈夏都没的去。” 嗯，这个他们也有心里准备，毕竟一直以来就没听说过附近有学这个的地方，那么书呢？图书馆？还是学校去找？ “书倒是有，我也帮你们寻了，他们说过一阵子帮忙寄一份过来，不过这书我也要先说清楚一点。” 说话间老秦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略有几分不好开口的样，看的姜大力又开始有些急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呀，这含在嘴里能生金子还是怎么的？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墨迹劲，让人看着就难受。” 嘿，帮他办事儿还落埋怨了？这委屈，老秦真是不知道往哪儿说了，有心想再吊一吊他，给他个好看吧，可一看边上那沈夏眼巴巴的看着他，老秦不禁又缩回了那点子心思。 算了，不看姜大力这混球的脸面，那也要看看老沈过去的情分，就这么着吧。 “那书名《自动车工程》，写书的黄叔培教授，那可是一级教授，在这个领域里可有名了，听说还是校长呢。这书是如今大学里汽车方面必学的科目之一。所以知识齐全没问题，只怕你们看不懂。” 这么说这是一本好书啊！那你刚才那磨磨唧唧的劲到底是啥意思？ “只不过呢，这书是1935年出的，现如今人正轨学这些的有了不少其他的书籍可以做参考，学习更先进的知识，这上头却还是早年的那些要点，跟着学了，技术上许是会有些落后。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的上。” 哦，这样啊！这是挺可惜的，不能学到最新的，可这一点对他们其实没妨碍啊！ “我说老秦，你是不是傻啊，学校的大学生们、科研工作的觉得技术落后，可咱们这里却正好呀，你想想，咱们的车那都是什么车？说一句老古董都不为过。这样的车，就是有了新技术，咱们用的上嘛？” “呵呵，还真是啊，我这还真是……” 听到姜大力这么一说，老秦也是一脸的恍然，然后失笑起来。 “这么算，这还真是正好合适。” 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其实挺合适，老秦腰杆子都感觉直溜了，看着姜大力也有了打趣的心思，对着沈夏说到： “你看到没？记着啊，你以后别学你师父这痞赖的样，这是托人办事儿的样子？也不怕让人撅出去。”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儿，沈夏才不会傻不拉几的掺和进来呢，所以他听了立马露出几分憨厚的傻笑，挠着头什么都不说。这模样，看的老秦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想骂上一句滑头吧，那头姜大力又舔着脸凑上来了。 “老秦啊，那这书什么时候送来？什么过一阵的，这话太虚，总的有个大概时间吧。” “你刚不还说我傻嘛？傻子办事儿能有准？” “什么时候我说过这话了？不可能，我这人嘴上最是积德，从不说人坏话。赶紧的，说个时间，咱们可是老哥们了，你可得多上心些，让他们早点送来。” 老秦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儿的，从知道他们要书起，就知道姜大力他们这么急切是为了什么，自然一早就催促过了，只是这事儿真不是他能说准的。 “我托的人，那也只是知道有这书，也知道有地儿卖，可真买了，再寄过来，哪一样不要时间？我能说准给什么？最多这样，过一二日，我再催催，这总行了吧。” 也行吧，毕竟求人办事儿，也不好太顶真了。 姜大力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徒弟就准备走人。人才堪堪踏出办公室的门，不想老秦却又喊住了他们。 “差点忘了，沈夏，我前几日去中学办事儿，见着你班主任了，他让我通知你，年底的时候让你别忘了去取毕业证。” 唉，这事儿沈夏还真是差点忘了，当初他辍学来顶班的时候，班主任就说想法子帮他办个毕业证。说是有了这个，以后有机会读书的话，能方便些。不想这还真成了？ “我都没毕业考，这真没事儿？” 沈夏都不敢想，他都离开学校几个月了，还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一动，平白多了几分难过。曹老师……这样，他们家欠的情分越发的多了，以后可怎么还啊。 “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办好了，你这情况特事特办也不稀奇。” 都知道沈夏读书还成，要是没意外，顺利毕业那是妥妥的，既然这样，干嘛不给孩子帮这个忙？好歹也让这失父的可怜娃多少有点安慰不是。 不过这孩子这脸色怎么有些不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这都不是好办的事儿，曹老师那里……也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 “嗨，你这孩子，就是心重，都是你爹的老交情了，这些个垫个脚就能办到的事儿不帮忙，那才是白瞎了以往的交情呢。” 老秦为啥对沈夏的事儿这么上心？为啥姜大力拖着他去打电话都没恼？为的不一样是情分？他们这辈子人啊，生死见的太多了，所以也特别的重情。 “你只要好好的，将家顶起来，将弟妹都养大喽，那就没白费咱们这些长辈的心思。明白不？” “唉。” 沈夏点头点的很重。他心里明白，现在人小力微，说什么都是虚的，所以也不多话，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听话努力些，等着将来，这些欠下的人情，这些对他好的人……总有他回报的时候。 期盼的书籍有了希望的沈夏本就心气正上扬，这会儿又自己给自己鼓着劲，那真是整个人的状态一下都变了样。在单位，姜大力干什么他都抢着来，学起本事也越发的上心了。等着下了班，往回走的时候，他也开始跟着沈冬学，小跑着往家去。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时候，街面上人很是不少，还多是认识的，见着沈夏这样，自有那好奇的询问了： “大夏啊，你这是怎么了？是车底下钻的时间长了，腿麻了？” 这让沈夏怎么回答？你自己把答案都想出来了，还问个毛啊！翻个小白眼，闷闷的说： “我锻炼身体不行啊！” “拉到吧，你这单位到家里才几步路？还锻炼身体？手脚还没活动开呢，饭都能端手上了。” “我这是想积少成多，跑了总比不跑好。” “这都能攒？你别瞎掰了。” 是不是瞎掰的，反正谁都没当真是真的，看看他跑进院子的时候，看门人一样的王春花还笑他呢： “哎呦，大夏这是饿急了吧！二冬才打开炉子呢，要不大夏，你在我家吃一口？” 那不能，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富裕。 沈夏笑着回绝了，并在次说了一回自己锻炼身体的话，嘿，依然没人信。不过再不信，等着他连着三天这么跑…… “哥，你真锻炼啊。” 沈冬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沈夏，一眼借着一眼的，就差没看到他衣裳里头去了。 见着妹妹这样，沈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合着这些日子我是白说了？” “我以为你随口打趣呢嘛，谁知道是真的呀，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嘿，我运动一下而已，怎么就成了受刺激了？这话说的可真是够难听的。 “见着你锻炼了一阵子身体挺好，咳嗽感冒都没有，眼红了呀。” 眼红？眼红是这么直白的能说出来的？沈冬都让他噎着了。不过她噎着了，双胞胎没有，吃着面疙瘩汤，一口一个小面疙瘩的三单一边努着嘴用力嚼，一边煞有其事的点头称赞他大哥： “大哥想的对，生病花钱，运动不花钱，用不花钱的运动锻炼防止生病花钱，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儿了。” “三哥说的有理，划算的很。” 嘿，我也没亏待了你们两个小的呀，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小的就成了这样了？这事儿还能这么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来钱的路 沈单的划算理论你别说，还挺有市场，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传的整个院子都知道了，并在大大小小无聊的闲话中，更新出了全新的换算模式。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锻炼了不生病，药钱是省了，可这饭钱却增加了呀，就如今这定额的粮食，除非去黑市买高价粮，不然怎么的，都供应不上的，这么算下来，我看划算不到哪儿去，不亏本就不错了。这孩子当家就是算计的少了些。” 派出所最近有下乡走访任务，留守人员没几个，李保田就偷了个懒，将做夜班饭的事儿推给了徒弟，早早的就回了家。许是难得闲着，所以心情颇美的参与起了院子里老弱妇孺的八卦，还特别的有见地，上来就开大招。只是他这指点江山的正得趣，有些小东西很不给面，盯得他差点失了态。 啪啪啪，哪儿来的蚊子，这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会咬人呢。 这是蚊子咬人？不，这是他家母老虎要收拾人！看看，那老长老粗的纳鞋底的针，一下一下的戳在李保田的胳膊肘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久经考验的关系，这李保田怎么到现在都没察觉不对呢？那血珠子都开始往外冒了呀。 周围所有人，对，就是所有人，那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一个说话的都没了。就剩下李保田‘啪啪啪’打蚊子的声音，好在他虽然反应迟钝了些，可到底那是人肉不是死猪肉，还是能感觉疼的，所以终究还是回头去看了，这一看…… “嘿，你个老娘们，这是干嘛呢？我这是肉，不是鞋底子。” “确实不是鞋底子，可我以为是猪皮呀。” “啥？猪皮？” “要不然呢？长了个猪脑子的，不批上层猪皮他能登对？” 这怎么又扯到猪脑子了？等等，难不成他说错什么话了？不能吧！他说什么了？ 李保田明显有点懵，回头看了看周围一脸看好戏的邻居，再看看自家这虎娘们，李保田果断的将视线放到了依靠在门框上，半捂着脸不想看他们的自家儿子身上。 “大军，你娘这是怎么了？” “我娘就是觉得，沈夏当家当的挺好的，听不得你说他们几个不好。” 亲爹唉，虽然咱们是邻居，就住隔壁，可到底是两家人，你站在人家门口，说人家不会当家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亏本？就这一家子鬼精鬼精的娃娃，那家亏，他们家都不会亏，光是双胞胎一个月捡废品的出息，就能补上他们家的粮食缺口了。 更不用说二冬了，别以为他没数，就她那买粮食的次数，谁家缺吃的，她家都不会缺，根据他暗地里的分析，这家子家底可没他们说的那么少，沈叔走的时候必定留了点家里，再加上沈叔那些旧交的补贴…… 虽说他知道他们的顾忌，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将这些说出去，可这心里有数了之后再去听他爹这调调，那真是怎么听怎么尴尬。赶紧圆了回家吧，别在继续说了，他娘那针可不怎么干净，不上点红药水，一会儿怕是得肿起来。 可惜他的这番心思他爹并不领情，满脸你不对的表情，煞有其事的说到： “什么叫长辈，见着不对就说，不避嫌的把着手教导，这就是长辈。老沈不在了，若是咱们这样的长辈都不帮着把把关，好好教，那岂不是白瞎了邻里这么些年的情分？” 行吧，你最有理，那你且看我娘那针会不会比你更有理好了。 李大军不想说话了，转头就回了屋。李婶子瞧这样不干了，干啥呀这是，儿子都这么大了，快娶媳妇的人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他要不要面子？ 心里一恼，李婶子那针唰的一下就过去了，比小李飞刀都快。 “嘿嘿嘿，你怎么又来了？没完了你。” “什么没完，你说孩子说上瘾了你，一会儿这个不好，一会儿那个不好的，合着就你最好？来来来，让老娘看看，你这皮子是不是也最好，最厚实。” “嗷……别戳了，你这是谋杀亲夫……” “哈哈哈……” 这戏热闹的，比看电影还过瘾，不说院子里的人都笑歪了腰，就是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的沈家兄妹也一样眉眼都笑弯了。 当然，笑归笑，李保田有些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所以沈夏不禁有些发愁的回头问沈冬： “粮食的事儿，真的够吃？” “怎么不够吃？前儿我去山里挖野菜，想存点菜干过冬用，遇上了去采药的一个老伯，听他说收购站那里如今正急着收药材，价钱还挺不错，所以最近我有了空就会去山里走走。” 这事儿还真不是忽悠人，前些日子是真遇上了这么一个事儿，当然了她去挖野菜是附带的，主因是想试试，爬山是不是也能开发开发，成为运动的一个项目。 唉，城里娃，还是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岁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开发的运动项目真的是很稀少啊！能想着这个都是她脑子快，从盘点现代运动，想到了攀岩，从攀岩再延伸想出来的。 可不想爬山这个项目还没一跃在系统上标注呢，财路倒是先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财神爷看她太难，特意给的送分题。 “收药材？什么药材都要？” “可不就是什么都要嘛，只要是能用的，那边都收呢，这活儿我看着比靠着废品回收站挣钱还利索。” 要是这么说，那可就真是来了财路了，他们小时候那都是在乡下跟着奶奶住过的，乡下人，只要是靠着山的村落，有几个不懂点药材的？即使只是寻常的几样呢，那弄好了也一样是条好路子，多少人家就靠着这个活计挣点现钱的。 “你不早说？早说了我休息日就跟着一起去了。” 沈夏手指连续敲击着桌面，面上全是可惜，二冬才几岁？她能认识多少药材？一个人能挖多少出来？要是有了他，壮劳力一个，那怎么也能翻上两翻不是？他这是浪费了多少时间，少挣了多少钱啊。 可惜，这当家女将对他的这番算计并不认同不说，反过来还觉得自家大哥脑子有些不灵醒。 “你去干吗？有这功夫，还不赶紧的将手艺再稳固稳固？年底可是就要考核了。这会儿转正比什么都要紧。大哥，轻重缓急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什么顶什么用？我顶大用，你当这些日子咱们家做疙瘩汤的白面是哪儿来的？” 想什么呢，别说现下那考核的事儿正要紧，就是没这一茬，看在这是她能一手掌控银钱多少，为她抽奖的来的各种米粮物品做掩护的好理由的份上，那也不能让沈夏轻易插手啊。 “我和你说，最起码在你考核前，这事儿你是想都别想。我就是带上双胞胎，那也不会带你。” “对，带上我们，去山里，呵呵，山里还能挖陷阱，弄点肉吃。” 沈单插嘴永远很及时，这里他大哥还没回嘴，他就先定了调子，手里还牵着沈双，给自己做辅助。 “吃肉，吃肉，我们去山里。二姐，我们可能干了，眼睛好使，什么都能看见。” 对着帮自己养家顶门立户的二冬沈夏是会让着几分，可对这两个皮起来没大没小的，沈夏可没那么多耐心，一个巴掌拍到沈单的屁.股上，皱着眉就说： “少添乱，你们知道个什么？草药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还眼睛好使？它们认得你，你不认得它们吧。” “大哥，你怎么总是瞧不起人？当初说我们捡废品不成的也是你，可你看，其实我们两个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个月才20天，都挣了四块三了，按照一斤米一毛三算，我们已经挣了33斤米，都够我们两个的口粮了，这能说不成？如今你又这么说，看着吧，最后肯顶又是打脸。” 嘿，还打脸，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有这么说大哥的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草药…… “二冬，那草药卖的可好？做了几日了？能挣几个？” “就挖了几天，又是抽着空去的，倒是也不多，平均下来一天4、5毛吧。” “4、5毛？这就不少了，若是天天这么多，那一个月，怎么也有15块了，都快赶上一个临时工的工资了。” 老天，什么时候挖药材也这么能挣了？要钱这么好挣，那乡下那些人怎么就没挣那么多呢？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啊。 自然是有不对的，因为沈冬往上翻了一倍多呀，不然她那些东西怎么掺和进去？再说了： “这也就是这会儿，到了冬天，药材可就没处寻了，春天也少，这么两个季节一去，你说还能有多少？再一个，我这会能多，那是因为咱们镇子附近的山没什么人去，这才能积攒下来，可有了我，有了我遇上的几个人，你说，这消息能瞒几日？等着人多了，还有我这样小胳膊小腿的人争抢的份？怕是再过上些日子，没运气的话，就该日日空手了。” 哦，要是这么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了。不过有这也不错了，到底是意外之财，能贴补不少家里花销了。 “那咱们也知足，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不过既然这样，三单，四双，你们就别去凑热闹了，咱们又不是真的吃不上饭的人家，何必争抢这么一星半点的，给别人也多留点活路。” 这话虽然多少又心疼两个弟妹年岁小，不想他们太劳累的缘故，可话里的知足却很让人侧目。这沈夏啊，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爬树也行 沈冬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女孩，既然说了在入冬前要靠着采药多攒钱，那这事儿就必然不会不干，难得能寻到个一举数得的好法子，她上心着呢。 秋日的气候温差很大，白日里还挺热，可早晚却已经带上了凉气，难得有个周日，沈冬自是早早的就出了门往山里去，蒙蒙亮的光线里踏着露水走上山路，那滋味真不怎么样。本就人烟稀少的山上这会除了虫鸣鸟啼，再无其他声响。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还卷起一些个若有若无的呜咽……寒毛都起来了。 心里有些发毛却死撑着胆子往上走的沈冬整个人都紧绷着，偶尔停下歇息那眼睛也没忘了四下探看，直到日头开始出来，林子里光线亮堂起来，她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精神放松下来。而这时候，长时间紧绷着爬山的后遗症就上来了，浑身酸软，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爬山这运动啊，听着不起眼，其实也很不简单哦，回想一下早年看过的挑着担子单手爬山的视频，妈哎，那都得是什么水平！ 减缓速度，几步一歇的沈冬好容易爬上半山腰林木较多的地方，眼睛往周围那么一扫，就见着了不少枯死的树木。这是早两年灾荒拔树皮充口粮时留下的，风吹日晒了这么两年，干透的成了山下镇子里好些人家的柴火，剩下腐了的成了各种小东西的乐土。 沈冬特意选这么一个不好爬的位置上山腰，本就是为了这些个。见着目的地到了，那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疾步就往那儿去，并围着枯树走了一圈，很好，果然如她所想，有不少蘑菇和秋木耳，总算今儿没白来一趟。 选个合适的位置，沈冬蹲下就开始采摘，虽然有心细水长流，不敢挖了根，只捡着大的，贴着根摘取了下来，可动作却绝对不慢，感觉差不多了，又换个位置，在另外一处继续采着，背篓里的布袋迅速鼓了起来。 等着这一片的枯木都给沈冬兜着圈的清理了一遍，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打眼看去，周围已经光洁溜溜，想再继续，就得去七八米开外，沈冬终于停了手起身。 可她没想到啊，长时间蹲着采摘东西，猛地一下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黑，若非边上正好是横在地上的树干，能让她坐下稳一稳，人怕是会直接摔了。 终究是大意了，她自认为很好的身板其实并不怎么健康，略带贫血的时候来个脑缺氧，没直接倒下都是她体质改善的结果了。 闭眼歇了好一阵，晕眩才堪堪止住，沈冬重新睁开眼睛，白光在眼前闪了闪，然后她的目光就被某个东西吸引了。 “妈呀，我这是看见了什么？幻觉？” 沈冬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点，揉眼睛，再看，看完再揉，重复了四五遍，然后猛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呆愣愣的又盯着那边看了许久，这才吐出一句： “这可真是，财神爷上门了呀。” 说完这话，沈冬连着背篓都差点忘了拿，脚底生风一般开始往前窜。一直跑到某颗大树下，这才停住了脚，仰着头，缓着角度的死劲往上瞧，几番确认。 “颜色不算显眼，不过应该没错了。” 撸袖子，绑裤腿，收拾利索身上，沈冬就开始准备爬树，一下，两下，三下，咦，怎么还在这里？对了，她忘了，她不会爬树啊！完球，这可怎么好？ “娃娃，你这是干什么呢？是想掏鸟窝？那鸟窝看着有些枯，上头可未必有鸟蛋。” 猛地一个声音从沈冬身后不远处传来，吓得她差点又跌了一跤，正心慌慌的以为要露财，丢了财神爷大好的恩赐，不想又听到了后半句！ 鸟窝？上头有这个？刚才她怎么没看见？ 沈冬回头在看了看，咦，还真是有一个，而且从那个出声说话的大娘站的角度看，好像正好将她看中的东西给遮住了。这可真是够幸运的，今儿财神显然是准备跟着她了。 “有没有的，上去看看总不会亏。” 沈冬顺杆子的往下说，还回头露了个腼腆的笑，看的那大娘忍不住失笑，这女娃是不好意思了吧！和个男娃一样爬树抓鸟的，这镇子上可真是不多见。瞧着有些眼熟？也不知道是哪家。 不管是哪家吧，既然眼熟，那总要帮一帮。那大娘索性放下了篮子，一边擦汗一边指导了起来。panpan “那倒是，不过你这样可爬不上去，你得这样……听明白没有？” 呵呵，一个大娘，指点起爬树居然这么熟练，这大娘……怕小时候也不是个安分人哦。不过这不关沈冬的事儿，倒是这指点来的正好。 “哦哦，我试试，应该能行，我小嘛，身子灵活。” “哈哈，也是。行了，你自己小心，大娘忙自己的去了。” “唉，谢谢大娘啊。” “记着，若是上去几步觉得不对，那就下来，别为了一口吃的伤了自己。” 过了指点孩子的瘾头，那大娘重新提起了篮子，准备忙自己的去。寻常百姓家，这个时候来山里的多是为了采点秋日的山珍，或吃或卖，为家里添补一二。天气这般凉了，东西过一日就少一日的，可不敢浪费时间。 沈冬一直等着那大娘走远，这才放心，重新收拾了一番衣裳，然后慢慢的，按照那大娘教导的方式开始爬树。 你别说，有人教和没人教那就是不一样，看看，刚才还怎么都爬不上的地方，这会儿虽然僵硬着手脚，却最终还是那么顺利的上去了。 小心翼翼的将那一直看在眼里的灵芝摘下，微微丈量了一下尺寸，嗯，不大，就小儿巴掌的大小，也不知道卖到收购站会是个什么价，可这必定不是什么小钱就是了。这个结果沈冬那是相当的高兴，乐呵呵的差点没坐稳。 是了，这会儿还在树上呢对吧，她的小心些。 侧头再看边上那被人提醒才发现的鸟窝，沈冬挪移着身子，准备凑过去，一边动心里还一边叨叨： “别见怪啊，刚才是那灵芝太耀眼了，所以才没发现你，你可得争气点，给我点好处。不然我岂不是白看见你了一回？” 若是这鸟巢有灵，这会儿许是能直接被气死。到底谁大谁小？你眼睛分的清楚尺寸嘛！ 可惜鸟巢什么都不知道，不但是不知道，而且还傻不拉几的真的给沈冬贡献了三颗鸟蛋。 “这是什么鸟蛋？挺小啊！” 呵呵，有就不错了，还嫌弃小？沈冬这贪心的，可真是够够的，也不看看她今儿这收获到底有多大。 多大？那是想象不到的大，因为等着沈冬小心的从树上趴下去，然后开始走一段就找一段，零星又寻了四处鸟窝，得了十来个鸟蛋之后，那最近动静不大的系统突兀的又亮了一回。 “妈呀，爬树也是运动？” 是的，没看错，爬山这个选项还没跳出来呢，爬树这一栏因为沈冬对鸟蛋的执着寻找，抢先一步刷出了存在感。 沈冬布林布林的看着那系统面板上的爬树1发愣，半响才回神。然后脑子一抽，下意识的就将奖励给抽了出来。然后五双尼龙丝袜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突然感觉自己很穷怎么办！明明是再普通，再土不过的尼龙丝袜，可这会儿看在她眼里却猛地眼睛一亮！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这东西，好复古啊！不过现在好像应该很潮吧。” 确实潮，因为这个东西一直到七八十年代才开始流行，如此一算就可以知道，在六十年代初，这东西有多精贵，精贵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么问题来了，带回去之后，这东西他们家几个能穿？ “送礼应该挺好。” 对于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家这样家庭的东西，沈冬迅速的给它们找到了归宿。而且连着给谁，她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给工会的秦主任。” 前天，沈夏心心念念的书本已经到手了，那是老秦欠了人情换来的，这样的帮忙不给送点东西说的过去？即使人家一开始就没想着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可人家要不要是一会事儿，他们给不给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人啊，得知道感恩。 想到这些，沈冬手一伸一塞，那几双袜子就藏到了她外衣的口袋里。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一片山，满意含笑的微微点了点头。 这山看样子很旺她，以后得多来几回才行。 “咦，二冬？二冬，是不是你？” 远远的喊声传来，沈冬回身往来声的方向看去，借着不错的视力，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王春花的人影。后头跟着的，好像也是院子里的人？ “她们怎么来了？” “婶子？是我。” “哎呀，我就说你是来了山里吧，看看，真让我说着了，怎么样，一早过来可有什么收获？” 呵呵，听到这句，后头就什么都不用问了，必定是知道那采药换钱的事儿了。既然这样，沈冬也没遮着掩着，到底是自己院子的人对吧，家里突兀的银钱宽松一二，怎么也瞒不过人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摊开来的好，省的让人心里别扭。 “自然是收获不小的，我家半个月的饭钱这次有了。” “这怎么说的？这山里还藏着金子银子不成？” “那不能，不过说是金山银山那也是可以的，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沈冬敞亮的拿过了背篓让围上来的人看，只一眼，这一帮子人就都瞪圆了眼睛。 “好家伙，二冬啊，你这财运可真是大发了呀！这灵芝，怎么也能卖好几块吧。” “这么多秋木耳？不只是财运上来了，这口福也不错。” “这么看来，这山里还真是有不少好货，咱们这趟是来对了。” “还等什么，走走走，赶紧寻起来，二冬，别一个人瞎跑了，跟着咱们一起，你一个娃娃，单个蹦啥？多危险。” 都露了富了不跟着一起，万一半道上让人劫了怎么办？肯定一起的呀。 沈冬点头点的飞快，重新背起背篓就跟上了大部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热闹、二叔 前面说过，小镇上几乎没什么秘密，所以啊，沈冬在山里采到了灵芝卖了钱的事儿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内容还越来越邪乎。 早上还在说小儿拳头大的灵芝，卖了十来块呢，到了下午，立马就成了灵芝有成人巴掌大，收购站出价几十块……这物价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常识的人给定下的，眼界忒浅。真有成人巴掌大，这还是几十块的事儿？分分钟上百知道不？ 咳咳咳，这个说远了！就说现下，这小小的镇子上，平日除了鸡毛蒜皮的，没什么大新闻，猛地出了这么一茬，嘿，火爆的呦，估计都能荣登本年度最火爆新闻排行榜前几位啦，所以哪怕是过去了一周，这事儿依然在人们的嘴上吊着。 “才鸡蛋大小，卖了不到十块，这些人，一直说一直说，也不嫌耳朵起茧子。还有那灵芝，再让他们传下去，估计都能长成脸盆那么大了。就咱们这地方，有这生长条件？别人都是瞎子？都瞎掰！” 沈夏这么一个为了年底考核，两耳不闻窗外事儿，除了修车就是读书，两点一线的都听说了不下三回，可见喧嚣的程度。最奇葩的是，食堂洗碗工再说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人家就说的像是亲眼看见的一样，却不知道他就是他们嘴里的幸运儿他哥！！你说荒唐不荒唐！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儿，传承这样还有市场，沈夏感觉镇子上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是不是有问题的，这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夏叨叨叨的说了这么半天，往日和他在饭桌上有来有往，信息交流相当勤快的沈冬今儿却一直垂着头没说话，明显心情很不美丽。 沈夏说了半响没人捧哏，终于发现不妥啦，嘴里扒拉着饭，眼睛斜着扫了又扫，却始终没见沈冬抬头，疑惑下索性转头去问沈单。 “你二姐怎么了？” “发财大计泡汤了呗，没事儿，睡一觉肯定能缓过来。” 别看人沈单人小，可心却绝对不小，听听他这话说的，是不是有股子大人味儿？人家老懂了，还知道用遗憾的表情配合着来，看的沈夏伸手就想给个毛栗子，这臭小子的表情实在是太欠揍。 偏偏这会儿沈夏还有求于他，最起码得让他把话说清楚是吧！所以生生忍着揍人的心，不咸不淡的继续问： “什么发财大计？” “今儿周三，二姐下午就一节体育大哥知道吧？” “知道啊，不一直都是这样？把醋蒜递我一个。体育课怎么了？” 嘿，居然还开始卖关子了？这混小子，尾巴有点翘啊！来，服务一下你大哥，让你知道知道这家谁是老大。 沈夏是老大，所以他一开口，装腔作势的沈单脑子都没过，手就已经忙乎上了，还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很好，这家还在掌控之中！沈夏满意了，伸手摸摸沈单的脑袋，下巴一戳，示意他继续。 “二姐没去上体育课，去后头山里了。” “山里？哦，想再寻点什么是吧，要我说，灵芝什么的，那是走大运，再想有，那做梦都比这快。所以心平点，没寻到就没寻到，别丧气了啊。” 沈夏在教导弟妹的事儿上很有水平，道理那是张口就来，只是这回沈冬没理他不说，连着往日只应声，不怎么发表意见的沈双都不高兴的插嘴了。 “不是灵芝没寻到，这回二姐什么都没带回来，连根草都没有。” 什么叫草都没有？等等，这是白爬了一回山？要是这样那明显不对了呀。 “怎么，上山的人很多？” 能不多嘛，虽然有脑子的都知道，那传言夸张了，可山里寻出了东西卖了钱这不会是假的，所以呀，城里凡是有空闲的，那是都上山里寻摸去了，就想试试自己有没有那个财运。 山里就是再有金山银山呢，经得住这么多人霍霍？就像是今儿沈冬去的时候那样，走上三五步就能遇上个人，这还寻个毛线啊！ “梨子还酸着呢，就已经没了泰半；板栗还没落地，就全给摇下来了；还有什么姑子木耳的，要不是我看的仔细，怕是连痕迹都找不见，就差没直接贴着树桩子刮一遍了。”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可这山里情况那是真挺吓人，若非以往这山里的草木救过不少人的命，有老人拦着不让竭泽而渔，灾荒后好容易养起来的那点子葱翠，差点就又没了。 “要这么算，今年后山怕是除了柴火就没别的可寻了呀。那你怎么说？以后还去不去？” 嘴里问去不去，沈夏心里是不想沈冬继续去的，再人多、再有收获，那也是山里，沈冬年岁还小，还是要安全为上呀。 “过一阵子吧。” 沈冬声音很无奈，她还想着去上三五次之后，寻个借口将尼龙袜拿出来呢，不想事情走向这么诡异。如今她该怎么寻借口呢？哎，真是烦死人了，想送个礼怎么就这么难呢。 “等过上一阵，总是寻不到东西了，人总会少的。” 希望这股子热潮退的快点，不然就这些人的搜刮本事，今年冬天，山里小动物都能饿死一批。 小动物是不是会饿死这个不知道，不过老沈家二叔那是真以为自家侄子侄女要饿死了。所以秋收的忙碌刚过，就急匆匆的拉着一个板车就来了镇子上。 “二叔怎么这会儿来了？这时节地里活计不少吧！” 沈冬本还在学校上学，不等下课就被院子里跑去的孩子喊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嘛，这么一家子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在是吧。于是沈冬那是早退回了家。一回来就见着了二叔沈红旗，这个影响十分深刻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实在是这人，人品实在是好啊。像是他们家这样的情况，在她亲爹没了之后，叔伯为了进城，抢着来争夺顶班名额的事儿着实不少，趁着侄子侄女小，谋夺好处的也多见。可他家这二叔呢？那是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反而对挑唆他的人说：他不识字，也没本事，就会种地，来抢什么？抢了也干不好，平白给人添乱。还说他大哥有儿子，而且儿子也成年了，再没有亲爹留下的东西，不让亲儿子继承的道理。 这样一个本分又明理的叔叔你说，沈冬能不印象深刻？这也是为啥她有了好东西会想着过年给叔叔弄点过去的缘故。人和人之间相处，有来有往的好，那才是能长久的。 沈二叔这会儿就坐在沈家厨房的棚子下头，烧火的小板凳上，精瘦的一个人，黑黝黝的，脸上皱纹深的很，明明才37岁，看着却像是五十上下，老相的不行。可见日子过得挺苦，身子在早两年的时候大亏过。 可这样一个人眼睛却十分的清明，看着沈冬也带着暖意和怜惜，见着侄女过来了，不等沈冬拿钥匙开门呢，就转头开始罢了他藏在身后的那个板车上的东西。 “秋收过了，哪里还有什么活计，这不是想着你们在城里吃什么都得买，就你大哥那点子钱未必够用，就给你们拉了点粮食来。” 如今乡下的粮食够吃吗？未必够。二叔家就他和二婶两个劳动力，孩子却有三个，还都是男孩，真是最会吃的时候，怎么可能够？更不用说因为早年沈爹说的让侄子们读书的话，沈二叔咬着牙一直供着孩子上学，老大是14了，小学毕业能上工挣点零碎了，可老二才十岁还在读书，老三眼见着过两年也该送去学校了，这么一算，这日子怕是比旁人更紧些。 他们自家这样的情况，还要往他们家送粮食……这东西沈冬那里能收的下？有心想推却，可想想又压了下来。都说“长者赐不敢辞”这不仅仅是长辈的关心，更有长辈的脸面在，不要？那是看不起谁呢？ 沈冬心里一边打开了门想着该怎么应对，一边往板车上看了看，好在只是两袋子红薯，从价值上看，到还不算重。既然这样，那就换点别的给二叔带回去好了。有些村子里不得见的拿回去，有个短缺也好拿了与人换粮。 心里有了主意，沈冬再回头看沈二叔往堂屋里扒拉东西，也就没了拒绝的意思，一边搭手往存放粮食的角落里堆，一边搭话： “家里可还好？婶子咋样？大山，大海大河呢，他们都还好？” “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好着呢，一个个上山下水的，都快皮成猴子了。” 将东西对方好，沈二叔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家里。嗯，看着东西没少，那就好，这说明家里孩子还不至于卖家什过日子，这样他这心就能放下些了。 “你大哥上班上的还成？” 沈冬递过来一碗凉白开，二叔也没客气，坐下就往嘴里倒，这天气拉着东西走几个小时，不累却特别容易出汗，不喝点水还真是感觉身子燥的很。 “我哥好着呢，他们年底要考核，我大哥这会儿一门心思想着多学点，要是机会合适，许是能提前转正也不一定。” 能提前转正？哎呦，那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沈二叔是亲生经历过沈爹早年工资一步步往上升的，对着里头的差异十分清楚，所以这会儿听着这个，那是眉眼都笑开了，低声对着沈冬说到： “那这机会可一定要想法子抓住喽，差十来块钱呢。” 看，一下就捉到了关键点了吧！ “可不是吗，我大哥说了，等着转正了，咱们家以后就不怕了。” “嗯嗯，就是这么个理儿，大夏脑子清楚，这很好。” 沈二叔脑袋点的飞快，满脸认同。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脸迟疑的问： “你大哥想多学点……师傅可愿意好好教？要不要二叔去寻摸点东西，给那师傅送点礼？别怕花钱啊，有二叔呢，只要有必要，二叔怎么也能给你们凑出来。舍得舍得，这自来有舍了，那才能有得，这事儿上不能含糊。” 看看，这样的二叔怎么能不让人亲近，不贪不妒不说，还主动送上门承担起家长的责任，这样的长辈，那真是再多的孝敬沈冬都是愿意给的。 “放心吧二叔，这事儿大哥心里有数着呢，而且那师傅也好的很，是我爹以往的老兄弟。” 哦，要是这么着，那倒是不用太刻意，终究你爹走了还没多久，香火情分还在。不过即使这样，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等着这趟回去二叔就去转转，别的不一定有，弄点鸡蛋，不行，这个太减薄了，弄只老母□□，给你们送来，让大夏给他师傅家送去。” 沈二叔转眼间就拍板给自己落下了个破财的活计。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消息，财路 沈冬从来就不是什么小气人, 沈二叔这么护犊子，她自是只有更大方回报的。想想她那藏各种抽奖物品的箱子，脑子里不过一闪，就想到了好些乡下能用的上的稀罕货。只是这些东西这会儿还不能拿出来。按照以往沈爹在的时候二叔来的套路, 今儿必定是要在家住一晚, 等着明天一早才走的, 既然这样，这会儿拿出来那就和赶人一样了, 很不合适。 说到这里, 这会儿好像该干的事儿不少啊！沈冬抬眼看了看天，嗯, 这会儿做饭好像也没早多少, 要不就做饭吧, 省的干坐着犯傻。 “二叔，今儿咱们吃二合面馒头咋样？我跟隔壁婶子学着做了咸菜, 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说话间，沈冬快手快脚的就出去拿了个盆回来, 跑到屋子角落的米缸这边，舀了三勺面开始忙乎起来, 沈二叔瞧着她忙也没客气，只探头过来看了看, 见着米缸里看着粮食不算少, 就笑着点头。 “那行，你手巧，做的肯定不差, 近来家里还好？两个小的还在捡废品？虽说孩子早点懂事儿是好事儿, 可到底岁数小, 别太勉强了，若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和二叔说就是。又不是家里没大人了。” “你也说他们小，就是再本事，又能靠着这个攒下几个钱？倒是你侄女我，最近财运挺好。” 财运？就他们家这样的几辈子泥腿子还能有财运？二叔都听笑了。 “什么财运？是说你比赛的事儿？这个我也听来镇子上采买的同村人说了，你本事不错，不过那个才几个钱？” “那是没几个钱，可别处还有钱呀。你猜猜，我这钱哪儿来的？” 猜？嘿，这是怕我坐着无聊，给出逗乐子吧，你这样的孩子，来钱的道道能有几个？随便想想就能猜出一二三来。 “是又在什么地方比赛得奖了？还是和双胞胎去捡废品，捡着好东西了？” 沈二叔是个闲不住的，瞧着侄女做饭了，都不带招呼的，自己窜出去帮着点起了炉子。别看他是个乡下人，城里来多了，这样的东西他用起来也挺拿手。 “都不是，哈哈，就知道二叔想不到，我和说……” 说什么？说的自然是山上采药的事儿呗。这里虽然地处中原，可大山脉没有，小山丘却是不缺的，告诉了二叔这么一个消息，回去只要辛苦上一阵，到了年前怎么也能弄出些钱来。 “收购站真在收这个？” 看，沈二叔听着立马就动心了吧！可见他也知道这事儿很有干头。 “那可不，我听人说，别说是药材了，就是木耳干蘑菇，人家也一直再收，只是以往咱们都不知道，从没往这上头细想过。” “什么细想不细想的，咱们这里不是什么出药材的地方，有几个干过这营生？没干过的谁会往这上头想？至于什么木耳的，嗨，经过大灾的人，有点能进嘴的，谁先想着的不是藏家里？” 说到这个，沈二叔就一脸的懊恼，见着自己声音大，好像引得隔壁有人看过来了，忙放低了点声儿，小声絮叨： “那药材价钱怎么样？你有个大概数没？” 这怎么就没数了？她虽然作假了不少，可也是真采着去卖过的，做戏做全套嘛。 将这边常见的几种的价钱说了，沈二叔听得那是频频点头，也顾不得烧火了，掰着手指头就嘀嘀咕咕的自己算了一回，然后拍了拍大腿， “这价钱还成，如今到入冬还有一阵，家里那么些人呢，都不用每天去，只要隔一天上山扒拉一圈，攒好了一次运来卖，那怎么也能卖出个三五块钱来。有了这个，今年过年那就美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一路过来，若是多了怕是我一个人不成，带着你兄弟也不保险，怕是这财路要分说给村子里其他人。” 沈二叔对沈家这几个亲侄子亲侄女很大方，这不代表他对这其他外人也一样大方。村子周围山就那么一点子，资源也就那么一点，这要将财路分给别人……想想就开始心疼了。好在他到底人情世故上不差，人也算不得死抠，所以这心疼只维持了一会儿就有了大概的主意。 “行吧，一个篱笆三个帮，拉拔亲近兄弟也应当应分。” 什么应当应分的这个沈冬不想细问，长辈的事儿，还是乡下村子里的事儿，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既然这样，何必多嘴？他脱口而出是他的事儿，自己权当没听到就行。瞧着二叔已经有了决断，沈冬机灵的将话扯开来说到： “二叔，我这一前一后的，得了这么些，你说，是不是财运挺好？” 那可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采到灵芝的。 “都说老天爷疼憨儿，我看啊，这回也差不离，这是看着你们几个孩子过日子可怜，特意给你们帮忙来了。” 这话说的挺好，如果不是特意放轻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沈冬想，那许是听着会更好些。只是可惜了，如今这年头，事关封建迷信什么的，不怎么好光明正大的来。 “以后财运不财运的，别放嘴上，知道不？” “嘿嘿，是我不好，见着二叔就没了轻重。” “知道就好，行了，这炉子火头上来了，先烧水？暖壶呢？拿过来。” 家里有了大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沈二叔一会儿帮着烧水，一会儿验看家里的零碎，瞧着能顺手做的就忙上几下，一会儿的功夫，连着煤球都弄了好一堆。等着沈夏回来，双胞胎下学，这家里几乎都给拾掇了一遍。 “二叔来啦。” “二叔，二叔。” “呀，有红薯，二姐，我们晚上怎么不吃烤红薯？” 这热闹的呦，家里一下子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发热机一样，一个个都兴奋的很，两个小的就差没猴到沈二叔身上去了。那亲近的小眼神，那肆意的笑，沈冬不知怎么的，就感觉眼睛有点湿。 即使她和大哥做的再好，对两个小的来说，没有大人，终究还是有不安的吧。 第21章 回礼、换的 沈二叔夜里就谁在堂屋原本沈夏的床上, 有这么一个大人，别说是孩子了，就是沈冬，这一夜睡得好像也特别的安心, 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时候差点误了时间。 “不是不说要迟到了嘛, 还磨磨唧唧的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一会儿我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不就成了？钥匙和以前一样，直接放门口老张头那儿, 这又不是没做过。” 这话说的, 我要不磨磨唧唧的磨到两个小的走了，我那小仓库还能保住？迟早都得让他们祸祸了。 “马上好, 呐, 翻出来了, 二叔，这都是给你的, 本想过年的时候再带回去，既然你来了, 那到时候我们就能轻省些了。” “什么东西都是？我不缺吃不缺穿的，还能要你们小辈的东西？” 北屋住着的到底是女娃, 别说侄女了，就是亲闺女, 这么大了, 当爹的也不好贸贸然进去，所以沈二叔虽然好奇，自家侄女寻什么, 却依然站在屋子门口, 撇着头说话。 “别的你不稀罕, 这几样你肯定要。” 这会儿沈冬已经翻出了一套衣裳，那是沈夏发的工作服，撸吧撸吧的拽顺了，直接递到门口沈二叔的手上，惊得他差点丢开。 “什么东西？衣裳？” “可不就是衣裳吗，我大哥进运输队新发了两身，他那活儿你也知道，一天到晚没一会儿是干净的，就索性将我爸留下的就工作服拿去穿了，新的一身留着外头有事儿的时候穿，还有一身特意关照了我，说是存着给大山。” 哦，这样啊，那这衣裳他要，以前沈爹的衣裳，沈二叔也是拿过的，知道运输队的福利不错，一二年就能发一回，拿了孩子也不至于没了换洗。 “这个好，这个穿的仔细些，过两年给大山相媳妇的时候都能用上。” 啥？相媳妇？ “二叔，大山才十四。” “十四怎么了？乡下娃子，十七八相媳妇多正常？再晚好的都挑没了。” “那都不到扯证的年纪呢。” “乡下不讲究这个，只要村子里承认就成，出门村里给敲章，谁能说不是夫妻了？” 那，那好像也对，这时候多是事实婚姻对吧。咦，对什么对啊，这十四到十七八…… “一身衣裳存三四年？二叔，到时候大山还穿的上？” 这会儿沈夏也就十五，身量没长全乎呢，半大的衣裳，十七八的小子能穿？ “改改不就成了？再不济就给老二，老三，三个小子呢，什么大小都不会浪费，怎么都能凑合。” 呵呵，你这凑合的真远。不过给都给了，人家怎么用那是人家的事儿，她就不讨人嫌了。 沈冬摸摸鼻子不说话了，转头递过去第二样。 “这是我攒下的固本肥皂，不多，就三块，二叔带回去吧。” “这么多？你家有这么多肥皂票？不应该啊！当初你爹在的时候，一年能攒下一块就不错了。” “嘿嘿，修车车间不一样嘛。” 也是哦，一天到晚的浑身都是机油，肥皂是要多用些。要这么算起来，好像学修车挺划算啊！不用辛苦危险的出车不说，日用品比当个司机还丰富。 “你哥这个活儿不错，娶媳妇人家都能多考虑几分。如今这肥皂可不怎么好买。” 这话说的，好像几块肥皂就能换媳妇一样，谁家闺女这么好骗！ “这是两盒蛤蜊油，给二婶的。” “这可是好东西，冬天可以防冻疮的，给我一盒就行，你们自己留一盒。” 蛤蜊油这个东西不用票，价钱也不算贵，却属于很多人不舍得消费的东西，特别是乡下基本没什么现钱来路的农民，能蹭着工人福利来一盒，沈二叔感觉已经很满足了，怎么也不愿意多要。 “不用，我留了一盒了，还有这个，这是大哥的新鞋，这尺码，也不知道家里谁穿得下。” “你哥脚大，他的鞋大山那小子穿两三年都没问题。” “这瓶红药水你也拿着。” “怎么连这个都有？” 那肯定是抽奖抽的呗！只是不能说而已。 “我不是参加运动会嘛，学校老师怕有人出事儿，就走关系带了两瓶备着，嘿嘿，我瞧着没用上就想法子换来了。乡下卫生所什么都没有，家里弄一瓶有备无患。” 这个确实很可以有，种地的人从来就没少过外伤，什么锄头砸到了，什么脚被割到了什么的。 “还有这个，种花牙膏。” 沈冬一样样的挖往外拿，一样样的往沈二叔手里塞，塞到后来，沈二叔眼睛都有些直了，一样样的东西反复的看了几回，这才满脸疑惑的问： “二冬啊，你这东西……是不是多了点？你爹出车能带东西的时候都没这么多啊，你这都怎么弄的？我怎么感觉你们几个比你爹还能呢？” 这话说的沈冬心下一凛，那什么，她好像是给的多了点啊！这不是二叔人好嘛，她这人就是有这么一个毛病，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回上两分，生怕亏待了别人的好。再加上她到底是后世物资丰富的世界来的，对这些零碎东西看的不重，两两相加…… “二叔啊，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一家子孤儿，旁人对咱们能照顾总是会多照顾几分的，一来二去的，不知不觉就攒的比别人多些。” 沈冬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见着沈二叔露出几分不赞同来，又补上一句： “再说了，你也别小看了孩子呀，有时候孩子的资源其实比大人更多些，就比如这蛤蜊油吧，你能想到这里头有一个是我同学用来和我换的？” 啊？孩子拿这换的？这能换什么？家里又有什么能换的？ “作业呀，我帮人做了一个月的作业，这难道不是劳动？不值得换点东西？” 啊！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了？孩子的价值观和大人的能比？不一样的。 那要是这样，这用起来好像倒是也不会觉得不好了啊！别人施舍的和自己挣来的不一样嘛。 对对对，我的劳动成果呀，放心用。 “我拿来才这么一点子东西，这拿回去这么多……你婶子不得以为我打劫了你们几个孩子？” “我这是连着年礼都在了，这么算可不多，再说了衣服鞋子的，也就这回，下次可未必有了。” 这么一说，沈二叔虽然依旧觉得拿孩子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可到底还是收下了。没法子，有些东西城里确实比乡下更容易得些，这无关人的岁数。 只是走的时候沈二叔心下还是暗暗的下了个决定，这次去弄鸡的时候，想法子给几个孩子也弄点别的来，比如鸡蛋什么的，昨儿他可听两个小的说了，已经有些日子没吃鸡蛋，都馋了。 第22章 回家、临近 沈二叔回去走的很急, 几乎是拉着个板车小跑着再前进，那汗出的，一路就没停过。怎么这么敢？没法子带着这么多东西呢，还都是紧俏货, 万一丢了可怎么办？没法子和家里交代呀。所以以往要走半天的路, 愣是让他节省了足足四分之一的时间就赶到了。 板车拉近村子, 早就在村口等着的沈河大老远就开始跳着欢呼，一边喊爹, 一边嘚瑟的和边上的小伙伴们炫耀。 “我爹从城里回来了, 你们看着吧，爹肯定给我带好吃的了, 他走的时候可是答应好的。” 有吃的？几乎所有的孩子瞬间就开始含手指。这年头的孩子没什么零嘴, 吃饱饭都勉强呢是吧, 谁家能有这余力？所以对于吃的这两个字沦陷起来相当迅速。 因为沦陷快，所以喽, 当沈二叔笑呵呵的终于放松了精神，拉着车过来, 想顺路接了孩子，一同回家的时候, 人还没靠近，就一下子让一伙儿孩子为围困住了。 一群会走路却不到读书年级的奶娃, 两三岁到六七岁不等, 团团的围住了人也不说话，只那么含着手指，布林布林的用渴望的小眼神看着你, 你说, 换成你, 你怎么办？ 沈二叔没法子，只能转头去看他家老三，沈河这会儿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爹，嘴巴哼唧哼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知子莫若父，沈二叔看他这样，心下多少也知道了点什么，所以沉下脸，端着长辈的样对着这一群娃娃喊道： “都跑村口来干嘛？不知道自己小啊？不知道外头有拍花子的啊？赶紧的回去。” 一看他这样，那些孩子还敢说什么？那是一哄而散啊！只是跑出十几二十步之后，有几个年纪大些的皮猴子到底是不甘心，转头回来冲着沈河嚷嚷： “沈老三，你吹牛。” “沈老三大话精，略略略。” 这下完了，沈河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沈二叔想去拉他他都不理了，揉着眼睛就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娘唉，爹又骗我，呜呜，爹是大骗子。” 沈二叔就是踩着这么一通的热闹到的家，吃了他媳妇好几个白眼，才算是能歇下吃口凉白开，可这水刚喝完，小儿子刚安抚住，两个大的又回来了，冲进来一看他带回来的东西，你争我抢的又闹上了，那套衣裳还有那双新鞋差点没让这两个皮小子给扯破喽，这日子过得呦，真不是一般的闹腾。 沈家兄妹几个是不知道沈二叔那边的热闹的，哦，就是知道了，这会儿他们也不会关注，因为运输队那边姜大力给送来了新消息，年底的考核时间定下了，就在一个半月之后，就这么一点子时间，想要啃下一本书，外带学会基本的一圈修车技术，这对于沈夏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作为沈夏的家人，几个孩子也跟着紧张的不行，一个劲的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脑子且没空管别的事儿呢。 可沈冬还好，做好后勤，用各种法子凑点好吃的，给沈夏多补充营养什么的，也算是合适，那两个小的能帮个啥？没帮倒忙那都得是祖宗保佑了。 所以在几次端茶倒水反而差点浇了书本，铺床叠被差点将沈夏袜子弄丢等一系列糗事爆发之后，立马就被严厉镇压了。 “你们什么都不用忙，只要大哥读书的时候你们少出声，多安静就行，可不可以？” 就这样？这也算帮忙？ 对，就这样，真安静了，那就是帮了大忙了，就说行不行吧！ “那行吧，不过我们真的很想帮忙。” “知道，知道，不过你们还小嘛，有这份心，大哥就已经很高兴了。只要心里高兴了，那是不是干什么都觉得顺了？这么一算，你们一样是有功劳的。” 沈夏耐着性子哄着，就差没说只要看到你们，大哥心里就特别欢喜这样的肉麻话了。 这两个虽然懵懂，可到底懂事儿，也愿意听劝，所以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那行吧，我们听大哥的，不过你考核的时候，我们能去看吗？大柱哥说，像是这样提前考核的，想通过可难了，要真通过了，那都是大大的本事人，以后肯定出息。我就想看大哥出息的样，大哥比谁都好。” 哎呦，这小嘴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沈夏笑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看向弟妹的眼神都温和的不行，心一软，得许诺就这么出去了。 “未必在镇子上，许是在县城，若是那样你们肯定不能去，不过若是就在镇子上，你们可以在下班的时候来运输队找我，若是大哥运气好过了，那咱们就奢侈一回，大哥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怎么样？” 红烧肉？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早说这个，我们什么都能答应啊。 刚才还一脸可惜，满心想要尽心尽力，满脸全是依恋信赖的双胞胎叛变的飞快，两人连对视都不用，同时甩手，从沈夏的怀里脱离，然后小跑着去了北屋，将自己塞到被子里，蒙着头，大声喊道： “我们睡觉，不说话，不吵人，最最听话。” 嗯？这就跑了？刚才还香香软软的靠着自己撒娇呢，这会儿…… “都是小王八蛋！” 沈夏失笑着骂了这么一句，心里彻底放松了下来。没了这两个小捣蛋鬼，他可算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一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中间沈二叔来了一遭，送来了老母鸡和鸡蛋，并催着沈夏带路，走了一回姜大力家，将人情走了一趟，后头……后头其他时间过得，那真是十分的恍惚，转眼就到了考核的这一天。 沈冬带着双胞胎早早的送了沈夏出门，看着他走进运输队，那心就和落在了那边一样，一整天上学上的都十分的没精神，数着秒一般的熬到了下午，就再也熬不住了，匆匆的请了假，又去双胞胎学校领了他们出来，姐弟三个就跑到了运输队的大门口。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哦，对了，今儿沈夏那小子也参加了考核是吧。来来来，到大伯这边坐着。” 运输队门卫老韩是游击队伤病退役的老兵，从运输队建立起，就一直在这单位上班，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对这些同事的家人自然也都认识。说一句看着沈家兄弟姐妹长大的也不为过。 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们的心有多急切，怎么可能不给一点关照？所以第一时间就将孩子们拉到了自己看门的小屋里，倒了热水给他们暖手。 “乖乖在这里等着，下班前就该有消息了，不着急啊！” 不，不着急，瞎，怎么可能不着急，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家生活水平高低的大事儿，心都快急的窜火了。看，就是最沉稳的沈冬，这会儿都闹笑话了吧，滚烫的水，愣是吹都不吹，就往嘴里倒，结果呢！喷了一地不说，嘴巴都烫出泡了。 “噗……” “哎呦。” “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 “啊，肿了！” 第23章 正式工了 门卫室里, 沈家几个孩子手忙脚乱，修车间里沈夏这会儿也满手都是汗。没法子，虽然打小也算是‘烤’着长大的，可技术考核却是头一遭, 实在是没经验呀。 偷偷的看了一眼边上另一个和他一样学汽修的, 想学点什么, 可不想那人比他还不如，额头的汗都快流成小河了, 这还指望什么？ 垂头一个劲的给自己打气, 告诉自己，15块, 15块, 考过了成了正式工, 他工资就能涨15块。 你别说啊，这金钱刺激法还挺有用, 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缓缓地开始平和了下来，略带慌乱的眼神逐渐转向坚定, 并隐隐露出几许绿光。 “钱德宝。” “到。” “汽车修理2级考核开始。” “是。” 开始了，汽车修理级别考核,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隔壁那个流汗流成河的家伙，沈夏眼睛都不敢眨, 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看, 看着那钱德宝同手同脚的过去，从抖着手开始，到一点点平稳下来, 慢慢的开始操作修复, 沈夏整个精气神都像是附到了那人身上一般, 等到钱德宝完成考核，沈夏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了没？” 姜大力今天也参加了考核，因为等级高，所以被安排到了早上那一波，这会儿已经考完，虽然成绩尚且不知，可完成了就是完成了，他这会儿心情很放松，自然也就有了心思来看看自家徒弟的情况。 他一进来就看到沈夏全神贯注的那个模样，知道这情况难得，便悄悄的站在他一边，帮他拦住了其他挤过来的人，免得他受到打扰。这会儿看到他回神了，才急切的低声询问。这师傅当的，真的是很尽心尽力。 “师傅。” “小声点，说说，看明白了没？” 这笨小子，这会儿那么多考官在呢，是大声喊人的时候？一个毛栗子过去，压下了沈夏嘴里剩下的话。 沈夏能不知道这里不好大声？刚才是被他吓着了好不！不过那个毛栗子确实来的也挺及时，到底让他彻底回了神。这会儿听到问话，也能像模像样的小声答复了。 “他刚才做的我都明白是为了什么，也看懂了他布线和装配的手法，只是手法上，估计比他差了好些。” “懂了就好，至于生疏，这个是没法子的，熟能生巧嘛，你才学了多少时间？他学了多少时间是吧？所以一会儿你稳着点，宁可做慢点，也别漏了什么，别露怯。记住喽，考核时间不算少，只要在结束前做完，那就没事儿，明白没？” 这话这几个月来姜大力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反反复复的，就怕沈夏太过紧张，一上去就急吼吼的，反而出岔子。这会儿……这会儿是考核前最后一次叮嘱的机会了，姜大力忍不住又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他都有些后悔，生怕自己这一说，将沈夏的紧张情绪又给带起来。 不过许是这会儿是考核现场的关系，沈夏竟是听得分外的认真，一边听还一边点头，自己嘀咕着重复。 “闻着点，慢慢来，我记住了。” 沈夏确实记住了，等轮到他上场你猜怎么的？他愣是每做一个动作之前先顿一下，确认了没错才上手，做完还要检查一边才放心去做下边的步骤，这墨迹劲看的考核的几个老师傅都忍不住失笑，在一边咬着耳朵问运输队的人。 “这孩子是新来的？第一次考核？” “看出来了？确实是第一次，刚进来半年。也是运气好，赶上了这一趟。” “怪不得看着小呢，到年纪了没有？你们别是招了个童工吧。咱们这可不是黑心资本家的单位，可不能欺负孩子。” “你才资本家呢，我能那么没谱，这是上半年出事儿的老沈家的老大，他是来顶班的。” 运输队的领导认得沈夏，对于沈夏顶班之后的表现也挺满意，所以一听人问，立马就半含半露的露了沈夏的身份。 “老沈？哦哦，我知道，那人开车还是很有水平的，可惜了。” “有十五没？” “过了年就要十六了。” “那倒是也不算小了，好好学学本事，顶门立户的正好。” “看这样子，学的还挺认真？” “那可不，学习特别有心，工会老秦那边，还特意帮着寻了书本给他学呢，是个要强的孩子。” 见着这些上级单位来的好像对沈家孩子挺有好感，领导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又帮着说了几句好的。到底是自家老同事的孩子，一两句话的事儿，不帮衬一把，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嗯，这没了爹妈的孩子，要强就不孬。” 三五个领导那么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睛却没闲着，绕着圈的将沈夏的操作技能都看了一遍，等着沈夏卡着时间的，将考核完成，那边一个个的也顺利的打下了分。 没得说，哪怕是看在老沈没了的份上呢，大家伙儿打分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手下留情了，这一帮子都留情了，那成绩……反正等着这分数一收，最后核对的记分员眼睛一扫就大致有了数，沈夏啊，今儿这一关怕是能顺利过去了。 都是自己人，又对沈夏多少有些怜惜，见着情况不错，那记分员很自觉的就看了姜大力一眼，见到他正好看过来，嘴角一扯，给了个安心的笑。 这暗示给的，姜大力立马就乐了。等着沈夏边走边回头，满脸忐忑的回来，他那大手就拍到了沈夏的后背上，小声说了一句： “做的不错。” 做的不错？他真的做的挺好？他怎么觉得自己做的挺生疏呢？沈夏这会儿脑子还处在紧张状态，接受信息的系统有些紊乱，一时没反应过来姜大力是啥意思，所以表情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怎么感应。 “师傅。” 师傅什么师傅，这小子，考个试罢了，怎么就跟丢了魂一样，真是没出息。 姜大力完全忘了早上他自己考试的时候也是差不离的样，只一脸埋汰的看了看沈夏，没好气的戳着下巴示意他赶紧走人。 “行了，赶紧的洗手去，考试归考试，工作还是要做的，收拾好了就去清点一下库房零件，记住喽，做完才能下班知道不？” “哦哦，我这就去。” 沈夏点着头就往外走，十分精神怕是只有五分还在身上，这木楞样，姜大力看着都眼疼，有心想不管吧，到底是自己徒弟，所以最终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出去，在门口拉住了人，低声说道： “赶紧回神吧，一会儿考核结果就出来了，明白我的意思不？” 嗯？一会儿就出来？好像是这么听说的，那……哦哦，让我去整理零件其实就是让我等了结果再下班，是这个意思吧？ 哎呦喂，这人总算是恢复原样了，姜大力点着头把人往外推。 “去去去，忙你的去。” 我忙我的去，那，师傅，你呢？你在这儿干嘛？哦，是了，你也考核了，这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看样子你也挺着急啊。 回神的沈夏脑子终于动起来了，而且一动就特别的机灵，看向姜大力的眼神也满含深意，让姜大力一时都有些后悔，干嘛提醒这臭小子？看看这看戏的样，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老沈的儿子和老沈一样，都不是厚道人啊。 姜大力挥着手将人赶走，自己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疾步就往工会去，准备找老秦打听打听第一手消息。 而这边沈夏呢，洗了手才想听话的去整理零件，大老远的就有人冲他招手了。 “大夏，你弟弟妹妹来了。” 这大召唤术比说什么都灵，沈夏瞬间忘了其他，小跑着就往门口去。更甚者，到了门口一见着沈冬，就冲过去喊：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什么出什么事儿？没出事儿啊？ 沈冬眨眨眼，看了看双胞胎，双胞胎也一愣，不过他们嘴巴比脑子快，张口就反问？ “什么事儿？” 我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反问起我了？等等，没事儿？那你们来……沈夏终于反应过来弟弟妹妹们是为什么来的了，喘着气笑出了声。 “你们啊，真是……得了，正好快下班了，一会儿一块儿回去吧。” “大哥，你考的怎么样？” 沈冬这会儿也终于问出了憋了一天的问题。 “还行吧，反正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就等成绩出来了。” “成绩什么时候出？” “下班前。” 这么说还得等一会儿？刚放下去的心这会儿一下子又提上来了，沈冬回头去看门卫室里的额闹钟。很好，四点半，还有半小时。 “那我们在这里等你，大哥，你去忙你的吧。” 忙？不用忙了，这里他们话刚说完，广播就开始响了。 “同志们，技术评定考核已经全部结束，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请参加考核的同志前往公告栏查询考核结果。” 成绩出来了？哎呦那还等什么？不说沈夏狂奔着往公告栏去，就是沈冬他们也完全忘了刚才说的什么等在门卫室的话，跟着跑了起来，迎着风，满心满眼全是期待。 成绩怎么样？那自然是好的，就在最后一排，沈夏的名字赫然在列，正式工！他们盼到了！ “哦，大哥是正式工喽，正式工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年底加班 沈家的兄弟姐妹几个是欢呼着回家的, 人都还没进院子，那笑闹声就已经传到了院子里，门口已经能拄着东西走路的老张头坐在门口乐呵呵的听了好一会儿，冲着沈夏笑的那个高兴啊, 就好像考出好成绩的这个人是他亲孙子一般, 满嘴的夸赞。 “大夏出息了, 出息了呀，记住喽, 以后好好工作。” 那肯定的, 十六不到的正式工呢，听说整个系统都没比他再小的了, 这荣誉他可珍惜了。 王春花让老张头抢了头筹, 第二这个位置那是怎么都不肯再让了, 拉住了双胞胎就开始一连串的问。 “那考试怎么考的？人多不多？你们大哥真考上了？是不是下个月就开始拿正式工的工资了？哎呀，这事儿真是不敢想啊, 十六岁的正式工啊，咱们镇子上我可从没听过这样小的正式工, 真不容易。”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要他们回答呢, 还是不用他们回答呢？双胞胎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在这时候沈冬接过了这个艰难的任务, 拉住了王春花的胳膊, 笑着开始回话。 “婶子，真考上了，不然咱们能这么高兴？多少人考试什么的, 我不知道, 毕竟考试的场合, 咱们也不好进去，至于我哥？哈哈，他能顾好自己，不吓傻出错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打听情况不成？反正这次应该都挺不错就是了，我们走的时候，运输队到处都是笑声。” 因为这场热闹，院子里的人这会儿几乎都走出了家门，在院子里站着呢，听到沈冬调侃他哥，一个个都大笑起来，长辈们许是还能矜持些，只笑看着。 那些个年轻的，这会儿一心替沈夏他们高兴，自然就闹起来了，不是过来拍拍沈夏的胳膊，就是搂着他祝贺一番。等着沈家兄弟姐妹从这些恭贺中慢慢回家，这些邻居们又纷纷回了自己家，取了东西开始往沈家去。 “来来来，这是我早上买的鸡蛋，你拿着，给你家劳苦功高的老大补补。这些日子为了一个考试，可是苦了他了，大半夜的都能看见你家南屋的灯亮着。” 对面西厢房的钟家婶子蔡大妮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每每起夜都能见着沈夏屋子的灯光，对这个半大不大，却要顶起一个家的沈夏早就心疼的很了，不过是比他家老大才大了两岁的孩子，这日子过得，实在是苦的很。只是以往知道这机会难得，生怕泄了孩子的志气，所以不敢多嘴。如今眼见着就要苦尽甘来了，她自是忍不住就多说了这么一句。听得边上其他人也跟着唏嘘了起来。 “老沈走的倒是利索，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却生生的苦了孩子嘛。” 王春花这嘴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儿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在她补得也快，将手里的红枣往沈冬这儿一塞，那突突突的和机关枪一样的话就将自己刚拉起来的凝重气氛重新给缓和了。 “这是我存下的红枣，二冬啊，熬红枣粥，每天给你大哥吃上一碗，这个东西最是补气血了。还是半大孩子呢，黑天白日的耗着，亏虚了就亏大发了。” 谁？谁亏虚了？这说的怎么听着像是肾虚？熬夜还能这样？沈冬听得心里猛地就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往沈夏那边看。好在她及时的止住了，不然还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这会让他们家人可不是一般的满，眼睛也不是一般的多。 “大夏，这一次是考完了，不过你这学习的劲头可不能松，好好努力，争取下一次再往上升升。” “有了一个正式工你家这日子啊总算是不用愁了，大夏，好样的。来，这是给你的贺礼。拿着吧。” 有了这两个娘子军打头，其他院子里的长辈也没空着手，纷纷也上前往桌上放东西，零零碎碎的，一会儿的功夫，那桌子上就已经半满了。看着放到方桌上的东西，沈冬眼圈一下就红了，看看这都是什么？红枣，鸡蛋，鞋子，手套，甚至还有个搪瓷缸。 这里哪一样在这个时候都是稀罕货，甚至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可他们拿出来多容易？回家一趟就有了，这说明啥？说明邻居们那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这个消息了。以往不说，那是生怕给沈夏压力，如今真的有了好消息，这才…… “叔叔婶婶们这是做什么，赶紧拿回去，你们这样我怎么受得住。” 沈冬能想到的，沈夏自是也想到了，忙不迭的就想推却。可这些长辈们哪一个会让他推回来？不单是强硬的将沈夏的手压了下去，还故作不满的教训了起来。 “怎么的，你这是不认咱们是长辈了？想给恭贺一下都不给脸了？” 哎呦，这怎么能这么说？这，这不是不讲理嘛。 对，长辈真心想给你东西，那就不会给你讲理的空档，李保田手里的肉骨头往桌上一摆，板着脸说到： “我这是先下个定，一门心思等着你拿了第一个月的正式工工资好请咱们大家伙儿吃顿好的呢，怎么的，你不愿意？” “叔，你就是不拿来，我也愿意请，自打我爸没了，我家能日子过得这么顺当，都是大家伙儿帮衬的，我怎么能没良心。” “既然这样，那就别推了，推来推去的好看啊！” 行吧，既然说以后拿了工资请客了，那也就别矫情了，最多到时候多准备的好饭菜就是。 沈夏自打考试通过，成了正式工之后，心态就有些不一样了，背脊挺直了，说话也有底气了，人更是有了正紧大人的模样。 “那咱们就说定了，等着下个月我领了工资，咱们就在院子里摆个席面，大家伙儿一起高兴高兴，正好也快过年了，算是提前吃个大团圆的饭？” 这话说的好啊，什么人才一起吃团圆饭？家人！这是说他将院子里所有的长辈都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亲人呀。 看看，所有人都高兴了吧，那笑容满意的都快溢出来了。只是可惜的是，这饭到底能不能吃上却不一定。因为这里沈夏才升了级，当了正式工，那边年前最大的活儿就过来了。全车队车辆年前检修。 “怎么突然就说要检修了呢？还时间定的这么紧，知道车况不好，怎么不早点安排？分开来做的话，哪用这样赶。” 沈夏又一次加班加到八点才回家，沈冬将温在炉子上的饭端出来放到沈夏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心下对运输队对少有了些怨念，总觉得他们这是剥削劳动力，欺压童工。 “听师傅说每年都是这样的。” 沈夏咽下嘴里的那一大口饭，感觉有些噎着了，忙又灌下去好几口水，感觉顺了些，肚子也不那么饿的难受了，这才放慢了速度，边吃边和沈冬解释了起来。 “年前要有好些东西转运到各个供销社去，偏偏咱们的车你也知道都是老古董了，不动一次检查一次，要真出事儿了，那可就麻烦了，大过年的，都不想晦气不是。” 应对年前供应的？哦，是了，记忆里以前沈父在的时候好像每到年前也是特别忙，要这么说倒是惯例了？既然是惯例，那谁也别抱怨了，端谁的碗，听谁的话吧。 “要这么的，那大哥你可得检查的仔细些。” “知道知道，你没见着我这些日子夜里书都不看了嘛，就怕没休息好，白天上班的时候走神错漏了什么。” 说到这个，沈夏嘴里的饭就有些咽不下去了，他可没忘亲爹是怎么走的，有时候他都会想，若是当初汽车维修的人能多上点心，早早的将车子的问题给解决了，那他爸是不是就能躲过了那个死节？ 因为这个，他每每拿起扳手都告诉自己，这活儿不能大意，手里的扳手那是拽着人命的。 “明儿早上我给你煮上几个白煮蛋吧，你带着去上班，到了半下午也能填填肚子。” “不用，今儿车队里的领导说了，从明天开始一直到年前，食堂晚上会留个人，专门为加班的准备馒头和咸菜汤，到时候我去食堂买就成。” “还要自己买？” “那肯定的呀，车队只提供午饭这是统一规定。” 这政策很不灵活嘛，到底是为国家加班，给提供一顿晚饭怎么了？还工人阶级老大哥呢，真是抠门。 沈冬许是想的有些散，脑子里这么想着，嘴上嘀嘀咕咕的就给说了出来，听得沈夏失笑了，夹了筷子咸菜往嘴里一塞，没好气的说到： “车队的粮食上头拨下来也是有数的，供应了咱们，那其他人怕是就要少吃了。我听师傅说，就是这方便那也是车队上的领导用了人情，和优先给粮站运粮的许诺，从粮站换来的计划外份额，别家就是有钱都没处买去。还不收钱？你想的倒是美。” 买粮食都没处买？唉，袁大大啊，没了你，咱们连着吃饭都这么艰难，真是老委屈了。 “那我给你送饭。” “别啊，公家对公家买粮食，比咱们自己买便宜你不知道啊！这细算下来，我在单位吃十天的份，比咱们自家买了吃，能省下一斤的买粮钱呢。” 一斤？一毛三？十天？老天爷，什么时候沈夏这家伙这么会算了？ 沈冬瞪大眼看过去，满脸疑问。沈夏那表情特别有趣，有些嘚瑟又有些促狭，挤眉弄眼的。 “这是我师傅的经验之谈，跟着学准没错。” 呵呵，这可真是够经验的，都精确到分了，你让沈冬还能怎么说？除了呵呵，她想不出还能怎么样了。 第25章 救援、腰、胆 沈夏在意的真的是那一毛三？虽然什么都没说, 可沈冬心里知道，这是沈夏为了她好才这么说的。送饭？这话说的容易，真做起来，不说送过去凉了要热是不是麻烦, 光是在这样的大冷天, 还是快天黑的时候出门, 对一个半大的女娃来说，就很不友好了。 大哥心疼她, 沈冬自是领情的, 既然不是吃不上饭，那她便没矫情, 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沈夏的理由。 “也是, 省下的就是赚下的, 咱们家底薄，是该多算计些。” 给边上听了半响的双胞胎一人手里塞个红薯, 治治他们的嘴馋，沈冬开始说起旁的。 “运输队可有说什么时候放假？离着过年可没几天了, 今年是爸没了的第一年，便是再忙, 咱们总也要回去给上个坟吧。” 说到这个事儿，就是双胞胎一时也垂下了头, 有些黯然起来。沈夏更是吃饭的嘴都顿住了, 半响才道： “我会问的，不过怕是早不了，往年爸在的时候不也要到二十七八才能休息嘛。” “那就暂时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好了, 我这些日子看看, 能不能再凑点东西出来, 虽说上回已经让二叔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可咱们去总不能空着手，到底要住上几日的。” 他们再是孩子，那边再是亲近，那也是两家，哪怕是为了不让二叔被村子里的人说嘴呢，也要将体面给撑起来。 “行吧，这事儿你做主，咱们家的的票不都在你手里嘛。” 在这些事儿上，沈夏那是真粗心，毕竟从沈冬十岁起，这家里零零碎碎的事儿就全都是她再管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沈夏这么放心放手的行为，沈冬真是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唏嘘。虽说方便了她往家里塞东西，可将来等着娶了媳妇……算了，这会儿想这么远也多余。 沈夏真的很粗心吗？其实未必，他多少有些感觉的，只是他自己给沈冬寻了理由，比如小姑娘其实也在捡废品，只是为了脸面，没往外说；或者想着许是另外还寻了点药材，怕招摇，怕双胞胎说漏嘴，所以一直没往外说等等。 可不管他想的是哪一种，心里对沈冬在往家里补贴这一点他是心里有数的。毕竟他再粗心，对于家里粮食的品种和数量多少总是有数的是吧。只是顾忌沈冬，不想揭穿罢了。 自觉当哥哥当的十分贴心的沈夏其实对这个能干的妹妹很满意，也很放心，因为这种满意和放心，所以在运输队的工作上就投入的很彻底。哪哪儿有事儿都没少了他的参与，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态度，让运输队放松了要求将他招进来还给了个好岗位的领导们频频点头。并给予了他更多的机会。 “去救援？” 沈夏抬着手臂擦汗，完全忘了手里还拿着扳手，那动作做得，和螃蟹似的，看的姜大力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是一拍。 “放下工具再抬手，怎么总是说不听，你这是危险动作知道不？” “知道知道，师傅赶紧说，怎么想着让我参与救援了？” “怎么的，让你去你还不愿意？这可是外差，一日能有一块五补贴的好差事，多少人想去都没机会呢。” 这傻小子，有好机会居然还问为什么？问这么多干嘛，和钱有仇啊。 “我知道是好差事，就是因为好，我才问怎么让我去，咱们队里又不是没人了。” 他又不傻，也不是不知道好歹，就是……感觉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你是修车工，因为你师傅我有脸面，因为你小子招人喜欢，这理由可以不？” 哎呦，要这么说的话那他可就嘚瑟了啊！他确实长得挺好，挺得人喜欢的，哈哈。 “那个，师傅你这实话说的太直了，虽然我确实挺那个啊，人缘挺好，可到底咱们是亲师徒，这么夸让人听见会笑话的。” 嘿，他就随口调侃一下，这臭小子还当真了不成？ 姜大力看着沈夏表情都懵逼了，上下打量怎么都想不通，平日挺虚心好学，看着挺老实本分的娃，怎么养出了个自恋的性子。 “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该走了，对了，让人去和家里说一声，免得你晚上不回来，几个小的担心。” 修车工出外差，从来就没一天回来的。要是抛锚在外的车辆情况不好，风餐露宿好几天都是常事儿，十天半个月的都有过。这事儿得先和家里说清楚，到底那家里全是孩子，比不得那些有大人的扛得住。 姜大力不说，沈夏一时还没想到这个，这会儿让他这么一提醒，沈夏刚才还笑嘻嘻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一脸担忧。 “差点忘了，这次要出去几天？” “这谁知道？” “那，那，行吧，我和二冬说一声。” 家里有二冬在，应该没事儿吧！ 沈夏心下对这个妹妹再信任，想到她的年纪，到底还是担心了，托人稍信的时候还特意多说了好几句。 “沈夏说了，让你别担心，说是去的人有四五个呢，还是坐着车去的，运输队什么都有。让你只要好好顾着家里就成。” 这是什么都有的事儿？第一次出外差，还是这寒冬腊月的时候，沈冬那是一听到消息，整个心都揪起来了。可偏偏这会儿就是想回家赶紧帮着准备点什么都完了，这人来送信的档口，那边已经出发了。所以沈冬只能勉强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容，对着送信的人谢了又谢，然后一脸犯愁的回了家里。 “二冬，二冬，怎么了？来人说什么了？” 隔壁王春花依然是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急切的询问起来， “啊，没事儿，就是有个车抛锚了，大哥要跟着出个外活儿，大概今儿回不来，所以送信来。” 沈冬这会儿心里正乱，脑子都快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其实不想和人闲话，偏偏人都上门了，她能怎么的？ “哎呀，这会儿都快下班了，到地方怕不是天都要黑了吧！怎么这个时候出外活儿啊，这事儿闹得，年前就这个不好，容易出岔子。” 知道，知道，这还用你说？我都愁呢，也不知道这么出去，会不会冷着，抛锚？怕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地吧！有没有野兽？真是越想心里越乱。那可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好在这样的事儿一般都不会一个人去，只要人多，那安全就没问题，你也不用发愁。以前你爸出车，三五天不回来不也常有？在运输队上班，这样的事儿免不了的。” 都说这年头运输队的工作让人羡慕，可这羡慕的……好工作从来都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干的，工作也从来都不轻松。不过凡事儿只要往好处想，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二冬啊，你家大夏可以啊，这是领导记住他了，不然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一般二般的，哪个刚当上正式工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机会？别的不说，光是这出差的补贴，就能让不少人眼红了。” 且不管王春花这一连串的话有多少是因为本□□八卦的缘故，有个人在这个时候和沈冬说说话，开解开解真的挺让不错，看看，沈冬笑了吧。虽然带着几分无奈。 “婶子，这是钱的事儿？我这担心我大哥呢，他长这么大，出门最远也就是回乡下，一下子去不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行不行。” “都是能算成年的人了，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男娃，就该这么摔打摔打，多走出去，那以后才会有出息，再说了，这不是那么多人一起嘛，就是有个劫道的，看到那么多人也不敢来。” 本来沈冬已经让王春花说的心里放下了，可一句劫道的，心又给提起来了。 “劫道？这还有劫道的？” “怎么没有，我和你说，早几年那个谁谁谁就遇上过，那回……” “那回什么那回，那是什么时候，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刚解放时候的事儿你都拿出来说，怎么不说解放前呢？怎么不说抗战的时候呢？你啊，越来越会瞎掰扯了。” 王春花正兴奋的想给沈冬来个说古呢，嘴巴才张开说了半句，就听到声儿过来的李婶子给堵住了，顺带还得了两个大大的瞪眼。生生的将王春花给吓的，缩了脑袋。 李婶子：就没见过这样安慰人的，你这是安慰人？吓唬人还差不多，明明知道这还是个孩子，明明知道她担心害怕，你怎么就能捡着吓人的往外突突呢。 王春花：我那不是说顺嘴了嘛，真没这个意思。 李婶子：要不是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话都不想和你说了。 “二冬啊，这两天你大哥不在，婶子过来陪你们吧，就睡你们那屋，和你挤一挤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虽然对沈夏很担心，可也没到这份上。 “不用，婶子，院子里那么多人呢，我能怕什么呀。就是担心大哥不知道会不会冷着，就穿着一身的棉袄，在野外可挡不住多少风。” “这个你倒是不用操心，运输队里这样的事儿每年都有，早就有了自己的流程，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他们懂着呢。再说了，想早点修好车，那修车师傅最是要紧，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这话倒确实，沈冬的心再次安生了几分，脸上也终于带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是我大惊小怪了，呵呵，婶子们可别笑话我。” “笑话什么呀，你才几岁，能当家当成这样不错了。” “可不是，行了，既然你心里有数了，那我们也走了，早点收拾了睡吧。” 婶子们说话间走了出去，沈冬笑着送，顺手又关了门，一个转头，就发现北屋帘子被掀起了一个角，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挤在一起，正不安的看着她。 “你们不在屋子里玩闹什么呢？” “二姐，大哥今天真不回来了？” 沈单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表情也有些小严肃，沈双呢，这会儿已经从哥哥身下挤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冬的腰，仰着头急切的看着她。 “二姐，我怕。” “不怕不怕啊，运输队有事儿，大哥这是去加班修车去了，没事儿啊，二姐陪着你们呢，走，跟二姐做饭去，今儿大哥不在，咱们炖的蛋羹正好少一个人分，哈哈，你们没人都能多吃一份喽。” 家里没了成年的长辈才多久，一下子被当成依靠的大哥突然不回家了，沈冬知道，这两个哪怕再胆子大，早熟，怕也会心里不安。就想用吃的安抚一下，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可不想她一片好心，有人却根本不理。 这边沈冬才哄着沈双露出几分笑来，那边沈单就仰着头，拍着小胸脯，煞有其事的开始大言不惭了。 “二姐，这是吃蛋羹的事儿？我和你说，大哥不在，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也就是说该轮到我顶门立柱啦，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当腰杆子的。我就是你们的胆啊！” 啥？腰杆子？胆？沈单？8岁的娃娃？ 沈冬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了又看，然后噗嗤就笑出了声。 可别，这腰杆子有点脆，胆也得用显微镜看，她不敢用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野外，危险 沈冬在家揉搓着弟妹嬉闹, 一心想闹腾的厉害些，让他们精力耗尽能早点安心睡觉，那头沈夏跟着车也已经开到了县北的某段野外公路边。 冬日夜色下，那侧翻的卡车就像是一只怪兽, 匍匐在路边, 安安静静的, 映衬的周围连着风声都带上了几分凄厉，让人无端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沈夏跟着来援的其他人离着老远就下了车, 并两两结对, 间隔上两三米的距离，小心的往前走着。有的手里拿着长棍, 有的拿着锄头, 沈夏呢, 则是手里抓着个扳手，这形象若非自己知道是来修车的, 他还以为自己是劫道的呢。感觉相当的违和。 “李哥，怎么样？” 走在最前头的一个这会儿已经到了车边, 沈夏边上那个，被姜大力特意叮嘱, 要跟紧了好好学的另一个修车大师傅压抑着声音探着身子询问着。 “过来吧，没问题, 这里没人, 也没野兽。” “呼……” 这个消息一出来，沈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拿着武器的身子也不那么紧绷了, 走路也快了几分。 本就已经不是很远了, 这一加快, 不过是几步的功夫，一群人就到了出事儿的车边。沈夏很有眼色，知道自己是新人，也不往前头凑，只紧紧的跟着听他们说话，用心的学他们处理的各个步骤和方法。 “老万，你们两个回车取了柴火来，赶紧的点上，好给司机师傅个信号。” “老邱，你领着沈夏，查看一下车后头，看看货物还在不在，对了，你拿着这个手电筒，大致盘点一下就行啊，具体的等天亮了再说。” 沈夏很听话，也很有眼色，见此立马先伸了手，将手电筒拿了过来， “邱师傅，我人小，钻进去快，我来看吧，你在外听着就行。” 说话间一个翻身，就借着身子灵活钻进了车斗里。看到他这样，邱师傅明显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伸手开始扯那罩着车斗的粗帆布，朗声朝里喊道： “小心些，这趟车装的都是供销社的东西，坛坛罐罐的，这会儿少不得有些破了损了，别戳着了。” “唉，我知道了。” 这话说的还挺及时，沈夏这会儿刚翻过最外头的一些布匹，来到中间位置，这地方放着的还真就是些坛坛罐罐，而且有些已经碎了，好在他身上穿的是棉袄，够厚实，所以虽然不小心碰到了些，却也只划到了衣裳，并没伤到人。而有了这个提醒，这会儿动作一小心，那更是没了被伤到的可能。 “坛子看着都破了，里头装的好像是榨菜。布料上也染上了。哦，还有个箱子，里头是雪花膏，这个都是铁盒子，倒是还行，没怎么损了。” “东西看着没少吧？” “没有，看着都满满的，没人动过。” “那就好，这说明出了事儿之后，没人来过，这损失就不算大。” 听着沈夏一声声的分说，外头听到的一个个都露出了几分笑意。虽然都是国家单位，出了事儿运输队有责任，但不用担心赔，可这到底是出事儿了，真让供销社吃那么一个大亏，他们脸上也过不去。再有上头帮忙调解，脸面这东西能多留点总是好的。 沈夏忙乎的时候，另一组人已经取了柴火过来，围着侧翻的车就点上了篝火，前后左右四边都点了老大一个，一下子将周围都给点亮了，就是沈夏在车斗里头，都能感觉到光亮和暖意。 而随着这火堆点起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了有人呼喊的声音。沈夏粗粗看了出来，抬眼就瞧见了两个跑着往这里来的身影。 “你们可算是来了，这大冬天的，可真是够遭罪的。” “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这附近有个早年鬼子留下的炮楼，虽然坍塌了大半，可挡风还是可以的。还能站顶上往这边看，等你们的消息，比上回可强多了。” “那这次你们运气倒是不错。” 呵呵，这次运气不错？怎么听着这样的事儿还挺多？难道这车就这么不靠谱？ 沈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那侧翻的车，耳边继续听着，邱师傅已经过去了，想来也该问问车的事儿了吧！侧翻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这次是这么回事儿？” “车子打滑了，NN的，我早说了，这车胎得换，得换，你们可倒好，每次都补上几下拉倒，到底出事儿了吧！要不是我机灵，我和我徒弟的命都能搭上。” “我能不想给你换？那是说换就能换的额？咱们国家缺橡胶你不知道啊？补得怎么了，补得不一样能用？要我说，在防滑上，补得轮胎还更强些呢，最起码一愣愣的花纹都挺齐整。” “嘿，老邱啊老邱，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不是等着我和老沈一样没命了你才高兴？” 说着说着这两个就吵起来了，边上的人立马就上去劝，那打头的李姓师傅更是一把拉住了那司机，使劲一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别闹了，沈师傅儿子在呢。” “嗯？什么儿子？等等，沈夏来了？怎么让他来了？那还是个孩子。” “他是修车工，跟出来有什么稀奇？” 听到沈夏在，那司机立马就偃旗息鼓了，侧头往沈夏这里看了眼，这才唉声叹气的冲着老邱点了点头， “行吧，看在沈家娃娃的份上，不和你吵了。” “本就不该和我吵，这轮胎也好，配件也好，有好的我能不想着给你们用？那不是……资源紧张，零配件难得，又不是我的错。” 是啊，这事儿能怪谁呢？终究还是国家太穷了，穷的他们这些人只能凑合，而这样凑合着努力的不是一个人，在这样的条件下榨干资源的每一份力量，为国家建设流血流汗的同样也不是一个两个。 “人多了，那就准备轮流休息吧，攒好了力气，天亮了才好把车整过来，修起来。” “老李，你安排吧，我们都听你的。” “那照着老规矩来，老邱，你和沈夏去歇着吧，明天这车能不能开着回去，就要看你们的了。其他人分两拨，我先领上半夜，老万，你下班夜。” 老邱听完分派，领着沈夏就往他们来时坐的车走，准备去休息。沈夏紧紧的跟着，脚步沉重，一声不吭。 卡车后座上，老邱已经裹上棉大衣准备睡觉了，一个侧头却看到沈夏一脸沉色，满腹心事的样。 “你这是怎么了？” “邱师傅，我爸，我爸以前出车是不是也常这样？” 沈父出车几天不回的事儿常有，以往他们自来只享受自家父亲出车带回来的好处，却从没细想过这里头的风险，即使人都没了，也只以为那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意外事件，直到今儿……原来他爸以前工作那么危险，每次出车，都像是在赌命一样，一个不好…… “这也不能说常有，平均下来，一年一两次吧。你自己就是修车工，应该知道，咱们修车车间已经尽量做到了最好，只要小心些，及时更换不好的零件，安全还是有一定的保证的。” 一定的保证，那就是不能说完全安全对吧！再有其他危险，比如劫道什么的，那么一算，一年遇上危险的次数怕是能有四五回。和出车的次数比起来听着好像是不多，可人的运势最是难说了，谁知道哪回正好不走运？所以细想想，这危险真是很不小了。 “我爸从来没说过。” “大老爷们的，谁没事儿在家说这个呀，你们都是孩子呢，吓着了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可真是戳心，他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怎么就能吓着？最多，最多就是出车的时候担心会多些罢了。是了，爸肯定是因为这个，是怕他们担心呀。 想到这些，自打顶门立户上班一来就将自己当大人使唤的沈夏一下就红了眼睛，心里那股子想哭的冲动怎么都压制不住了，眼泪刷刷的就往下流。 “嘿嘿嘿，怎么就流猫尿了呢？别哭啊！你这样不行啊，明儿还要工作呢，这么的咱们两个谁也别想休息好了。” 一说工作，沈夏立马捂住了脸，狠狠的擦了擦眼泪，使劲闭上眼睛，学着老邱裹了大衣往边上一靠，就开始准备睡觉。 “我这就睡，立马就睡。” 看到孩子这样，老邱沉默了，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叹口气重新靠了回去，只是在闭眼之前，冲着沈夏又说了一句。 “大夏啊，你长大了，得像个男子汉一样活着，知道不？” “嗯。” 车里安静了下来，冷冷的月光照的车内的人影都是朦胧的，沈夏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许是一日劳累的缘故，他终究还是沉沉的睡去了，倒是老邱，重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真没事儿，这才放心睡去。 沈夏在外经历了什么沈冬半点不知，这会儿她好容易将两个闹腾的弟妹给哄睡了，躲在床上真小心地查看自己的抽奖呢，最近天冷了，好些运动都有些不合时宜了，所以她每天能做的运动自然也就少了不少，积少成多的，一下就落下了不少项目的升级。好在每日的基本任务没耽搁，零零星星的也算是积攒下了不少东西。只是这东西……太琐碎，太简陋了，也不知道回去拿不拿的出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小可怜！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 沈冬不敢开灯，也不敢动作太大，所以只能接着窗外的点点月色，轻手轻脚的将东西一样样的摸出来, 放到床上慢慢的清点。 固本肥皂有两块, 这个家里剩下的不少, 以后抽取也方便，可以全带回去；牙膏有三支, 这个东西乡下用不大习惯, 应该没什么市场，带上两支给二叔他们添上几分脸面就成, 许是能顶一年。大白兔奶糖倒是攒了不少, 足有四十来颗, 可这个自家两个小的爱的很，总不好不给他们留, 所以分出一半应该够他们心疼的了；火柴一刷就是三五盒，这个倒是攒了不少, 足有三十来盒，分出二十盒带着吧；蛤蜊油上次给了这次就不带了, 面霜也有两盒，不过这个沈冬已经有了用处, 准备开年给姜大力送礼的时候添上去的, 所以也不在带回去的物资里…… 沈冬理着理着，东西一样样的被分开，装到不同的袋子里, 等着箱子里的东西分完, 她才突然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么些东西, 有好些不该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有的，她到时候拿出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想到这些，沈冬再看这一袋子的东西，迟疑了起来。要不收回去些？ 扒拉了几下东西，沈冬将打眼的重新塞回了箱子里，然后看着剩下的肥皂、火柴、还有牙膏，眼睛转向了那些大白兔奶糖。 大过年的，连着一点子甜嘴的都没有，好像也不好吧，要不用这些去换点别的？对，还能换啊！她怎么就死脑筋的忘了这个呢。只要找到认识的人，用大白兔去换点散碎硬糖块谁会不愿意？不定还能多换点出来呢。 只是这还有个问题，去换的话，那人家一样会问哪儿来的，这她又该怎么说？说是沈夏得的？也不妥，他就是个修车工，又不是出车的，工资是有数的，票据也是有数的，多了这么多精贵的东西，人家能不怀疑？ 如此，剩下的能用作理由的就一个了，那就是沈父以前的老关系看着他们家都是孩子可怜，特意送来照顾他们的。 这个理由很强大，不但是能免去麻烦，还能为以后自家日子过得松快做个打底。和同样的，这也一样有破绽，只要有人顺嘴问一声沈夏，那就很容易穿帮。所以想要用这个理由，她就得和沈夏透露出一二来。 那沈夏能信得过？能给她保守秘密？现在的沈夏，沈冬觉得还是值得信任的，自打她过来之后这么长时间，沈夏一直是个好大哥，从品行上看，也值得人赌一把。可问题是，这世上不单有恋爱脑这个词，还有舔狗啊！谁知道以后娶了媳妇，沈夏会不会变个人？将自己妹妹的秘密当成讨好媳妇的旗子？ 沈冬不敢赌，虽然她加起来年纪也不大，可社会新闻看多的后遗症，让她对人性这东西本能的多了几分戒备和防范。 将小心谨慎四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在天色开始微微发亮的档口，熬了一夜没睡着的沈冬终于琢磨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 如今正是放寒假的时候，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在家里蹲，所以以往白日里有些安静的大杂院，如今差点就吵翻天，逼得一众大人都不愿意在院子里待着，哪怕是想晒个太阳，都躲到了屋子里的窗户下头，只有老张头例外，他最爱听孩子的笑闹声，所以稳稳的坐在自家门口的靠背椅上，一边晒着太阳看门，一边笑嘻嘻的听着孩子们的热闹。 只是这听着听着，怎么越听越不对呢？听听，这帮熊孩子，说的那都是什么啊！ “三单，你大哥昨儿没回来？该不是找媳妇去了吧。” “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大哥将来会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弟妹？哎呀，要是那样，你们可就麻烦了！会成小可怜的。” “大人总说小孩都是孽障，是吃白饭的，三单，你说，你大哥是不是也觉得你们是吃白饭的，不要你们了？” “上月我听人说，隔壁街那个没孩子的人家抱了个孩子回来，说是别家养不活不要了送他们的，三单，你说，你大哥要是养不活你们了，会把你们送人不？我不想被送走。” “哇……” 看看，一重接着一重的冲击，直接将三单和四双直接给招惹哭了吧！这些混账，都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 “瞎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听着半截子就往外瞎叨叨，讨打呢！” 老张头直接都站起来了，不顾自己躺了一个多月，身子骨有些虚，快走几步就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双胞胎搂进了怀里，一边帮着擦泪，一边哄： “别哭啊，哭什么，你大哥是去出外差的，这事儿你不知道啊？怎么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我，我不是小可怜！我不当小可怜。” “对对对，你不是小可怜，看你二姐多疼你？动不动就给你们弄鸡蛋羹吃，你出去问问，哪家孩子有你们那口福？这样疼你们，怎么可能是小可怜？老张爷爷这么大岁数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小可怜呢。” 周围那些孩子说那些话，真不是存心要招惹沈单他们，这些孩子那就是偷听了大人说话之后，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见识，秉承着给小伙伴出主意的心思，这才说了这么多闲话，如今一看，不好，说过头了，好像闯祸了，这一下子全都吓着了。 有那胆子小的，憋着嘴，眼睛也开始发红了，一个不好许是会跟着哭上一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啥；有的脑子快，感觉不好立马垫着脚的就往后退，小心打量四周，保持着随时撤走的姿势；还有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捂着自己屁股了，想来挨揍经验相当丰富，已经到了能够预判位置的地步。 沈冬在屋子里听到弟妹哭声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差点就笑出了声，不过看着四双懵懂的红着眼睛的模样，到底忍住了，快步走过去，将人往边上一拉，点着他们的脑袋没好气的反问： “吃的比我还快，还多，干活叫一声才动一下，养的都快成少爷小姐了，还小可怜，咱们家要有小可怜，那肯定是你们二姐我，就是你大哥，那也就是个老黄牛的命。” 啊，他们不是小可怜？好像，好像也对，他们吃的好像是挺好，比周围其他小伙伴们都好，要是他们是小可怜，那别的小伙伴只怕更可怜。可大哥…… “二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终究还是让小伙伴们说的慌了神，这会儿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大哥，生怕大哥真丢下他们不回来了。就是平日不怎么爱在外头说话的沈双都扯了扯沈冬的衣角，低声呢喃： “大哥不在，我害怕，二姐，我想大哥了。” 看着他们这紧张的小模样，那依然带着泪珠的小脸，沈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想想以前爸在的时候，出外差几天回来的？大哥虽然是修车工，可这活儿总是差不离的，你们自己算算，几天能回来？” 沈冬将他们当成个大孩子一样掰细了分说，这让两个孩子稍稍定了定神。沈单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刚才说的相当热闹，十分有理的小伙伴们，见着他们满脸不安紧张，冲着他直摇头的样，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最起码两天，一直都是这样的。”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哭什么？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了嘛？不说大哥不在你要当顶梁柱了嘛？怎么的，这就是你当顶梁柱的样？用眼泪当的？” 哎呦，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就不能哭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啊！他可不能丢了男子汉的脸面。 沈单迅速的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仰着那一张大花脸傲娇的开口。 “我，我就是男子汉，我过年就九岁了，怎么不是男子汉了？我，我能干的很。” “那，那我就是女子汉，我也要九岁了，一样能干。” 本来听着沈单的回答还挺高兴的沈冬，让突然插嘴的沈双说的，差点一个踉跄跌到在地。 女子汉？哈，这名词创造的可以啊！惊天地泣鬼神有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回家、想爸 沈双闹了个笑话, 一下子逗笑了所有听到她宣言的人，同时也将院子里因为孩子们天真又残忍的言辞引发的闹剧做了终结。几个隐约感觉自己说错话的孩子见着大家都笑了，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下来，纷纷走上前来, 拉着沈单和沈双的手, 讨好的摇了摇, 低声道歉： “三单，我说错话了, 你大哥过两天就回来, 不会不要你们的。” “对对对，你大哥是好大哥, 二冬姐姐也是好姐姐。” “四双, 你家吃蛋羹很多吗？我一个月才能吃一回。” “我家天天吃糊糊, 吃的我总放.屁。” “我家天天吃红薯，我爹说, 红薯管饱。” 喂喂喂，你们不是来安慰小伙伴的嘛, 怎么又说上吃的了？不过这些孩子……说来也都是城镇居民户口，这日子过得, 比乡下都没好到哪儿去。 沈冬听了几耳朵孩子们的闲话，看着双胞胎好像又恢复了机灵, 和小伙伴们又闹上了, 也就不多管了，转头回去准备烧点热水洗衣服，不过临走到底嘱咐了一声： “玩归玩, 作业不能忘了做啊。” 这可真是够扫兴的, 干嘛在玩的时候说这个呢？看, 所有孩子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白日里孩子们口无遮拦的闲话终究还是给了双胞胎不小的影响，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本已经自觉长大，一个人睡才像个大孩子的双胞胎，连对眼都没用上就齐齐跑到了沈冬的床上，和她挤到了一起。这让沈冬这一夜睡得相当的艰难，不是这个踹了她，就是那个脑袋钻她怀里，一夜被弄醒了三回。 好在这样的折磨并没长久持续，到了第三天沈夏就顺利的回来了，虽然一脸三天没洗漱，人折腾的和逃难回来一样，脏的不行，可回来了就是回来了，人一进院子，就引得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双胞胎一阵的欢呼，外带两个熊扑。 “大哥，你可回来了。” “大哥，我想你了。” 被弟妹们这么热情的欢迎，沈夏心都快化了，只觉得这两个皮孩子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可爱，正想搂着亲热一二呢，不想背叛来的又快又急，沈双第一时间松开了怀抱，并皱着眉头，捂着小鼻子开始嫌弃： “好臭，好臭。大哥，你跌粪坑里啦？” 你才跌粪坑呢，有这么说你大哥的嘛，这要传出去，他还有脸出门？ “瞎说什么呢，这是努力工作的证明。是大哥爬地上修车造成的，是泥地里的土腥味，，听明白没有？” “土腥味？” 沈单对这个解释很迟疑，因为他闻着感觉真的挺像妹妹说的，跌粪坑的味儿，怎么就成了土腥味？难道他鼻子出问题了？ 不，他鼻子没出问题，沈夏说的也一样没问题，问题是，这年头的路都是土路，而且交通要道什么，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如此，这路上能少了走牲口？而只要是有了牲口，那这路面上能没点牲口的遗留纪念品？反正沈冬一听他们这个对话，鼻子那么一嗅，就已经猜出了一二三了。 哎呦，这一遭罪受的，可真是够可以的呀！ “你们别闹了，赶紧让大哥回家，洗澡换衣服是正经。” 沈冬的动作没遮掩，沈夏看的真真的，对着这闻了一遍就离着老远不过来，还假装没发现的妹妹沈夏是真无奈了，你好歹遮掩点呀，这假装不嫌弃的样做的也太假了。 “哦哦，大哥我拉着你。” 别，我自己能走。 “大哥我不嫌弃你。” 呵呵，你不捂着鼻子我就信了你。 沈夏一路往家走，一边和双胞胎斗智斗勇，闹腾个不休，一边冲着院子里听到他回来探出头来的长辈邻居们点头招呼，等着人到了家里才算是彻底放松了精神，看着沈冬在他屋子里进进出出的提水，笑呵呵的跟着开始帮忙。 热水澡啊！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可没人告诉，那这家里备下这么多热水……二冬怕是这几日每天都这么准备着吧，这分心可真是够窝心的。可同时问题也来了，他记得家里好像一直就两个暖瓶的，什么时候成了四个？他上班这么久，可没领到一张暖瓶票。 沈夏回头看了看沈冬，白看，人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笑着招呼： “大哥，水好了，你赶紧的洗洗吧，对了，这里还有一暖瓶热水给你备着，凉了自己填，三单，四双，走，跟二姐出来。” 洗澡？行，那就先洗澡，洗完了总有能说明白的时间。 大冬天的坐到浴桶里，让热水泡着那是什么感觉？两个字：痛快！ 热水一激，一个寒颤打上来，哆嗦的头皮发麻之后，那真是从里到外的都透出一股子松快来。这两日在野外遭受的寒气，疲惫就像是一下子都给挤出来了。骨头都觉得轻了几分，皮肉也跟着去了一层壳。 泡到浑身发软，水渐渐变凉，沈夏从木桶中探出手来，提起一边的暖瓶就准备往里头加热水，只这一提……果然他没看错，这暖瓶不是自家原来的那个，明显是全新的不说，花纹都不是一个套路。 洗完了澡，换上一身干净保暖的衣裳，沈夏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清理木桶，这里刚忙完，不等他寻到机会问问，那头四方桌上就摆上了饭菜，得，那就先吃饭。 吃饭，洗完，收拾屋子，洗衣服，直到双胞胎在他身边腻歪完，解了这几日的思念之情，打着哈欠回屋睡觉，沈夏才终于找到了和沈冬好好说话的时机。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家怎么多了这么些东西？” 说话间，沈夏手点了点那暖瓶，然后头一歪，又点了点刚用过的香皂及香皂盒。 嘿嘿，这么明打明的给你用，本就是等着你来问呢，可算是能展示一下她锻炼了几日的演技了。 “大哥，说出来许是你不信，这些东西都是凭空自己出来的。” 啥？凭空出来的？我过了年才16啊，怎么就开始耳朵不行，幻听了呢？ 沈夏伸出尾指，使劲的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的问沈冬： “你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大哥可能累狠了，耳朵有点不好使。” “我说，这都是凭空来的。” 这次听清了，凭空来的，等等！凭空来的？封建迷信？神神鬼鬼？不能吧！咱家才刚经了大难，不能这么倒霉，又出事儿吧！ 沈夏这会儿的表情复杂的呀，脸色那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学了川剧变脸了。 沈冬恨不厚道，她根本就没给沈夏半点缓和的时间，就像是急不可耐，好容易找到了几回倾诉一般，压低了声音，凑在沈夏的耳边，急吼吼的一通说： “刚开始家里莫名的多点粮食，多点盐什么的，我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可后来连着蛤蜊油，火柴，甚至是鸡蛋什么都多了出来，这就不对了呀，我真是被吓着了，可我又不敢说，一来怕吓着双胞胎他们，二来你这刚上班，当上工人阶级，我要是突突突的这么一闹，被人盯上了，砸了饭碗可咋办？所以一直瞒着，不敢声张。” 嗯嗯，你不声张是对的，这事儿……这事儿太吓人，一个不好咱们全家得上公安局过年了。 “不能声张，可东西总时不时的出来，那总得有个缘故吧，所以我这阵子慢慢的就琢磨上了，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你猜怎么的？” 这会儿都这样了你还卖什么关子啊，该说就说，我这不是出着冷汗也没做声，就等着听呢嘛。 “我发现，每次我在外头运动完，出一身的热汗，浑身气血发烫的时候偷偷和爸说说话，那就能出来东西，有好有差不一定，但是一定有。大哥你说，这是不是爸不放心我们，所以特意照顾咱们给的？” 爸给的？若说刚才沈夏因为这诡异的事儿，脑子一个劲的往什么狐仙啊，鬼怪上琢磨，满心都是害怕防备，甚至琢磨怎么反击的话，那听了沈冬最后这一句，什么防备，什么反击都没心思想了，整个人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转头去看那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脑子里全是以往父亲的音容笑貌，看着看着，眼睛不由的就开始发涩发红。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出去，摸上了那照片，一下一下的，等着再开口，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爸给的？”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不管是什么神仙鬼怪，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能偷着给咱们送东西？反正我觉着，再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了。” “若是爸给的，怎么就你一个人能行？怎么不寻我，寻老三老四？二冬，这事儿我怎么琢磨着不对呢。” “许是因为你如今在公家单位，爸不好跟着？双胞胎那么小，爸怕吓着他们？” 明明是牵强附会的说辞，可这会儿沈夏心里正乱，一时倒是也没想到有什么可反驳的，所以只能迟疑着问沈冬。 “你都得了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说什么说，说了你心里怕还是大半不会信的，所以想要一次到位，再没有直接给你来个眼见为实更利索。 沈冬很利索的将她压箱子底的那一大块布料拿了出来，往沈夏的手里那么一塞。 “我知道你这会儿未必信了，可别的我许是能从别处弄来，这布料总不能吧，看看，就是供销社都没这么好的货色。” 是啊，这看着就有档次的布料，只有县城里才有的卖，他们这里可见不到。所以真的，这不可能是沈冬弄来糊弄他的，那…… 沈夏摸着布，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沉吟着，好一会儿才呢喃着： “若是这么说，那爸怕是舍不得咱们所以没走，可这……这样不下地府，不去投胎，还给咱们弄东西真的可以？会不会连累他？二冬啊，咱们日子还能过，我都正式工了，你以后别在找爸了，咱们没能孝敬他，给他养老，已经够不孝顺的了，可不能再拖累了他。” 说话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滴到了布料上，晕染出了一片片的湿痕，也让沈冬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以为她的这番说辞最大的难关是怎么让沈夏相信，从而配合她遮掩家里时不时多出来的东西。却不想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尾。 孝顺？拖累？沈冬霎时间觉得，自己和沈夏比起来，很有些自惭形秽。在人品上，沈夏真的，是个很值得人尊敬的大哥。 “大哥。” “如今不让披麻戴孝，也不让祭祀烧纸，爸……在下头日子肯定过的也难，咱们不能拖累他，知道不？” 好吧，虽然她一直知道封建迷信这东西流传了几千年，不是说反对就能推翻的，暗地里该信的依然信，直到风头过去，还会反弹上那么一波，可她却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沈夏居然能联想出这么些来。让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能了。 或许一开始她用死去的亲爹做借口是做错了？沈冬赶忙描补： “这只是我猜的，也不能当真，要不过年去上坟的时候你问问？若真是爸，许是会给你托梦什么的？若没有，那许是其他行走人间的神仙看着咱们家都是孩子可怜？” 沈冬拼命的想着其他的借口理由，可这会儿许是真的触动了沈夏的什么心思，不管她说什么，沈夏都垂着头，摸着那布料不做声，直到沈冬说的口干舌燥都放弃了，他才幽幽的来了那么一句： “二冬啊，我想爸了。” 只是这么一句，就将沈冬给说的心里一酸，忍不住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顶梁柱，顶梁柱，再是顶梁柱，这沈夏……终究还是个不满16的孩子，可他也好，沈冬也好，却已经习惯成自然的用了成人的标准在生活，在努力了。 这种堪称拔苗助长一般的，一夜间的成熟，旁人不以为然，甚至是欣慰，却没人想过沈夏究竟付出了多少。这会儿想想，沈冬觉得自己都有些残忍，那徒然面对成人世界的惶恐、无助，沈夏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哥，不管是不是爸，也不管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要对咱们无害，终究是好事儿，最起码咱们日子能过的轻松些。至于爸……我或许想岔了，不会是咱爸，老话不是说阴间有那什么黑白无常勾魂嘛，咱们爸就是个寻常人，哪有那福气让人鬼仙给脸面，让他滞留人间，还啥东西都能弄来？一定是咱们家行善积德，神仙给咱们福报呢。” 是这样吗？或许吧，人总要往好处想的对吧！他也不希望他爸到了底下还遭拖累受罪。不过不管是不是的，今年上坟一定要上心了。 沈夏终于抑制住了心里的悲伤，缓缓的抬起了头，侧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头再看了眼沈父的照片，低声说： “爸，要真是你，记得给我托梦。儿子是男丁，阳气足，不怕你靠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这事儿总算是过了明路，哪怕是有些瑕疵呢，也总比一个人捂着让人轻松。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年货、回乡 沈夏回来了, 还分享了一点小秘密，沈冬长时间提着的心，猛地就落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看看北屋里, 双胞胎睡得呼呼的, 没有被他们说话吵醒的意思，沈冬就想趁热打铁, 将年货的事儿一并给处理了。 “大哥, 这过年会乡下……咱们带点什么回去？” “上回不已经让二叔带了不少了吗？我听着和往年爸在的时候比都不差什么了。既然这样，那这回意思意思就成, 很不用带太多, 多了, 反而给咱们自己找事儿。” 二叔虽然是亲二叔，婶子也不是恶婶子, 可乡下那种地方从来都没什么秘密，要是带的东西多了, 不定哪天就传出什么闲话来，什么老爹给留了后手啊, 什么家里底子厚实啊，那些个嘴巴不把门的, 可不会顾及你家是不是会因此惹麻烦, 只想说个痛快。 所以对这样的事儿最好的法子就是，只能少不能多，省的人眼红, 想要补贴二叔, 那等着他们来城里的时候给零碎的塞过去, 那才最不打眼。 沈冬以往在现代大手大脚的日子过多了，在这些事儿上哪怕再谨慎呢，到底是不如沈夏想的周全，这会儿让他这么一说，倒是也明白了自己的疏漏，忙不迭的点了头，只是这都不带去…… 沈冬看了看已经被沈夏放到桌子上的布，再想想家里那箱子里的东西，砸吧了一下嘴，没好气的说到： “要这么的，家里那么些东西岂不是就白放着了？那也太浪费了。” “家里东西很多？” 那自然是多的，不然我能这么大方？什么都想着往外送？ 沈冬这会儿也不遮着掩着了，呲溜一下跑到了里头，抱着她那平日里藏私房的箱子就来了堂屋。一看那箱子，沈夏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这么大一箱子？好家伙，以往还说什么这都是女孩子家的东西，怎么都不让人碰，合着这都藏的是贼脏！啊，不，是见不得人的啊！ 心里骂归骂，沈夏终究是不忍心看着自家妹妹吃力的搬运，板着脸上前帮了忙，两手一提！到底是大小伙子，轻松的就提了起来，往桌上放的时候，还能注意到用点巧劲，免得声响太大。 可这股子谨慎等着打开了箱子，沈夏眼睛里就又开始冒火了！ 满满一箱子啊，还都是紧俏货，你说你这到底是攒了多少时间？你怎么就能一直憋着不说呢。 “那，那不是正好赶上你要考核嘛，怕说了影响你学习，本就已经想好了，等着你忙完了就和你说，不想又赶上年前的加班，这一来二去的……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这会儿。” 沈夏大口的呼吸着，运气几回，才压下去了心头那股子想骂人的冲动，告诉自己，这理由却是再理，二冬是为了他着想。可在怎么劝自己个儿，有些话沈夏还是忍不住要说： “再怎么的，你也给我透个信啊。” “家里米粮一直够吃，鸡蛋你拿回来一篮子，却能吃一个月，大哥，其实我做的很明显了，是你自己心粗没察觉。” 合着还是我的错？ 沈夏感觉自己冤的慌，他那一日日的满脑子都是考试的时候，有几个心回去注意这些？可这会儿要是说这个，那刚才沈冬的理由…… “行行行，是我眼睛不顶用，成了吧！来，你说说，你原本怎么盘算的？” “我啊，是这么想的……” 沈夏服软，沈冬也没揪着不放的意思，眼珠子一转就说起了她琢磨的给姜大力等人送礼的事儿，一样样，一家家的，都盘点了一圈。听得沈夏脑袋都快懵了。 “咱们家……有这么些人情要还？” “可不就是有这么些，呐，你看看，这是早先爸走了以后给家里走过礼，给咱们家帮过忙得单子，这么些人家呢，你说，如今你成了正式工了，咱们能不表示表示？不赶着过年走礼这么来一圈，人家心里还不定怎么说咱们呢，一个忘恩负义，不知道好歹的帽子就该戴上了。” 沈冬说的再理，只是这么些人家，一二三四…… “居然有二十多家，这要都走一圈，那咱们这东西可够？” “我想过了，咱们这情况，给多了，人家也未必要，所以每家凑上两样，不用多贵重，有那么一个意思，大面上就能过得去了，具体想还人情，还是得在以后，人家家里有什么婚丧喜事儿的时候给个大的，那才算是正经将人情给填上了。” 在这个人情往来方面，沈冬虽然也不算擅长，可现代人直来直去，经济上爱算个仔细的毛病这会儿搭配一下现状用着却很合适。哪怕看着有些生分呢，看在他们人小的份上，人家也会觉得这是孩子要强，不想亏钱了别人。 沈夏在这上头有些不善处理，可见着沈冬有理，那他自是没有二话的，认同的点头敲定。 “那就这么办吧，唉，要这么说的话，你这些东西来的，还真是挺及时的，不然咱们这过年过的，还真是有些没脸。” 有脸没脸的，既然都有了章程了，那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就快了，转眼间日子就到了放年假的时候，沈夏穿着一身沈父留下的半新工装，背着背篓，领着弟妹就开始往乡下去。 因为到乡下这段路没有公交车，也没什么顺风车可以坐，四个孩子都得靠着脚底板硬走，所以为了照顾双胞胎的年纪，他们走的并不快，停停歇歇的，再加上双胞胎一路的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郊游呢。 只有沈夏表情并不那么欢快，每每转头看见弟妹们一身半旧的衣裳就眼角抽抽，人都到了村子外头了，那絮叨埋怨的话都没停。 “大过年的，明明有更新点的衣裳，你怎么就真让他们穿了这么一身旧的出来？这让人见着了，还不定以为咱们日子怎么难呢。” “觉得咱们难那才好呢，我是宁可他们说我们是小可怜，也不想被眼红的说闲话。” “你啊，村子里终究是厚道人多，不然咱爸当初送上山的时候，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帮衬。” “我知道厚道的多，可村子里总有那见不得人好的不是？俗话说的好啊，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只要那么一个两个嘴巴歪一歪，咱们的日子啊，就别想清净了，还是小心些更妥当。” 行吧，你如今本事了，是掌家人，你说了算。 大过年的沈夏也不想和沈冬多计较，都到了村口了是吧，多说也是白白浪费口舌，所以很自觉地就闭了嘴，拉了弟妹，加快了脚步往村中二叔家走去。 人才进了村子，就有那眼尖的瞧见了他们，一个个的招呼就开始打上了。 “咦，这是沈老大家的娃娃回来过年了？” “可不是，看，那是双胞胎，再没错的。” “不是说已经进了单位，成了吃公家粮的嘛，怎么看着和咱们没差呢，都不光鲜。” “刚进去的能光鲜什么，没了他们爹，一家子收入一下子就跌倒了底，怕是过日子都紧巴。够个吃喝就不错了。” “作孽呦，靠着大夏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养家，这日子还不定怎么难呢。” “沈老二总往城里跑，我看啊，怕是补贴的不轻。这么一算，他家可真是够亏的。” “呵呵，当初都说沈老大在城里体面，看看，这体面不是什么人都能抗住的吧！到底是把命给送进去了，可见啊，命薄就该认，瞎跳老天爷得收。” “混账稿子，你胡说什么呢，当初人沈老大可没对不住你，你娘生病去镇子上看大夫，还是人沈老大帮你找的医生，你这会儿说闲话，良心让狗吃了？” 沈夏领着弟妹一路往村子最后头去，听了一路的闲话，越听心下就越是唏嘘，还真是让二冬给说对了，这村子里的人啊，好人固然不少，可那恨人有，笑人无却也没少。这些人，真是眼皮子够浅的，打招呼都感觉不甘愿。 沈夏他们一进村，沈二叔就已经得了村中跑来跑去，充当消息贩子的孩子送的信，随手塞一根红薯打发了报信的孩子，沈二叔疾步就往外走，半道上见着了沈夏他们几个，眉眼立马就笑开了。 “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再不来，我都要去村口等着了。赶紧回家，你们婶子都做好饭，就等你们来了。” 说话间沈二叔伸手就想去接沈夏的背篓，只是手还没搭上去呢，一边看着的人群里就有人朗声问了： “沈老二，你家侄子从城里给你们带什么了？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呗。” “对对，带什么了？” 嘿，你们还真是够不见外的，我家的东西为啥要给你们看？ 沈夏听了一路的闲话心里正恼呢，听着他们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他忘了一路过来和沈冬商量的说辞，带着几分虚虚的笑，十分不客气的说到： “我一个刚进单位的能有什么呀，不过是将单位发的劳保东西带几样乡下能用上的给二叔用呗。以前你们不也见过？我爸年年都会带回来的呀？哦，对了，大伯，我看你手上这手套看着就像是我们运输队的，是我爸给的吧。” 带着我爸给的东西，过来说我们的闲话，你这脸可真够大的。 后头的话沈夏没说出口，可只要是耳朵不聋，脑子不慢的，这会儿怕是都听明白了，一时间边上看热闹的一圈人全熄了声。 有那脸皮厚实的还嘟囔着：孩子性子太硬云云！可大多数的人这会儿却觉得躁得慌，鸟悄的就开始撤退了。 还围着做什么？让人说自己欺负孩子嘛？还是说自己人走茶凉，看着人没了就不知道记人好？乡下地方，人品口碑这东西有时候还是挺要紧的，他们可不想被人说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应酬累人 摆脱了村中的一杆围观八卦党, 沈家兄弟姐妹总算是能太平了，顿时齐齐的出了一口长气，那劫后余生的样看的沈二叔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怎么的，他们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开口就直接戳到了要点, 一针见血的很, 可见平日里这样的闲话沈二叔怕是也没少听, 而且听得很不舒心。 “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入心, 有些人啊, 心未必真坏，可那嘴却不积德的很, 权当是耳旁风, 过了就算, 知道没？” 知道，这能不知道？他们常年在乡下, 对城里那是又羡又妒，还没法子, 只能图个嘴巴痛快而已。他吃心了那才是为难自己。 “知道知道，说话不走心嘛, 没本事的人都这样。” 到底还是落在心里了，不然不至于说的这么刻薄。沈二叔看了说话的沈冬一眼, 心下为这个侄女的心气叹气, 这么点岁数就心下清明是好事儿，可这不吃亏的性子……将来怕是要吃苦头的。 “大过年的，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走, 你婶子今儿做了油渣白菜, 可香了，就等你们来开饭了。” 这年月的人缺油水，炼大油后的油渣就成了无数平民百姓家补充身体所需的美味首选，即使是沈家兄妹这样偷摸着吃的还成的人家也一样，光是这么一听，几个人就开始咽口水，双胞胎不懂遮掩，更是夸张，都开始砸吧嘴了，看的沈二叔满脸都是笑。 “走走走，加快脚步。” 这还用你喊？双胞胎已经冲锋一样往院子去了，沈冬在后头紧紧地跟着，生怕两个小的摔了。沈二叔想帮沈夏拿背包，却不想还是让他躲了过去。 “二叔，就几步路了，不用这么麻烦。” 是不用这么麻烦，才进院子呢，沈二叔家三个小子就冲过来了，七手八脚的将背包给夺了过去，拎到了堂屋里。 “哥，有带糖不？上回爹带回来的糖可真好吃。” “哥，明儿我们去逮麻雀吧，我网都准备好了。” “抓什么麻雀啊，哥，今年后山又有小动物了，昨儿三爷爷家的秋哥还逮了个野鸡呢，你也带着咱们去山里吧，我一个人可不敢带着老二去，爹要打人的。” 沈家兄弟姐妹每年都要回乡一二次，和这边三个兄弟向来亲近，所以除了最小才五岁的沈河嗷嗷嗷的，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的瞎喊，两个大些的已经开始给沈夏安排上事儿了，沈夏一时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的话才好。 见着他们热闹亲近，从厨房出来的婶子脸上的笑那是止都止不住，瞧着沈夏和沈单的眼神都温和的很。 老沈家虽说在村子里人丁还算兴旺，是个大姓，可他们这一支却有些单薄，上头公爹那儿因为战乱，只剩下了单苗独根一个，到了自家男人这一辈呢，活下来的也就兄弟两个，偏偏一个还……如今说起来这屋子里的7个孩子，是这一支仅有的苗苗了。他们兄弟间能亲香些，将来有个什么事儿，也算是有搭把手的人，不用担心没个臂助。 “你们大哥才到家，也不知道让人歇歇，就这个那个的，你们这是皮痒痒了吧，还不赶紧的去倒热水过来，让大夏他们暖暖肚子？” 不过再高兴儿子们臂膀多，二婶终究是个乡下女子，见识也好，观念也罢，走不出这乡间的道道，行的永远是这个年代的通行的乡下规矩。看这不是，区别对待来了。 “二冬啊，来，帮二婶看个火，四双，你也来，大冬天的走那么多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凉气，到灶台后头暖暖。” 好吧，虽然是喊她们干活，好歹话说的挺中听，心意也不差，所以沈冬十分的听话，拉了四双就跟着二婶往厨房走。倒是沈二叔有些不好意思，侧头嘟囔了一句： “人才来你就喊着干活，真够不客气的。” “那怎么办？咱们家就我一个女同志，难得来两个帮手，还不兴我先统一一下战线？” 说话间，二婶拉着人就走进了厨房，那动作利索的沈冬看着都想笑。认命的抱着沈双坐到了灶台后头开始烧火。 “二婶，还有多少没做呀。” “都差不多了，就等着最后一个汤了。二冬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做不顺手的？我和你说，别怕麻烦有什么感觉不会的，就问隔壁的婶子，再不行还能让你二叔带回家里来，比如做衣服啊……” 虽然说二婶也有村子里其他妇人的毛病，即使生了三个儿子，看着闺女也挺稀罕，却依然有些重男轻女，家里琐事儿从不让男人搭手，抓着侄女却不客气。可这并不能说二婶就心肠不好，会往死里压榨女娃。 乡下看重男丁，那是因为地里的活儿多是重体力，没有男丁，那家里吃饭就难，日子就不好过。就是和其他村民有了摩擦，家里男丁少也容易吃亏。可对女娃，二婶也秉承着能教就教，能帮就帮的原则对待她们，所以即使有些话听着未必顺耳，可沈冬却依旧一脸笑容的点头，没犟嘴彰显什么能耐。 “我知道的，隔壁几个婶子人挺好，有时候不用我说，她们看见了就会帮忙。” “你家那院子里几户人家是还成。这次回去的时候带点乡下东西过去，一家一户的给上一点，礼多人不怪嘛，知道走人情，人家下次就会更上心些。你们几个孩子当家，邻居处的好才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唉，我知道了。” 厨房里二婶领着两个女娃不急不缓的炖着汤，外头知道他们家来了人的沈家其他房的长辈同辈们一个个的已经开始上门了。 “沈老二，你家大侄子来了啊！” “呦，大小伙子又长高了不少嘛，可见城里的伙食就是不错。” “大夏呀，工作咋样？可还顺当？” 连着带来的背篓都还没清理出来呢，就来了这么一波，这让沈夏怎么应酬？他这会让真的，特别想天早点黑，让他好早点躺下喘口气，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真的很累人的。 “还行，工作吗，努力干就是了。” 可惜，这些不是刚才那些村人，都是亲戚长辈的，还是来关心他这失父孩子的长辈，真不好一上来就给人脸色看。 等着好容易送走了人，饭菜也端上了桌，沈夏差点连着吃饭的力气都快没了。看着二叔家的几个争抢着吃饭的样子，才想起来自己那背篓，匆忙的将东西取了出来，递给了沈二叔。 “二叔给，这是我单位年下发的。” 一袋子十斤的细粮，一块三尺的劳动布，再有些个火柴啊，肥皂什么的，哦，还有一袋子约莫两斤的硬糖块，这东西看着不多，可在这年头却绝对很有些分量。 沈二叔看着都有些不敢接手了，皱着眉头问沈夏： “上回二冬不是给了不少了？怎么这还有？你这东西……大夏呀，咱们日子就是再难过，那不该伸手的地方也不能碰知道不？你这……” “二叔，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这是我年底加班，出外差另外得的加班奖励。” 哦哦，不是不清白的就行，不过加班？外差？沈二叔的神经又绷紧了。 “你才几岁？怎么就让你出外差了？” 家里已经出了一个出车去外头出事儿的人了，一条人命啊，如今沈二叔那是一听出外差几个字，心里就犯嘀咕，总觉得外头下的全是刀子，不安全到了极点。 “我去修车呀，这活儿一般也就年底有，别的时候，抢的人多了，轮不到我的。” “能不去就不去，如今外头虽然比解放前好的多，可到底不安全。” “我知道的二叔。” 虽然沈二叔的生活态度消极了些，可到底是为了他好，沈夏不管以后是不是照做，最起码这会儿是笑眯眯的就点头应了，换来沈二叔满意的笑容。 将该给的东西给了，饭也吃了，沈夏兄弟姐妹四个终于能舒服的躺下了，早在他们来之前，二婶就将他爹早年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给沈冬领着双胞胎住，至于沈夏，则住到沈山兄弟的屋子里，和沈山沈海一起，最小的沈河则被抱到了父母的屋子。 暖呼呼最起码烧了半天的炕上那么一趟，虽然被褥不算厚实，可太阳晒过的干燥味道却很让人暖心，沈冬不过是翻了几个身就沉沉的睡去了，连着每日奖励都忘了拿，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漏了什么。 好在这奖励是可以累积攒起来一起抽的，倒是也不妨碍什么，沈冬在被窝里想了想就决定索性在乡下这段时间就彻底不去看它了，等着回了城里自己家再说。 乡下的早晨比在城里还热闹，院子里虽然没什么大动静，可外头却什么声音都有，大人叫骂孩子的声音，鸡鸭狗等牲口的吵闹等等，沈冬在被窝里只多挨了一会儿的功夫，双胞胎就已经揉着眼睛被吵醒过来了。 “二姐，好吵。” 沈双软蠕蠕的往沈冬身上一趴，闭着眼就开始撒娇，那可爱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稀罕。忍不住伸手，给她来个摸头杀，沈冬转脸就又成了无情冷酷的姐姐。 “醒了就起来吧，听听，沈河都起来了，你们如今可是哥哥姐姐了，让弟弟笑话赖床丢不丢脸？” “哥哥？姐姐？” 本来还偷摸着在床上装死的沈单一听这个，两个眼睛蹭的一下就睁的老大，整个人都精神了。飞快的起来穿衣服，不等鞋子穿齐整就开始往外跑。 “弟弟。” “三单哥哥。” 妈呀，这肉麻的，两个娃娃这是唱什么大戏呢。 给沈双套上外套，领着她走出房门的沈冬听着外头两个男娃脆生的称呼，狠狠的打了个寒颤。探头往里看，哎呦，这两个矫情的，竟是还手拉手了，什么时候处下这交情的？记忆里以前他们不这样啊。 “二婶子，你家这下可热闹了，这么多娃子凑一起，哎呦，五个男丁唉。” 这是谁？怎么从墙头上探头进来了？大清早的你想干啥？ 干啥？人家端着饭碗就上门说闲话来了呗，看看这架势，哪怕是人没认明白呢也能猜到，必定是隔壁邻居这样离着近的。 只是……昨儿来了那么些人，怎么的，还没应酬完？大清早牙没刷呢，又要开始新一天的人情往来了？这频率是不是有点吓人？ 吓人？这才是乡下生活的写照，这猫冬没事儿干的时节，不走家串户的闲话，那日子可怎么过？所以啊，连着吃早饭，那都是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下过得。慢慢的习惯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上坟、谈话 乡下的新年很热闹, 虽然这时候物资贫瘠，可那种从心里泛起的喜悦和人来人往相互恭喜的气氛却真的很醉人，沈冬住在这里每天都要扬着笑脸应对村中的亲朋长辈十分的疲惫，可莫名的这样的疲惫却不让人抗拒, 反而让她每每起床都有一股子振奋。或许这是因为往日家里冷清的缘故？这里满眼看去, 都是沾亲带故的亲友, 所以特别有安全感？ 沈冬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人生在世, 不用什么都搞清楚, 只要心里觉得舒坦就成，难得糊涂嘛。 自觉很心宽的沈冬日日帮着二婶干活, 听往来女性长辈的夸赞教导；双胞胎也和村中认识不认识的同龄人玩闹到了一起；就是沈夏也有认识的族中兄弟相伴, 在二叔家的每一日好像都过的特别充实, 而这样的欢快到了年底上坟的那一刻，却猛地一下全消失了。 不过是半年的时间, 沈父的坟头上已经有了杂草，墓碑看着也没了鲜亮, 让人看着就心生悲凉。人生，到头来就是那么一培土, 然后任由时光侵染，在世间消失。 跟在沈夏后头一路走来的沈冬, 不知道是原身遗留的记忆作祟, 还是环境氛围感染，她竟是也跟着心下难受起来，看着边上的兄弟姐妹, 心都揪着疼。父母全无, 人自此没了来处, 这种带着茫然和无措的悲痛，成人都未必能承受的住，更不用说这几个孩子了。 “来吧，给你们爹磕个头。放心，我刚才看了，这会儿周围没人。” 沈二叔这会儿心下沉的很，按照老规矩，怎么也该做个法事，烧点纸钱什么的，可如今……外头对这些事儿抓的愈发的紧了，为了侄子的工作，只能委屈了大哥。好在孩子们人都在，想来对大哥来说，能看到孩子们好好的，比什么虚的都重要。 沈夏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红了眼眶的弟妹，强忍着悲伤，咬着牙拉了他们跪下迅速的磕头。一下下的，快速又用力，等着人起来，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沈二叔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从怀里拿出个小酒盅来，在用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倒了一杯酒，蹲下身往坟前洒了洒。 “大哥，你看见了，孩子们好好的呢，大夏是个本事孩子，已经是正式工了，二冬也不赖，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能拿的起手，如今当家当的挺像样，老三和老四也挺乖，你在下头就放心吧。” 说完这些，沈二叔站起身，侧过身来，对着沈夏又继续说到： “大夏啊，今儿呢，当着你爹的面，有些话二叔要和你说说。” 嗯？这么慎重说什么？还要死人见证？到底不是原身，沈冬第一个从悲伤中回神，眼睛下意识的就往沈二叔那边看。见着他满脸严肃，心下就是一紧。难不成有什么大麻烦？不能吧！ 确实不是什么大麻烦，可对沈二叔来说，却觉得由他开口，很难！终究是在委屈孩子。 “过了年你就16了，按照规矩来说，到了这岁数，你没了爹，我这当二叔的就该开始为你上心亲事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既然有了工作，就是立了业，成家自然不能落下。” 嘛？成家？亲事？这事儿说的，别说是见惯了三四十都单身的沈冬感觉突如其来，就是沈夏也有种电闪雷鸣的不可思议。 “二叔，这，我爸才走，怎么的也要三年吧，守孝三年可是老规矩。” “老规矩？如今还有什么老规矩，倒是我这当二叔的不给你张罗，那才容易被人戳脊梁骨呢。” 说起这个沈二叔自嘲的笑了笑，不是他多事儿，而是沈夏成了正式工的事儿如今村子里都知道了。沈夏初中毕业，国家单位正式工，城里还有房子，这样的条件别说是在他们村子里了，就是周围几个村子一并汇总起来，那也能算是条件好的，再加上沈夏长得不赖，性子也得了村中长辈的肯定，更是让不少人起了心思，想趁着沈夏年岁不大，人好说话，早点给自家孩子定下，好让自家多个城里女婿，将来其他孩子得个臂助。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呢，沈二叔也要将他琢磨了许久的事儿说说了，不和侄子打成一致，万一自家侄子傻不拉几的让几个油滑的给下了套，那可就麻烦了。 “二叔，我才几岁？这不着急的，再说了，如今可是有婚姻法的，男子20 ，女子18才能结婚，这可不能随便胡来。” “这我知道，可乡下人有几个懂这个的？又有几个结婚是去扯证的？别的地方不说，就说咱们村，就我所知，除了几个当兵出去的，和在城里招工的，其他的一个没有。” 说到婚姻法，沈二叔板着的脸露出了几分笑意。乡下人读书识字的少，对法律更没多大的概念，婚丧嫁娶行的依然是早先的一套。就是他自己，若非老大早早就去了城里，日常走动间听得多了，见的多了，怕是也不会上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侄子有这个概念，那有些事儿说起来就容易了，也更有理由了。 “不过你这理由不错，加上你爹刚走，怎么也能拖上几年了。” 嗯？不对啊，刚才那话说的，难道不是想让他早点结婚的意思？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亲事要心里有数了。” 是为了这个？不能吧，那么严肃的表情，还说的挺深沉的样，傻子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别的。 “确实有，我的意思，大夏啊，你是大哥，你爹没了，你就是你弟妹们的依靠，所以为了他们，你许是要辛苦些，将婚事先往后放放。不是我说你将来娶得媳妇就一定不好，不愿意和你一起抚养弟妹啊！只是……怎么说呢，为了将来家里不至于因为这个闹出矛盾，损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最好三单四双小学毕业之后在说你结婚的事儿。这样的话，哪怕……他们两个将来找工作也不至于太难。” 这年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是常态，也符合大众的价值观，可真并不是说事儿到了自己头上，每一个都愿意付出的，所以说这个话的时候，沈二叔小心的打量着沈夏的脸色，生怕这侄子因为这个缘故，心里不痛快，或者就此觉得弟妹成了包袱。 好在沈夏不是那样的人，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哪天会因为别人不管自家这几个小的，所以听了沈二叔的话一脸的惊诧和不解。 “二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矛盾？什么太难？我是长子，还接了爸的班，没毕业就有工作可干，有钱可挣，那抚养他们成年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 侄子这么有责任感，这么懂事儿，沈二叔是真高兴，看着沈夏的眼神温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爹呢。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你这么想二叔真高兴，只是丑话说前头，这副担子一挑，少说也要四五年，你心里要有准备。” “四五年后我也不过是刚二十，这也能算负担？要我说，他们读书越多我越高兴。爸早年说过，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是有用的。所以希望咱们家的孩子能多读书，只要能考上去，多读点将来才路更好走。所以啊，别说是四五年了，就是再多我也供着。要是能出个大学生，那咱们家不定还能出个干部呢，多光宗耀祖啊。” 这话可真是有见识，沈冬听着直点头，虽然后头十年，读书人倒霉的不少，可同样的，真能在哪个时候从底下往上爬的，哪一个是文盲？哪一个没点水平？再说了，只要熬过了那个阶段，读书好的立马就鱼跃龙门，乘风而起了。 沈二叔对于这个调调也是赞同的，毕竟沈父当初能那么顺利的进了运输队，多少也有他识字的缘故，不然为啥不选别人呢对吧！可以说沈家，那就是读书的既得利益者，既然自己亲身体会过这差别，沈二叔如何能不积极。 “你爹这个话说的对，所以哪怕在难，你那三个堂兄弟，我都送去上了学，哪怕读不上去呢，也不能当睁眼瞎。” 听着沈二叔也赞同他的论点，沈夏说的越发的起劲了。 “至于你说的结婚的事儿，不说这会儿说这个还早，就是真到了那时候，我自己挣钱养我自己的弟妹，谁能说什么？有意见的我干嘛要娶？给自己找事儿吗？二叔，我又不傻，心里有数着呢。” 有数？呵呵，这可真是够有数的。 虽然沈夏这么有担当沈冬听着很感动，心里暖暖的，可这钢铁直男的后半句……但愿到了那时候，你脑子不会进水，还能记得这句话吧！你要真一直这么坚持……唉，为啥莫名的这会儿就开始为未来大嫂叹气了呢！ 沈冬觉得沈夏钢铁直男，可沈二叔不觉得啊，他只觉得这个侄子好的不能再好，满脸欢喜的就转头对着沈父的坟头表扬起来了。 “大哥，你听到了？大夏真的很好，你这儿子养的，真的值啊！可以彻底放心了。看，大夏，你爹高兴了，坟头草在动呢，这是给你做见证了呀……” 天刚蒙蒙亮的时间，大雪皑皑的山头上，冷风呼啦啦的吹着已经够冷了，二叔啊，你还总和坟头说话……唉，这上坟上的可真是够有气氛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新年新喜 虽然谈话的地点有点冷, 可事儿却说的挺顺，算是将老沈家下一个五年计划粗粗的定了下来，双胞胎懵懂，沈冬心里却对沈二叔十分的见情。虽然她一直知道, 自家这大哥是个有担当的, 可在他们家只有大哥看起来有前途的情况, 不是什么人都会为他们几个孩子的处境着想，为她们说话的。就像是沈二叔说的村中人想给大哥说亲这事儿, 又能挣钱, 又能得人感激，这样的事儿有的是人想插手。 因为这份感念, 沈冬年假在沈二叔家的日子越发的讨喜勤快了, 不仅是帮着二婶做家务, 还很用心的当了几天的树洞，听她碎碎念, 喜得二婶一个劲的遗憾，她怎么就只生了一堆的小子, 没有一个贴心小棉袄。 二婶在自家说话吐槽半点没遮掩，说起沈山三兄弟的各种糗事更是手舞足蹈, 外带各种评论，弄得三兄弟羞恼的差点离家出走。这一家子热闹的呀, 让沈冬这一行四个彻彻底底的享受了一把人多的滋味。 与此同时, 沈二叔当日在山上的话也十分有趣的应验了，明明不过是串门闲聊，十个里居然有七个会说到沈夏的婚事。当然这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有做媒介绍女孩子的意思, 可大部分人都觉得, 沈夏早点娶媳妇, 日子能过的更轻松些。毕竟读书的沈冬不可能一整天在家干家务，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照顾工作辛苦的沈夏。 好在沈二叔提醒的很及时，沈夏自己也有充足的理由，将国家规定，和担心瞎来影响工作为由，到底是一竿子支出去了四年的时间。 除去这一个小小的瑕疵，这次过年的回乡之行还是很圆满让人高兴地，好的到了离开的时候，双胞胎抱着二婶的腰，大哭着不舍离开。 “行了，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像三四岁时一样，动不动就掉泪呢，真是够丢脸的。” 沈冬嘴上调笑两个小的，笑嘻嘻的划脸羞他们，心里却十分的心疼。 若非早早没了亲爹妈，他们怎么会将二叔二婶看的这么重？他们濡慕亲近的那么明显，显然是将对父母疼爱的渴望放到了二叔二婶的身上。可假的终究是假的，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三单，你是哥哥，还是个男娃，怎么和女娃一样哭唧唧的。赶紧的，将眼泪擦了，让人见着了你好意思啊。” 沈夏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这边沈冬的话音刚落，他就皱着眉戳着沈单的心窝子说了这么一句。 你别说，这一句还真是有用，小家伙立马就放开了二婶，开始使劲的擦脸了。 “没，就是，就是，就是让四双给带的。” 呵呵，这锅丢的可真快，人才呀老三。 四双显然这会儿还处在懵逼状态，浑然不觉自己被信任的三哥推出来顶岗了，只喃喃的对着沈冬讨好的问： “二姐，二婶不能去我们家住吗？” 哎呦，这小可怜的样哎，沈冬差点就答应了，好在她到底脑子还在，所以只是笑着反问： “你是要抢堂兄弟们的娘啊，你问过他们了没？他们能答应？” 那肯定不能啊，哪怕是日日嫌弃老娘翻老账，说他们糗事儿的沈山，都能一本正经得摇头，更不用说那还是个奶娃的沈海了。 “四双，坏蛋。” 看，友谊的小船翻车了吧！沈海都开始掐腰骂人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不用细究，有了这么一个打岔的，总算是让沈冬一行人能顺顺当当的离开了。和来时不同的是，这会儿不只有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二叔拉着板车和他们走在一起。 “二叔，这会儿去公社干嘛？人家应该才上班吧。” “听人说，昨儿就上班了，这会儿去正好，人少，寻人说话也能多磨磨时间。” 磨时间？干啥要和人磨？ 那自然是和种地有关的事儿呗，乡下农民，最关心的也就这么一个事儿了。 “上头分下来那么些个技术员，不早点去和领导们磨，留下个深刻的影响，人多粥少的，能轮到咱们村？” 啊？抢技术员？这人还得抢？就如今这局面，只要是有利于增加产出的事儿，怕是不用你们去找，人上头也会派人轮着来教一遍吧。 “怎么不想要了？谁先谁后这都得看上头怎么安排，你说，这要是将咱们村放到最后，那能成，一个不好，等人来的时候，春耕下种都完事儿了。” 哦，要这么说，这是该多上心些，不是听到这话的沈家兄妹没有大局观，只顾着自家啊，这事儿放到谁身上，多半也都是这么想的，毕竟胳膊肘往里拐嘛。 不过这事儿怎么让沈二叔去？他既不是村干部，也不是有门路人脉的，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村子里的干部难道不怕他白走一趟？ “那肯定不会，也不用担心，我们那是轮着去的，只要公社那边办公室有人，基本两天去走一趟，争取让公社的每一个领导都知道我们迫切的需求。” 噗，合着你们这是用人海战术耍无赖啊！ “不然呢？这灾荒是过去了，可人心里的那股子差点被饿死的恐慌却依然还在，哪怕是为了多攒点粮食，让人心里安生呢，也得多上心啊，宁可让领导们觉得咱们烦，也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二叔的脸上无奈的表情很明显，同样的，他眼里的坚定也很清晰。他确实不是干部，也不是哪个领导的谁谁谁，去了基本属于刷个存在感，可他是村子里的一员，是老沈家的爷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哪怕再没本事，也得为全家、整个老沈家，甚至是整个村子努力呀。 寒风吹得人满脸发青，不过是才出村，眉毛上就像是结了冰晶一般，眨一下都能感受到一丝凉气，让人每走一步都想缩着脖子哆嗦。 可形容再怎么狼狈，当沈二叔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沈冬却觉得，自家二叔特别的伟岸，这无关身材和长相，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担当。 “二叔，其实出了技术员，想增产增收，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许是被触动了心中感性的一面，许是因为这是自家二叔，小心谨慎惯了的沈冬难得插了嘴，引得二叔和沈夏都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来。 “大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短短的时间就考过了正式工考核的不？” 瞎，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 沈夏被提醒了，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上，然后满脸不好意思的对着二叔说到： “是我疏忽了，二叔，这技术员有本事那也是老师教的，书里学的，若是咱们能弄到书呢？那是不是即便技术员不能及时过来，咱们村子也能自己摸索着改善改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可是老人家说的，听他的话一定不会错。” “老人家的话是不会错，可问题是，咱们村子里有几个读书人？就是书真有了，有几个能看懂的？叔知道你们是好心，是为了村子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可这办事儿啊，最忌讳的就是半懂不懂，半瓶水晃荡，那是地，关系到所有人吃饭问题的地，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咱们可不能胡来！” 这绝对是老成持重，有道理的想法，有书读不懂……那确实反而好心办坏事儿。不过自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对吧，看，沈夏因为沈冬的提醒，脑洞打开了，所以一转眼就又有了个主意。 “村子里没有人读得懂，可这并不是说咱们周围就没人能读懂了呀，比如小学的老师，他们文化水平可以吧！还有种地的经验，让他们来帮忙读，结合实际分析，那能差到哪儿去？” 咦，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这法子还真是可以？毕竟能当小学老师的，那怎么的，也得有个初中毕业是吧，这样的的文化水平，即使是上头派下来的技术员，大差不差也就是这样了。 那么如今问题来了，这书又该从哪儿寻摸？ “农校啊！这地方能少了这个？这都是他们的课本，找农校的关系，这个总比去公社大院里磨人容易吧？” 这倒是，乡下地方，亲戚之间攀关系什么的，那是最容易了。只要周围有亲戚的亲戚，和农校能搭上一层皮，那他们怎么都能找到人。 比如隔壁村某某家媳妇娘家的弟媳妇的兄弟，好像就是在农校读书的？还有那谁谁谁家的亲家兄弟的表侄子，是农校后勤处的老师？等等。 反正吧，出了这主意之后不过是一个礼拜的功夫，沈夏都还没来得及用自己的人脉帮着寻关系呢，那头沈二叔就捎来了信，说是村子里的干部已经和农校搭上线了，不仅如此，因为他们村积极主动的态度，还引来了农校某位老师的注意，在熟人牵线下，已经有了下乡帮他们看看的意思。 哎呦这事儿办的呀，沈冬都为沈二叔他们的效率给惊着了！这年头的人也没小说里说的那么木讷不知道变通嘛，还有这会儿的专家居然这么好请？这可真是够接地气的。 第33章 节礼、跳级 沈二叔那边的事儿属于后期操作, 这个暂且不说，这会儿咱们先回过头来看沈家兄弟姐妹们回到镇子上之后的事儿。先头就说了沈冬在家里攒下了不少的东西，就准备借着年节的时候，好好的走一波的礼, 给沈夏积攒下点人脉情分, 为以后涨工资做准备。 什么？沈夏才十六, 年岁太小？刚升了正式工，上头不会那么快就再给他机会？或许吧, 可即便这样, 这人情难道就不用走了不成？上一次沈冬升正式工的事儿里，这些走动的人家可是给了不少方便的, 哪怕这多是早年沈父留下的遗泽呢, 那是不是也该回个礼, 表示一下自家知道好歹，知道感恩。 再一个, 人情这东西，越是没求人的时候走动那就越显得心诚, 若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再上门，你这是走礼还是利益交换？临时抱佛脚什么的, 终究上不得台面。 沈冬虽然不是什么社牛，更算不得人精子, 可大面上的道理还是懂得。所以她对这次的走礼那是相当的用心, 尽量照顾到方方面面。 “大哥，你看这布怎么送？要不裁成三块分给三家吧。” “三块？这一共才多少？分成三块，一块才能做个褂子吧, 这送了……人家怎么做衣服？要不分成两份吧, 好歹也能做个正经衣裳。” 沈夏啊, 还真是实诚人，自打知道了沈冬的小秘密，心下就越发的少了算计，总觉得有老爹的遗产在，又有沈冬那时不时的补贴，日子过得轻松，做事儿就越发的大气了。 可平日出事儿能大气，往上级领导那边送东西能太大气？那不符合他们家明面上的情况呀，一个不好可是要闯祸的。他们一个个才几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稀罕东西，是偷得还是抢的？这年头名声最是要紧，哪怕只是一点子怀疑呢，都能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不，甚至可以说是毁了一家子的一辈子。 沈冬看着这样的大哥，微微叹着气，没好气的反问他： “大哥，就咱们家这情况，你说，咱们一年能省下多少布票？能给上一身衣服的布是好，可太好了，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咱们条件不错？会不会怀疑咱们东西的来处？人家要是问了，咱们又该怎么答？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肯定没有，不然这会儿沈夏的表情也不会那么迷茫，眨着眼睛半响才明白沈冬到底是什么意思，满脸尴尬和迟疑的问： “你的意思是，这样送……是咱们尽了全力的意思？可这，这也太那个啥了点。” “这块布是不大，可这年头有几个人做衣裳用的全是新布？还不都是拼凑的多？再说了，成人做衣裳不够，可孩子却绝对够用，若是孩子小，添上几块大零，就是做一身都能凑合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布确实够，最多就是两个袖子用旧衣服上拆下来还体面的布料呗。 “那行，就听你的这么分吧。不过照着你这么算计的话，那你和一堆糖是不是也要分出好几分来？一共才不到两斤，分出几分的话，那这糖……可就是数着粒的给了，也太小气了些。” “大哥哎，糖票一样挺难得的。咱们这样，好歹也是跨过了有和没有的阶段是不是？” 听着沈夏数落这个，数落那个，沈冬索性将所有的东西都往桌子上那么一摊，然后指着东西细细的解释了起来，想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免得沈夏总打扰她的思绪，给她添乱。 “这糖和布分送三家，就是工会那边秦师傅还有保安队的李师傅，以及你师父姜师傅，他们都是你进了运输队之后对你多有关照的，哪怕看着少呢，也得送些稍微稀罕些的，不然显不出咱们的心意来。” 这个没说的，刚才沈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沈夏听了直接点了点头。 “三斤花生和三块肥皂，以及六斤红薯，六斤山货，分散搭配了送四家，那是学校老师的，你能提前毕业，还拿到毕业证，那是老师们帮的忙，这个咱们也得见情，只是他们和运输队的人不一样，外快少，所以得更实惠些，吃的就很实惠对吧。” 虽然这些确实实惠，送过去估计人家转手送人都可以，可四家人分这么些……还是一个字：少。太抠唆了！可想想自家的情况，沈夏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行吧，礼轻情意重，太多了，老师们估计也不好意思收，文人总是更看重礼节些，有了意思就到了。 “再有这些，两斤白米，五斤红薯，以及一些零碎的日用品，这些个时准备给院子里各家的，咱们家这段时间里没少受各家的帮忙，可同样的，咱们家什么情况人家也看的更清楚，零碎些反而更亲近。” 沈夏从来不知道自家这老二心居然这么细，想的这么谨慎，这些东西只要不是心存揣测的，只怕哪一个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他们兄妹几个日常从自家花用里扣下来的，不单是礼节到了，这一波送出去，估计全院子的人都得觉得他们贴心。 “另外我这里还备下了一个搪瓷缸子，一快毛巾，以及两斤的糖块，防着还有什么落下的人情没顾到，零时要用。你这几日趁着送节礼的空档也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有落下的，到时候用这个填补上去，就这几样，怎么也能再送两家。” 沈冬的安排在沈夏看来那真是周全的不能再周全了，所以到了这会儿他也不说别的了，只看了看沈冬询问道：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那一定的，特别是去老师那边的时候，我可还有事儿要问呢，不趁着这个时候，难不成还等开学了问道明面上？” 有事儿？沈冬能有什么事儿？ “自然是跳级的事儿，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读书啊，越是早点毕业，那就越是有好处。你想啊，若是早先你也跳级了，那还为了毕业证求人欠人情？” 等等，这是欠人情的事儿？跳级？你居然想跳级？ 怎么就不能了？老实说，沈冬这下半年的学上的，那真是够忍耐的了，让一个大学毕业的人，在初中跟着学几乎属于现代五年级的课本，你说，她那是什么感受？差点没憋死她。不赶紧的想法子靠着跳级往上窜窜，接下来几年要都这么来，沈冬觉得，她估计能直接厌学不可。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太打击人了。所以她掰着手指头和沈夏算了一回初中读书的开销，以及她跳级可以节省的部分，然后叹着气的和沈夏说到： “明明能省下这么一笔，不琢磨着节省，那是咱们这样的孩子该干的事儿？大哥，无所不用其极的为你减负，是我这个家里老二最该做的事儿呀。” 还有这样的说法？要是按照沈冬这么说，那天下九成的老二怕都不合格吧！不过跳级……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只是为了家里，更多是为了沈冬自己。 “你有把握？若是有，那跳级确实不错，有了读书好的名声，将来你考高中，考中专的时候我接着供你，外头也能少些闲话。” 家里四个兄弟姐妹，读书最好的也就是沈冬了，沈父曾经说过，若是家里真能出个大学生，沈冬最是有可能。沈夏一直记着这句话，也想沿着父亲的意愿继续供下去。可即使是镇子上，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也没减轻多少。再负担不轻的情况下一直供着妹妹读书……外头还不定说成什么样呢。 “把握是有的，甚至我还在琢磨，参加各种竞赛的事儿。” “竞赛？” “嗯，我听说竞赛考试若是成绩好，好像也有奖金。大哥，这事儿可得趁着这次送节礼好好的问，真要有，那以后咱们又能多一个来钱的道道了。” 咦，还有这样的事儿？沈夏来了兴趣了，搓着手就开始乐呵。 “还真是，只要明面上咱们来钱的路子多，那咱们以后吃的稍微好些，也就不用偷着了。” 吃个鸡蛋都要偷摸着来，这日子过得，在这么下去，沈夏觉得他都快成地下党了。 。。。。。。。。。。。。。 因为有沈冬给的各种理由，还有竞赛奖金和跳级等好处吊着，沈夏领着弟妹们往各处走动的那是相当的有积极性。而这样的走动，不仅是沈冬的跳级问题和竞赛问题得到了解答和好消息，连带着沈夏也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下一次考级升等打下了基础。 有人问了，难道沈夏真就这么好运？又卡上了升级的好机会？还是这么点人情就走出了不一样的价值，有人愿意为他开后门了？ 嘿，那你是不知道啊，就在运动起来的前一年，有很多眼明心亮的领导们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并迅速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这其中就有技能等级大考核，给工人们涨工资的事儿。 不管这事儿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对群体庞大的工人阶级进行安抚，还是为了给自己多留点后路，攒点资本呢，反正赶上的人都沾了大便宜。因为之后的十年里，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很少，即使有，规模也小的很，总的来说，不是自己特别厉害，或者有后台，那基本就没指望。 这么一算，你说，在这个刚刚进入63年的节骨眼上，沈夏他们走的这么一波，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反正吧，要沈冬这个后知后觉，到了65年回头看这个事儿的时候，那真的是一脸的感慨啊！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有门、消息 沈夏单位那边的走动很顺利, 学校这里的却很有些费时，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让沈冬想跳级呢，有了这么一个大事儿牵扯, 怎么可能没点岔子是吧。像是这会儿, 沈夏几个就被喊到了学校。 “来, 沈冬，你做一下这几张卷子。” 明明还没开学, 上来就给人考试, 这曹老师，真不愧是优秀教师, 太让学生打怵了。不过想想自己求的事儿, 沈冬认命的走了过去。将办公桌上的卷子一卷, 抬腿走向了一边曹老师已经准备好的考桌。 沈夏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虽然不是曹老师教的, 可能拿到毕业证提前毕业，却是曹老师帮衬的, 再加上沈父那点子同学情分，沈夏和曹老师那不是一般的熟悉。这会儿见着沈冬去写卷子了, 忙不迭的就凑到了曹老师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用尽量不影响沈冬的方式小心的询问： “曹老师, 你看我家二冬这事儿能成不？” “沈冬学习还是可以的，而且各科都挺均衡，只要基础可以, 初二的内容预习的够, 那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曹老师的话同样说的有点轻, 可语气却相当的肯定，让沈夏大大的松了口气。自家上下这么些人，头一次遇上跳级这么个听着就高大上的事儿，他这当大哥的实在是心里没底的很，曹老师能给个准话，那可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不过……这听下来跳级好像挺简单啊，那怎么就没见过几个人这么干呢？就是自己，以往好像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这是大家脑子都被夹了不成？这样省钱的事儿都不知道钻研钻研？ 许是想的有点太美，以至于沈夏一时失了态，嘟囔间竟是将心里话一并给带了出来，这下好了，曹老师差点喷了茶不说，那大眼瞪得，眼镜都快掉地上了，压着声说起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意。 “想什么美事儿呢，没听到我那后半句？初二的内容她得先会，并且考出中等以上的成绩，那才能行，就你小子以前的成绩，班级中等都够呛，还跳级？做梦都比这快。” 呐呐呐，虽然我挺尊重您的，可您这话说的，太过了啊，怎么的，那我也是成人了，妹妹就在一边坐着呢，您这么说，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小屁孩还要脸了？要脸你当初就不会一天天的在外头瞎玩，将考进初中时头几名的成绩生生给拽到中流去了。说实话，若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就你那成绩，想提前毕业？先回来考上三四回再说吧。混账小子，也就是你当初不在我班里，不然你那日子绝对不能那么舒坦。” 曹老师这人吧，人绝对是好人，对学生也确实很不错，可……偏爱好学生这一点，那真是做的太明显，太让普通人心酸了，像是沈夏这会儿感受的就很受冲击。 曹老师一遍骂沈夏骂的呢孙子一样，一个转头，看到沈冬做完了一张卷子，准备拿开取第二张，他立马眉开眼笑的过去帮忙不说，还顺手给递了杯白开水，小声安抚，生怕沈冬太过紧张，影响了成绩。 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好在沈冬是沈夏的妹子，而且还是他领着过来的，这要换个人，沈夏估计都能哭出来，好歹也是个精干的帅小伙儿，咋就这么不受待见呢。 不管沈夏心里怎么吐槽，曹老师这会儿全然没有一点关注的心思，满心眼满的全在那张沈冬刚做好的卷子上呢。一遍改一遍笑咪咪点头，偶尔侧头看向沈冬，眼神都带着欢喜。不用问，这卷子做的，肯定不差。 说来也是沈冬鬼，一上来就先做曹老师的主教课程：数学。想想她在现代的文化水平，想想这会儿的初中课本深度，这卷子对她有难度？毛的难度。一百分估计够呛，总有疏漏的可能，可考个90份上下，混个优秀，沈冬自觉还是能得。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让第一张卷子分走了曹老师近半的注意力，并获得一定的好感，打下她申请跳级不是闹着玩的印象。如此，哪怕其他科目翻车了，做的不够好，也不用担心被喷了。 沈冬的策略确实很有用，不过是做了一半的卷子，曹老师就兴奋地对着沈夏叨叨起了后头的安排。 “一会儿等着二冬将卷子都做完，你领着她先去弄点东西吃，然后再过来。” “再来？曹老师，下午还要再做卷子？” “这些个毕竟是我这边私下考核的，不能作数，想要跳级，那还得看教导主任和校长怎么说，他们同意了，意见一致，那才能调整学籍。所以一会儿你们先去吃饭，我找人去喊他们一声。” 什么喊他们一声，曹老师说的简单，可沈夏到底是已经工作的人了，早不是原先在学校里时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哪里不明白这是曹老师想利用这个时间差，支开了他们，好给那些领导们通个气，并说点好话帮忙敲个边鼓。 先头就说了，跳级这样能省钱的事儿为啥一直没什么人干？真的是都不懂？更多还是学校领导们不愿意轻易松口的缘故。曹老师，这是想用自己的人情再帮他们一把呀。 沈夏心下一片清明，暗暗的琢磨，前头给曹老师的节礼是不是轻了点，想着以后该怎么回报老师的好，嘴上却半点没露，只高兴地笑问： “这么说，二冬这学的真不赖？能跳级？” “我原本还说她学的挺均衡，挺扎实，如今看啊，倒是我这当老师的走眼了，这孩子是个内秀要强的，看看这卷子，92分，这说明啥？说明二冬啊，怕是早就有了跳级的心思，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学呢，而且还是在没有老师教导的情况下，将初二的数学度都学的差不多了。一个数学能这样，那其他的能差到哪儿去？” 是啊，数学这最需要逻辑思维的都能靠着自学学到这水平，那剩下近半都可以用死记硬背糊弄的其他学科考下来成绩能差？ 想到这些个沈夏整个人都兴奋激动起来，两眼亮晶晶的看了看沈冬，小声冲着曹老师说到： “早先我爸就说，二冬脑子比我好，如今看还真是这样，这就好，就好啊。” “好是好，不过大夏啊，既然二冬读书有天分，那你可就要好好想想了，这初中毕业之后，二冬该怎么办。” 这时候的孩子，哪怕是家中头顶头重要的男娃呢，读完初中那都算是家里疼的了，女娃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毕业出来工作那是最大众的选择。可成绩好…… “那就让二冬继续读呗，我如今是正式工了，也不缺她那点子学费。” “那是往中专考还是往高中去？这也是个问题。” 中专？高中？这……这时候中专比高中还难考，为啥呢？因为中专出来国家基本都给分配啊，而且工作还普遍听好。到是这高中……若是考不上大学，那寻工作完全就得看自家本事了，若是没人脉，没路子，那许是将来还不如中专出来的人体面。 这样的情况下沈夏迟疑了，有心想硬气一把，说自家二冬是个大学生的苗子吧，可别说是镇子上，就是整个县城，这年头大学生也稀罕的很，近几年就没听说有哪个考上的。这么一来，他还真是有点不敢确定了。 “曹老师，你看我家二冬……有读大学的天分不？” 沈夏很想让沈冬读大学，这一点他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表露无疑了，可事关沈冬将来的前程，他不得不谨慎些，所以想听听老师的意见。 老师的意见？只要是老师，那就没有不想自己教出个大学生的。可问题是，沈冬知道，这问题商量的再好，那也赶不上世事变化，想想几年后的那场运动，想想那些倒霉的高级知识分子，她停下了笔，抬眼插嘴说到： “哥，不管是高中还是中专，这最起码还有一年呢，到时候在看吧，要是有好学校招人，像是会计学校这种，那读中专也挺好。若是都一般，那就考高中，这不就行了？” “写你的卷子，我问曹老师呢，你插什么嘴啊。” “我又没说错，再说，再说我就考体校去，看愁不愁死你。” “嘿，你……” 一个还做着卷子呢，这兄妹两个就闹起来了，这都什么事儿啊，曹老师额头竖纹皱的老深，一个巴掌就拍到了沈夏的后脑勺上。 “吵吵什么？影响你妹写卷子了你知道不？” 明明是两个人吵架，为啥只打我一个呀？沈夏老委屈了，撇了一下嘴，没好气的说到： “曹老师你没听她怎么说啊，这丫头，自打上次运动会得了奖，拿了一次奖金，那心都快野了。” “要不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二冬能想着往这上头走？就是这次跳级，不也是为了帮你？你这小子，怎么不知道好赖呢。” 啊，这又成了他不知道好赖了？沈夏越发的委屈起来，整个人都丧丧的，不想说话。不过他不想说话，曹老师想啊，他刚才那一耳朵听得，虽然下意识的帮着好学生，反驳了一下沈夏，可到底体校两个字还是刺到他耳朵里了。 所以等着打压了沈夏之后，回头看沈冬，看着她正好又做完一张卷子，再取第三张，趁着空隙就说到： “二冬你也别闹你大哥，体校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太苦了，你明明能靠着成绩，将来找个好工作，很不必去吃那个苦头。”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曹老师，要是真能得几个奖，嘿嘿，有奖金还是很不错的，都能够家里吃上一个月的鸡蛋了。” 这话说的曹老师心下微微一酸，想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确实不容易，再想想自己知道的消息，迟疑了一下，到底给了个方便。 “你要只是为了这个，那开春到是有个机会。” 额？什么机会？难不成年前流传的什么马拉松又有戏了？ 许是上回沈冬得奖的事儿在沈家兄弟姐妹心里印象太深刻的缘故，这会儿曹老师那么一松口，别说是沈冬了，就是对体校很抗拒的沈夏也不禁竖起了耳朵，满含期待的听了起来。那渴望的小模样，让露了口风的曹老师不禁有些后悔。 这样期待，那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家的好学生真奔着体校去了可怎么办？失策了，真的是失策了呀，不行，即使给了消息，自己也得多盯着些。 第35章 炸了，组团 曹老师终究是个厚道人, 即便是迟疑了，却依旧没将消息藏着掖着，很是仔细的和沈家兄妹两个说了他知道的情况。 就像是沈夏脱口而出的那样，马拉松的事儿有信儿了, 就在开春的时候, 县里将组织一次大范围的比赛, 用淘汰的方式，挑选合适的人参加省一级的赛事。而这一次所谓的大范围, 因为县里组织的领导有心响应1号首长全□□动的指示, 所以并没有规定参与人员的年龄范围。也就是说，只要你有想那就能参与。 这对于沈冬来说绝对是个很不错的消息, 虽然就她如今这小身板, 和成人一起比赛, 几乎没有得奖的可能，可参与和不参与那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只要参与了，那是不是能多认识些体育老师？教练？那多认识的人, 以后多参加比赛是不是就有了可能？ 什么？体校？不，这真是随口说的, 想想不久后连着大学都停止招生的形势，就知道体校到时候会有多难捱了, 她虽然靠着运动得了些好处, 可真没想自己跳坑。 “大哥，这次你去参加不？” “肯定去啊，像是这样的事儿, 只要是报名, 那单位都给假的, 还是不扣工钱的那种，既然这样干嘛不去？领着老三老四一起，顺带还逛了县城了呢。挺好的。” 上了班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看沈夏算计的，听着就相当靠谱。只是跑步还带着两孩子……不怕遇上拐子？ “三单和四双……要不也让他们跑？” “那也行啊，一天天的没少跟着你瞎闹腾，腿脚挺利索的，最多就是跑不完全程，跟着应该能行。” 好吗，在沈单和沈双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大力的事儿就这么给定下了，也不知道等他们回家被通知后是个什么表情。 回家后双胞胎会不会闹，这个问题沈夏这会儿实在是管不了，因为这会儿他正兴奋着呢，浑身上下洋溢的都是嘚瑟劲，啥啥都没放心上，别人说什么他都想赞同，好说话的很。 “大哥，咱们家肉票还有一张2两的，今天花了吧，晚上炒个肉片。” “没问题，今儿是要庆祝庆祝。” “还剩下两家的礼没送，要不明天你一个人去？” “可以，我是大哥嘛，多走点也应该。” 啥啥都点头，态度还特别的好，这模样，沈冬看着笑的越发厉害了，捂着嘴都没能遮掩住，银铃一般的笑声脆响脆响的，终于将沈夏的脑子给笑恼了，回头看沈冬的眼神都带着不满。 “笑什么呢，大街上的，傻不傻。” “谁傻？大哥，你这是看不到自己的脸吧，行了啊，不过是个跳级罢了，我这当事人还没怎么样，你到是好，不管别人说什么都点头，我看啊，要这么下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怎么能不高兴，二冬啊，这可是跳级，说出去多长脸的事儿？咱们这一片你这是头一份，传回去你看吧，咱们院子肯定得炸。” 还别说，沈夏这一句还真是让他给说着了，兄妹两个笑眯眯的回到院子，在八卦人士的询问中说出了跳级的事儿之后，那院子瞬间就安静了，然后不到五秒，瞬间人声鼎沸，你说我问的，和开了锅一般。更绝的是，除了几个询问这事儿真假的，剩下的基本全是关心跳级该怎么操作的。 “小学一个学期2块5，要是跳级一年，那就是5块，好家伙，都够一个月开销了。这要跳上几次，岂不是直接能省半年粮食钱？” 这谁啊，谁家跳级直接从一年级蹦到六年级去的？你家吗？那不是跳级，是跳豆吧。 “大夏啊，咱们可是老邻居了，婶子平日待你们几个可以吧，怎么这么要紧的事儿你就不告诉婶子呢？” 这话听着不对吧，怎么感觉好像我家有事儿要先通知你一样啊！婶儿啊，咱们是邻居，真没血缘。 “我早就说了，咱们二双是个聪明孩子，看，让我说准了吧，这一下就上去了，再读上几天书，妥妥初中毕业证就到手了呀。若不是年纪不够，我看，就是马上找个工作干都没问题。” 这个夸张了啊，还有你说恭维的这么起劲，说吧，有什么目的？不说出来，我听着心慌的很。 “大夏啊，二双这跳级……找的谁？走的啥关系？你看我家也没认识几个读书本事人，要不你给我家问问？你弟弟能不能也跳跳？” 什么跳跳？当跳绳呐，还让我给问问，我谁啊？半大孩子一个，要真这么能耐，我家还用在这大杂院待着？ 沈夏被围攻的吧，满耳朵全是嗡嗡嗡的声音，插嘴的余地半点没有，应对全靠脑补，这折腾的呦，明明还是寒风凛冽的时节，他愣是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快被扯下来了。 “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你们给我留个说话的空隙成不？” 好容易在各种拉扯中揪住了一个空档，不等下一个连环提问出来，沈夏大吼一声，挣扎着爬上了院子中间自来水池子，闭着眼睛喊出了这么一句。嗓门大的，院子里外头走过路过的都给吓着了，探头进来看出了啥事儿。 不过这一嗓子作用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依旧围拢着，可大家伙儿许是也意识到这样问不出一二三来，所以很配合的就歇了声，静等沈夏给个说法。 “想要跳级，其实并不难，只要去学校和老师申请，然后将想要跳级年纪的卷子考出70分以上，学校基本不会为难。” 知道他们关心什么，沈夏一上来就将答案给说了出来，不过他是爽快了，院子里那些读书的孩子们却满脸苦涩起来，小心打量一下自家听得很兴奋，满脸跃跃欲试的家长，恨不能哭一嗓子。 这是简单不难？难死了好不，没老师上课想将高一级的书读出来，还能考个中上，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儿？可偏偏这会儿有了沈冬这么一个实例在，哎呦喂，从此他们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喽，这一个个家长自己不用读书，不晓得读书的苦楚，可逼他们读书的本事却一个比一个大，看着吧，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该常备棒疮药了。 “至于路子什么的，这个我家什没有的，若是有我早这么干了是吧。也就是我家二双真考的不错，这才有了这机会。” 对，我家老二能跳级那是全凭实力，硬扛出来的结果。所以你们想走门路的，那就别指望了。 沈夏用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言辞，将事儿那么一说，然后趁着众人还没回神的功夫，迅速跳下水池，拉起沈冬就往自家跑，待到进了屋子，关门，上门栓，那是一气呵成，速度快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他速度是上来了，麻烦也果断丢开了，可三单和四双却让他漏在了外头，所以不等他喘息过来呢，家里门就被敲了，和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他家双胞胎的大嗓门。 “大哥，大哥，开门啊，我们还在外头呢。” 完球，这一嗓子下来，好容易丢开的事儿怕是又得缠上来。 沈夏想的没错，看他这里刚重新打开门，将双胞胎拉进屋子里，还没等关门呢，隔壁的李保田就来到了门前冲着他招手了。 都面对面的瞧见了，他还能装什么都没看见？揉揉脸，将那股子无奈搓揉散开，沈夏重新走出了房门，笑问： “怎么了叔，可是还有不明白的？咱们镇子上就一个初中，要不我带你们一起去老师那儿问问？” 不用，你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剩下的哪还用的上你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操持？刚才是刚得到消息，大家伙儿一时脑子没转过弯罢了，如今可用不上你操心了，人家这回喊你，那绝对是好事儿。 “不用不用，二民都几岁了额？不用跳级明年也能毕业，不用那么麻烦，我这找你是想问你，上回听你家二冬的意思，跑步挺好？想多参加点比赛？” 听到李保田这么说，沈夏心猛地就是一松，不用他就好，不用他就好啊，要真让他领着人去找老师校长的，他都担心，学校会不会觉得他多事儿，从而让自家弟妹在学校被老师讨厌。 既然不是这个事儿，那别的没什么不能细说的。 “是，她是这么说过。” “那有个机会，想来你家二冬应该挺敢兴趣，县里要挑选马拉松选手了，你知道不？” 知道，怎么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刚因为这个和老师闹过呢，这会儿李保田说这个……消息已经传的这么广了？ “我和你说，这可是个好事儿，一来响应了国家提高全民身体素质的倡议，二来也算是给了咱们这些小地方人出去见世面的机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李叔一起去？” 咦，李保田这岁数了也要去？ 怎么不去？别说李保田还不满四十了，就是隔壁镇政府五十岁的书记都想着参加呢。什么叫全民？不分男女老少，那才叫全民，对于政策的阅读理解上，政府机关的老狐狸们精着呢，不搞出个一二三的亮眼新闻，他们还怎么求上进？ “我们的单位，只要不是缺胳膊瘸腿的，不是自认体弱不行的，其他的都得上去溜一圈。哦，对了，我听说，你们运输队也差不多是一个操作。” 啊！这么多人？有单位的都要参与参与？那，那倒比赛哪天，镇子上还能留下什么人？老弱病残吗？ “那，那，那到了比赛哪天，咱们镇子怕是要空啊。” 沈冬听着直点头，可不就是这么一说吗，组团也不是这么组的，这都谁想出来的？这么搞真的没问题？别运动会没搞成，批评什么的先吃上了。 第36章 开年、惯例 小道消息之所以是小道消息, 那就是因为不准呀。就像是这次，什么全民参与，口号是没错，可具体怎么执行, 这些个人传人的话说的就很夸张, 人领导再怎么没脑子, 也不至于干出让下头不生产不工作，只围着马拉松转的事儿来。 瞧瞧, 外头传的那么邪乎, 可开年上班后运输队的人却一个个特别的平静，平静的沈夏忍不住八卦了一回, 问起了姜大力对这事儿的看法。却不想这事儿居然还是有惯例流程的。 “这么说, 就是各个单位自己选人参与？还是自愿报名？” “那当然了, 不然怎么的，不上班了？那各个单位的生产任务怎么办？像是咱们单位, 要真全拉走了，谁出车？” 姜大力对沈夏说的什么镇子全空了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甚至还有嗤笑沈夏不动脑子。 “你啊，到底是年岁小, 脑子简单，听啥就信啥, 也不想想现实不现实。这些年这个, 那个的事儿，闹腾的少了？可再怎么热闹，你回忆回忆, 有耽搁过正常生活次序没？你那学校不一样正常上课？单位不一样上班？” 姜大力不说沈夏还不觉得, 这一说……好像还真是。 “记住喽, 小子，对上头的人来说，稳定是第一位的。” 嘿，这话说的，沈夏忍不住侧目打量了好几眼。真是没想到啊，姜大力这粗胚一样的人，脑子居然这么灵性，居然还懂这个！可见往日是真大意了，这世道真是从来不缺明白人呐。 沈夏本就不是什么办单，又处在成长的关键时期，这会儿让姜大力那么一点，整个人一下就清明了起来，笑嘻嘻又感激的冲着自家师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脑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着低声问姜大力： “要这么的，师父，你说我报个名咋样？” “怎么的，也眼红那些好处？小子哎，不是我说，你可未必跑得过那些常年靠腿吃饭的人。” 沈夏报名？这个姜大力倒是觉得可以，小伙子嘛，爱出点风头正常，不过作为师父，该给浇冷水就要浇，免得孩子想的太美，事后打击大了丧了心气。 “那可未必，我还是有优势的。” “优势？你有什么优势？” 这自信劲，姜大力都要笑了，你一个窝在车间干活的，居然还敢和上山下河日日过得和赶趟一样的人比？ 可不就是能比嘛，沈夏锻炼的也不轻呢。 “我家二冬师父你是知道的，日日早上都要锻炼上一阵，这夏天大清早的去跑步还好，可到了冬天呢？四五点的，那天多黑？我能放心？所以常拉了家里小的一起。这么一算，呵呵，我也算是有规律的锻炼了几个月了。有这么一个基础在，哪怕是不能混个前几名吧，得个前三十，弄个安慰奖总是可以的吧。我听我们院邻居说，好像前三十的安慰奖能得个毛巾。” 沈夏冬日早起陪着弟妹跑步这事儿，平日里姜大力不是没听沈夏自己嘀咕过，这会儿听着他说几个月没间断，顿时就乐了。 都是大老爷们，谁还没个争强好胜的心？别看姜大力人到中年，看着温和，早些年那也是个爱充个英雄的场面人，这会儿听着自家徒弟好像还真能掺和一把，他也乐了，将手里的额工具往地上一放，拉着沈夏上下打量了一下，重点捏了捏沈夏小腿的肌肉。 “嚯，还真是够结实的，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别说，还真有凑合一把的可能，不过大夏啊，合着你疼妹妹，还疼出巧儿来了？” 得到了师父的认同，沈夏笑的更欢了，略带几分显摆的说到： “怎么是巧儿呢，我疼妹妹人尽皆知啊。” 这明显就是高兴的上头了，不然就沈夏那性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这事儿沈夏确实能干，姜大力思索了一番，小声对沈家面授机宜的说到： “这拿不拿的到奖励这其实都是小事儿，大夏啊，你若是参加，那就得知道，自己改在谁面前表现，该怎么表现。” 额？这又是怎么说的？他就是想陪着妹妹一起，不放心沈冬一个人去县里罢了，怎么还有什么关窍不成？ 那肯定的呀，代表单位参加政府组织的活动，那能没点一二三？别的不说，你参加了，那负责组织的工会领导那儿你得露面吧？比赛当天，单位领导谁负责带队？这个你也得了解并且相互认识认识吧？最后出去参与比赛一天的时间里，和领导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你总不能浪费了吧？ 那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全是干货，重要的不得了啊！沈夏差点都听愣住了。 “那，那要这么说，这事儿岂不是挺抢手？！我这……师父，你说，我到底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要是真能跑个前三十，那你可就露大脸了，不定将来咱们单位有类似的，你都能混个名额，搞点补贴好处呢，干嘛不去？” 自打上头对体育运动有了关注度，时不时的就有个什么比赛，因为他们地方小，养不起专业的比赛队伍，所以一有这样的事儿，就从各个单位挑选积极分子凑份子，即便没什么好成绩，可派不派人总是不一样的对吧，重在参与嘛。 运输队也是这样的情况，并且同其他单位一样，在选人的时候为了下头的人能积极点，去参加比赛不敷衍了事，让他们在领导面前有面子，还另外给了福利。比如出去比赛算出公事外差，有外勤补贴，此外还给一天1块钱的营养补贴。如果你能有点成绩，哎呦那就更好了，奖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保证你乐呵。 另外还有更实惠的，比如涨工资的时候能优先推荐，比如先进个人未必轮到你，可积极分子机会妥妥的等等。从物质到精神，全方位有好处。 姜大力掰着手指头，将这些个外头从来没明说的好处一样样的掰碎了和沈夏那么一说，沈夏的眼睛那真是瞬间就亮了。 “要这么说，师父，这事儿挺有搞头啊，那怎么以往我爸在的时候没见他参与呢？” 这话让姜大力怎么说？难道说你爹长年出车有职业病，腰子不好，心有余力不足，所以从来只能望洋兴叹，没分参与？别闹了，人都没了，说那么详细干嘛，让孩子因为他爹这老毛病心里不落忍吗？ “咱们运输队自来都是男多女少，像是这样的事儿，从来不缺参加的人，你爸这出车的，能有几回赶得上趟？就是能赶上，就他这年纪，也没得奖的指望呀，怎么算都不如出车实惠。” 姜大力给的理由挺好，沈夏一听就点头，确实，就他们家这情况，他爸对虚热闹确实不会有什么兴趣。不过如今换他来了，他肯定能争气体面一回。 “我爸没能赶上趟，我赶上了，这也挺好，等着以后回去，还能说给我爸听听，让他高兴高兴。” 这口气很笃定啊，行吧，小子，努力加油。 姜大力用力拍了拍沈夏的肩膀，给与一个无声的鼓励。 沈夏开年上了班，沈冬他们自然也已经开了学。按说以沈冬在寒假突兀的争取了个跳级待遇的稀奇事儿，一进学校就该成为同学焦点，像是院子里被围拢着问东问西一样，被无数人关注才对，就是沈冬自己也做好了心里准备，琢磨好了各种借口理由。 不想到了学校，除了刚开始老师领着去新班级，给同学介绍情况那一阵，下头嗡嗡嗡的有些热闹，后头居然没事儿了？甚至因为她到了新班级，同学都挺陌生的缘故，还冷清了不少。 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些孩子有些不走寻常路？沈冬好奇了，小心的竖起耳朵，探听起了班级里的八卦。 还能有什么八卦呢，当然就是那马拉松的事儿呗。如果说各个单位选人去参加，那是重在参与。那么，对于学校来说，重视程度立马就升了一个档次，成了积极参与、争取荣誉。所以在学校里，这事儿传的更快，更细致。 “县高中那边已经有不少人报名了。” “他们肯定参与的起劲啊，要是有个名次，那等着毕业直接就能找个学校当体育老师，涉及到找工作的事儿，他们能不积极嘛。” “我听说明年许是会有全国比赛？要真是这样，那多大的荣誉呀，争取的人能少？” “得奖了会得到1号领导接见吧，哎呀，想想就激动。” “你准备去参加不？” “我不行，不过我堂弟准备去。” “咱们年纪太小了，这样的比赛会吃亏的，你怎么还让你弟去？” “吃亏怕什么，权当去县城玩了。” …… 听完了这么些，沈冬二话不说，一到下课立马就去了老师办公室。干嘛？自然是报名喽，虽然这会儿没正式对外宣布，可这样的事儿，赶早不赶晚的。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亲戚、热闹 沈冬抢先一步的想法很实在, 也很恰当及时。因为马拉松这个事儿扩散的速度比她想的还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别说是镇子上了，就是乡下各个公社大队都得到了消息。 又能争取荣誉，又能有奖励,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错过？下头的各级领导们积极地呀, 连着小金库都打开了, 自己掏钱出补贴，寻了些能跑的送到了镇子上, 一心想为自家多争取点机会。 这么些个人来到镇子上住哪儿？这个问题乡下的领导们可有招儿啦, 一部分镇子上有亲戚的送到亲戚家，没亲戚的, 死磨硬缠问领导们借两间宿舍, 人往里一塞, 什么都解决啦。 所以……所以沈冬家的院子自然不可避免的也迎来了三位来借宿的亲戚。一个是西厢房钟大量的表侄子，一个是东厢房王春花的娘家外甥。 亲戚来借住这个事儿哪家都没少过, 可这两家的情况谁都知道，两间房子住五口人, 本就很挤吧拉，一下子又来了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 这往哪儿塞都没缝啊！好在院子里还有老张头在，他那屋子虽然只是两个小间, 算不得大, 可毕竟只是一个人住，塞上个高低床还是宽裕的。而老张头呢，对屋里能多两个棒小伙儿的热乎气, 感觉也挺乐呵, 这事儿才算是顺当的安置妥当了。 咦, 说了半天怎么只介绍了两位？对啦，因为还有一个是老沈家的，就是沈山那个才十四的小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长跑能手的队伍里来的，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沈家兄妹的面前。 “这么说，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没跑过你？” “可不是，呼噜噜...上山挖野菜，下套子，爬树掏鸟蛋，呼噜噜...我一天天的锻炼多少回啊，呼噜噜...那些个整天在地里转圈的，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呼噜噜...” 沈山是个自来熟，自打赶着饭点进了家门，从沈冬手里接过一碗稠粥，他坐下就开始我那个嘴里倒，呼噜噜的吃了三碗，塞下两个二合面窝头，才空出嘴说话，就这样，也没耽搁他继续往嘴里倒一碗粥溜缝。 沈冬瞧着他这样，看了看真和沈山说话的沈夏，悄悄的走出去，将封上的炉子重新打开，架上锅子准备煮点面条。就沈山那吃饭的样，比他们家双胞胎加起来还多，不多煮点，只怕一会儿两个小的该闹了。弄碗阳春面给他们分分，也好堵堵他们的嘴。 “二冬，少做点啊，我这吃的差不多了。” 沈冬出去沈夏都没上心，里头说话、吃饭，忙乎的不行的沈山却眼尖的瞧见了，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说的沈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是给你吃的吗？你一声招呼没有的上门，吃了谁的饭不知道？这小子，存心的吧！ “放心，不是给你的，是给双胞胎的。” 都是自家兄弟，沈冬说话毫无顾忌，回答的相当戳心，可这样程度的斗嘴对沈山根本没用，家里他娘刺起人来比这个厉害多了，所以反应相当快。 “双胞胎？不能吧，我好歹是客人。” “客人？在哪儿？我怎么吗没看见？我就知道你把双胞胎的晚饭吃没了，他们这会儿还饿着呢。” “咦，是这样吗？那我不吃了，给，还你们，二冬，这样一来面条是我的了吧。” 说话间沈山将手里已经咬了一口的窝头一分为二，直接就往双胞胎的嘴里塞，吓得那两个尖叫着跳起来就躲，笑的沈夏差点都跌下椅子。 这可真是一个人都能顶一个师的闹腾了，沈冬在厨房看着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心下一动，眼睛往院子里一扫，很好，都回家吃饭了啊，那她就能搞点小动作了。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一人一小碗填补，这行了吧。” 说话间她快步走近自己的屋子，从床边的箱子里摸出了五个鸡蛋，兜在怀里，从北屋出来的时候特意展示了一下给众人看，然后竖起手指，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暗示。 “鸡蛋？二姐，荷包蛋面？” 三单机灵的很，眼睛滴溜溜的那么一转，捂着嘴的手就微微分开了一点，然后凑到沈冬身边，低声询问。沈双呢，那手已经捂不住嘴巴了，因为口水下来的太快，她有点来不及擦。 “别说话，一会儿吃就是了。” 那就是真的了？哎呦，太好了，沈山那后脸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笑眯了眼，蹭过来嘻嘻的傻笑两下，小声道谢： “二冬啊，还是你疼哥哥。” 呵呵，这话她可不敢接，什么叫还是她疼哥哥啊！合着这是抱怨你家里的人不疼你不成？你可是二叔家的长子，早年奶还在的时候，偷摸藏下的好东西，多半可都是进了他的嘴的。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对对对，这是吃饭的家伙事儿，是该派点正经用途。” 这话真是够噎人的，这是说他说话难听全是因为吃的不够顺嘴？真想将鸡蛋砸他脑袋上。 沈冬翻了个大白眼，傲娇的用肩膀将沈山往边上一撅，大踏步的就走出屋子。 “二冬如今越发的像个小辣椒了，大夏，你也不管管。” “那你吃不吃荷包蛋呢？” “得，那我也不管了，嘿嘿，什么都没吃的要紧。” 这可真是个实惠人！ 沈山不单实惠，还大肚，沈夏几个不过是一人添了一碗面，他呢，生生的又塞下去了两碗，也不知道那肚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那么抗塞。 好在沈家如今确实不缺粮，不然就他这么个吃法，还不得吓死人。只是这吃法……怎么感觉不对啊！ “在家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吃啊，这是饿着了？一天没吃？不是说送你们来的时候都给包了饭食了嘛，怎么就成这样了。” “嗯，包了两天，公社一人给十斤粗白面，让我们自己寻地方做了饼子带着，我来之前跑了一趟家里，将粮食给送回去了。哦，对了，还给了2块钱，呐，给二冬，你们在城里买粮食容易，这个正好做补贴。” 这……这倒是个顾家的孝子，这是想将这难得的细粮留给家里呀。 沈冬的心瞬间变得酸软起来，看也不看一眼那2块钱，只盯着沈山端详了好一会儿。 这人，合着走这一趟自己什么都没落下，全分给了别人，图个什么呦。 “一斤白面才几个钱，你就是肚子再大，吃上两天，最多也就十斤，那也就是一块八，更不用说二合面了，2块钱，凑合凑合都能吃半个月。得了吧你，这点子粮食，我这里还供得起。” “虽然说难得来一趟，吃哥哥两天我不亏心，可吃着你们出的本钱，我自己挣钱这也不成样子，拿着拿着，我难得这么大方，趁着我还没心疼的哆嗦，赶紧收起来。” 什么人养什么儿，沈家二叔是个本分又讲情分的，养出的沈山一样直溜的很。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的沈山夜里就在南屋和沈夏一起睡下了，而此时，刘家和钟家的两个孩子在各家吃过饭，也同样来到了老张头的屋子里。 “老张爷爷，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老头子沾了你们的光才是，瞧瞧，一家送个油渣白菜汤，一个送了两个白面馒头，我这一顿啊，吃的都快赶上过年了，美的很。” 钟家和刘家做事儿很地道，借了老张头的便利自是不会没点表示。而这两个小伙子呢，来亲戚家也自然不会空着手，一个是带了家里准备的一袋子山珍，一个则直接提溜了5斤粗白面，在这个粮食定量的年月给出这样的实在东西，到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了。 小小的大杂院只是镇子甚至是县城的一个缩影，一场即将开始的马拉松，变相的让原本有些贫乏的百姓们多了不少的热闹，多了不少的谈资。哦，同样的，也让供销社，菜市场等地方多了不少的营业额！ 家里多了个沈山，沈冬有些事儿做起来自然要注意不少，比如买菜这一样，就很是不能省，不然家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变出那么些新鲜菜的？就是葱姜这样的，新不新鲜双胞胎看不明白，沈山这样的能看不明白？所以难得的，第二天一放学，沈冬就冲出了学校，狂奔去了菜市场。 “让让，麻烦让让，大柱哥，大柱哥，菜给我留出来没？” 沈冬放学时间虽然比工厂的工人早些，可想买点不焉巴的菜，却绝对抢不过那些家庭妇女，好在她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昨儿晚上就先和在菜市场上班的刘大柱打了个招呼，让他帮着留上一份。 “放心，少不了你的，看看，新鲜的春笋，香椿，小葱，这都是你要的。对了，还有这个，你要的筒骨。” “咦，多了不少呀，大柱哥，我给的肉票够嘛？” “差了一两，不用给我了，这肉骨头你回去分一根给我妈就成。” “行吧。那我拿走了啊。” 沈冬利索的将东西一提，转头就准备走人，她还得赶着回去做饭呢，这时间紧凑的，就和抢一样。只是才转头，她就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杨灿？你怎么也来买菜？” 瘦高个的大小伙子，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稚嫩，这样的男娃出现在菜市场中，还提着个菜篮子，在一众中青年妇女的映衬下，形象相当的醒目。等着听到沈冬那大嗓门的喊人，他更是瞬间红了脸，眼睛颇有些躲闪，不好意思的样子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害羞的小姑娘呢。 “嗯，我妈病着，不要出来吹风。” 许是沈冬看得有些直白坦然，犹疑了好一会儿，杨灿抿了抿嘴，终于大方了起来，说话声音稳稳的。 “哦，那你辛苦，对了，大柱哥，这是我同学，关照点啊。” 沈冬不但是将杨灿给喊的众人瞩目，临走还嚷嚷着让人给方便，这嗓子亮的，刘大柱都想笑出声了。 这孩子是没看见她那同学恨不得没人注意嘛？就是真想帮忙，那也别喊那么明显呀。这下可好，若非那孩子看着确实嫩的很，一看就是个孩子，不然早让周围阿姨奶奶们用小话排挤了。 “你走你的吧，瞎喊什么，排队排队，赶紧的，菜不多了啊。” 终究是二冬的同学，刘大柱到底帮了一把，扯着嗓子将旁人的注意力引开了，让杨灿松了口气。只是随着队伍往前挪的时候，杨灿不经意的还是回了几次的头，看向沈冬走远的背影。 她自己来买菜？还那么熟练的样？是了，听说她家父亲前阵子没了，如今她也在当家掌厨了？若是这么比，自家倒是好像还强些。 这么一想，本因为最近家里的事儿累的浑身乏力的杨灿，心里又涌起了一股子心气来，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商讨、安排 小小的镇子一下子多了不少外来人口, 还都是壮年，这要是一个不好，很容易出治安事件的，镇政府的领导们赶忙动了起来, 一边组织人手来个小比赛, 将人员精简一下, 另一边则迅速和县里取得联系，力求赶紧的将人送过去, 好甩锅。 县里……县里这会儿比镇子上更热锅上头, 因为镇子里应对的还只是几个村子，可他们呢？那应对的可是整个县几十个村子攒出来的人手, 还有各个镇子以及学校的问询, 县里的干部为此头发都快揪秃了。 组织干部：“不是和他们说了要到开春, 开春才比赛嘛，这一个个的, 急个什么劲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农业干部：“再过些日子就要春耕了，许是都想着赶在春耕前将事儿了了吧。” 县长：“这是他们说了算的？我们不一样要听上头的？” 县委书记：“行了别抱怨了, 赶紧想想这事儿怎么办吧。” 县长：“怎么办？凉拌，除了赶紧的比赛, 还能怎么办？” 后勤：“可是人选出来了，市里比赛还有好些天, 这留下的人怎么安置？” 武装部：“安置什么？直接放回去不就成了？让他们到时候提前一天过来集合, 咱们领着再去市里就成了。” 财务：“你说的倒是容易，可咱们连着比赛奖品都还没准备呢，这又该怎么办？原本说好的肉票什么的, 可还等着下个月上头拨下来之后才划的。” 宣传干部：“要不和屠宰场先赊点？他们每月都有富余, 先给咱们使使应该没问题。” 文教干部：“那倒是可以, 最多将他们每月内部购买的份额先挪过来，或者用别的换就成，那粮票呢？找粮站？” 县长：“那当然了，除了现钱，从财务那里直接拨，其他的都找兄弟单位支援一下。对了，问问供销社，有没有库存的东西，本子，毛巾，什么都成，看哪个数量多点就要哪个。NND，当初谁说前30名都给安慰奖的？真是费钱。” 刚才还商量的热热闹闹的，县长这话一落地，所有人都瞬间息声，垂下了脑袋。为啥？因为这话是县委书记说的，你让这些手下怎么办？ 县长显然这会儿也回神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补了一句：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这么的，好像下头的人也不至于这么积极，啊！哈哈，咱们县这趟事儿办的，绝对够大气，汇报给市里也应该挺得脸。” 县长厚脸皮，在坐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眼尾扫到县委书记板着的脸，一个个立马很有眼色的跟着点起了头。 “咱们老百姓从来就没那什么运动的概念，想让他们积极响应，不给点实际的确实不成。” “这次声势搞的好，下次再办那就有经验了嘛，挺好的。” “东西也不算多，给了就给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们这事儿办的我看挺敞亮。” “说起来这运动会奖励的东西……县长，咱们要印上点字不？” “咦，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那什么谁谁谁，这事儿归你们宣传科了，赶紧的办起来。” 领导们统一了意见，那这事儿办起来就容易啦，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场地？划拉好啦。裁判？县高中的体育老师，武装部的干部来兼任，这个也打好招呼了。奖品？后勤调派完毕，宣传科全都印好了字，随时能取。如今就剩下比赛这么一个事儿了。 光是比赛这还不容易？看看，红旗招展中，下头的参赛人员一个个的都进了县城了。各单位的，各学校的，各大队的等等，凑拢到一处，足足有二三百人，若是再加上跟来的其他人员，好家伙，一下子涌进了不下五百人，这人数，对整个县城来说听着不多，可放到接待上，却依然让县里的公安、民兵等如临大敌。 好在这次县里一早就指定了县武装部作为接待单位，清空了一处民兵训练营当接待场所，不然这些人还真是放不下。 这一趟县城之行，老沈家那是全员出动啊，沈夏、沈冬、沈山三个那是来比赛的，而双胞胎呢？则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一家子凑一起，通过领队调剂，安置在了一个四人间的屋子里。 沈冬一进宿舍大门，见着屋子里是两张高低床立马就有了安置他们五个人的法子，指挥着沈夏沈山两兄弟将两个高低床拼到一起，然后将沈夏和沈冬的东西丢到上铺，然后把自己和双胞胎的放到下铺。 解决睡觉的问题，接下来就该收拾屋子，铺床叠被，安置东西了，到了这会儿沈夏和沈山几个就成了碍事儿的，沈冬用完就扔，挥着手就赶他们出去。 “带着三单四双赶紧出去走走，再不走，我耳朵都要让他们闹聋了，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孩子。” “二姐，我不闹腾的。” 听到沈冬嫌弃，沈双不干了，她明明很听话的，一直紧紧的跟着二姐，是三哥一个劲的再跳，怎么一说起来就把她也连带上了呢？这不公平。 “对对对，你不闹，可你爱拽衣裳啊，看看，我这袖子都快让你给拉下来半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难得来次县城特别激动的缘故，沈双走几步就要拉一下沈冬的袖子，这一路呦，可把沈冬给闹死了，背着的背包几乎是走十来步就得拉一回，顾着他们两个，比带十个都费劲。 沈双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沈冬的袖子，看着还好好的，不高兴了，撅着嘴不满意的摇晃着脑袋嘟囔： “二姐，二姐。” “好了，别喊魂了，我换个说法，你和你三个跟着大哥和你山大哥一起出去逛逛好不好？难得来县里，让你大哥带着你们去买点好吃的，我听说这里供销社有沪市的饼干卖哦。” 饼干？呀，那还等什么？ 小丫头眼睛一亮，瞬间抛弃了自家二姐，颠着脚快步跑到沈夏身边，拉住了大哥的袖子，一晃一晃的开始撒娇。沈单呢，也不失时机的开始闹上了！ “大哥，饼干饼干呀。” “大哥，出去了，咱们逛县城，去供销社。” 沈夏也不愿意领着两个娃出门，他是家里最大的，一家子都出来他操心的事儿能少了去？光是帮双胞胎背行礼就够他费劲的了。这会儿实在是有些不想动，可看看一边，沈冬正快速地在铺床，整理物品；沈山呢，这会儿像是个跳豆一样，在隔壁屋子里串门，也不知道都不认识的，他招呼个什么劲。谁都指望不上，他只好认命的一手一个的拉住了双胞胎，好声好气的哄着： “要不咱们先熟悉熟悉环境？要待两天呢，把周围走熟喽，万一走散了，你们也好知道怎么回来。” “那饼干呢？” 沈双就记得饼干，沈单呢，听见这两个字也开始流口水满脸期待了。 “等一会儿你们山大哥回来，咱们一起去，都不知道这边供销社在哪儿，一路肯定得问过去，咱们多个人，也方便安全些。这里不是咱们镇子上，谁都不认识，要是一不小心遇上拐子怎么办？对不对？” 那，好像也对吧！这里谁都不认识，好像是有些怕怕的。 总体来说，双胞胎还是很好哄的，只要你说的听着在理，他们就能乖乖的听吩咐。 沈夏将人带走了，屋子里没了占地方的人，沈冬手脚越发的麻利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地也扫了，床铺也铺好了，连着脸盆和洗漱的东西都好好的放到了窗台上。看着整洁的屋子，沈冬终于能松一口的歇一歇了。 “咦，沈冬，你速度够快的啊。” 镇初中的领队王老师刚安置好所有的学生往回走，一个扭头就看到了敞着门坐在床铺上擦汗的沈冬，忍不住走进来打量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王老师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来。 “你别说啊，你这法子还真挺好，这么一放，夜里躺五个人妥妥的。嗯，一会儿我去那几个带着家里弟妹的那里说一声，让他们也这么来。” 说起这带着弟妹来比赛，王老师不由的瞪了沈冬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看看，你这头打的，明明是比赛的，硬是多了一溜的半大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春游来了呢。” 嘿嘿，说来这还真是沈冬的锅，她也是忘了遮掩了，一门心思想着双胞胎自己在家不放心，就领着他们去寻了王老师求情，不想让人听了去，以至于好些家里有弟妹的都带着来凑了热闹。 “难得一次的事儿，王老师受累了啊！对了，王老师，等着比赛那天，我家双胞胎……” “知道知道，要托给我是吧！早在带你们这么些孩子来的时候我就有思想准备了，权当我这是当一天小学老师了呗。” 这时候的老师是真的好啊，看看，连着帮看孩子都这么积极主动的。好的让沈冬都忍不住露出了讨好的笑，猛灌迷魂汤。 “就知道王老师最好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开始、坚持（捉虫） 这个时候的县城有多大？在沈冬眼里, 现代江浙地区的镇子都比这像样，可即便如此，却已经是下头来的各色人等看着眼晕，感觉繁华的不得了的地方了。众人到的第一天, 除了收拾住的地方, 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逛街中度过的, 就是沈夏他们也不例外。 双胞胎更是兴奋的，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消停, 嘴巴嘚吧嘚吧的, 一刻不停的说着见闻，有些事儿说了三四遍, 都不见他们厌烦。 他们不烦, 沈冬却觉得烦了, 在双胞胎的屁股上一人来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巴掌。 “行了啊，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呢, 这会儿都几点了，还不赶紧睡？” 明早？哦, 对，明早还有大热闹呢, 自家可是有三个人参赛的。沈单本来已经有些迷糊的眼睛顿时又瞪大了一圈，光都闪出来了, 小激动的问沈冬： “二姐, 明天咱们能得几个奖？” 啥？还没比赛呢，这小子就开始想着奖励了？还几个？妈哎，这是想上天还是怎么的？ “参加比赛的可是有好几百, 三单, 你觉得我们能得几个？” “大哥可厉害了, 二姐也可厉害了，山哥一样很厉害，那么厉害的人去，怎么可能没奖？最起码，最起码前三十那是一定都有的。” 果然是要上天了，这是一个都不想落下呀，她天天锻炼，身体素质提升了好大一截的人都不敢这么想。 “来，闭眼，梦里什么都有。” “噗……” “咳咳。哈……” 沈冬这回答，引得上铺的两个同时笑出了声，这个夜啊，合着谁都没安生的休息。 不管夜里睡得怎么样，早上该起的时候还是都起了，天色不过是蒙蒙亮，这座民兵训练营就像是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闹腾了起来。而随着天色慢慢大亮，整个县城也开始活泛了，大街上到处都是马拉松活动的标语，还有推着石灰车划线的，插小旗子规范边界的等等，一众辅助人员都开始忙上了。 县里的领导们也早早就来到了街面上，分头检查各处，忙过了最初的那一阵，才凑到一处吃点东西缓缓神，为接下来的忙碌做点储备。 “9点开始的话，等完事儿怎么也得到下午六七点吧。” “差不多，按照上头给的以往比赛的消息来看，跑8小时属于正常范围，最快的约莫也得六七个小时吧。” “那他们这午饭怎么办？” “早上多吃点，路上停下喝点水，吃几口饼子呗。没法子，到底42公里路呢，再是铁脚板，也一样得中途歇歇。” “这运动可真是够耗力气的。” “这看的就是谁更能坚持。” “咦，看看，那是学校那边的人？” 明明离着开始还有近一个多小时，县政府门口的空地上陆陆续续的却已经开始有了人，最显眼的就是一众穿着运动服的学生了，那朝气蓬勃的样，看的领导们说着话就露出了几分笑来。 “精神头可真不错。” “孩子们这是遇上了好时候啊，早年哪有这样的大热闹。” “对了，今儿这比赛，学生和其他人一起？这年龄上，这些孩子吃亏了吧。” “比赛是一起，可计分却另外分开，毕竟人家以后参加的是学会运动会，和其他人不相干。放心，谁吃亏也不会让孩子吃亏的。” “那学生们都知道？” “知道吧，不是都通知了学校了嘛。” 不，学生不知道，比如沈冬，就一点不清楚，这会儿她转着头看着周围那些明显二十上下的参赛人员正发愁呢。 “我才13啊，这就要和成年人比了？这也太亏了。” “你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一会儿就开始了，不赶紧的攒点力气，瞎跳什么？” 王老师一过来就见着沈冬探头探脑的往四处看，对沈冬不知道养精蓄锐十分的不满意。这可是他们学校的好苗子，争取荣誉就指望他们这样出过成绩的人了，怎么这些孩子自己不知道珍惜机会呢。 “王老师，咱们这些学生和那边那些……年龄可不再一个级别上，这回怕是白跑了。” “放心，不会白跑的，你们的成绩会另外记录，这全县的马拉松上哪怕换一个都没有奖励，学校也会另外给。” 嚯，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有力气啦。 沈冬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其他学生，很好，都是差不多的年岁，她挺有优势。 “看清楚了？” 沈冬的动作不小，王老师自然看在眼里，瞧见她喜滋滋的，不禁打趣了一句。对此，沈冬接受良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到： “嗯嗯，看清楚了，要是和差不多大的比，那我还是有点信心的。不说一定能得个第几，跑个前列应该能成。” “你有信心就好。” 说话间王老师还想再多鼓励鼓励，却不想不等他张口，县政府那边大喇叭就开始出声了。 “喂喂。” “赶紧，这怕是要开始了。” 确实要开始了，虽然还有领导讲话，可这时候还没形成大会必定长篇大论发言的习惯，所以只是几个领导稍微强调了一下纪律，鼓舞了一下士气，这比赛啊，就立马开始了。 好几百人一起跑步，那是个什么场面？反正县城的百姓们是从来没见过的，所以现场那是相当的热闹，还有不少精力充沛的在跟着跑，连个号码牌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跑个什么劲。 沈冬跑在一群人中间，不紧不慢的前进着，因为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她有心初期保留几分实力，以防后头跑不动，只是周围呼喊的声音实在太容易让人热血了，才跑了几公里的距离，周围的人就基本换了一圈，好些个都被刺激的纷纷加速，冲到了前头，让这么些人一带，沈冬也有些卡不住节奏了，不自觉的就加快了脚步。 “呼呼，呼呼，呼呼……” 这是一场耐力和毅力的比拼，沈冬在一路向前中忘了比赛，忘了奖励，忘了周围的人，忘了一切，放空了所有的思绪，只一路往前，持续的往前，偶尔停歇中，机械的接过路边的人递来的水往嘴里倒，不知道哪个人塞过来的饼子，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从上午跑到中午，从寒气袭人里跑到暖阳烈烈，汗不知流下了多少，腿开始麻木酸胀，喘息开始变得急促难耐，明明身处闹市心跳声却清晰在耳。 “二姐，加油，二姐，加油。” 终于，她听到了双胞胎的声音，已经有些迷茫的眼睛不由的向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是的，双胞胎，他们就在王老师的身边，和一些其他选手的弟妹们一起，跳着，叫着，激动地满脸通红。 他们激动什么？哦，她看见了，终点就在前方，所以她该加油了？那好吧，就加油吧！ 沈冬脑子对自己下了命令，要加油，要加速，要冲过种点 ，可腿脚却并不听使唤，只机械的挪动着，是的，是挪动，她其实已经耗尽了力气，这会儿所有的前行都是靠着毅力再支撑。 近了，近了，终点就在前方，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位置，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持续着向前而去。就在冲过了终点的那一刹那，沈冬眼睛猛地就是一花，整个人都开始晃悠起来，眼见着就要倒下。 好在这个时候王老师已经过来了，带着学校跟着来的其他老师，一把扶住了她。 “到了，到了，沈冬，你做到了，你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到终点的，你做到了。” 到终点了？学校第一个？那就好！ 沈冬听到了她想听的话，心下的狂喜猛地一下涌了上来，随即眼前一黑，彻底的倒了下去。 第40章 荣誉、选择 “东方红, 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谁？谁在唱东方红？ 沈冬迷迷糊糊的醒来，脑子还在外太空晃悠，耳朵里却已经听到了隐约的歌声。 这喇叭真挫, 都快赶上学校的广播室了！等等, 学校？广播室！ 噌的一下, 沈冬的眼睛睁开了，入眼是一片斑驳的屋顶, 光板独个的灯泡掉在顶上, 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眼睛往边上一转，很好, 同样白里透着黄的斑驳墙面, 木质的窗户, 还有…… “你可算是醒了。” 人尚未进门，大嗓门先亮了起来, 是王老师？ 沈冬回头看去，果然是他, 手撑了撑，很好, 人没问题，可以坐起来。沈冬一边支起身子, 一边喊人： “王老师。” “你可吓死我了, 好家伙儿，直接就往地上倒啊。好在大夫说你没事儿，不然我怕是能让你那两个兄弟给撕了不可。” 王老师这话可没半点水分, 好好的学生, 领来参加个比赛罢了, 这要是出了事儿……哪怕这会儿的孩子不像是后世那样，一家一个独苗苗那么精贵呢，他也有些承担不起呀。 特别是在边上还有双胞胎哇哇大哭做背景音乐的情况下，他好悬没跟着一起倒下了。好在老天保佑，县里准备充分，终点附近有医院的值班点，而且人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脱力了，不然他这会儿都该去寻寻，那颗歪脖子树结实点了。 王老师如释重负的一句话，沈冬刚醒来有些僵住的脑子这会儿也终于回神了。 兄弟？哦，对，她刚比赛完，这会儿…… “王老师，他们人呢？” “帮你领奖去了，双胞胎也去了，放心，都没事儿，好的很。” 知道沈冬关心的是什么，王老师上来就先给了颗定心丸。瞧着沈冬在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墙稳当了，索性拉了根凳子，在床边一坐，满脸笑的说起了沈冬晕倒后的后续。 “你这孩子，还真是够争气的，你知道不？你这一趟啊，生生的跑出了个第二十三名，全县初中生里头的第二名，咱们学校的第一。” 这么好吗？等等，怎么有三个计算方式？她，她听得有些糊涂了，不过糊涂归糊涂，下意识反应没丢，张嘴就问到： “三个都算得奖？那都有奖品？” 呦，这问题问的，可真是够直接的呀，不过你这怎么不多关心关心荣誉，尽顾着奖品呢？这样让老师多没成就感？只是想想沈冬家的情况，王老师心里琢磨了一下，自认倒是能理解了。到底是没了大人，要靠着几个孩子自己养家糊口嘛，多上心些实惠也是常理。 “你那县里的二十三名，按照县里的规定，能得个参与安慰奖，也就是一块白毛巾。这个还是不错的，毕竟咱们不是什么纺织大省，这些个东西都要靠外头运进来，也算稀罕。至于全新初中生第二名这个，和上回一样，由县教育局拨款，给5块钱奖励。最后学校这个，那就要等回去之后再说了，不过校长之前有过话，只要是给学校长脸的，他肯定不会小气。所以，沈冬啊，你就把心啊放回肚子里吧，这一趟你不亏。” 哦，没白费劲一趟那就行，对了，那她那两个兄弟呢？没得点什么？既然能帮她去领奖，想来应该也多少有点收获吧，不然跑不过她，这两个哥哥，可未必有这个脸。 确实有，沈夏就不用说了，干修车活儿的，常年不是蹲着就是站着，体力肯定没问题啊！所以即使没有专业训练过，靠着毅力也混了个十七名的好成绩，倒是沈山，终究是年纪不大，平日吃的也没沈夏好，耐力差了点，只混了个二十六名，还没沈冬厉害，可有名次就是有名次，来这么一趟包吃包住县城行，回去还能混个奖品，对这个乡下村子里出来的娃来说已经很高兴了。 乐颠颠的跟着沈夏领了三个人的奖品，一路往医院去的时候，沈山走路都在飘，先头耗尽力气，趟地上的虚弱劲全不见了，嘴巴还叨叨叨的絮叨个不停，而且还是不断地提问，需要沈夏回答的那种，特别的烦人。 “大哥，你说这毛巾我拿回家我娘会给我存着不？” “存着干嘛。用啊，你不洗脸啊？” “上回爹不是拿回来过嘛，家里那个才用了几个月，新着呢，这会儿换多浪费？我娘肯定舍不得。” “既然不会换，你还担心什么？” “那不是我舅家表姐就要成亲了嘛，我觉着，这要是拿回去，我娘会拿了去送礼。” “……” “大哥，大哥，你说我这跑的算快不？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还能找我不？” “会的吧，毕竟也算是前三十了，咱们镇子这边可没几个成绩好的。” “哎呀，要是那样，最好每年都有，那样的话，我每年都能得个奖回去，多得脸啊。” “……” “大哥，大哥，你说咱们给咱们镇子长脸了，镇子上会给点奖励不？” “这我怎么知道？” “那你们单位会给你奖励不？” “没听说。” 沈夏是真的不想再回答沈山的问题了，这可是在大街上，这孩子莫不是傻的，句句不离奖品，这是想招贼偷惦记呀还是怎么的？你就不能含蓄点？低调点？小声点？ 好在医院就在不远处了，等着到了病房，这死孩子就是想闹腾，那也没外人了。对了，双胞胎呢？来来去去的走了这么一圈，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沈夏低头去看被牵着的两个孩子，这才发现，这两个小的许是先头兴奋的有些过头，耗尽了精神，这会儿走着路呢，那脑袋也是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别说话了，来，你抱着四双，我抱着三单，咱们快些，到了医院，也好让他们躺下眯瞪一会儿。” “呀，他们都这样了？” 是啊，都这样了，你声音小点别叨叨了成不？ 沈山也不是真的忘乎所以到什么都不顾了，看到弟弟妹妹眯瞪了，立马就歇了声，抱着孩子，顾不得自己的腿还有些酸软，跟着沈夏加快了步子。 病房里这会儿王老师和沈冬的谈话到了要紧的关头，说的绝对是涉及到沈冬命运的话题。 “市体校的人这次本来是过来帮忙的，不想倒是发现了好几个好苗子，就想带回去专业训练训练，不说为国争光什么的，能得个全国比赛的奖牌，对咱们省，咱们市也是有好处的。” 嗯？体校？这年头真的还有体校？她都没听说过。 沈冬合着热水，静静地听着。王老师突然和她说这个，想来和她多少有点关系吧。 “沈冬啊，你呢，也是他们看中的人之一。” 看中她？哦，这个倒是不意外，毕竟参赛的人里头，沈冬的年级属于最小的那一波，偏偏成绩还成，自然就显眼了些。 “按照体校那边的说法，你这还没到发育期，就能有这成绩，若是好好培养，将来怕是能有不错的成绩，你自己看呢？可愿意过去？” 别，若是后世，沈冬肯定是愿意的，因为体校待遇好啊，各种营养师什么的齐备，补贴比上班都多。可现在呢？福利少，出路少，真去了，那她以后靠什么吃饭？去当体育老师吗？十年里，那可不是什么好出路。 “王老师，我读书不错的，将来还想考高中，考大学呢。” 虽然没多久大学就该停止招生了，可这会儿拿出来当个理由却很不错，听着就提气。看，王老师听着都露出了几分笑来。 “也是，要是真能考上大学，那出来可就是国家干部了，确实比去体校强些。行吧，既然你有这志向，那那边我就替你推了。不过咱们先说好啊，你有天分，也不能浪费，以后遇上比赛，也得好好参加，争取多给咱们学校争取点荣誉，知道不？” 那肯定的，比赛可是有奖品，有钱拿的，她又不是嫌钱多的人。 “知道知道，我肯定听老师指挥。” “什么指挥？二冬，你没事儿了？” 说来也巧，这里话刚说定，那边沈夏他们就来了，看着他们抱在怀里的两个孩子，沈冬第一时间都没顾上搭话，人往边上一侧，就示意沈夏将双胞胎抱到她床上。 “他们这是怎么了？累了？” “一路不知道跟着跑了多少，还一个劲的蹦蹦跳跳的，能不累嘛。你别让了，边上床铺不是空着嘛，我把他们放那儿就行。” “你说话轻声点，看，都皱眉头了，让开，我来。” 沈冬这会儿都已经坐到了床沿上，看着沈夏和沈山将人放好还不放心，亲自给两个小的盖上了被子，这才回头有空和两个兄弟说话。 “这是领好东西了？” 沈夏正和王老师打招呼呢，听到询问，也没回头，直接将背包里的奖品往沈冬的身上丢。 “就是毛巾，给你。” 给什么给啊，三个人，三条毛巾的事儿，问一声而已，用的着这么丢？ 沈冬想翻白眼了，可一看王老师孩子，终究没做出来。憋了嘴，低声说道： “给我干嘛？一会儿咱们就该回去了。” 嗯？回去？沈夏终于回头了，问沈冬： “医生怎么说？没说检查检查？” 这个王老师倒是能回答，毕竟医生是他喊的，在沈冬昏迷的时候，也是他问的情况。 “没事儿，就是脱力累狠了，醒了就好，回去好好歇上一两天就成。” 哦，那就好，既然没事儿，那是不该占着病床，给人医院添乱，只是双胞胎…… “那等我们缓口气，等着吃饭的时候再走吧，让两个小的也多睡一会儿。” 沈夏计划的挺好，安排的也合适，沈山听完一屁股就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开始揉腿了，王老师也点着头准备帮他们去和大夫说好话了。可不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头走廊里却闹了起来。 “大夫，大夫，赶紧的，县城门口出车祸了，赶紧去几个人抢救。” “什么？车祸？**，去拿医药箱，***跟我走……” “赶紧去收拾手术室，一会儿怕是要做手术。” “通知血库，准备血浆……” 走廊里到处都是大夫的呼喊，看着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跑步走动，原本还算安静的医院，这会儿就像是被煮开锅的热水，沸腾的不行。 外头动静太大，本想歇歇的沈夏听着不对，下意识的探出了头去看个究竟，不想才往外看，就看到有两个明显穿着工人工作服的汉子背扶着个人正往里冲，沈夏眼睛不经意的一扫，然后瞬间就是一凝，那一脸血，被背在人背后的伤患容貌分外的熟悉，好像是…… 沈夏这会儿整个人都探出了屋子，等着看清了，确定了，人也惊着了。 “方叔？” “什么方叔？” 听到沈夏的声音，沈冬满脸好奇的也下床走了过来，跟着往外探看。不过这时候伤员已经被背到了里头手术间，她什么都没看到，所以只能回头问沈夏。 “怎么了？是认识的？谁啊？” “是县运输队的人，二冬你在这儿待着，大山你守着弟妹。我去县城门口看看，这会儿怕是需要人帮忙。” 说话间沈夏不管后头有没有人应答，小跑着就冲医院外而去。这个举动很出人意料，沈冬混沌间张嘴就喊： “哎哎，大哥，你去干吗？” 沈夏已经跑远，并没有回答，倒是匆匆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了沈冬，一脸惊讶，轻呼了一声： “沈家老二？你怎么在这儿？这是病了？” 这个人沈冬认识啊，运输队的，他怎么在这儿？等等，难道刚才沈夏喊的是他们单位的人？那么…… “我来比赛，晕倒了，啊，对了，我哥，我哥去了县城门口，这是怎么了？” “沈夏？他去正好，车子侧翻了，他去正好修一修，免得堵了县城大门。” 修一修？这会儿？什么工具都没有？去车祸现场？沈冬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临危受命 县城门口, 侧翻的卡车已经被移到了一边，空出了城门。但围拢在车边的人却没少，沈夏想要挤进去都废了好大的劲。 “王师傅，王师傅。” 才挤进圈子, 又遇上了民兵维持秩序, 清理无关人员, 沈夏也在被劝散的行列之内，他急切间想表明身份, 一摸口袋才发现, 他身上还穿着参加比赛的衣裳，什么证件都没带。好在他眼尖, 一眼就看到了同单位的一个师傅, 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有人认识, 还证明了修车工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沈夏自是顺利的进入到了最里头, 和已经赶过来的县运输队的修车工们忙乎了起来。 本以为这一趟不过是帮忙，沈夏这样刚成为正式工的菜鸟最多也就是个打下手, 顺便学点琐碎东西的。却不想，竟是遇上了意外。 “王师傅, 你看这个。” 本不过是帮着卸个零件，可谁能想到, 这个刹车片竟然有点不对劲。断裂部位一个不明显怵, 竟是有戳刀戳过的痕迹。这让沈夏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忙不迭的就去寻这里的修车大佬。 “嗯？这是人为造成的？他们这是想干嘛？想借着这个事儿做什么？” 老师傅就是老师傅，只看了一眼, 随即就小跑着去检查了其他关联的零件, 这针对性的一找, 又找出来了三个不对的地方，凑拢到一起那么一看，出车祸的原因就很明显了。只是这不过是一辆完成运输任务回运输队的车，为什么要制造这一场车祸呢？又是什么人干的？ 经历过战争的王师傅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一把拉住了紧跟在边上的沈夏的胳膊，低声嘱咐道： “记住喽，别露出破绽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不？” “这，这为什么？” “你想，不管是什么目的，制造这么一场，那敌人会不会回来看看？看看有没有暴露？” 这，这确实有可能，若是自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儿，也会心虚害怕，想回来确定一下。只是若真的是这样，那周围围着的人里头……有敌特的人？ 沈夏的眼睛不自觉的就想往人群里看，好在他到底脑子还在，不过是一个恍惚，就控制住了这股冲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零件，然后低声问：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别动，一会儿有人送修车的东西来，我会安排你跟着去，到了运输队你直接去找保安处的老贾。将几个零件带回去给他，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术业有专攻，对付这样的人，他们有的是办法。” “我去？王师傅，这样的事儿你去不更好？” “孩子，你年轻跑的快，早点将消息送到，那边也能早点做出反应，许是还能抓住点尾巴。” 真的只是这样？不是的，哪怕是沈夏这样没经历过战争的人都懂，既然会有人来看现场，那必定会防着被人看出来，从而采取什么极端措施。这会儿这个现场可不安全，王师傅这是照顾他这个半大孩子，让他早早的远离危险。 明明只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王师傅这个前辈却这么照顾他，这让沈夏眼圈不禁有些泛红，不过转眼他有压下了那股子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些有问题的零件。 “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送去。” “记住喽，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来的让人意想不到。所以去的路上，尽可能的小心，别露出端倪来。” 这是怕他半路让人劫了？哦，对，不定也有人盯着这个。 沈夏这下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等着送东西的人一来，几乎是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路往运输队而去。 这人有时候吧就是这么奇怪，若是没什么想头呢，那就怎么看怎么天下太平，可要是心里有了怀疑，嘿，那就看谁，谁都像是坏人了。沈夏一路小跑着赶路的时候，眼睛一扫一扫的，扫到路边哪一个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不对，等着好容易到了运输队，那真是，整个人都大汗淋漓了。 他这状态，刚进运输队的大门，就让保安队的人看出了不妥当。 “这是怎么了？出事儿了？” 要不说这时候的人警惕性强呢，保安队的人一看沈夏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人引到了保安处的办公室，盯着他的眼睛，直接就问了起来。 “零件，人为破坏的。” 沈夏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下意识的就先将零件递了过去，几个字说出了关键。 保安队的人多是战场上下来的退伍军人，对敌特的敏感度更在王师傅这样的老工人之上，只这几个字就知道了大概的情况，拿过零件小心的打量了那么几下，眼珠子一转，和边上的人稍微商量了几句，立即就做出了应对。 有人直接去查出事儿的汽车一路上停留的地点和停留的时间，有人去查路线范围内的有可能获取工具的地点，还有人查今日县城内的各种情况等等。 看着这些人这么有条理，查证的方向听着也十分靠谱，沈夏的心终于安定了几分，缓和过来之后，脑子也清明了起来，趁着空档，将王师傅的几个疑问一并给说了，还有对现场可能有人观察后续的猜测也没落下。 听到沈夏说的这么详细，还挺有想法，保安队的队长露出了几分笑意，拍了拍沈夏的肩膀，十分欣慰的说到： “我知道你，你是沈师傅的儿子嘛，几个月就升了正式工的孩子。果然不愧是你爹的种，一样都这么机灵。放心，咱们运输队的人眼睛尖着呢，想逃过咱们的侦查，可不容易。” 运输队常年走南闯北，遇上的事儿五花八门，保安队应对的经验十分丰富，这一趟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只要有线头，他们就敢往深处挖，不怕挖不出耗子来。 这动的可是汽车，没点专业知识的人能懂怎么干？而懂这些的人，平日能没点蛛丝马迹露出来？这线头啊，明显的很呢。 不过这样的事儿就不用和这孩子细说了，人家本不过是来帮忙的，没得让他这么一个半懂不懂的被牵扯进去。 “你怎么在县城？哦，对了，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吧，怎么样？可有收获？” “就跑了个十七名，算不得收获。” “呦，这都前二十了啊，咱们全县那么多人跑，你能有这成绩，可以啊！身体素质挺好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咱们保安处工作？” 这就说笑了啊，这年头保安处的工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不说别的，光是一个政审就能卡住不少人了，还有各种专业技能要求，比公安局都严格些。毕竟这时候的各个国家单位那可都是有自己的小武器库的。 沈夏没当真，只憨笑着摸了摸头，装了个傻。 许是憨人更入这些粗汉的眼？他这样，本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保安处队长对沈夏倒是又多喜爱了几分，想想他一出事儿就能主动过去帮忙，又能机灵的发现不对，还不顾危险帮着送零件、传递消息。索性就给了他个露脸的机会，好让他也攒点功劳，为将来升级升工资储备些资本。 “我这里一会儿要送消息去武装部和公安局，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一会儿跟着去，将自己看到的再细细的给领导们说说。你也算是专业人员，应该知道，这侧翻……也是有条件的，为什么半路上没出事儿，到了门口出事儿？这里头是不是有可查地方？还有，这零件要戳到什么程度，才能恰到好处的让车在城门口出事儿？你这会儿好好想想，弄清楚了，许是能对破案多点帮助。” 这样的事儿想弄清楚，运输队还能少了人问？拉来任何一个老司机都能说个大概，更不用说这里还有好些高等级的修车工呢。沈夏哪里不明白人家这是为了什么让他跑这一趟的。 “队长，我……” “行了，大小伙子，别扭扭捏捏的。” 有些事儿心知肚明就行，何必细说？ 这个队长是个直肠子，卖人情都卖的这么利索干脆，让沈夏想推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认下了这份人情，心下琢磨着，以后过来县城的时候，也要走动起来，看什么时候能还上这份照顾。 于是乎……于是乎沈冬几个在医院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寻到车祸现场也没见着人，都开始着急起来的时候，沈夏却奔波在了各个暴力机关里，正一次次的解说着情况，再往日他怎么都不可能摸着边的单位里，露着大脸。 “你说大哥到底是去哪儿了？怎么人就这么不见了呢？” “要不咱们回去吧，到了天黑，大哥总要回民兵营住的，到时候就能知道他到底去拉哪儿了。” 沈山急的跳脚，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沈冬却只撇了撇嘴，没什么太大的担心。 担心什么呢？刚来的时候，因为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她就经历过不好寻人的难处，当时也是那个暴躁啊，总觉得心里烦的不行，可如今呢？时间长了不也这么习惯了？ 这次也是一样，看着吧，等着人回来了一问，保证是小事儿，不是被人当跑腿的去送东西了，就是当小工到处窜呢。 “哎呀，大哥也是，这要真有事儿，回医院说一声多容易的事儿？怎么就不上心呢。” “好了，别抱怨了，走吧，都到吃饭时间了。” “吃饭？二姐，我饿了。” “我，我也饿了，二姐，肚子再叫。” 一说吃饭，得，还找什么大哥啊，双胞胎瞬间叛变，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只剩下一个沈山还在坚持。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两个，真是小白眼狼。走，大山哥带着你们。” 咦，前头不还说的挺好的，后头怎么也拐弯了？合着你不也一样，听见吃就变卦？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寻人、背锅 本就是在县城, 还是跟着县运输队的人去帮忙，沈冬几个虽然没寻到沈夏，可对他的安全却一点都不担心，转头先顾着吃饭半点含糊都没有。甚至在回去他们住宿的民兵营地的路上, 还能一个个的埋怨上几句, 都觉得沈夏顾头不顾尾, 竟是光顾着工作，忘了他们这一群弟妹, 很没有做大哥的样。 可再不担心, 再怎么埋怨，等着饭都吃完了, 周围屋子里好些家里离着近的, 一个个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沈夏都没回来，这下老沈家四个人是真开始着急了。 该不会真的遇上什么事儿了吧！沈山自小在乡下长大, 对外头的世界不算太了解，双胞胎呢, 年岁又太小，懂得不多, 可沈冬……虽然原身没经历过也不懂，可后世那些电影电视, 各种小说里却信息很不少, 都说这个时候…… 沈冬心提了起来，只是侧头其他几个，担心的话在舌头底下滚了滚, 又被压了下去。本就是道听途说的事儿, 这会儿很没必要说出来扰乱人心,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采取点有用的措施呢。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医院看看吧，许是他以为咱们回了医院，又上那儿找咱们去了呢。若是医院没有，那许是被留在了县运输队里帮忙，我过去寻寻就是了。” 人生地不熟的，沈夏能去的也就是那么两个地方，都寻一遍又不用太长时间，到时候必定什么都清楚了。 沈冬的安排合情合理，可她却没能成行，因为沈山抢了这个活儿。 “你刚好些，还乱跑什么？歇着，我去，好歹我也是你哥。” 那……行吧，哥哥嘛，确实该这么用。 沈冬心安理得的把事儿甩出去了，一个转身拉着双胞胎就去了王老师的屋子。 “王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果然是该来一趟，老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怕是等着去同学都汇集齐了就该走人了吧。 “一会儿就走，咱们离着近，这会儿走，天没黑透就能到家了。早点到家，我这肩上的责任啊，也就能早点卸下来了。领着你们这么一帮猴子，可不是什么轻省的事儿。” 确实不轻省，想想自家这几个，怕就是最不靠谱的一类吧。 沈冬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厚着脸皮说起了来意。 “嗯，那，那我们要是多留会儿成不？若是再住一晚，明早走可以吗？” 嗯？明早走？脱离大部队自己留着住一晚？这不对吧！这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不对，沈冬可不是那样不知道规矩的皮孩子。 王老师正整理东西的手停下了，疑惑的看了看沈冬，又看了看双胞胎，再冲外头看了一眼……没有沈家那两个大孩子，难道真出事儿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事儿？你哥哥呢？有事儿赶紧和老师说。” “我哥下午去车祸的地方帮忙了，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我堂哥已经去寻了。老师带着那么些同学，不好因为咱们几个，就拖了大家伙儿的后腿，所以……” 沈冬说着话头就有些往下垂，她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特别不懂事儿，给人添乱了，可在王老师这里第一反应却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而是站起来急切的问： “沈夏去车祸的地方帮忙到现在没回来吗？你那堂哥去哪儿寻了？怎么不先来和老师说？老师是大人，这样的事儿该老师出面去找才对，你堂哥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从头到尾满满的全是担心和关切，听得沈冬心下一暖，重新抬起了头，露出几分笑来。 “先去医院看看，若是没有，就去县运输队，出车祸的车是县运输队的，大哥既然去了那边，很可能就是和那边的人在一起，去县运输队总能有消息的。” “对对对，想的却是没错。这样，你赶紧带着双胞胎回去屋子里，老师这就去运输队问问，顺带的，把你堂哥领回来。” 说话间，王老师就准备出门，这下沈冬倒是反而急了，拉住了老师的手臂， “王老师，这同学们可还等着你领他们回家呢，你这会儿去……耽搁了出发时间可怎么办？要不就把我们留下吧，我们五个人呢，这么近的路，怎么也走不丢。” “没事儿，路又不远，走快点来得及。就是来不及，那不是还有其他老师在嘛，他们也能带队的。再不济，一起多住一晚就是了，这边其他几个偏远镇子的人不都是明早走嘛，权当是凑热闹了。” 啊，这还能这么办？这么随意嘛？其他同学不会有意见？ 怎么可能有意见，这边王老师寻了其他跟来的老师说了情况之后，不等其他老师统一意见，听到消息的其他同学就闹起来了，一个个都要求明天早上走，理由还相当的正当。 “老师，跑了那么长时间，我这腿都抽筋了，这会儿往回赶，我怕半道上我就该走不动了，歇一晚正好。” “老师，咱们明儿一早走的话，那还有早饭吃不？有啊，那就留一晚吧，我家平日都不吃早饭的，能多蹭一顿，多赚啊。” “我都打瞌睡了，这会儿回去，半路上怕是能站着睡着了，让我赶紧睡吧，我眼皮子都要打架了。” “沈冬她大哥去救援车祸现场了？呀，那本事不小啊，这是为抢救国家资产做贡献吧，这个咱们得支持的。” 同学们性子不同，理由也奇葩，可他们一个个笑着看过来的眼神，却让沈冬感觉特别的好，好像一下子自己不是那拖后腿的人，反而是给了所有人一起偷懒的理由一样，特别的亲密友爱。 老师们能不知道他们这些小滑头都是怎么想的？当了那么些年的老师，不知道见过多少孩子，这些皮猴子肚子里有几根肠子，他们清楚着呢。 不过一来确实这事儿挺要紧，二来孩子们说的理由也确实挺在理，所以不过是一个迟疑，就都点了头。 “同学们以往从没跑过那么长时间，体力耗费是大了点，睡一晚再走确实更保险些。” “孩子们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跑下来，不缓缓，半路怕是腿脚得抽筋，真要有了这情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大夫都不知道往哪儿去寻，那就麻烦了。” “那好，咱们统一意见，明早再走。既然这样，你们看着学生们，我去县运输队问问情况。” 说话间王老师就急切的想往外走，边走还边冲着沈冬挥手， “赶紧回去歇着，你可是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 沈冬拉着双胞胎缓缓的跟着，直到王老师走出民兵营的大门，她才拉着两个小的一步步的往屋子走去。边走边对双胞胎说到： “王老师对咱们这么照顾，你们可要记着，以后读了初中，遇上王老师要尊敬些。” 这个不用多说，其实双胞胎也都懂， “曹老师也是好老师，王老师也是好老师，都是好老师。” “二姐，你说以后我长大了，也当老师好不好？以后我也这么对别人好。” “当不当老师这个以后再说，不过懂得感恩那就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没了爹妈，叔叔婶子又都不在身边，沈夏和沈冬自觉担起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的责任，迄今为止，他们做的，真的很好。 街面上沈山这会儿还在奔跑，他已经去过了医院，并没有找到沈夏，不过这一趟他也没白跑，那个被送到医院抢救的司机已经醒了过来，陪在他身边的一个运输队保安科的人正在了解情况。也因为这个保安科的人，所以沈山终于知道了沈夏的下落。这会儿正跟着运输队的人再向领导汇报情况。至于具体去了哪个衙门？这个那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去运输队等绝对没错，所以这会儿沈山正在往运输队去的路上。 白天刚跑完了一个马拉松的沈山这会儿其实真的，已经跑不动了，小腿的肉自己都能感觉到再发抖，可那种急切找人的心却敦促着他一个劲的加速。好在县城并不算大，即使运输队因为车辆较多的缘故，处在县城边缘地带，跑起来时间也并不算长。远远的，他已经能看到运输队的大门了。 不过这门口正在和保卫说话的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王老师，你怎么来了。” 因为这一路过来总是和沈冬他们在一个地方凑，沈山自然也认得镇子初中的带队老师，一见着是他，沈山就欢喜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高兴能在陌生的地方见着个熟人呢，还是感觉心理上有了个大人依靠。 王老师刚问了保卫科的人，知道沈夏跟着去汇报还没回来，心下正有些不安稳，一下就听到了招呼声，回头一看是沈山，多少松了口气，总算两个孩子有一个已经找到了，那他心下那种丢了孩子的感觉能轻省几分了。 “你来了？医院那边白去了吧？我刚问了这边保卫科的人，沈夏跟着去汇报了，还没回来。” “嗯嗯，我也知道了，医院那边……” 一听是帮着来寻人的，沈山立马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全突突了出来，说的那个干脆利索啊，边上站岗的中年男人看着沈山就想笑。 明明说的都是一样的事儿，他怎么就能说的这么眉飞色舞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多了不起的大事儿一样。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来寻沈夏…… “怎么，沈夏出门没和你们打过招呼？” “他在医院见着你们单位的人受伤，听说出了车祸，就急匆匆的过去帮忙了，后头就再没见过人，那里有什么招呼啊！” 这……那保卫科的人瞬间就表情一僵，是了，他都忘了，那孩子帮着来送了个东西，然后就让他们科长给拉住了，带到东带到西的，好像是没想到要让他回去报个信啊！要这么说，这事儿……其实是他们科长想的不周到，做岔了？那不能，谁错，那也不能自家的错。 站岗的男子相当有护短精神，眼睛一闪，就来了一个乾坤大挪移。 “嗨，到底是个孩子，想的就是不周全，早说呢，我们派个人帮他回去说一声多好，也省的你们担心了。” 嗯？是这样嘛？沈山挠头，感觉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可到底怎么不对，他说不上来。王老师许是和孩子们相处多了，人也单纯些，不单是没觉得不对，竟是还跟着点了头。 完球，沈夏莫名的，背上了一个不周全的名声！ “啊嘁，谁骂我呢？” 跟着保卫科科长从公安局出来的沈夏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一脸迷蒙。 第43章 分饼干！ 王老师和沈山寻来的时候, 本已经有些晚了，所以不过是在门口的门卫房里做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跟着保卫科长归来的沈夏。 “可算是见着人了，沈夏, 沈夏。” 王老师坐在屋子里, 眼睛也一直盯着外头看, 第一时间见着了人，他猛地一下站起来, 声音高昂的冲着外头就喊了起来。 这一嗓子亮的, 哪怕是沈山这样，因为跑了马拉松, 又刚跑了一路寻人, 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发酸, 精神颓靡的都一下子清醒了。 “人回来了？” 咋呼一声，沈山后来居上, 越过王老师就冲到了外头，见着听到声仰起头看过来的沈夏。不知怎么的, 沈山的眼窝子就一酸，再出声, 满满的都是委屈。 “哥，你去哪儿了, 急死我了。” 这让沈夏一时怎么说？看着平日看着像是个小大人一般, 这会儿却尽显稚气的弟弟，沈夏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笑笑, 揉了一把沈山的脑袋, 低声道歉。 “对不住, 是哥的不是，该和你们说一声的，吃饭了没？怎么出来了？找了多久？腿该酸的受不住了吧。” 若是沈夏能呛声嚷嚷几句，那许是沈山还能闹个情绪，发泄一二，可如今这样……就像是大人迁就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的态度，让沈山突兀的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还行吧。那什么，王老师也来找你了。” 沈山许是羞的狠了，连拖带拽的将沈夏往里头拉，还扯上了王老师。 沈夏早就看见了，还用他拉？ “王老师，对不住，是我的不是，让您也跑了一趟。” “人没事儿就好，事儿都办完了？跑了一天了，可还受得住？要是没事儿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别想着自己年轻力壮的，就不知道好歹瞎来。” 你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眼睛总往我这儿扫干嘛？ 保卫科长感觉自己这会儿好像很不受待见啊，赶紧回头冲着站岗的打了个眼色，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人刚跑完马拉松没歇着就被你拉来拉去不说，连着家里几个弟妹都没派人通知，差点吓着了孩子，你说怎么了？ 没有了护短的需求，人岗亭的人也是很有正义感的，偷摸着狠狠的说了几句公道话，说的那科长也一样不好意思起来。 你别说啊，他当时光想着这孩子挺不错，怎么给孩子攒点资本了，愣是忘了这么一大茬子的事儿了。唉，咱们到底是粗人啊，这心就是不够细致。 嗯？这和粗人有啥关系？明明是想到啥干啥，行事太过随意呀。 岗亭的中年听到自家科长这么厚脸皮的托词，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无奈。为啥他第一时间就想护短甩锅？纯粹就是平日帮着科长擦屁/股给练出来的。 “科长，找补找补？” 对对对，人老师看他眼神都不对了，是该说道说道，让人知道一下自己的好意。 “那什么，沈夏啊，今儿这事儿到这里算是处理完了，领导那里呢，你也算露脸了，放心，是你的功劳怎么都跑不了了，回去好好歇着，明儿一早就回你单位去，等着上头给嘉奖吧。” 有嘉奖？这沈夏到底是去干了什么活儿？怎么还有嘉奖？给国家挽回损失了？发现什么技术漏洞了？还是…… 这年头的人啊，对类似这样的荣誉那是相当看重的，只是一句嘉奖，就让王老师和沈山两个眼睛噌的一下全亮了。满脑子转的都是以往听来的各种英雄事迹的段子，看着沈夏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埋怨什么埋怨，有嘉奖，那就是抛家舍业也要干的，换他们他们也这么干啊！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嘛。 “沈夏你这是……对了，保密条例，不能说的不说对吧，我不问，不问，走，赶紧回去，那边食堂边上烧水的炉子这会儿应该没熄，老师给你煮面条去。” “对对对，哥，咱们回吧，你还走得动不？要不我背你？” 滚蛋吧你，你几岁？我几岁？自己走路都打颤了，还背他？ 沈夏看着他们瞬间转换的态度，真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心思和他们多嘴说什么，想到沈冬几个怕是还等着，他这回去的心就火急火燎的。 “走吧。” 走？老师都记得沈夏的肚子呢，那科长能没点表示？这一路他们可真的是半点东西没进嘴。真让沈夏这么饿着肚子回去了，他这科长的脸面都该丢地上了。 “等等，来，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嗯？饼干？” 好在科长有个靠谱的媳妇，知道他忙起来容易忘了吃饭，平日就总是塞点东西在他口袋里，让他饿的时候填肚子，所以这会儿好歹是没跌了分。 “拿着吧，路上吃点，也好填填肚子。” 说完这句，感觉场面兜回来了的科长甩着手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借来的人能回去休息，他这苦命的保卫科呦，那是只有熬夜的份喽。 在物资匮乏，吃饭都定量的年代里，乡下偏远地方的人，一辈子都未必知道饼干是个什么味儿，这会儿猛地有了这么一样稀罕的食物，沈山那眼睛看的，都快拔不出来了。不过他再馋，也知道好歹，偷偷咽着口水，嘴上却一个劲的催促着沈夏吃。 “这办事儿路上塞个馒头也行啊，怎么就傻乎乎的一路饿着干活呢？哥，这让我娘知道了，肯定骂你傻，赶紧吃，赶紧吃，别真饿出个好歹来。” 沈夏饿吗？那是肯定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本就是最耗费粮食的年纪，那肚子可无底洞一样，怎么可能不饿。可让弟弟这么看着，他怎么吃的下去！再说了他也不是沈山，不缺嘴。自打沈冬寻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将家里时不时出现东西的事儿过了半个明路之后，老沈家那还这是没亏过嘴。 所以只是一个迟疑，沈夏就将饼干分了分，自己取了一块，剩下的约莫四块，塞到了沈山的手上。 “行了，我吃这一块垫垫，留着肚子一会儿还得吃面条呢，倒是你，寻我寻了不少地方吧，也该饿了，赶紧的吃吧。” 真的好想吃啊！可是…… 沈山看看沈夏，再看看两人手里数量分明的饼干，最终只拿了一块往嘴里塞，剩下的则藏到了口袋里。 “留着给二冬和双胞胎也尝尝吧，这东西平日可少见。” 说完这一句，他猛地又想到了一边的王老师，迟疑了一下，然后将留给自己的这一块又往王老师这里塞。 “那什么，王老师，给你吧，你也辛苦了。” 这塞得，他能要？一个老师和孩子要一个饼干？抢孩子的口粮？呸，他还不至于这么不知道分寸。 “行了，吃就吃吧，还馋我做什么，我有不是你们，那肚子和无底洞似的，赶紧的，吃完了走快些，别耽搁了我回去煮面条，太晚了，那炉子可未必还能用。” 嘴上嫌弃，表情羞恼，可王老师心里却听高兴。虽然他一片都没吃到，可从这一个分饼干的事儿上，他却看到了这沈家兄弟的品行：不贪，还爱护幼小。这样的孩子，便是再不济，那也走不了大岔。 当老师的还有什么比看到孩子们懂事儿更让人高兴？哪怕不是他的学生呢，他也感觉特别的舒心。 因为舒心，王老师连着走路都轻快了，到了民兵营精神头都高昂着， “你们先回屋去，我去煮面条，一会儿就给你们送去。” 居然还送上门？这待遇也太好了，沈夏忙不迭的接口。 “我跟着去吧，还能帮着烧个火。” “你呀，这是想着一熟立马能吃吧，可见是真饿了。行吧，你先回去和沈冬说一声，让你弟妹们能放心，然后去食堂那边等着，我去取了面条就过去。” “唉！” 沈夏应声干脆，看着王老师走远，然后和沈山小跑着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而去。 “哥，哥，你慢点。” 沈冬大老远的就看到了他们，瞧着他们跑起来姿势都有些变形，就知道腿上肌肉怕是不好受，忙不迭的就招呼着，而她这一喊，已经有些眯瞪的双胞胎一下也醒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利索的就往外冲。 “大哥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 一左一右，两个无尾熊用扑的方式，抱住了沈夏的大腿。这猛地一个冲击让沈夏酸软的呦，腿上的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快松开，松开，哎呦喂，你们这怎么和炮弹一样呢，这么大的劲儿，我可吃不住。” 他们怎么就成炮弹了？沈单有些无措了，手抓着沈夏的裤子，要松不松的，那表情很无辜。这时候沈双这个平日的小透明却显出了不一样的机灵来，小手揉了一下沈夏的大腿，抬头看了看沈夏那挤眉弄眼，一脸痛苦的表情，似有所得的点了点头。 “大哥，你腿这是抽筋了？” 抽筋？好吧，这似乎也能这么理解。 “对，大哥腿抽筋了，可酸可酸了，难受的很。” “那，那大哥去屋子里躺着，我给你揉揉？爸以前也抽筋，我一揉就好了。” 爸？一个字，让孩子们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在终究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了，大家已经有了免疫力，所以这安静也不过就是一会儿，沈夏首先就笑着解了沉闷。 “那可不行，大哥肚子也饿，这会儿啊得先顾着吃饭。这样你们先回去等着，大哥去食堂吃完就过来，到时候你给帮着揉揉好不好？” 饿了？哦，那是吃饭要紧，沈双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放开了沈夏。而这个时候呢，跟在后头的沈山也回神了，想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饼干，掏出来笑眯眯的冲着双胞胎一扬，嘚瑟的闹起来。 “你们看，这是什么？嘿嘿，我这可有好吃的，不给你们哦，看你们馋不馋。” 用饼干一引，效果立马爆炸，双胞胎这会儿别说是大哥了，就是自己都快丢到脑后了，流着口水，死盯着饼干，一下就被沈山引到了屋子里。 “啊……” 也不知道吃饼干和这尖叫有什么关系，反正闹腾的，沈冬都想捂耳朵。不过这饼干…… “大哥，谁给的，这东西可稀罕。” “运输队保卫科的科长，路上忙得忘了吃饭，就给了几块垫肚子的。” “哦，这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了，以后这样的东西咱们家也得备着些，关键时刻挺有用。” 嗯？我说妹妹啊，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这会儿也没别人，难道你就不想问问自己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总感觉自家妹妹和别人家的妹妹很有些不一样呢！ 第44章 水平，探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或者是沈父没了之后吧，沈夏就开始习惯性的在每日晚饭后，和沈冬絮絮叨叨的说一说话。有时候是单位的八卦，有时候是自己遇到的问题, 也有时候是各种吐槽, 反正只要沟通沟通, 整个人的精神头都能好些。 这一次经历那么一桩大事儿，沈夏哪怕心下知道要守着保密条例, 不好细说给沈冬听呢, 等着吃完了面条，依然有些守不住嘴巴, 半遮半掩的絮叨了好久。 就沈冬这经历过后世各种谍战片洗礼的人, 你再怎么藏头露尾, 含含糊糊的，她也能联想出大概来, 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哥，要这么说, 你这一趟还挺险啊！谁知道现场外头有什么人呢，对吧。” 沈夏收拾碗筷的手一顿, 回头布灵布灵的看着沈冬，扭捏了半响, 挤出一句： “这是你自己猜的, 不是我说的是吧！” 嘿，这人，掩耳盗铃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的很。 沈冬淡淡的撇了沈夏一眼, 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 我聪明，我机灵，我脑子快。” 沈冬夸自己夸的很顺溜，这样不要脸的说辞放在以往，沈夏肯定得咦一声，可这会儿情况不一样，所以他配合的相当干脆。 “那是，我妹从来就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入木三分……还有什么词？” 什么词都不用说了，知道你意思还不行？这都什么水平，还初中毕业呢。 “走了，睡觉去，你不累啊！” 累，怎么不累，不过这会儿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铉散了，身体累，心里上却很放松，这会儿回去一定能睡个好觉了。 年轻的身体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即使前一天他们拼命透支也一样。所以早早的，沈家的人就吃了早饭跟着学校的领队老师以及同一个镇子的同学们一起回到了自家的地盘。 “这么说，你们三个都算是有名次了？哎呦喂，这可真是，真没看出来，你们家的人居然都擅长跑步啊！” 熟悉的王春花，熟悉的八卦语调，明明不过是隔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而已，竟是让沈冬生出几分怀念来，听着特别的亲。 “成绩不算好的，连去省城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那不能这么算的，你得想着，几百个人里头你们跑在了最前头那一波，这就是本事。” 前几名怎么了，前几名又不是他们大院的，出去想吹嘘几句都够不到，这么算还是说沈家的几个孩子划算，矮子里头拔高个，这已经是周围一圈里最快的几个了不是。 “对了，二冬啊，听说你们这比赛前三十都有东西可拿？来，赶㥋蒊紧说说，这都给了啥？” 关键点在这里，不知道点具体的，她出去炫耀都容易被怼。 这个不用沈冬说，在一边装了好久乖的三单抢先开口了。 “毛巾，都是毛巾。” “毛巾？这个东西够实在的呀，如今没票都不好买的。像是前街口那老三，昨儿就托了好几个人才弄到了票。” 前街口老三？记得他家是邮电局的吧，好像还是邮递员？这样的单位，这样的工种，不缺毛巾这样的福利呀，怎么突然就要毛巾了？ “还能是为什么，送礼呗，他家二小子不是在国营饭店当临时工嘛，那后厨烧火的老万要退休了，他家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他那小子谋那个烧火的活儿，好早点升正式工，这不得多走几个人情？” 果然不愧是周围一片有名的八卦嘴，连着这样的消息都知道。 沈冬一瞬间看向王春花的眼神都带上了崇拜，这样的人要放到国安去，妥妥是个干特工的好料子。 只是这年头这样好打听的人是不是多了点？这里小崇拜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呢，一边听到声走过来从凑热闹的钟家蔡婶子也开始叨叨上了。 “说起这个，我还奇怪呢，那国营饭店的老万师傅好像才刚六十吧，就是再干几年也不是不可以的，那谁谁谁，不就是生生干到了六十五才退休的嘛，四级工的高工资可是多拿了五年呢。老万怎么这么想不通，突然就想退休了？对了，他们家孩子呢？不是有儿子吗？烧火可是个好活儿，应该能让他家孩子直接接班的吧？怎么还能分给别人？” 看吧，这个消息更厉害。就差没将人家家里的老底都一并给秃噜出来了。这都什么水平哦，公安局没找她们去，绝对是损失大发了。 “接班，怎么不接班，不接班，他们家吃什么，只是那孩子也是可怜，听说得了个什么……炎症？反正一只耳朵有了点毛病，听不见什么声儿了。这样一来怎么好再干后厨的活儿？火大火小的那可是要听大师傅招呼的。听那意思，准别换到饭店库房，看库房去。” “看库房？这活儿其实也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干坐着就有钱拿。一般不是自己人，人领导还不愿意呢。” 等等，这会儿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人家家有病人，她们还知道了，难道这会儿不该急着商量怎么探病吗？ 确实该，都是街坊，还是多少年的老街坊，知道这个事儿确实该走一遭，只是隔着街又不是血亲故旧，那和自己大院子里的总是不一样的。 “像是你们家这样的情况，拿上几个鸡蛋，抽空走一遭也就行了。” 再教导沈家孩子人情世故上，大杂院里的婶子伯娘们真的很用心，听着沈冬问，不但是将这一次的事儿给说了，连着以后周围其他人家该怎么走动都给了个大致的标准。 “你心里得有数，血亲里头，近亲和远亲不同，平日走的近的和不来往的也不同，邻居里，关系好的和随便点个头认识的不同，街巷远近也不同，剩下的，你爸的老关系是一波，你哥新交的关系又是一波，这一样样的，最好列个单子，然后呢，看看以往有没有礼尚往来，有的话简单些，找着以往的数大差不差的就成，若是以往没有的，你就得参照同一拨的其他人家走礼的数来，剩下的……” 剩下的什么呀，光是这些她就已经头疼的不行了，哎呀，她刚跑完马拉松，整个人还处在疲惫状态呢，休息，休息一下，等着缓过来了再说吧。至于今儿听到的这个，等会儿让沈夏去，他最大，出面正合适。 果然不愧是一家人，沈冬丢包袱，甩锅的水平同样很出色，出色到沈夏接过装了鸡蛋的小篮子出门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这事儿怎么就落到了他头上。 “当然得你去了，老万家全是光棍，连只母耗子都找不到，你妹去算怎么个事儿？” 掐算着比赛结束的时间，匆匆赶到镇子上，来探看孩子身体情况的二叔一进门就知道了要走礼的事儿，然后不等沈夏诉委屈，就理直气壮的偏了沈冬一回。 “赶紧走，你个当大哥的，怎么还和你妹计较这些个多少。” 老沈家下一辈五个小子，两个闺女，本就有些稀罕姑娘，往日吃饭干活偏着男娃那是没法子，这样的小事儿还能不偏着？ “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好容易不用上班，有个休假，这下可好，偷懒偷不成了。不过，那万家的哥哥，才二十出头呀，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得了这样的病呢？真是太可惜了。 怎么得病的？说来也是命大，是炸山的时候让炸药给震的。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亏本、状态 沈冬到底只是十二岁, 哦，不，过了年了，是十三岁了！这个岁数和一帮子大人比耐力, 即使平日锻炼的再好, 能跑出了成绩, 那透支的也够够的。所以即便从医院到民兵营，连着睡了两觉, 到了家还是忍不住想躺下。 草草的弄了点吃的, 看着家里有二叔和沈山在，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索性回了北屋, 外衣一脱就睡了过去。 平日里要强的像是个大人一般的娃娃猛地露出疲态来, 二叔很有些紧张，拉着沈山就开始询问县城里的事儿, 事无巨细。而这一问…… “大夏直到天黑才回来？还是跟着保卫科科长一起出去的？” 二叔的眉头皱起来了，他可不是沈山这样的憨憨, 虽然只是个乡下农民，可也是经历过战争的, 心里那根警惕的铉，即使到了和平年代, 也从未曾真的全都放下。这会儿一听沈山描述, 立马就有好几个版本的可能在他脑子里转。 “那运输队保卫科后头没再找他？” “说是让他回来等着嘉奖。” “哦，这样啊。” 这样就好，这说明没卷到里头, 后头也没事儿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有些事儿还是要关照的。 “咱们今儿在这里住一晚, 明天再回去。” 嗯？刚才不还说趁着这会儿时间够，走快点还能回家赶上晚饭嘛，这怎么就变了？ 沈山后知后觉的，总算是察觉有什么不对了，哄着双胞胎到一边去玩，自己凑到二叔身边，戳了一下胳膊，低声问： “爹，这……怎么了？” 怎么了？等你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瞎闹什么，有这劲，去，帮你大哥把门口的柴拾掇拾掇。” 轰走了沈山去干活，二叔自己也没歇着，难得来一趟，他这当长辈的自然要做的周全些，负责些。比如检查一下这屋子的屋顶是不是漏雨，敲击一下墙面，看有没有裂缝，还有家里的家具有没有要修补的，周围邻居那里也要走动走动，多说点好话等等，连着门口老张头那儿都没落下，特意多说了一会儿的话，就为了这个老人能帮着多看顾几分平日习惯在门口玩耍的双胞胎。 等着沈夏回来的时候，二叔基本上已经将他能做的全都做了一遍，效率相当的高。 吨吨吨一通的水灌进嘴里，沈夏转头看了看屋内，不解的问二叔： “二冬呢？怎么不在家？” “怎么不在，在呢。” 被沈夏回家的动静闹醒的沈冬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才一个抬眼就看到了家里明显归拢过的样子，眨眨眼，看看二叔，沈冬什么都没说，只走到饭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杯子，给二叔也倒了杯水递过去。 “二叔，今晚咱们吃炖好的吧，红烧肉，白米饭，再来个炒豆芽怎么样？” 来接个人，结果帮着家里干了那么多活儿，这不给弄顿好的，她怕自己心虚。 “吃什么不是吃，能吃饱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不，肯定不麻烦，不就是买肉的事儿嘛，沈冬几步走到正房那里，用一张肉票外带五毛钱，换了一块约莫半斤的五花肉来。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正房李婶子今儿买了一斤的肉，嘻嘻，借着二叔在，我正好蹭个方便，平日我可抢不过别人。” 这理由给的，二叔还能说什么？只能乐呵呵的受了。 家里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这饭桌上自然热闹些，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沈夏今儿去探访病人的事儿。 “万家大哥也是运气不好，那么些人在开路队干活，炸山的事儿也不归他干，可谁想就那么巧，他刚走过，就遇上了哑炮突然爆炸呢。这可好，虽然威力不大，伤不到人，可卡在凹进去的地儿，那回声却也是有威力的，生生的就把他一个耳朵给震出血了，人当时就晕了，送到医院，大夫说，耳膜伤的还挺重。” “那这是工伤啊，按说开路队得管吧。” 二叔看了看那已经不多的红烧肉，夹起一块放到沈山的碗里，这孩子刚才劈了一摞的柴火，怕是饿的狠了，这会儿吃饭吃的头都不抬，嗯，给他多吃一块，补补力气。 “人家管了呀，所有的医药费都是公家出，另外还赔了200块钱，因为他这伤，以后继续在开路队也危险，所以说好了，只要另外有去处，他们负责帮着打招呼，直接定正式工。” 半斤肉做出来的红烧肉能有多少？也就是沈冬多加了点萝卜在里头，不然都装不满一碗，沈夏看了看，筷子撇过了肉，夹了块萝卜塞嘴里，嗯，这沾了肉味的萝卜也挺好吃的，二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要是这么说，那开路队倒是也算做的妥当。” 妥当？这就妥当了？那可是一只耳朵失聪，是正常人直接变残疾人了唉，换2000年之后，没个几十万想搞定这事儿？想都别想。这里呢？200块？哪怕是按照万家那小子临时工的工资计算呢，也不到一年的份，这也能算妥当？ “才给了这么点？这可是伤残了。” 沈冬一边往嘴里扒拉淋了肉汤的饭，一边在吐槽开路队小气。眼睛还时不时的看看双胞胎，怕他们吃的太快噎着，平日鸡蛋虽然不少吃，可到底还是缺肉，看这吃饭的劲，和小老虎似的。 “不少了，咱爸没了的时候，也就比这多了一倍而已，那还是一条命呢。再说了，一次性给的钱本就是个意思，重点还是在正式工这个事儿上，有了正式工的名额，那以后日子就稳当了。” 哦，对对对，她差点忘了，这时候一份正式工作，那代表的就是一辈子的饭碗。还是能传给子孙后代的饭碗，这么一算，好像……好像什么好像，怎么算，和健康比起来，那还是亏得很。 算了，这种价值观不同的讨论很没有意义，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好好的整理一下最近的收获呢。 “我吃完了，三单，四双，一会儿你们洗碗。” “好的，二姐，我马上就好了。” “我也好了。二姐，洗碗不用两个人的，我一个人来就行，让三哥擦桌子吧。” “可以，你们自己分工。二叔，我先进屋了，浑身还是感觉酸酸的。” “还觉得酸？那快进去，再好好睡一觉。” 又不是别人家，自己侄子家，没什么好客气的，被褥在哪儿他还是知道的。对了，二冬累狠了，那大夏和大山…… “你们两个也快点吃完，吃好了洗洗赶紧睡，别仗着年轻就瞎熬。” 说完这个，二叔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呼噜噜的连着菜盆子里的汤底子都倒到了自己碗里。 沈家其他人在堂屋手脚迅速的收拾饭桌，沈冬呢，外套一脱，重新躺倒在了床上，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没急着闭眼，而是翻动起了那个系统。 这次去县城虽然力竭晕了一回，可收获真不是一般的大，看看这系统上的数据。气血值86，体质9，力量8，敏捷9，精神8，数据好的都快赶上青少年专业运动员的水平了。此外，863的充能值也相当的让人惊喜，记得她去县城钱财600多，这一趟一下就多了这么些？200多啊，那以后她想攒属性点的时候，是不是自己也去跑几趟？ 沈冬琢磨着这个可能性，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腿，那酸软感觉立马给出了拒绝的反馈。算了，还是先一点点增加运动量再说吧，这法子太伤人，有些不敢。 再看抽奖次数，很好，她积攒的挺不少，足足有十二次，这就很让人高兴了，要不这会儿趁着双胞胎没进来赶紧抽一波？ 沈冬有些蠢蠢欲动，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北屋门口就传来了双胞胎说话的声音。 “你轻点，二姐许是睡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会装乖。” “什么装乖？哼，你再这样，等着山大哥走了，你就和大哥睡去吧，我不跟你好了。” “我才不要，那屋子将来要给大哥结婚用的，我去住干嘛？二婶和我说了，等着天暖和了，就让我搬到堂屋住，和以前大哥一样。哼，我也是大孩子了，该有自己的地盘了。倒是你，永远和二姐一起吧。” “你，你，你讨厌。” 唉，刚才是谁说要轻声点的？这没说两句呢，一个个的就又吵吵起来了，还那么大声，当别人都是聋子呀。 沈冬抬起身，想说几句，不等她开口，堂屋里的二叔就先教育上了。 “闹什么？你们可是双胞胎，这是多难得的缘分？这么吵吵，让人听到了不的笑话你们不知足？行了，歇声，赶紧收拾了去睡，记住喽，小声点，别吵着你们二姐。” 二叔啊，你这声其实也挺大的，你就别大哥说二哥了。看，你亲儿子都开始拆台了。 “爹，要不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南屋？你这呼噜声可不小，一样挺吵人的。” 这就让二叔很尴尬了，教训孩子教育到自己露底了，这算怎么个事儿哦。 第46章 抽奖、新物 人多就是不一样, 看看，家里不过是多了二叔父子两个，这晚上睡觉都好像安稳了些，特别是双胞胎, 几乎是一躺下就打起了小呼噜, 这里头虽然也有刚从县城回来, 两孩子累了些的缘故，可人多更安心这一点也是关键。 双胞胎睡着了, 这对于下午已经睡过一觉的沈冬来说, 是个很不错的消息，终于, 她又可以安安静静的刷自己的抽奖了。 十二次, 十二次唉, 而且这里头明显有两个大礼包！一个是马拉松的，头一次参加就刷到了2级？心跳加速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激动。另外长跑项目也顺利的冲到了3级, 哦，这个倒是正常, 毕竟她也是跑了个全程马拉松的强者了对吧！该有这个待遇。 那先抽哪一个好呢？习惯将好吃的都留在最后的沈冬很自觉的将注意力先集中到了十个普通抽奖上。 刷刷刷，沈冬速度相当快, 几个眨眼的功夫，十个抽奖就出来了, 至于这出来的东西……没有惊喜, 也没有失望，基本还是那些。米面，肥皂, 盐, 火柴, 糖果，哦，还是有些新东西的，比如一个铝制饭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家可不缺这个，作为卡车司机家属，这种带饭的东西能少了去？足足五个，每人一个还有的剩。 嗯？或许明天可以给二叔带一个走？好歹这也算是工业制品，在乡下哪怕没什么大用，一样挺稀罕吧！ 将这些刚抽出来的东西往边上的箱子里一塞，清空了一下床铺，沈冬搓着手开始许愿。2级和3级的抽奖啊，这好东西的比例可是高了不少呢，不许个愿，万一来个不实用的咋办？多亏啊！ 只是许愿的作用似乎不大？也是因为她这属于临时抱佛脚，上头不想搭理的缘故？抽出来的东西…… “怎么又是一块布？眼色倒是好些，藏青的，可这卡其布……也好，攒一攒给大家都做一身外衣吧。” 沈冬摸着布，撇着嘴。因为家里暂时不缺衣裳穿，上一块布被她分成了好几分，送了不少人，当时还想着，哪怕是两年里都没抽到新布呢，这日子也能过得去。不想来的这么快，倒是让她以往的算盘白打了。 转头在看另外一样，沈冬嘴角抽抽的更厉害了，搪瓷脸盆，呵呵，系统，你可真会玩，就是来个暖瓶也比这好啊，怎么尽是给些他们家暂时不需要的东西呢。 沈冬一脸无语的将搪瓷脸盆拿起来放下，拿起来放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塞。想拿出去吧，外头二叔在堂屋睡觉呢，也不合适，这么一来……算了，先塞床底吧，感谢这个年代物资贫瘠，所以床底还挺空。 “嗯嗯，二姐快跑。” 沈冬刚将搪瓷脸盆塞好，人还没站起来呢，就被突如其来的呢喃给惊了一下，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小心的回头一看，是四双？这孩子睡觉什么时候有了说梦话的习惯？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还好，睡得还挺熟，除了有些踢被子，没什么不妥当。 给他们将被子拉好，沈冬跟个偷儿一般的挪移回了自己的床铺，重新上床躺下，嗯，做完了这么一件大事儿，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沈冬起的很早，不过她再早，也没二叔早，这个勤劳的中年男人天还没亮就起了身，等着孩子们都起来的时候，连着粥都熬好了。 “一会儿呢，我就和大山回去了，趁着这会儿我还在，有什么要我做的活儿赶紧说。” 说什么说，家里能用的上大人的事儿，昨儿你不是都做完了吗，倒是给你带回去的东西不少。 沈冬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袋子从北屋取了出来，往桌上一放，对着二叔说到： “里头有个铝制饭盒，家里多的，二叔你拿回去吧，上工的时候也能带点垫肚子的东西。哦，对了，还有一斤大米，这是给二婶的，马上就是春天了，这个时候二婶最容易咳嗽，熬点粥吃说不定能好点。” “瞎，我这当长辈的咋能老拿你们的东西？别闹，赶紧收起来。” 虽然乡下条件是不怎么样，可总是冲着小辈伸手，他自认脸皮还没厚到这个程度。 “怎么不要二叔的？我可已经琢磨出一堆要的东西了。” 自来这人情有来有往才合适，光一个劲的给，迟早养出仇人来，沈冬还没这么不知道轻重。 “哦，你要什么？说说，只要二叔有。” 有能给孩子的，那即使拿点什么，二叔心里的负担也轻了。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看着沈冬更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就是和他亲。 “二叔肯定有啊，木耳，蘑菇，香椿，榆钱，槐花，什么都行，这城里想吃这个可不好找，镇子外头的山里虽然也有，可我们几个怎么抢的过那些大人。” 咦，你别说，这还真是个事儿，看看，连着沈夏这个自认是个大人的也不禁亮了眼睛抬起了头，满脸期待的看向了二叔。 “这也能是个事儿？我回去就上山一趟，再不济，村子里多的是弄这些东西的人，问他们换一些，也就够你们几个吃的了。” 突然感觉自己很富有啊！看看，这么多东西，城里人都没处寻。二叔腰杆子都直了几分。转头看自家小子的时候，表情都带着肯定。 “平日里你不是最爱折腾着上山上去嘛，怎么样，这次把任务给你？” “行啊，我带着老二一起，保证一趟就弄一背篓回来。” 对乡下孩子来说，这些确实容易，沈山眼皮子都不带抬的，就立下了军令状。 既然他们感觉这么容易，那要不再加点别的？ 沈冬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略带几分讨好的问沈山。 “我听爸说，后头山里早先还有也樱桃来着？大山哥，你见过没？” “以前是有，现在不好说，早两年没吃的时候，山上趴了不少树皮，谁知道那野樱桃树是不是还活着呢，要不我去看看？找到了也给你弄点？” 那肯定的呀，不然我问你干啥？ “谢谢大山哥了。” 来，先谢一个，将事儿敲定。 沈冬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沈夏抬头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沈山，重新垂头喝粥了。 他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二冬有主意，他跟着吃就行了。不过那布袋里的饭盒……他记得，家里多的那个饭盒好像在他屋里吧，那这个拿出来的……沈夏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自家爸的遗像，心下有数了。 “多给二叔两斤大米吧，马上又该到发饷的时候了，咱们自家想吃，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那也行，家里还有五斤，都给二叔拿走吧。” “别，这也太多了，给三单四双吃，他们嗓子细，吃这个正好。” 一斤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再来五斤？他拿回去自家媳妇怕是能骂人了。 “二叔，那是我们孝敬二婶的，和你不相干。” 嘿，这话说的，你二婶是谁？那是他媳妇，作为一家之主，听他的怎么了？ 二叔有些犯倔了，眼睛瞪的老大，额头也抬的老高，这形象一出来，沈夏立马投降。 “行行行，听二叔的。” 明明是被拒绝了，可叔侄两个心下却都十分的高兴。沈夏高兴二叔心下疼他们，二叔呢，则高兴孩子们孝顺。 伸手摸一把身边正吃饭的三单那毛茸茸的脑袋，二叔笑的很慈祥。 “都是好孩子啊，要一直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选人、麻雀 二叔带着沈山回去后, 不过是两天的功夫，就送来了一堆的鲜嫩山珍，不管是沈冬说过的还是没说过的，只要是二叔觉得味道不错的, 城里没处寻的, 都弄了点, 凑满了足足两个竹筐，若只是沈家兄妹自己吃, 怕是没有个四五天接连不断的来, 怎么都吃不完。好在不行还能晒干，还能分给隔壁邻居, 不然这可真够糟践的。 等着收拾完了那一堆的山野东西, 沈冬这次比赛的奖励也一样样的下来了, 比王老师说的还多些，从县到镇子, 再到学校，几家叠到一处, 总计给沈冬带来了足足7块钱的现金收入，以及一支钢笔和两本笔记本。 “这都够咱们一个月的菜钱了, 这趟给的还真是不少。” 领钱回来的当晚，在饭桌上, 沈夏满脸的感慨, 看着沈冬数钱的样，不由的心下就开始动摇了起来，迟疑着问沈冬： “要不, 你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莫名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沈冬一时脑子都有些空, “王老师说，上头有人觉得你挺有跑步的天分那个事儿，我觉得去专业的运动队其实也挺好，虽然工资不算高，可从去体校开始就有补贴，只要有比赛，就有奖金，这么一算还是可以的。将来当老师，当教练也算是个好工作。” 沈冬十三了，眼见着就要对未来做出选择，按照她的成绩来看，读高中没问题，考大学或许也能成，可这毕竟是未知的，就如今这大学难考的程度，千里挑一都说的轻了。万一没考上那可怎么办？ 考不上大学的高中生，还不如考个中专出来的更吃香些呢，毕竟那个样的多少都学了些基本技能，出来就能专业对口的寻到工作，还一上来就是正式工，这也是如今为什么考中专比考高中分还高的缘故。 而这些中专里头，往日不知道，如今王老师来做了细致的介绍才明白，体育中专比别的中专其实更划算些，进去就有各种补贴这个待遇，大学生也就是这样了。要是天分好些，能参加全国比赛什么的，那许是将来还能见到各种国家领导，甚至去大城市，甚至是京城这样的地方工作。若是真这样，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想到王老师说的可能性，沈夏真的是心动。他这一辈子会是个什么样，已经可以预见。不出意外的话，直到老死，也就是在镇子上，最多是去县里，围着运输队转了。可沈冬……这样一个挑出去的机会，他觉得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更合适。 “你知道的挺多啊，王老师找你了？” 听沈夏说了这么多，沈冬脑子也反应过来了，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知道归知道，她却并不想听话。今年已经是63年了，别人不知道过两年会发生什么，她还能不知道？没道理安稳的日子不过，去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吧。 “那王老师有没有说过，专业运动员退役的时候有多少一身是伤的？有没有说过，这种学校都是封闭式学习训练，基本不能着家的？” 啊！还有这些？他，他这还真不知道，如果当运动员会损伤身体，那…… “那咱们不去了，不去了，不过是一点子补贴，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很不用太上心，终究是身体最要紧。” 这话说的，沈冬的脸色一下就暖了，瞄了一眼竖着耳朵的双胞胎，伸手摸了几下他们的脑袋，叹了口气说到： “其实真要说起来，身体什么的，也就是那么一说，若是我成绩不出挑，就是想拼一把，都未必有机会，可这关起来训练却是绝对不成的，我若是不在家，他们两个怎么办？大哥你关？或者抓紧寻个嫂子来掌家？那你年岁也不够数啊。” 嗯？有他们什么事儿？要是为了他们，那很不必，沈单抬头就想表示一下存在感，说几句要强的话，可嘴巴还没张开，就让沈双个拉住了胳膊。 这个三哥呦，怎么就没听出来？二姐根本就不想去。既然二姐不想，那干嘛上赶着撺掇？弄得好像不想二姐在家一样。她可喜欢二姐了，没二姐家里还像个家吗？ 沈冬没注意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只说自己的。 “如今这样就挺好，有比赛我就去，没有我就读书上学，然后考个合适的学校等着上班，多好。” 是挺好，绝大多数的人日子都是这么过呢，能不好？ “你自己想好了就成。” 理由这么正当，还有身体的大问题，沈夏果决的丢开了游说的心思，反过来保证了一把。 “明儿王老师要是再来，我就坦白和他说，咱们家就这么四个人了，一个都不想分开。” 对，就这么说，对着他们这样没爹没妈的，强求才不正常对吧。 确实不能强求，王老师自打听了沈夏的回复，后头哪怕每每看到沈冬都是一脸遗憾呢，嘴上却再没说过劝人的话，不单是不说，市里来选人的时候还帮着说了理由缘故，让人都没见到沈冬就被打了回去。 “四个兄弟姐妹相依为命的，谁都离不开谁，你说这样的情况，咱们难道还强行去拉开？这不厚道。” 谁都不想当不厚道的人，沈冬的天分也没到惊才绝艳，非她不可的地步，市里选人的自然叹口气就遗憾的算了。 不过不去体校，不代表沈冬的运动就不练了，想想没多一个升级，就能有的抽奖，对于不断地开发新的运动项目，她还是挺积极的，所以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再次开始往山里跑了，手里还拿着前些日子刚从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属于沈夏儿时地玩具--弹弓。 “怎么带着这个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学那些小子，打上几个麻雀回去？” 刘宝丫今儿也跟着来了，她家人多，挣的钱却不多，早年就靠着她爹修自行车一个月27块的工资，和她妈缝缝补补，做鞋底子挣几块凑合着活。所以每到春天，都要上山挖野菜做菜干。 如今虽说她大哥有了工作，临时工的18块算是不错的进项；二哥不读书后，靠着给人搬搬抬抬，也能弄点搬运工的零碎钱，可要花的却也多了，别的不说大哥到了婚龄，这娶媳妇钱得攒吧？二哥年纪也不小了，一样也要备着吧？她如今大了，不好和爹妈一个屋子了，那两间屋子隔一个小间出来也要花钱吧……一连串要出的大钱，一样压得他们家停不下来。 所以喽，一听沈冬说上山，她立马就背着背篓跟了上来，不过到底是十四五的大姑娘了，哪怕以前在山里也野的很，像个假小子呢，这会儿也有了点假装斯文的劲，一口一个那些小子的就出来了。 刘宝丫这样子，糊弄糊弄不熟悉的外人也就罢了，在沈冬这里…… “宝丫姐，我记得我打弹弓好像还是和你学的吧！” 一戳一个漏，看你还怎么说。 怎么说？人家上下左右那么一打量，见着周围没别人，立马就丢了刚才那装腔作势的劲，丢了背篓就扑了上来。 “臭丫头，揭人不揭短不知道啊！啊，过来，弹弓给我，有我在，还轮得到你出手？” 看看，就知道这不是个安分人，可见说她乖巧的，那都是眼瞎。 不过这个现在说不合适，只要一想到烤麻雀的味儿，那一直没什么油水的肚子就开始闹意见，这会儿还顾的上什么安分不安分啊，抓紧的捕捉战利品才是最要紧的事儿。有刘宝丫其实也挺好，老手嘛，不单能有麻雀到手，还能保证她分分钟创新出新运动项目来。 对滴，你们没猜错，打弹弓那系统也认！嘿嘿，这运动的范围定的，边界真够模糊的。 老手出马，一个顶两，刘宝丫的假小子属性一激发，那就再也不是她自己了，和沈冬抢着上手攻击之后，等到她们下山，二十多只麻雀送了命。 “要是能油炸，肯定更好吃。” 颠着背篓里属于自己的十二只麻雀，沈冬满脸都是遗憾。你说这年头为啥油就那么少呢？吃根油条，手里的残余油脂都得舔干净，抹头发上当回发油都算是奢侈败家。这炸麻雀……唉，就是家里有，她都未必敢做，生怕被围攻。 “瞎想什么呢？炸？能有炸麻雀的油，留着做菜都能吃一年了，你可真是够能想的，做梦都没这么夸张。” 夸张？还做梦？呵呵，好吧，确实做梦，也就是梦里，她才能想象那炸薯条，炸鸡翅，炸丸子，还有最爱的轰炸大鱿鱼…… 流着哈喇子，沈冬一路想着各种油炸食品回到了家，并获得了一片的欢呼声。为啥欢呼？麻雀就这么点，也不可能分给他们呀？ 不，不是为了分麻雀，而是他们被唤醒了记忆，打开了枷锁，终于知道怎么自力更生，解决馋嘴问题了呀。 “哎呦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这茬，走走走，咱们也去把弹弓找出来，明儿我们就上山去。” “我也是糊涂了，往年年干的事儿，就灾荒时候没处寻，停了两三年，居然就丢开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怎么样，一起?” “行啊，一起，不定在山里还能寻到点别的呢。” 完蛋球，山里的麻雀怕是要绝种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生烦，开始 山里的麻雀其实算不得多, 58年那会儿国家号召除四害，说麻雀是粮食贼，那会子麻雀就遭受了一大波的攻击，到了灾荒年, 人们为了一口吃的, 也没少祸祸, 如此接二连三，长年累月的折腾, 哪怕如今四季正常了, 数量也没以往多了，又久经考验, 各个都是小机灵鬼, 想大数量的被抓, 那真心不可能。 可山里终究是山里，只要有心, 自来是不缺零星的小猎物的，比如兔子什么的, 这种繁殖能力极强的小家伙就相当能满足一部分人的心，成了上山小伙儿们手里的战利品。 “呀, 这，这, 小兔子好可爱啊, 是要养小兔子吗？” 沈冬放学回来走过巷子口，猛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脑子里莫名就做了配音：小兔兔辣么可爱，怎么能吃掉！ 咦, 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这都谁在说虎狼之词？侧头, 看不到，退一步，再找，很好，边上一个小院子门口，有个穿着时髦的小姑娘真满脸天真的看着一个汉子手里绑着的兔子。这人…… “看什么呢？” 还没细细分辨，预估下那人是谁，沈冬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是刘宝丫，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和刘宝丫好像是缘分到了，时不时的总能碰到。 “那人是谁？” 本就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如今又总是凑一起，沈冬没客套的意思，下巴一戳，就低声直接问了起来， “哦，你说那个人啊，许是这一波来支持建设的学生吧。” 支持建设的学生？喂，离着那什么运动好像还有好几年吧，这就有人来了？还有不是该去乡下吗？怎么在他们镇子上？虽然她有思想准备，穿越即架空，很多时候未必和她知道的历史是一个样。可这差的是不是远了点？ “什么支持建设？咱们这儿建设什么了？” 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许是周围都是爽快人的缘故，沈冬多少也被影响了几分，如今和熟人说话那是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了。 “嘿，你这可真是问对人了，你猜怎么的，我昨儿去教务处，正好听到了个大概。” 刘宝丫这会儿那眼睛亮的发光，真不愧是王春花的闺女啊，这八卦起来的模样一样一样的。甚至比她亲妈还多了点套路。 “说说，赶紧说说呗。” 这拿捏的小模样，不就是想让她求一回吗，行，就满足你，反正我小，不丢脸。 “据说是因为基层工作人员文化水平太低？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所以从各个大城市，动员了一批高中生来支援三四线城镇的基层干部群体。” 基层干部群体？还指名了档次？ 沈冬嘴角一抽，再扫向那个城市女人的时候，满眼都是怜悯。 “要是这么说，他们来，怕是不怎么受欢迎。” “肯定的，连着工厂的正式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增加的人数有限，各个机关单位里就更是了，他们一来，平白少了好些位置，能不让人记恨？” 嘶，姐姐，你也挺懂嘛，我还以为说的太多了些。沈冬惊讶的小眼神很明显，刘宝丫想当看不到都不能，撇着嘴解释了一句。 “我妈昨儿就在发愁了，说是这些人过来，也不知道民兵队那边会不会也插一手，我二哥在巡逻队干了这么久的白工，好容易有了点机会，要是别顶了，估计我妈能拿着菜刀和他们闹起来。” 原来是这样？果然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涉及到自家了，就没有笨蛋。 “我看你好像还行啊！没怎么担心嘛。” “你也看见那人了？就这样的，民兵队能要？拉到吧，这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 由此可见，爱八卦其实也挺好，最起码在看人上，挺锻炼人的。这些人啊，除非真的沉下心来，脚踏实地的来，不然基层的活儿还真就未必坚持的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盯着我儿子干嘛？我告诉你啊，这是我家的兔子，别以为来支援建设的，就能随便盯着别人家的东西。” 拐角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小姐妹两个八卦还没聊完，备受瞩目的地方剧情又有了新发展，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拿着鸡毛掸子冲了出来，护在那个提着兔子的男子面前，冲着女生大声的嚷嚷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挥舞的还挺有节奏感，引来了不少笑声。 “孙家媳妇，你这唱大戏呢，怎么还带扬马鞭的。” “不过那兔子是真不错，明儿我让我家的也去看看。” “这姑娘好像才来了几日吧，怎么就和孙家媳妇怼上了？” 边上说什么的都有，可细细去听，却没一个帮着那姑娘说话的，虽然也没直接帮孙家妇人说话，可只听意思就能听出来，他们对于这外来的人并不怎么喜欢。 这也难怪，一边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一边是陌生人嘛，大多数人的胳膊肘总是下意识往里拐的。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咱们和人家不一样，走，跟我回家。” 孙家妇人板着个脸，也没搭理旁人的意思，警惕的看着那姑娘，拉着儿子就往院子里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的絮叨： “大城市来的人，和咱们这样的能有什么可说的？咱们吃饭都要盘算，吃顿肉得自己上山想招，人家呢？以后避着些，男男女女的，好说不好听知道不？” 训儿子训这么大声，明显就是说给那姑娘听得，沈冬听着都觉得尴尬了，就问了一句，差点就被说不检点，谁能受得住？ 沈冬眼睛一扫，再看向那姑娘，果然，红了眼睛了吧。 “怎么说这么难听？可是这里头还有事儿？” “我听说，这次来的几个家里条件好像都不错，连着几日都能在国营饭店看到他们的人影。” 哦，明白了，条件不错，吃喝不愁，还抢工作机会，这妥妥就是最佳仇富对象是吧！ 沈冬明白的点点头，转头拉着刘宝丫就准备回去，这样的事儿虽然理解，可到底有些过了，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呜呜，都欺负我……” 沈冬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人姑娘却不会，就在院子门口，娃娃的大哭起来，哎呦，这就……哪个啥了啊！这一闹，不管前头到底为啥，都成了孙家欺负人了。她这是反击了？不，不是的，人家就是娇气了。 看，还以为会趁机闹一下呢，结果这里哇哇一哭，一个转身人就跑回了院子，没影了！嘿，你要真不想闹大，那你回去再哭啊！这半截子的，算个什么事儿哦。 大城市的人和小地方的人或许真的有壁，沈冬这里晚饭前才看了一个现场，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听沈夏说了另一个闹剧。同样还是为了山里的东西。因为新来的城里娃里头，有个居然想用钱买猎物。 “虽说私下里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可这投机倒把的事儿到底不算正道，谁不是偷着来的？他这么明晃晃的，这不是闹事儿嘛，当场就被人给撅了回去。” “那人是不是不懂这个呀。” “不懂？城里只有比咱们更严的，不懂？我看他这是故意的，就想显摆自己有钱。” 从沈夏的语气来看，那个被塞到运输队的人怕是人缘很不好，甚至有可能和沈夏还不怎么对付。 “那你也小心些，大城市的人比咱们有心眼这是一定的。” 沈冬同样是个凡人，轮到自己头上，胳膊肘立马全歪了，管那人到底是不是不懂呢，一个有心眼的帽子就甩过去了。 “惹不起还不能躲嘛，要是真不成，我有立功奖状在，也不怕他。” 啊，到这份上了？那人到底怎么你了？难不成这来的人一个个都挺烦人？ 别人是不是感觉烦不知道，镇子上政府机关大院里，几个管着这些的人那是已经神烦了。 “这才来了几日，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这些人真是来支援咱们的？怕不是来捣乱的吧。” “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咱们这里落后了些，人家不习惯也是有的。” “什么不习惯？再不习惯，与人为善这个道理都能丢开？真是不知所谓，还高中生呢。” “你也说了，是高中生，学校里刚出来的学生娃子嘛，不懂事儿也是有的。” 看看，几句话的功夫，不懂事儿的帽子上去了，还暗指这些人性子不好，看不起穷地方，有此可见这些干部们恼的不是一点两点。 “唉，来不来的，咱们也没缺过人用啊，怎么就……现在怎么办？去安抚那些单位？” “这人上头分下来，那就是咱们的任务，不这么的，还能怎么办？” “我看这样，组织上安排几次谈话吧，到底都是知识分子，说明白了，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起这个，今年这下派的学生是不是多了点？” “呵呵，大城市里工作岗位一样有限嘛。” 都是明眼人，只要多想想，有些事儿其实挺容易就弄明白的。 第49章 地主、来事 政府机关里的干部们如何想着法子的缓和这些学生和群众的沈冬并不知道, 不过对于这些新来学生的不靠谱和观念冲突却感受的不是一星半点。 又是一个周六，学校只上半天课，沈冬早早的就回了家，正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箱子, 就听外头闹哄哄的, 好像满院子的人都在说话一般。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沈冬扒着们, 伸着脑袋往外看，果然,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集中到了大门口, 脑袋基本全冲着外头，不知道再看什么。 沈冬不由自主也跟着走了过去, 跟着探了头, 咦？没什么呀？那这是怎么了？ “二冬在家呐, 在家就好，在家就好啊, 这外头的孩子呦。” 呦什么你倒是说啊，这百折千回的, 唱戏呐？ “也不知道那些个到底是支援什么来了，怎么一来就闹这样的事儿呢？” “老章头可不是坏人, 早年他可干了不少修桥铺路的事儿，还有他那几个儿子, 哪个不是从军战死的？那可是和小鬼子打仗送的命, 到如今只留下那么一个病歪歪的小孙子，小孙女，地也分了, 房子也捐了, 还要怎么样？六七十岁的人了, 这么折腾怕是……” 后头的话即使边上的人不说，沈冬多少也听明白了几分，这怕是那些个城里来的又在闹事儿了吧！而且对象还是一个老人。这些人……沈冬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怒气，实在是太会闹腾。 这可不只是闹腾，而是将镇子上很多的人心都搅和起来了，比如沈夏，这天回家就又开始吐槽了。说的全是那运输队里新来那个高中生的事儿，从头嫌弃到尾。不过最后一句倒是有些亮点。 “不过今儿这游街的事儿，他倒是没去，还有些不赞同，说是不了解情况，只凭着人家曾经有30亩地，成分是地主，毕竟各处标准不一，有些地方100亩地，也就是个富农。” 嗯？100亩地只是富农？这个沈冬还真不知道。当初这都怎么划拉的？真够宽松的。 “他还说，人家四个儿子，除了一个病死，剩下三个都是抗日没的，哪怕是遭殃军出身呢，那也算是为国为民出过力，老人也算尽忠为国了，很不该怎么折辱。” 这话很中肯，可惜，这样的话如今还能说说，过几年怕是连提都不能了。唉，这么一想，这老头如今遭罪……若是能熬过去，沉沦在乡野混着，倒是比后头再吃苦头来的划算。 “而且他家如今就剩下两个不满十八的孩子，产业除了镇子上的一处小院，基本全空了，靠着老头在菜市场当会计过日子，败落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还说什么清算？算什么？” 不满十八的孩子？ 沈冬看向沈夏的眼神有些诡异，你自己才几岁？说人家孩子？不过这么一段段的听下来…… “大哥，这么看来，你说的这人，脑子还挺明白的呀。你对他说的也挺认可，那你们还闹什么？” 是啊，你恼什么呢？双胞胎都抬头看了过去，看的沈夏脸都红了。 “口无遮拦，我就看不惯他这样，平白的给人惹事儿的人，都不该招人待见。” 哦，先头还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会儿又成了口无遮拦，合着你其实已经不那么讨厌人家了呀。 “男人的友谊果然奇奇怪怪的。” “什么男人的友谊？和他能有个毛的友谊。” 我说的是你和他了？他谁啊！ 沈冬对沈夏可没对双胞胎那样的耐心，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拍了拍双胞胎的脑袋，指挥他们赶紧吃饭，然后速度的换了个话题说到： “我今儿理出来了些东西，你一会儿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什么东西？爸又送东西了？ 沈夏抬眼和沈冬对了个眼神，然后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着吃完饭，将碗筷一推， “三单四双，一会儿你们洗碗收拾桌子，二冬，走，看看你收拾的东西。” 往常沈冬有了东西就用，可没这么慎重其事特别说明的，这次这么来，难不成有什么不一样，不好处理的了？沈夏心里是真好奇。 确实有好东西，而且是沈冬一拿出来，沈夏就惊得瞪大了眼睛的那种。 “这是……上海牌手表？” 确实，就是一块手表，说来沈家也是有手表的，只不过那是个旧货商店买来的，五六成新的老怀表改的，又陪着沈父风里雨里的那么些年，早就已经不走时了。如今还在家里放着，纪念的意义更多些。 沈夏也一直想要买一块手表，这是如今的时尚，有手表的人，走出去特别的体面。他也是小年轻，怎么可能没点小年轻爱美的心思呢。只是家里即使有钱，他也没票，所以一直只能眼馋。如今猛地来了这么一个…… “这，这要带出去，可怎么说？手表票可没出弄。” “就说爸留下的呗，就说是为了你将来结婚准备的。如今外头娶媳妇，家里置办家当的多了，咱们还没买自行车呢，比这样的可低调多了。” 你要这么比，倒是也没错，可这手表……沈夏摸了又摸，最终还是将手表放下了，压着自己不去看，硬声说到： “先藏着吧，过些年看着旧些了再说。” 有好东西不带，要放到旧了再拿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这么新，说爸留下的谁信？他每次出车也不是一个人，到时候……还不如压上几年，等着咱们家日子再好些，自己买也没人会打量了再拿出来，那时候不管怎么说，别人都不会深究。” 沈夏和沈冬不一样，作为长子，从挑起一家之责开始就知道，只有万事小心，稳的住，这个家才能安安生生的过下去。所以凡事儿他都喜欢来回多想几遍。特别是有了沈冬时不时拿出些好东西之后，他更是谨慎的就差没拿自己当特工用了。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一切有可能出格的事儿，他本能的就想先压下来，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沈冬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看那手表，刚才拿出来时有些雀跃炫耀的心，一下就冷了，不过她也是个明白道理的，知道沈夏说的在理，所以心下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依然听话的点了点头。 “也行，索性就留到你结婚的时候，那时候拿出来人家怕是以为早就存下的，不会多想。” 说到这里，沈冬突然笑了笑，冲着沈夏打趣道： “咱们家有缝纫机，有手表，大哥，你要是结婚，那可就差一个收音机和自行车了，怎么样，努力努力？” 努力？努力个毛啊，也不看看院子里其他人家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家要是全凑齐了，那该多出挑？ “大夏，大夏，快出来，赶紧的” 嗯？这么急吼吼的，谁在喊人？ 居然是姜大力？他怎么来他们院子里了？还一脸急色，这是怎么了？ “师傅，出什么事儿了？” “走，赶紧的跟我走。” 姜大力什么话都没说，拉着沈夏就往外去，沈冬一看这样，心就猛地一提，拉了洗碗回来的双胞胎往屋子里一塞，嘱咐了他们赶紧做作业，就跟在沈夏师徒两个的后头，一并走了出去。 姜大力看到沈冬也跟了来，也没管，只顾着和沈夏说明一下情况。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去镇子上举报，说刘海生同情光头党，同情地主恶霸，很可能是敌特，弄得武装部都来了，因为你跟哪个刘海生有些矛盾，所以特意让我来找你，说是去问问情况。我说大夏啊，你这，这该怎么说，你心里可有数？” 白天地主游街还没完，这会儿又来个举报敌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十有八/九，又是那些高中生闹出来的，可他们这……这是一竿子下去，什么人都咬？怎么连着一起来的都下手？这心是不是也太毒了点？ “我知道怎么说，实事求是嘛，人家也没说什么同情的，只是说要了解清楚具体情况，不能随便给人扣罪名，要考虑人家死了儿子是抗日烈士的份上给予一定的尊重，这又没说错？人家没沾过自己人的血，那就不能瞎来嘛。真算起来，咱们国家最上头的几位领导，不一样都在光头党那里待过？这要牵扯……” 话还没说完，姜大力大巴掌就狠狠的拍了过去，一下下的，手劲十分的足，人都差点拍的倒地上了。 “我是让你说这个了，让你给人说冤情去了？你个混账，先顾着自己不知道啊？嘴巴要有口德不知道啊？” 气归气，说归说，对于沈夏是非分明，其实姜大力还是满意的，所以他这里拍打完了，立马就揭过了这一茬，只教导说到： “记住喽？那刘海生只是觉得同学做事儿太冲动，觉得打鬼子的都是有血性的好汉，觉得老章头四个儿子能送出去三个打鬼子，还战死了，有些惨，知道了不？” 沈夏被打了这么一顿，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后头的沈冬却听明白了，其实姜大力也想帮那个什么刘海生，只是他许是年岁大的缘故，更圆滑些，将事儿往不容易出错的地方圆，将话里的人群范围往更大，更容易被同情的一波里拉。 你别说，若真是按照姜大力这么来，这事儿还真可以。 “大哥，你听姜师傅的，你刚在家不还说了嘛，说是老章头早年为了送儿子去打鬼子，家业都卖了大半，这样的人爱国没问题。后来仅存的30亩地，也是主动响应政策，分地的。这样的哪怕划分地主，那也该是个开明地主是吧。” 沈冬这一句说的，姜大力眼睛都亮了，回头看了一眼沈冬，手里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沈夏。 “你小子，还没你妹脑子好呢，赶紧的，话在肚子里转几圈，到了地方，别说漏喽。” 呵呵，居然还教打腹稿？这师傅当的可真是够可以的。 第50章 冲突、援手 不管什么时候, 涉及敌特那都不会是小事儿，可要是谎报军情……，这不是耍人玩嘛！合着国家机关就是给你当刀用的？哪怕你说的再怎么高大上呢，那也一样站不住脚。总不能让他们为了政绩, 就顺水推舟冤枉孩子吧！ 这会儿子当干部的基本都挺正派, 所以问清楚之后, 那什么刘海生就解除了嫌疑，当场就放了。不单如此, 还有领导过来, 特意好好安慰了几句，就怕孩子想不通, 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毕竟是高中生嘛, 知识分子, 文人多脆皮啊！爱钻牛角尖的老多了。哪怕执法也要注意点方式方法对吧！ 只是出于谨慎，以及对这种爱抓人语病反咬一口的祸头子的警惕, 武装部的人对着那原告并没上纲上线的训斥，反过来还半真半假的表扬了他几句, 说他警惕性高，对组织忠诚, 什么都不瞒着云云。总之一句话，就是尽可能的拢着这个人, 让他记得下次有事儿还上他们这儿来告, 别去外头胡来。 领导的这些心思年岁大些的基本都能听明白，看向那闹事儿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让领导们记成这样, 这娃将来想进步怕是难喽。可年长的能明白, 小年轻却未必呀, 比如这直肠子一般的刘海生，他不但是不明白，还一肚子的火呢。 从政府大院一出来，二话不说，他就冲了上去，逮着那闹事儿的就是一顿老拳。他这都出手了，对方能不还手？人本来没达成目的心下还不乐意呢，这下可算是找到发泄渠道了，所以……所以就在政府大院的门口，两人就滚成了一团。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刚才因为要顾着沈夏，怕他乱说话惹事儿，而一直精神集中在大哥身上的沈冬，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拉过沈夏挡在前头，从边上探出个小脑袋看的十分起劲。暗搓搓的，还嫌弃这两个打架都不知道往关键地方戳。 是的，这两人打架水平十分的菜，打半天没打出什么成绩不说，菜鸟互啄之下，还被边上的门卫，一个人就给拿下了！边上好些看热闹的都想捂脸了，太丢他们年轻人的脸喽！与此同时，对这两个刚出来又进去的人，心下又多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这算是不给领导面子了吧，那领导是不是很生气？这回会怎么罚？ 肯定要给个让他们长记性的罚呀，比如扫大街一周，这就很合适嘛，小年轻都爱脸，这么丢脸的事儿干过一回，下次怎么的，也能压制住几分冲动。 确实能压制住，因为这两个每天扫大街都搞得和战斗一样，一门心思想赶紧做完，生怕被更多的人看见，那模样真的是很有意思，不知道给镇子上的人添了多少的乐趣。而最高兴的，就该是老章头一家子了。 平白的被欺负了这么一场，你当人老章头真的是没脾气啊！只是知道形势比人强，知道自己的成分这个年月不受人待见，所以生生的忍了而已。 可既然这会儿那造孽的人有了笑话，有了小辫子，那就别怪他出手了，能在战乱年代活下来的，还是护着弱小的孙子孙女活下来的，就没几个软货。 没几日的功夫，那爱□□和告密的小子就开始被人指指点点了，并渐渐的有些人见人厌的趋势，路上行人见着他，都会避开三步赶紧走远，看着他就像是看什么瘟神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效果这么强？ 呵呵，其实人老章头挺有分寸，一开始只是苦着脸，满身落寞和委屈的在有些人看的到的地方，偷摸着哭而已。等着有人好奇心起来，开始问讯的时候，说起自己被□□的事儿，又含糊了几句，引得别人以为，是那小子想谋他手里，他儿子留下的一块手表，而他因为想留作纪念，没肯拿出来而惹的祸。 哎呦，虽然他半句抱怨的话没说，一点要报复的意思都没流露，可效果却炸了呀！这年头本来对那些想要靠着踩人和告密上位的做派很不感冒，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的那些汉/奸，狗腿子嘛，心里膈应。 如今又加了一个巧取豪夺，抢夺不成还下狠手整治人的事儿，那形象还能有好？这已经和以往压迫百姓得混球没区别了呀！这样的恶人，谁还敢靠近他？躲都来不及。 若是以往，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让这人将支援地方建设知识分子的名声都给毁了，领导们肯定不干，怎么也要缓转缓转，可谁让这人前头还干了一处连自己人也坑的事儿呢？这下好了，一下子就将他自己和其他下来支援的同学们都给分开了。既然只是个体，不是整体，那领导们有什么好发愁的额？直接将事儿往上头一汇报，人就利索的给退了回去。 你们想怎么安排我们不管，可这样的，我们不想要！这就是根搅屎棍，你们不嫌麻烦自己留着吧！对，领导们往上捅的时候就是这么硬气。 为啥他们这么干脆？这里头弯弯绕绕的有点多，概括的来说，就是表明了一下态度。 本就不想要他们来占本地人的名额，因为政策才勉强同意了，为了这个，我们被下头的老百姓可埋怨了好久。谁想，他们好说话了，上头却给了这么一个祸害。这啥意思？等他们好欺负啊？不能，再听从领导指挥，那也不能说他们什么人都要啊。 领导们和上级不断地打着太极，你来我往的，借着这个事儿，闹得十分的热闹，而镇子上呢，因为这一个搅屎棍，意外的倒是让其他下来的人和当地百姓融合的顺当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有了共同吐槽的对象？有了共同的敌人的关系？ 也许吧，反正刘海生和沈夏的关系是好起来了。这一回沈夏更是问沈冬要了两斤白米，说要送给刘海生。 “白米？怎么想着送人这个？看病人不是给两个鸡蛋更好些？” “送别人确实鸡蛋合适，可他这里，这个，才是他的心头好。” 说起这个，沈夏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一脸没想到的冲着沈冬嘀咕道： “我听他说，他家是南面海边城市的，日常吃的都是米饭，下饭呢，也总是吃咸鱼咸菜，哦，还有海里的菜，嘶，海里居然也能有菜？那是个什么菜？想都不敢想，嘿，大海，还挺有意思。” 大海有意思？是了，这里离着大海老远，沈夏从生下来开始，见过的最大的水源，也就是镇子变得一条河，以及村子边上的大湖了，哪里能想象大海是什么样？这年头没电视，没网络，也就电影里能瞄到些海的模样，可这样能有多大范围？怕是课本上的什么海燕，海鸥说的还清楚些，心生向往也是有的。 明白了这一点，再去回想沈夏对海里有菜的惊奇劲，沈冬不厚道的就笑了起来。 “你该不是将他说的什么海里的菜和湖里的水草想到一处去了吧！哈哈，你也不想想，海带不也是海里的菜？早年爸不是带回来泡发了炖汤给咱们吃过？那是水草的样？” 沈冬一笑，沈夏就羞恼了起来，边上双胞胎还起哄的跟着哈哈大笑，不知道笑些什么，他血就冲到头顶心了，瞪着眼，没好气的犯倔咋呼到： “怎么就不一样了，一样细细长长的，就是一个小些，一个大些，我看，就是一样的。” “对对对，一样细细长长的，哈哈。海带是海草，你说的半点没错。哈哈。” 你要不是这么笑，看在你这认可的速度不慢上，我也就当真了，可你这么一笑…… “沈冬。” 呦，都连名带姓的叫了呀，那不能再惹了。 沈冬立马揉了揉脸，摆正了一下表情，煞有其事的点头： “咳咳咳，那什么，我也没见过，听着挺有道理，嗯，不定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呢。对了，大哥，若是这么说，他老家那里，这海带应该挺多吧！能托他买点不？爸不是说这东西小孩吃着好？好像是不容易得什么大脖子病还是怎么的，有这样的门路，咱们买点吧，正好给三单四双多吃点，他们可是到了得这个病的年纪了，还有二叔那边，应该也用的上。” 转移话题的方法虽然有点生硬，可这是正事儿，沈夏听着自然而然的就丢开了先头的不高兴，皱着眉寻思起了可能性。 “应该可以吧，我明儿就去问问。对了，家里玉米面好像还有不少吧，你收拾出一袋五斤来，明儿我也一并带走。” “这又是给谁？” “给老章头，回来的时候听隔壁大柱说，老章头病了，好几天都没去菜场上班了，我上班路过的时候过去看看，顺路送点粮食过去。” 老章头啊，这个自打分地之后来到镇子上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头，经过了游街的事儿之后，可是引发了镇子上好些人的同情心，特别是再有些老人盘点了他解/放前各种行善救人的事儿之后，更是得了不少人的敬重和亲近。 沈夏本就因为去武装部作证的事儿认识了老章头一家，在让这大环境一影响，自然也就有了走动，这会儿听说他病了，想借着探病帮上一把也是常理。 “病了给玉米面？这不合适吧，要不一样给大米？熬点粥吃着也顺口些。” “大米是好，可这太打眼了，他们家这情况，多几口吃的，比吃的好更合适。行了，你别管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好吧，就听你的。” 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又不是自家白米多的没处放。沈冬翻着小白眼去准备了。 第51章 情况、意外 沈夏是个心挺好的孩子, 许是因为他本就年岁不大，还没学会成年人的自私？许是家里条件不错，有让他当好人的底气？反正他同情老章头，觉得他难, 上门探病就带上了他认为对方最需要的东西, 还体贴的顾忌到了他家的环境和不便, 这样的一个人，自是到哪儿都得人喜欢的。最起码老章头这个历经世事, 看透了世情就觉得沈夏是个不错的。 也因为喜欢, 所以半下午叠着纸盒子的时候，眼睛总是看向自家的孙女, 一脸的遗憾。 “爷爷, 你怎么总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章天爱眼睛都没抬, 光凭着老头手里慢了好些动作，就猜出了他再想什么, 自打她满了十五岁，这样的目光她没少感觉, 所以淡定的很，还有心思打趣老头。 “什么长花, 爷爷这是想着你这岁数……” “我这岁数怎么了？不挺好的？多鲜嫩？” 听听，这都什么孙女, 哪家的姑娘像她这样？说自己鲜嫩？又不是大白菜。 “是啊, 挺好的，都能出嫁了，可惜这镇子上, 没几个合适的, 唯一合适的, 还比你小，家里负担又重，唉，你这婚事啊，爷爷都快愁死了。” 想想刚才来的沈夏，唉，这娃娃是真合适啊，工作好，人品好，为人处世更是又分寸，这样的哪怕手艺平庸些，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只可惜他下头有三个弟妹要养，家里负担太重，若是再加上他们家……那孩子怕是挑不起这样的担子。 “婚事？爷爷，不到二十我可不嫁，怎么也要到天生工作了才行，不然家里就靠着您一个，日子可就难过了。” “到那时候你可就20了，想挑拣一下都难。” “这有什么，我不是还有爷爷你嘛，等着看好了，你直接送上门去亲自说不就是了？哈哈。” 所以说他愁啊，看看这孙女，哪家闺女说自己的亲事是她这个样的？唉，愁死人了。 不过孙女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若是真有合适的，他确实不介意自己主动上门说亲。战斗年月过来的，看多了生生死死的，对乡下人家那一套，什么女方不好太主动的说法自来看不上，有好的那就要主动出手，不然机会错过了，吃亏的是自己。 “那爷爷就听你的，再等等，等着看哪个小家伙儿能让咱们一家子都满意。” 一家子？不你可以不用带上我，看人这事儿，我可不行。 一边听了个全程的章天生板着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手里折纸折个不停，可吐槽却并不比在说话的两个人少。 糊纸盒的活儿干的时间长了，那基本全是机械动作，干活说话两不影响。像是这会儿，老章头手里干个不停，心下却还能琢磨琢磨回礼的事儿。 “你们说，这沈夏送来了5斤玉米面，咱们家回点什么好？” 他家哪怕是落败了，出身在这里摆着，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到底不一样，不能平白的受人恩惠，他们又不是没得吃，又不是讨饭的，对吧！ 可想是这么想，现实问题在这里摆着呢，回礼可未必回的起。 “咱们家能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这可问住了章天爱，她眼睛滴溜溜的往空旷的屋子里扫了一遍，怎么看怎么觉得没东西可寻，再看院子里，一样空落落的，嘴不禁就抿了起来。琢磨了一下迟疑着说到： “要不明儿我和天生去一趟老宅住两天？这会儿山里东西正多，弄点蘑菇木耳什么的，晾晒上一二斤，也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去老宅？这个词章天爱一说出口，老章头就皱起了眉头。 “好好的，回去做什么？那老宅如今都成了村里的公房了，村委会，卫生所，仓库都在那里，你们去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平白让人指指点点。” 自打四个儿子都没了，老章头对老宅心下就有了隔阂，总觉得那地方风水不好，克了孩子们的命。所以工作组一来说是要分田分地，他立马就主动的很，不但是交了田产，连着宅子都一并给了，领着两个孙辈就到了这镇子上，住进了早年儿子们读书时落脚买的小院子。 这会儿孙女说回老宅……那可真是戳心了。 “这人心啊，最是不好琢磨了。咱们家以往是什么样？如今是什么样？呵呵，这去了，那些人背地里还不定怎么笑呢。” 别以为他这是瞎说啊，虽说早年他家还拥有大片产业的时候，因为周围泰半都是族人，所以租子定的挺低；孩子们接二连三出事儿的时候，因为想给剩下的积点德，也很做了些救人危难的善事。 可他做了好事儿，别人就一定都记得吗？都感激吗？穷人乍富是个什么样，他看的太多了。记仇不记恩的人同样也知道不少。他怕呀，怕早年依附在他家名下求活的那些人，在看到他家跌倒了之后，自卑自大起来，想踩他们一脚，满足一下虚荣的心。怕有的人损人不利己，想用他们家倒霉来彰显一下本事。 若是这样，你说，两个孩子去老宅他能放心？他是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用在踏入那个地方。 “算了，想从山上寻东西，这镇子附近不也有？就这么着吧，别瞎跑了。” 老头的心思，章天爱知道的真真的，只是她和老头想的却不一样。 “到底是老家，祖坟都在呢，还能一辈子不去？要我说，爷爷，咱们很该趁着有这么一个借口走上一趟。至于您担心的，呵呵，别的不说，那村支书可还是您的侄孙子，他章天放早年可是大伯给启的蒙。他能干看着？他要真这么干，老家那么多老章家的人在呢，影响得成什么样？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也得护着咱们不是。” 章天爱的嘴突突突的往外冒话，说的老头脑子都快炸了。停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桌子，皱着眉头反问。 “住哪儿，啊，你说住哪儿？那章天放是你族兄弟，快四十的人了一家子多少人？啊？你去他家当小姑子？他媳妇都能当你娘了！你尴不尴尬？” “我住老宅啊！再是变成了村公所，那空屋子总有一间吧！再不济办公室里给搭个板子不行啊？又不是冬天，怎么不能睡下了？” “吃饭呢？啊，你过去吃别人家的去？他们愿意给你吃？” “我自己带两斤粮食去不就成了？两个人，前后不到两天，搭个伙而已，这还不成？” 哦，合着你是什么都想好了呀，那让老头还说什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呢，也挑不出错来了。气的老头活儿都不相干了，起身就往外走，可等着他走到门口，猛地回神了。 不对啊，这话赶话的才说了几句，那死孩子怎么就能样样都有说法了？哦，合着她心下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只是今儿才说给他听而已。 这么一想，老头回头再去看两孩子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呐呐的动了动嘴，沉声说到： “大丫头啊，爷爷别的都不求，就指望你们好好的，顺顺当当的。”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心酸，章天爱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吸了吸鼻子才止住了那股子突然涌出来的难受。 “爷爷，咱们不能将人想的太好，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坏，像是那个沈夏，不就是个好人？那个刘海生不也挺有正义感？这么一想的话，章天放也未必就是忘恩负义的对不对？老家那里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记得您的好的是不是？” 是不是的，反正你都要走一趟了，唉，要不还是他跟着去吧，不跟着，他心里不安生啊。 老章头正想开口说出他的新决定，嘴巴才张开呢，小院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 “老章头，是我，刘海生。” 咦，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念叨呢？ “来了，来了啊。” 老章头快步走过去开门，边走边想着： 刚来了个沈夏，这会儿又来个刘海生，难道他也是来探病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人缘了？生个病来看的就有几波？ 人缘？你别说，经过了□□那么一遭，老章头的人缘啊，还真是诡异的好起来了，你猜怎么的，门口不止是刘海生一个，后头居然还跟着武装部的人。这可怎么说的？这难道还有别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迟来的证明 空旷的堂屋里, 放桌上还摆着糊纸盒的东西，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看，去管，章家的人也好, 刘海生及武装部的人也罢, 这会儿一个个, 眼神都盯在老章头手里的奖章上，沉默的有些压抑。 “也是这回, 您遭了这么一个事儿, 我们核实身份，才把早年断了的线索给续上了。真真是对不住您一家子, 请您老见谅。” 说起这个事儿, 武装部来的干部脸上还带着愧疚。早年做地下工作的人很多, 死了都没能整理清楚身份、找到亲属的也多，像是这样因为潜伏的身份特殊, 另外立档的还算好些，只要时间够, 只要机缘足，总能弄个明白, 可那些资料简单的呢？那真是死了都默默无闻，无人知晓。这么一想, 真是对不住这些无名英雄。 抬眼想劝慰几句, 可看过去，章家连个孩子泪流满面，哭的泣不成声还是好的, 那老爷子……竟是一脸的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让他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迟疑了半响，眼见着天色都快黑了，那边老章头才用嘶哑的，不成人声的音调，问了一句： “我家老大，是怎么没的知道吗？” “这是43年的事儿，那时候光头密令胡，想对延安闪电战，那情报送出来经过了他的手，当时就被怀疑了，后来他所在的部队和小鬼子有了冲突，章同志就被安排去了前线，随即……战死在前线了。” 明摆着的，这是有怀疑又不确定，所以想借刀杀人呢。唉，咱们的同志啊，有多少都是被同胞背后戳刀送命的，想想心里就恨得不行。 他这里恨的牙都痒痒了，那边老章头的关注点却很不一样。只见他抬眼，看向武装部的同志，执着的又问： “是打鬼子的时候没的？” “是，根据我们搜集的消息，当时掷弹筒的炮弹打中了他身边的掩体，当场就被炸的浑身是血，没等送到后头就没了。” “那他打死的小鬼子多吗？” “多，他们一个连，死守阵地，挡住了三波进攻，打死了七十多个鬼子。” “那就值了，值了，总算没白死。” 说到这里，老头终于留下了眼泪，呜咽起来。 说到后头，老章头嚎啕大哭起来，捧着这刚送来的军功章，贴到心口，仰着头，冲着天空嚷嚷： “儿啊，儿啊，你疼死爹了呀。” 老章头的哭嚎声很大，大的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纷纷走出了家门，跑到了老章家门口，托这个时候大家白天都不怎么关门的习惯，站在门口，他们就看到了内里的情况。有穿绿军装的人来？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刘海生马上就会告诉你们了，作为一个知道老章头受了多少罪的小年轻，这会儿看到一个能让老章家将来日子好过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赶紧用上？ 所以啊，这边章家人还在伤心呢，那边刘海生就已经将事儿和邻居们说了一遍，还说的特别的有技巧。 什么章家老大是地下党啊，什么为了保护根据地，送情报的时候暴露了啊，什么被光头党的人怀疑后，借了鬼子的刀给害死了云云。 反正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周围只要是在家的邻居们基本上都得到了一个新版本的老章家的故事。而此时老章家的门脸也一下变了，家里没了的儿子从光头党一下变成了烈士，至于什么地主…… 那不是解放前就支持抗战散的差不多了嘛，解放后还主动上缴田地，这么一算，这妥妥就是个革命家庭呀。这样的家庭前一阵子居然被□□？哎呦，那可真是冤死人了。 本来因为身份地位，阶级划分和老章头一家恨不得隔开三米远的邻居们这会儿不但是看老章头的眼神变了，连着心也变了，对自己以往的冷漠那是一万个后悔，补偿心理下，都不用刘海生多嘴说点什么，这些邻居自己就十分积极的开始帮着老章头宣传起烈士家庭的事儿来。 刘海生看到邻居们这么积极的往外走开始八卦，心下很是满意，觉得自己为这个为抗战送走了三个儿子的老人能过个体面的晚年出了一把大力。只是这样的心情在他回身重新在堂屋落座，发现武装部的同志看过来的了然的眼神时，表情又僵住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那什么，他干的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或许等着武装部的人离开之后再做会更合适？ 合不合适的，反正人家只是看了一眼，没想参与，更不想发表意见。 他也不是聋子瞎子，这老章头先前出了什么事儿他还是知道的，作为烈士家属，被这么……他同样心里不忿的很。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好插手，也不好出头，所以有人帮着处理他为啥要阻止？ 不仅不阻止，人家还有锦上添花的意思呢。 “按照您家里的情况，给一个部队的名额是最好，只是您另外两个儿子的身份……政审有点困难，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看是不是帮您家里再争取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当然，若是您这里有其他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难办，也是可以的。” 再送个去当兵？不不不，家里就剩下天生一个男丁了，哪怕是部队愿意要呢，他也舍不得，如今可不是当初了，没有侵略者，也没有灭国的危机，他们老章家不至于这么拼。至于工作名额…… 老头看了看孙女，垂着头说到： “确实该有个工作，我家丫头跟着我吃了大苦头了，好好的孩子，初中毕业愣是没有单位要，我想让她去读个会计的夜校，将来好接我的工作，那学校都不收，如今……只要她有正紧的工作，那家里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老头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可同时他也不是矫情人，国家政府想为烈士家属做点什么，他为啥要拒绝？那是他家孩子用命换来的，他拿的心安理得。 “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了，我们日子能过，没什么要求。” 他啊，活到这个岁数，眼睛亮着呢，这年头越是打眼的，日子越是不安生，所以还要求什么？要求的越多，以后越麻烦。 听到他说没什么要求，那武装部的干部眉眼都松开了几分，点了点头，一脸好说话的对着章天爱说到： “今年是17了吧，女孩子学会计确实不错，这样，镇子上的储蓄所最近要扩招几个柜台工作人员，我给办个你个内部培训名额，到时候只要结业考试通过了，就直接成正式工了，这个工作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里头的工作多稳定呀，还能靠着熬资历，一级级的升工资，这对他们家来说比接老头的班好多了，嗯，老头年岁是大了些，过几年想不退休都不成，可那不是还有章天生嘛，到时候这工作给他，他们姐弟两个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愁了。 不止是以后不愁，现在也不愁。 “按照您家的情况，国家有规定，你这里呢，每个月能有5块钱的赡养补贴，可惜天生不是章同志的儿子，不然他没成年，还能有份抚养金。” “国家给赡养？” “自然是要赡养的，您是英雄的父亲呀，国家自然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这，这，这可怎么能要，那样的年月，为了国家没了的人多了去了，都要国家负责，国家怎么养的过来？负担太大了，我有工作，有工作的，能吃饱，不用这个。” 若说先头因为自家儿子死了这么多年，国家才想着承认，想着给送军功章，老头心里多少有些怨怼，可这会赡养金一出，老头却真的感动了。只觉得国家给的有点多，连连推辞。 “怎么能不要，就是孤寡老人，评选个五保户，国家还要负责养老呢，您这样怎么能不给？这钱您拿的应当应分，放心拿吧，对了这个以后就由街道办负责，除了这些，过年过节，还有烈属家庭慰问，这个也是您该有的。拖了这么多年才找过来，我们亏欠的已经够多了，您不怪罪，已经是大度了。” 老头越是说不想要，那武装部的人看着老头就越是亲切，甚至隐隐的揣测，那章家老大是地下党，那么其他两个呢？亲兄弟，还是同样在部队，能没受到点影响？不定也曾帮过他们，只是资料太少，或者说没能及时争取到，甚至没来得及办理，这才……若是那样的话，这老章头这些年受的苦真是太委屈了。 到底是不是的，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有这么一个，对老章家的影响就已经足够大了，这边武装部的人才走，街道的人就立马上了门来慰问道恼，等着街道的人走了，好家伙，整个镇子上老章家的事儿就已经传遍了，而且还传的相当的邪乎。 “听说，章家老大当初可是为了送情报九死一生了一场。” “哎呀，被推出去和鬼子拼命，这死的那个惨啊。” “听说他们家几个死了的，都是地下党。” “可惜了，听说这边刚说可以撤回来，恢复身份呢，那边就出事儿了，真是就差了一点点啊。” “听说……” 那么多的听说，听说的沈家几个站在院子里嘴巴都长大了，眼睛都瞪圆了，还是没能理清楚这到底洗是怎么唱的。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老章头家就此那是要翻身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说理，情况 “他们这意思, 战死的那个三个其实都是咱们的人？那，那，那是不是说，当初老章头卖了那么些家产, 其实为的也是支持咱们的队伍？” 什么三个都是咱们的人, 咱们是什么人？等等, 这个不对，重新来, 这老章头三个儿子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 这三兄弟都是打鬼子死的对不对？最小的老三，还是死在了45年, 这个是整个镇子, 不甚至是整个县城, 只要认识的都知道的事儿。怎么突然就成了三个都是了？明明人家武装部只是证实了章家老大一个是自己人吧！外头这怎么扯得？你怎么就能信？ 沈冬以往虽然也觉得镇子上这些人对探索八卦太积极了些，可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隐隐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毕竟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些嘛, 发展一个还是很有必要的。可这八卦归八卦，脱离现实, 全靠脑补，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特别是自家大哥居然也一样脑补出了新剧情,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要是她不拦一拦，是不是过几天，外头就会说, 老章头早年的家产都捐给组织了？ 嚓, 别闹了, 要真是这样，当初老头被□□的时候就该拿出证据来了，她记得好像是看哪个小说还是资料来着？反正上头说捐献给组织东西什么的，海外的捐款属于集体筹措，只知道筹措的领头人和组织什么的，自他国内的只要是有条件的，都会给一份捐献证明的，哪怕只是某个接收的干部手写的条子呢，那也是个证明。可老章头有吗？明显没有啊！ 所以沈冬依然倾向早先流传了很久的另一个说法，那就是当初老头为了他儿子去参军不至于从小兵做起，不至于被当成炮灰，所以卖了好些产业，筹措了钱，给儿子置办了些防身的东西，以及给招兵的小官们送了礼。 当然，有鉴于如今的形式，这些吐槽沈冬也就是在自己的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口，谁知道这么传的人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对老章头一家表示善意？谁知道这是不是将来这一家子能免于麻烦的关键？ 老章头一家人其实还不错，又低调，又自立，从不给人找事儿，也没听说和人有什么恩怨，这样的人家那就是好邻居，何必刨根问底的找事儿？至于什么党的问题，那个时候都快亡国灭种了，谁会细想这个？大部分其实都挺从众，那时候光头党才是正规军，跟着走挺正常的。 再说了，多少人扛不住为了活命当了汉.奸？肯站起来反抗就很不错了，肯冲上去的那更是好汉，值得他们这样享了后福的人尊重。当然最关键的是，人家都没了对吧！人死为大，就权当自己没这么想过了好了。 有这么一个觉悟的沈冬，吞咽了几下口水，将想说的话打了一圈的腹稿，然后张嘴劝沈夏： “你一个大男人，想到什么在自家说说也就罢了，这要走出去还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都往外说可不成，想想在学校，那些说别人小话的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是碎嘴就是爱打小报告的，这样的人在学校可不受同学们欢迎。 “你在想想咱们院子里，谁说这些个事儿最起劲？” 还能是谁？隔壁刘家婶子王春花妥妥第一名啊。 “你把自己和他们对比对比，发现点什么没？” 不，不能这么比，这一比，沈夏表情都扭曲了，面部年龄直接从十六岁窜到了二十六岁。眉眼上都是皱出来的褶子。 “二冬啊，有时候有些话，直接说其实也挺好的。” 想像力太丰富的人，怕是受不住二冬这种引导解说的方式。 直说？要不是怕太打击人，她才不会这么婉转呢。不过他既然这么要求了，作为妹妹，她还是很愿意满足这个要求的。 “八卦嘴碎，这样的人谁会喜欢？不喜欢的话，那能结交多少真心的朋友？大哥，你工作了，是大人了，谨慎，谨慎再谨慎些，大人和孩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嘛？” 沈夏摆着一张震惊脸，木木的看着妹妹，呆呆的摇头配合。他虽然知道，自从爸没了，二冬成长的速度就有些快，很多时候都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就是院子里的婶子们也逐渐开始将她当成个大人对待，可他真不知道，自家妹妹居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好像比他都明白成人的世界是个什么样。难道在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平日只想着双胞胎小，反而有些忽略了妹妹？ 沈夏的脑子在疯狂的运转，表情却一点没变，或许是震惊的失去了反应？反正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沈冬嘴巴一张一合的，往外吐着颠覆他认知的道理。 “对于所有人来说，特别是那些长辈来说，孩子，那表示的是无知，是说话没什么人当真，所以犯错可以原谅。而已经工作了，被定义成了大人的，呵呵，则是戒备的保持距离，因为他们害怕，怕哪天自己也成为对方嘴里的八卦，继而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沈冬的话还在继续，甚至她都没避开双胞胎，摸着他们的脑袋，一脸关爱，这表情真够诡异的。 “很多人说话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孩子的存在，可定义成大人的，却不能。孩子应该是简单的，直白的，不会转弯的，没有心机的，甚至是不会说谎的！可事实上呢？” 你不用反问了，不说不觉得，原来他们的生活里很多人从年纪，从身份上就已经被贴上了标签了？ 那是自然的，不然绿军装为啥这么值得信赖？明明都是从五湖四海来的，生长环境不一样，知识水平不一样，人品信鸽也不一样，为啥就这么定位了呢？ “那什么，我心里有数了，让双胞胎去做作业吧，这些事儿他们听还是太早了。” 刚说完这一句，沈夏就想咬舌头，刚还想到标签呢，他对待双胞胎的方式……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家二冬已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轻轻地咳嗽几声，带过这一段的尴尬，沈夏寻了个安全的话题。 “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好像喜欢上了打乒乓球？玩的怎么样？要不要到运输队来和人比比？我们那边的桌子，比你们学校的都不差。” “玩的还行吧，不过你们那边我就不去了，都是大人，和他们玩肯定都让着我，这还怎么提高？还是如今这样好。” 换个话题就换个话题吧，有些事儿说一两句是提醒，说多了那就成了啰嗦了，她还年轻着呢，不想被人当成絮叨的更年期妇女。 “如今哪儿好了，政府后头小树林边的大平地，一个水泥板，两块砖，这就算乒乓台了？能提高什么呀。” 不说不觉得，一说沈夏满心都是不满意。别人家玩，那真是玩，可他家二冬那是玩？他又不是傻子，这么长时间了，就是每天一分钟也够他琢磨出一二三了。 只要他家二冬运动的够多够好够厉害，那家里突然出现的东西就越多越好越值钱。 虽然他不明白，他爸这么操作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想要家里兄弟姐妹在这上头努力努力，求个出息什么的。可明白不明白的，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月里，能有这么一笔补贴对他们家有多大的好处，他还是明白的对吧！别的不说，光是他们家吃的粮食，鸡蛋，那说出去，绝对能吓死人，更不用说那些连着票都难搞的东西了。 “这事儿你得听过的，这样，后日就是周日了，我领你去，到时候再喊几个老师傅家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怎么样，这总不用担心别人让你了吧？” 哦，那就是家属集体活动了吧，那也成。 “这可以，对了大哥，有个事儿你留心留心。” 嗯？这又有什么事儿？ “昨儿我从小树林那边过来，看到老张爷爷了，手里还提着个篮子，里头有好些肉骨头。” 肉骨头？最近没闻到他做骨头汤的味儿，这肉骨头……他提着难不成送人？他一个孤老，平日连个走动的地方都没有，送谁？等等，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骗子？ “不行，这事儿我得去问问。” 一个院子住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血缘，只是邻居，可和亲人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遇上这样的事儿，沈夏能当不知道？那是站起身就想走出去立马问清楚。 可惜他人才动，就让他亲妹妹给镇压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脸不赞同的反问： “唉，你等等，问什么问，要是他愿意说，能咱们院儿一个知道的都没有？” 好像……这么说也是啊！那这事儿怎么办？这要真是遇上了骗子可怎么好？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缺德，连着一个孤寡老人都骗，也不怕半夜挨雷劈。 “二柱不是在巡逻队嘛，大哥，要不你找他说说？让他平日多留心留心？知道他东西送了哪儿，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是，他差点漏了这个，他们院子虽然不大，可人手还是有些的。 “行，我这就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福利院、善 刘二柱确实挺有用, 这里沈夏刚和他说了不过半天的功夫，他就拉上了院子里正房李家那个当民兵的小子。而两个受过一定训练的年轻小伙儿一出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福利院吧。” 站在街口，看着老张头提着篮子熟练的和门卫打招呼, 脚步轻快的走近那个院子, 李大军低声呢喃了一句, 刘二柱在他身后不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下意识的想抬头问问, 不想却被李大军一把拉住了胳膊，拖着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还记得前街的小结巴吗？” “小结巴？” 刘二柱表情一顿, 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是他们这一片的妇女们唏嘘了好些日子的惨人家呢。前些年灾荒,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那些单亲人家就更是如此。小结巴自小没了父亲, 就靠着他体弱的娘接了他爹的班，给人拉货熬日子。 拉板车这样的活儿, 就是瘦弱些的男人干着都吃力，更不用说是个女人了, 所以他们家过得一直很难，到了灾荒时期就更难了。小结巴的娘说一句是累死的都不为过。而没了亲妈,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怎么活？最后只能被街道送到孤儿院, 哦，现在叫福利院，由着国家抚养。 不过这小结巴和老张爷爷这事儿…… “你是说, 老张爷爷这是去看小结巴？” “也是这会儿我才想起来, 老张爷爷和小结巴家好些有些关系, 具体的不知道，反正小结巴他爹，以前和老张爷爷关系挺好，常来走动。” 要是这么说，老张爷爷将小结巴当自家亲近后辈，好像也对。可若是这样，以前他们怎么没见过老张爷爷往福利院送动心？这小结巴送到福利院也有两年了吧。 “或许不是没有，而是他刻意避着咱们，所以咱们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避着的？他们知道了不是挺好？不定还能凑一凑，给小结巴多送点吃用的东西呢。 看着刘二柱这理所当然的样，李大军感觉和这小子说话有些费劲，这人脑子里塞的都是石头吗？ 有心不想理他，可想想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最终还是吐口气，好好的和他分说起来。 “或许老张爷爷就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毕竟你知道的，因为他是孤寡老人的缘故，咱们院子对他挺照顾的，他一直都说欠了大家伙儿人情没法子还这样的话。这样的心思想，肯定不想大家伙儿因为他，再多上小石头一个负担，所以宁可瞒着，自己来。” 啊！这样？刘二柱回头看了看已经没了踪影的福利院，摸了摸脑袋，不确定的问： “那咱们这会儿知道了，又该怎么办？当不知道？” “我想还是当不知道的好，就是想帮忙，也先缓缓，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所以说人李大军是正紧民兵，刘二柱始终没选上是真的有缘由的，看看这处世的方式方法，明明是同龄人，愣是分出了两个档次。 李大军人脉不少，又是在民兵队这样的地方，查点事儿那真的很速度，这里说好，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一二三都了解清楚了。 “确实是去找小结巴的，不过带着肉骨头去却不是为了小结巴，是福利院有个孩子病了，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所以老张爷爷就将自己的肉票给拿了出来，买了肉骨头送去。” 许是这事儿他们暂时不想告诉大人的缘故，许是这事儿沈夏先发现的缘故，反正不知怎么的，因为这么一个事儿，老沈家居然就成了几个小子们碰头开会的地方，这转变的也真是够神奇的。 沈冬给这些个在现代几乎还能算是孩子，这里却已经都开始工作，被人当成大人一把对待的小年轻们一人端上了一杯凉白开，然后默默的坐在一边的角落里旁听着。 “福利院的情况不好吗？不会吧，我听人说，政府机关也好，街道也罢，对那边听关心的呀。” “关心是挺关心，可到底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是吧，再说了，那么些孩子呢，好些都到了长身体的时候，粮食都未必够吃，更不用说别的了。” 李大军家因为他爸是厨子的缘故，属于院子里最不缺嘴的人家，可即使这样，也不能说家里粮食一定够吃，更不要说福利院了，想想都觉得他们难的很。 “也是，那边的孩子虽然都有定额，可半大的孩子吃起来，定额哪里够用，我家每个月就要另外在黑市买上十来斤，再去乡下亲戚家换上二十斤白薯才够吃。” 刘二柱家人口多，粮食不够吃的事儿那是月月都要经历一回，说起这个，他这样的小年轻都觉得日子艰难。 “呵呵，哪家不是这样？就是盛大哥这样的都不够。” 这个是沈夏真知道，因为他亲眼见盛德子买黑价粮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是这样，那咱们，咱们是不是也帮一帮？” “怎么帮？咱们自己都穷的要死，肚子永远都填不饱呢。总不能拿家里的给出去吧！” 是啊，这时候哪家过得宽裕呢？都差不多。 别人家差不多，沈家绝对有的多，听到伙伴们这么说的沈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沈冬。 这都什么眼神？想当好人？好人是可以当，可问题是你怎么给出东西的来处？谨慎啊，大哥，你可别一时热血上头，给自家找麻烦。 沈冬的小白眼翻得十分勤快，顺利的将自己的意思传递到了沈夏这里，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沈夏心下的柔软。 孤儿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难道不是孤儿？比那些孩子幸运的是，他们成为孤儿的时候，他已经能接班养家了，乡下还有二叔能时不时照顾一二。不然怕是比那些孩子更惨。 “我二叔乡下那里别的不行，寻点鸡蛋还是能得，下次我托人带鸡蛋的时候，问问能不能多弄几个吧，到时候送过去，哪怕是整个鸡蛋羹给孩子们分分吃呢，好歹也能多点营养。” “大夏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好像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了，呵呵，我别的不成，弹弓打鸟水平还是可以的，最多下次我少吃点，省下几个来，送过去给他们炖个汤，这也算是有荤腥了吧。” “我听说福利院会组织孩子们糊纸盒，多挣点钱贴补粮食缺口，要不我帮他们想法子换点白薯什么的？这个便宜，换了也能多吃几口。” 沈冬对着沈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想帮人，大可等着伙伴们离开后，像是老张爷爷一样，偷摸着帮衬，可因为他忍不住秃噜了一嘴，看看，看看，连带着朋友也给拖下水了吧，咱们家不缺吃的，可他们呢？你忍心看着他们为了做好事儿自己饿肚子？ 沈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秃噜的不合适了？可这会儿再想咽回去已经晚了，懊恼之下唯一能补救的就是。 “这事儿到底也算是超出了咱们的能力范围，这样，咱们定个时间好了，一个月凑一次，这样咱们负担不重，也能多坚持些日子。” 这个很可以，刚才豪气义气的说完自己的想法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只是年轻人爱面子，不好马上反悔罢了，这会儿有这么一个台阶，点头点的飞快。 “对对对，这可以。对了，那老张爷爷这里……咱们依然装不知道？” “那一定的，对了，以后家里有好吃的，也给老张爷爷送点吧，他的肉票，钱都往福利院贴，就他那点收入，平日怕是过得挺艰难。” “行，那就这么办。” 三人小分队定下了章程，勾肩搭背的开始往外走。沈冬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撇着眼睛看，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虽然说，这几个办事儿颇有些顾前不顾后，可这份心真是没的说。嗯，或许她也该多帮衬帮衬？免得做好事儿没几天，就让大人发现了去？然后挨上一顿训？ “二姐，二姐，以后咱们家不吃鸡蛋羹了？” 沈冬脑子正琢磨事儿呢，躲在北屋里同样偷听了全程的三单和四双这会儿也窜了出来，一脸我有小烦恼的皱着眉头，拉着沈冬的衣角，迟疑着问着他们最关心的问题，那纠结的小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爱。 “放心，最多就是少吃一二顿。” 本想说妨碍不到你们，可一想这两个的年纪，生怕他们一个不防备透露出去消息，沈冬索性给了这么一个含糊的说辞。可谁想，因为这个说辞，倒是一下让这两个小的说出了一段懂事的话来。 “我们少吃点都觉得好难，他们一直没得吃，怕是更难，二姐，要不我们多省几顿好了，省……三顿？对，一个月省下三顿，给他们吧。” 平日因为怕显眼，家里做鸡蛋羹一个礼拜也就两顿，这一送送出去小半个月的份额，这两个孩子…… “好，二姐听你们的，就给三顿的量，我们三单四双如今真是大了，懂事儿了，还特别的善良有爱心。” 能夸孩子的时候，沈冬从来不吝啬，看，听到夸奖双胞胎多高兴？想来他们以后一定也会和沈夏一样，成为品行很好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好人、锦旗 孩子们长大的过程中, 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行，可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能流传那么些年终究是有道理的。看看，这边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那么自以为隐秘的一动，那头院子里几家的大人就琢磨出了不对来。 “几个小子这是闹什么呢？” 头一个察觉出端倪的还的是正房老李家呀, 到底是派出所工作的同志, 哪怕只是个厨子呢, 日积月累的，也攒了点专业素质。站在窗户边, 眼睛扫了一眼又一眼, 看着自家儿子煞有其事的给沈夏和刘二柱使眼色，他嘴角的笑十分的无奈。 他到底想糊弄谁？瞎子吗？看看这脸, 表情严肃, 眼神乱扫, 你知道你在哪儿不？这是自家院子里！周围全是熟人，你警惕谁呢？还有这挤眉弄眼的劲, 你就是招呼一声怎么了？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自家门口都要用眼神暗示, 这都什么套路？明显电影看多了的后遗症。 “孩子们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有，怕也只是他们心里的大事儿, 和咱们不相干。” 李婶子说话间看都没看李保田一眼，只顾着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纳鞋底子纳的飞快, 这不上心的样，让听到声儿回头的李保田失笑起来。 “别总把他们都当孩子，这都几岁的人了？我在他们这年岁的时候, 咱们两可都已经成亲了。” 呦, 要是说这个, 那李婶子可就来劲了，手里的针线都停下了。 “说起这个，咱们家儿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了，我说你心里可有什么章程没？” 章程？这能有什么章程，镇子上的人就那么些，走来走去的泰半都认识，儿子要有什么情况家里能不知道？就是儿子不上心，这帮着寻媒婆，那不也该是娘们干的事儿？怎么倒是反过来问起他了？ 不过这话李保田是不会直接说的，这么多年的两口子当下来，他别的没学会，缓着说话的水平却绝对不差。 “我能有什么章程？一日日的围着厨房转，哪有这心思？倒是你，怎么的，有目标了？” “我倒是想寻媒婆呢，可那不是孩子年岁不到嘛，去了人家也不愿意招揽我生意呀。” 哦，那合着还是白说啊，行吧，不和你争这个。 “那就先留心着吧，等上一二年也就差不离了。” “我也这么想，所以平日都只是留心那些差不多年岁孩子的人品。” 嗯，这就行，等等，怎么说到这里了？刚才不还在说这几个孩子的事儿？ 李保田回神重新往外张望了一下，得，这几个臭小子都走人了，想知道也晚了。要不打听打听？ 想到这个，李保田几步走出了自家屋子，一个侧身就去了刘家。 “老二？这几个能干什么？不过是不知道知道了点什么，想去求证罢了。” 刘传家这平日不声不响的，不想倒是心里有数的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儿呢，却将几个孩子的心思给猜出来了。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他们都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性子咱们心里还不清楚？只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坏事儿。” 再不是坏事儿，到底事关孩子也该上心。 李保田上心了，而且还有单位优势在，分分钟就搞清楚了情况，然后，和刘传家就又凑到了一起，中年男人凑一起唏嘘起来，哎呦，那就丰富了，小酒先上了二两，然后啰里啰嗦的那么一突突，闹得王春花眼珠子直扫。 “你说，这事儿老张叔怎么就不说呢？啊？若是说了，咱们这么些人呢，能看着他一个老人这么干？他那是什么日子？自己就够紧巴了，还……” “小结巴那孩子……咱们的心啊，到底是不如孩子们软乎了。才过了多久，竟是就忘了多关照几分，唉，你说的对，老张叔才挣几个钱，那自己嘴里省下的去接济那些孩子的，这事儿办的……我这心酸啊。” 酸？酸了就喝酒？这酒要钱的知道不？有这钱还不如干点实在的呢。 王春花平日八卦是厉害的了些，嘴巴也厉害了些，可同样的，真遇上事儿了，决断上同样也比这两个只知道唏嘘的更厉害些。 听了他们絮叨一上来就打了个直球。 “明儿和院子里的其他人家说说，咱们一起凑一凑不就得了？一个月弄上一张肉票，弄点鸡蛋，往那里一送不就成了？喝酒能喝出什么来？” 说完这一句，王春花也不搭理这两个没眼看的男人了，利索的起身就往正房那边走，喊了李婶子一声，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就开始嘀咕，这干脆的样，让李保田和刘传家都看愣了。 “这，这，就这样？” “就这样吧，咱们几家虽然不富裕，可就像是我媳妇说的，这点子总能凑凑，细算起来也就是一人省一口的事儿。” 是啊，不过是一人一口的事儿，这院子里的人别说是他们这几家了，就是最难的郭奶奶家都能出得起。这么一来，这还是事儿？ 反正吧，等着沈夏三个偷摸着送了一回，满心骄傲，自我感动回来的时候，院子里连着小会都开完了，沈冬连着自家准备好的三个鸡蛋都捐出去了。 “那，这事儿咱们不用管了？” 管？要你们几个孩子管个毛球。这样不当家的孩子就是想帮忙又能帮几个？还是一边去更利索些。 刘二柱的脑袋让他爹一个巴掌过去，拍的低出了45°角，李大军的小腿也被踹出了一个大鞋底印子。然后这事儿彻底和他们就没了关系。不过事儿虽然换了人接手，他们干的事儿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最起码老张爷爷看着他们几个十分的和蔼可亲。 “都是好孩子啊，原本不想麻烦大家的，不想让这几个眼尖的孩子看了个正着，还偷摸着帮忙，这样的孩子，心善啊，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大李，大刘，你们家家教也好，还有邻居们……都是好人啊。” 本不过是自己心疼孩子的事儿，这一下却拉扯这一个院子的人都跟着抛费，老张爷爷十二分的不好意思，可他又不忍心拒绝，断了那边可怜的孩子们的好事儿，所以能做的自然也就是多夸夸孩子，多夸夸大家，好让这些院子里的大人们心里多些欢喜。 不过他这话也不算是说错，可不都是好人嘛，这样的帮扶，这是一日两日就能过去的？不能啊，哪怕只是为了一时心软呢，哪怕只是……怎么也要帮衬上一段时间，比如几个月这样。 而连着几个月能有稍微好些的荤腥填补亏虚，也能让本就因为前些年因为灾荒，食物不够而养的颇有些弱症的孩子，身体素质得到一定的改善。这样的功德，虽然看着不起眼，却必定是会被有心人牢记的。比如福利院的那些工作人员心里就十分的欢喜和感激。并在那几个病弱的孩子身体有了改善之后迅速的给出了回馈。 什么回馈？福利院虽然不怎么起眼，却也是国家单位，归政府机关管的，归属于民政局之下，你说他们能给什么回馈？自然是告诉到领导那里，给这些好心人争取争取荣誉呗。在这个人们对于荣誉很看重的年代里，有什么比这更能体现他们的感激之情？ 于是乎，这一日，众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的就迎来了街道办的领导，拿着锦旗上门了。 “咱们大院帮扶福利院，为生病的孩子提供了一定的营养物资，这一点福利院已经上报到了民政局，对此，领导们十分的欣慰，并给出了指示。” 街道办的王主任过来小院的时候，那是满脸欢喜，看着小院的人眼神都带着暖意和亲近。特别是沈夏几个，看着他们的时候那就跟看自家孩子都差不离了。 能不高兴？这小院不声不响的善举不仅仅是给小院的人自己带来了荣誉，同样也给街道带来了荣誉。让他王主任在领导面前也有脸了呀。这样的事儿他能不给个笑脸？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给这些人竖个大拇指，好好的赞一个了。太长脸了！他这还是头一回，被镇政府点明表扬呢。 “这是福利院给你们院子的锦旗，另外今年咱们街道的大院流动红旗，也归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好好保持，这个容易，将先进留在大院里。” 街道办主主任高兴了，觉得有脸了，那实惠自然也不会少的。别看只是给了锦旗和流动红旗，只要他们不出岔子，有这红旗在，到了年底，院子里的每一家都能多分2两肉票呢。你说实惠不实惠？ 什么？能不能留到年底？没听主任说嘛，要他们保持，要将先进留在大院，这就是暗示了，只要不出岔子，基本没问题了呀，懂不？ 反正院子里出了力的一时都乐呵了，看着那红旗的眼神都带着光！而沈冬呢，则满眼都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这年头的街道办……好像和她以往知道的都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私房、继续 街道办很给力, 荣誉给的也很得人心，可到底是从家里拿了东西出去，刚开始高兴，等着回头算计一下进出账, 别说是院子里的人家了, 就是沈冬都不由的叹了口气。 荣誉一上身, 就是后头想后悔，做的差点都不能了。毕竟要对得起这锦旗对吧！可这年头谁家容易了？特别是想郭奶奶这样的, 本来他们家一个月也就一两顿的荤腥, 所以哪怕舍出去的再少，也很明显的。 想到这些, 沈冬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自己那个一直以来被当成小储物间的箱子, 趁着两个小的在外头玩闹的功夫, 重新理了一遍。 里头东西倒是不算少，可大多都是些日用品, 吃食上也多是米面粮食之类的，其他的……那抽奖怎么就不能来个三选一什么的呢？好歹也给她点挑选余地呀。这要是老没荤腥, 家里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怎么撑得住？ 沈冬有些发愁, 眼睛在屋子里扫啊扫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扫些什么, 就那么转个不停。不过那句办法总比困难多的话, 许是真的很有道理，这转着转着，到底让沈冬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还是得想法子增加运动项目呀, 只要项目开发的够多, 怎么也能多补充点抽奖次数, 而且刚开发出来的项目前头的两级冲起来不算慢，靠着如今的身体素质，一个月怎么也能冲上去一两项，这么一叠加，抽奖次数不就上来了？抽奖次数上来了，那抽到好东西的机会也就多了，好东西多了，哪怕不都是吃的呢，一两回总是有的吧？就是没有，紧俏的日用品拿出来换应该也可以吧？” 想到换东西，沈冬脑袋一侧，手一伸，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个小荷包来，并倒出里头存着的散钱重新数了一遍。 还是那么多，7块2毛5，这是她攒了几个月的私房钱。这钱……这年头挣钱真的挺不容易的，这么久了，她又是在山里倒腾野蜂蜜，又是挖药材的，却只弄了这么几个散钱，怪不得一个个的都对正式工那么着紧呢。 “二姐，二姐，你干嘛呢，赶紧来呀，宝丫姐说要去学校打篮球。” 篮球？这个……好像她还没开发出技能来？那倒是正好能攒一个。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来。” 说话间沈冬手快的将东西收拢起来，再把床铺那么一理，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原样。 这个时候的学校体育设施虽然简陋，可真说起来品种还挺齐全，就说这篮球吧，好歹篮球框是有的，篮球……虽然打了好几个补丁，看着破破烂烂的，可依然还能用。所以啊，这篮球真是分分钟就打了起来，唯一不好的是，这规矩乱的很，人员也配的不对。看的沈冬在边上直皱眉。 “你这又看什么呢？怎么的，第一波没轮上生气了？” 刘宝丫领着一堆小孩在一边闹腾，发现不对坐过来当知心好姐妹的是倒座房盛家那个读卫校，平日住校，难得回家的盛麦子。说来也怪，盛麦子今年都19了，明明该和年岁相当的玩的更好些，可她倒是好，愣是喜欢和沈冬这样小的闹腾，也不知道是童心未泯，还是单纯喜欢当姐姐。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人家亲近关心，沈冬自然要接着，都是一处长大的，虽然别姓别家的，可邻里之间到底和旁人不同，比寻常亲戚都近些，能好好相处总是该好好相处的。 所以沈冬头都不带回的，立马就顺嘴吐槽了起来，一派当她自己人的样。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会儿都是十七八的在打，就是让我上我也不愿意啊，光一个身高，那就吃大亏了，我又不傻，倒是你，难得参加集体活动，怎也不积极点。” “嘿，还反过来说上我了？你个臭丫头，如今是越发的厉害了呀。” 和人亲近就这点不好，看看，说着说着，这手就上来了吧！一把撸过沈冬的脑袋，生生将她出门时才扒拉过得头发，又给弄出好些散碎来。 “别挠头呀，看看我这头发，又不是小猫小狗的，怎么就这么爱挠我脑袋呢。” “怎么碰不得啊？” 我敢说碰不得？你眼睛都快竖起来了，我认怂成了吧？ 沈冬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小心的往边上移了一点，惹不起躲得起的架势做的十分明显，将盛麦子都逗笑了。 “行了，不撸你脑袋了，赶紧过来，我和说正经事儿。” 正经事儿？你和我一个半大孩子说正经事儿？呵呵，这能正经到哪儿去？别是让我和你说你亲哥的八卦吧！这我可不能干，你哥可是日日在院子里的，我出卖了他还能有好？ 沈冬不单人没过去，警惕的小眼神扫的还挺忙乎，看的盛麦子这下真生气了。 “干嘛，干嘛呢，我还能吃了你？”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牙口好不好。” 这句话可真招惹人了，看看，盛麦子都要站起来冲过来了，好在沈冬反应也算快，这里说完人就凑了过去，这才压住了盛麦子的蠢蠢欲动。重新说起了正经事儿。 “我回来就听我哥说了，那福利院怎么回事儿？国家每年拨款应该不少吧，怎么还弄得那么可怜。” 能当大夫的，多半都有点悲悯之心，盛麦子考了护士学校……哪怕当初只是为了找工作容易，听起来有面呢，在那样的环境下熏陶的时间长了，本性中那份善自然也就放大了。所以回来一听说那福利院的孩子生病啊，可怜没荤腥吃啊，那心就有些放不下，有心想多问几句吧，家里那哥哥虽然有些碎嘴八卦，可正在处对象的小年轻，你能指望他多少耐心？ 在不想听院子里婶子阿姨的询问什么对象啊，工作之类的各种连环大拷问的情况下，想知道点什么，还真就只能寻沈冬这样的小丫头了。这也是为啥她好好的休息日，不在家呆着躺着，跟着来学校打什么篮球的缘故。 “哦，你说这个啊，事儿是怎么的……” 不是问她哥的事儿？那有什么不好说的？沈冬嘴巴一动，突突突的就将事儿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说完还顺带感慨了一下。 “咱们一个院子那么些人家，一个月每家哪怕只拿出两个鸡蛋呢，凑起来也够那边的孩子都吃上一顿鸡蛋羹了。这么一想，这锦旗给的，好像有些脸红，太好拿了些。” 不管在家心里怎么心疼鸡蛋，到了外头沈冬还是很注意的，生怕嘴巴一块，做了好事儿还没得个好不说，落下个话柄，将来十年的时候被当成小辫子遭殃。 与此同时，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盛麦子，所以一上来就先给了这么一个数字，让人一听就将事儿往小了想。看看，盛麦子也跟着点头了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一个月两个鸡蛋的事儿，真不算大。省下一两口的事儿。咦，不对，我家这样算没问题，好歹我哥工作不错，我读书也不花钱，可你家……二冬，你家如今就你哥一个挣钱的，读书的倒是有三个，真没事儿？我和你说，别逞能啊，若是不行，你家这份让我哥出就是了，反正他多了也是随便花用了。” 呵呵，这卖哥哥卖的可真是够利索的，好在这会儿她哥不在，不然估计都能气死。 “不用，我家再不济，不还有二叔呐嘛，乡下地方又靠着山，弄点吃的比咱们可容易些。” 这年头没禁猎，只要没搅屎棍动不动举报你闹事儿，在乡下去山里弄点吃的，真心容易。这个就是盛麦子也是清楚的，所以一听这话立马就信了。 “也是，我听我同学说，如今不是前两年，山里又能逮着山鸡野兔了，虽然少了些，可只要有，就比咱们这边连买肉都要靠抢的好。唉，说起这个，二冬，你二叔那边能弄到野兔不？要是有你给我留一只？放心，姐肯定不让你吃亏。” 我说，你过来是问福利院的事儿的吧，怎么一个转头又说到吃的上去了？还两眼亮晶晶的，泛着狼光。这形象不行啊！白衣天使的人设是不是该维护维护？ 哪有功夫维护这个呀，这边沈冬还没应对上话呢，下头就已经有人喊了。 “二冬，二冬，赶紧过来，他们一局结束了，该咱们了。” “哎哎，来了，来了。” 和盛麦子闲话有提升运动项目重要？沈冬抛弃盛麦子的速度和神州七号似的，都不等人家回神呢，人已经窜出去了，看的盛麦子一时都有些傻眼。 “这丫头，速度怎么这么快？” “麦子姐，什么快？” 不但是要说话的人跑了，盛麦子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孩子大军又来了。脑子还没回神，边上就围了一圈，足足七八个，叽叽喳喳的，闹得她耳朵都快受不住了。 “怎么都过来了？宝丫呢？” “喏，过去打球了呀？宝丫姐和二冬姐是一组的。” 哦，一组的，等等，那她呢？合着她跟过来就是来看孩子的？这不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再次来人 开发了那么多的运动项目, 如今的沈冬身体素质还是很可以的，身上各个部位肌肉群也开发的很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学个新技能, 那真的, 比一般人不知道容易多少。所以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 篮球就算是入了门了。 而随着篮球入门，并且抽到了50根玉米之后, 沈冬马不停蹄的又开发出了一个新项目--排球, 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让篮球给点亮了沈冬球类运动的基因, 她打排球居然还挺不错！一个生手愣是拦网拦成了学校女排队伍里的前三名, 可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 因为紧接着羽毛球也给开发了出来，同样扣杀的挺犀利。 连着三项球类运动上马, 水平还挺可以，这可好, 连着老师们都惊着了。特别是那带队去县里参加马拉松的王老师，更是摸着下巴就琢磨开了。 沈冬的身体素质那是真可以啊, 明显就是搞体育的好料子，先头劝了两回就放弃……太可惜了, 这样的好苗子, 多培养培养，不定几年后，就能给学校, 给县里争取大荣誉呢。 对, 到这会儿其实王老师心下依然没往什么世界级比赛上想, 心里最大的比赛就是全国性的那种。这样的小地方学校嘛，能想到全国比赛，那已经算是很敢想了。而因为这个敢想，他琢磨了半响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寻沈冬去了。 这会儿正是春季，不冷不热的气候，让学生们能肆意的撒欢，而不怕冷到晒到，所以王老师一出了教学办公室，满耳朵都是学生咋呼的声音，抬眼看个操场，满眼都是人影，还都跑来跑去的，王老师眉头嗖一下就皱起来了。 这么多孩子，这沈冬可怎么寻？ 怎么寻？好寻的很，上课的日子课间休息时间有限，她想攒点运动量都难，不趁着中午休息时间长多动几下，她那些抽奖次数怎么来？所以啊，这边王老师还琢磨怎么寻人呢，等着他慢慢的渡到教学楼边的小操场时，人就逮着了。 那打乒乓的不就是她？看看那一下一下欢腾劲儿，边上愣是没几个是她的对手，这样的好苗子啊！ 王老师感慨着，心下那股子要将沈冬送到体育学校去的念头越发的坚定了。 “沈冬，沈冬，过来。” 王老师一喊，那边打球的人纷纷转头，沈冬更是痛快的放下了手里的拍子，和边上的人说了几句，就快步的跑了过来。奔跑间马尾飞的老高，隐有汗迹的额头在阳光下越发闪亮，这充满了活力的一幕，看的王老师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等着沈冬到了他面前，他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你还是很喜欢运动的呀，看看你的乒乓球打的多好，你说你这孩子，这体校的事儿怎么就不考虑呢。” 明明想好好的给沈冬说说关系厉害，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可辜负天分，可真到了这时候王老师终究没能撑起严肃的老师威严来，一上来就用了这么婉转的角度切入。生怕让这个活力满满的孩子被吓着。 王老师的这份心若是放到别的孩子这里，或许真的不会懂，只会觉得这老师好说话，可沈冬什么人？哪怕原本年岁也不大呢，可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因为生怕暴露，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了好些日子，再粗的心，也让她自己给磨细了。所以这会儿不过是眼睛眨了眨，大概就明白了王老师过来寻她的目的。 这让她怎么说呢？再次回绝？一次两次的还好，再多……容易伤感情呀，还是这么为她着想，一心怕她浪费天赋的老师，她真是说不出太绝的话来。 “是吧，我也觉得我打的挺好的，不过篮球，排球，甚至羽毛球，我也一样打的挺好的呀，这要真去体校，我选什么好呢？太为难人了，还不如就这样，有比赛我就参加，多自在？还能顾着家里两个小的，给我哥分担分担，一举两得。” 先头什么这个那个都挺好，王老师倒是没什么可多想的。再怎么都好，真到了体校，有的是各种检测，总能选出最合适的一种，可这分担家里……王老师心下就叹气了。终究这个才是沈冬拒绝去体校的主要矛盾。这孩子，是为了家里，为了兄弟姐妹才这么决绝的放弃了自己的天分。 沈冬越是这样坦然、坦白，王老师就越是觉得可惜心疼，总觉得这孩子这是放弃了她自己大好的前途和人生，看着沈冬满眼都是纠结，想了又想，最后叹了口气，迟疑着问： “你看这样好不好，老师帮你去体校问问，看他们能不能走读。若是能，咱们还是去体校吧，别的不说，去了体校，你就能领补贴了，和提早上班一样，这样对你家也好，也是帮你哥分担家庭压力了对吧。” 怎么办呢，不想让这么一个好孩子浪费了天赋，那就得想法子将这个问题给解决喽。也不知道他这张老脸顶不顶用。 王老师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冬能怎么说？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不然岂不是就成了不识抬举了？ “这，这真能成？王老师，要是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吧，咱们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为难了大家伙儿。” 瞧这话说的多懂事儿啊！她越是懂事儿，王老师对着她就越是可惜，越是想帮她将事儿办好喽。 “试试吧，许是体校的老师看好你呢。” 下了决定，王老师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的笑都大了几分。伸手拍了拍沈冬的脑袋，打趣着说到： “你自己不还说什么都挺厉害？那么厉害天才的一个人，体校的老师或许也愿意为你破例呢？对吧！咱们什么事儿都得先往好处想，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嘿，这话说的，还挺潮，挺积极向上呀！ 沈冬大笑着点头，看着王老师满怀信心的转身，可在老师离开后，那笑却落了下来。怀揣希望去等待固然很让人振奋，可现实终究是现实，沈冬并不觉得那样一个学校，会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放弃原则。 可事实却显然和沈冬想的很有些不一样，因为没几天，那个曾经找过她的体校老师又来了，而且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更要命的是，人家还是直接找到了她家里。 “这两位是咱们市女子篮球和女子排球对的教练，听你们学校王老师说，你在这两个项目上也很有些天赋，所以他们想来测试一下。” 沈冬有些搞不懂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是真的让王老师说通了？不会吧！这年头体校这么好说话吗？她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管是不是能弄懂，可人家满怀诚意的来了，沈冬能傲娇的不给测试？就是她想，沈心夏也不会让她这么干的。 “人家那么重视你，二冬，赶紧的，收拾一下，去学校打给老师们看看。” 沈冬这里还在迟疑呢，沈夏已经激动的脸上泛红了，不，不只是他，院子里其他人同样这样，在外头听了半截子，就激动地两眼放光，满面通红。像是王春花这样的还自动自发的帮起了忙。 “那什么 ，要人手不？帮着当个陪练什么的？院子里大小伙子一堆呢，都能打几下，老实啊，让他们跟着去你们看成不？” “他们要是不行，那什么，二冬，你说找谁？我们马上去找。妈呀，市里的学校老老师亲自来招人呀，这，这，这多少年都没听说过的事儿，老沈家这是要上天呀。” 呵呵，合着市里两个字魅力这么大？行吧，既然这样那她还客气什么？ 沈冬利索的说了几个名字，由着刘大柱等人帮着去喊人，而她自己呢，则是在院子里纷乱的档口，跟着老师们去了学校。 打球什么的，经过沈冬这些日子的锻炼和升级，已经有了2级的水平了，虽然算不得很出彩，可升级毕竟不是白升的，基本功看着都挺像样。 而这样的基础，结合她的年纪，那几个教练看的真是眼睛都开始发光了，笑不拢嘴都说的轻的。 “王老师还真是没说错，这孩子的基础确实扎实，能靠着自己瞎来就练到这份上，天分绝对可以。” “弹跳力不错，要是经过专业的训练还能跟好些。” “手臂力量也不差，扣杀很有力量。”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头不知道后期能不能再上去些，若是不能涨起来，后期怕是有些吃力。” “这个就不好说了，到底才开始青春期。估计三五年后才能看出来。” “如果饮食跟得上，应该不会差太多吧，只要训练出来，怎么的省队还是能进的，这么一算，也算是不错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比咱们以往招的几个强而来不少。所以算成好苗子是一定的。” “那么问题来了，上次王老师说的问题怎么办？” 是啊，什么都好，那问题呢？怎么解决？看着沈冬擦着汗一次次的看过来，几个教练也开始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决定，上学 一直以来, 沈冬都觉得，去了体校，那就等于关进笼子里，开启封闭训练了。可事实是, 哪怕是后世, 除了大型比赛前夕, 不然也不可能长期封闭，将人关起来, 毕竟运动员也不是木偶是吧, 有家人，有朋友, 有学业, 有社交,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怎么可能真的与世隔绝, 还一关就几年？ 而后世都这样，那么放到当下, 这么一个初中毕业就能考的相当于技校的体校又能严格到哪儿去？所以，沈冬的诉求其实并不那么难办。特别是一众教练更看好她的球类运动技能, 却对她未来几年的身高并不有把握的情况下，那就更不会太过死硬了。 “所以呢, 学校的意思是住校, 然后每周回来？这和其他学校也没什么不一样嘛，麦子那边卫校也是这样的呀。” 沈夏觉得，以前自己就是拒绝了个寂寞。谁知道这体校其实也没真关着人不让回家呀。要是那样, 这体校就很可以去了。 “不用交学费, 还能每个月有5块钱的营养补贴, 每周能回家，将来就是想考大学，也有体育学院可以去，退一步还能到学校当体育老师？二冬啊，这学校可以啊，连着工作都有保证了。” 沈夏越想越划算，越说越激动，最后倒戈更是拍着桌子加重了语气，架势足足的。可偏偏正主这会儿依然有些犹豫不决。咬着唇，皱着眉，迟疑着说到： “大哥，我要是决定去，那下半年咱家吃饭什么的，可就麻烦了，三单他们熬粥什么的还成，炒菜做馒头可就没法子了。” “学啊，你当初不也是慢慢学起来的嘛，老四都9岁了，这时候学正合适，再不济我还能从单位食堂买了带回来，怎么都能糊弄。” 说到这个，沈夏眼睛不自觉的就扫向了沈冬，早年沈冬撑起家里厨房的时候，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老四那个年纪，当时他自己也不大，所以也没多想，如今回头再看……二冬其实这些年都挺不容易的。 “你也别只顾着他们，也要想想你自己，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没了这个，你想想，外头初中毕业的有几个能立时找到合适工作的？光是咱们院里，就有实例。” 二柱子他们为啥连个只有补贴没工资的巡逻员都干？不就是因为正式工不好找嘛。想想盛家两兄妹的滋润日子，沈夏决心越发的大了。 “说定了，就去。” “那咱们家那个多东西的事儿。” 嗯？这确实是个事儿。也不知道二冬走了，爸那些东西怎么送过来。可为了这些就捆住了二冬也不合适啊。 “总不能为了这个，就把前程都丢了，爸，爸应该能理解吧。” 死了的理解不理解沈冬不知道，她自己肯定很理解。所以迟疑了一下，心下有了决定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抬眼和沈夏说到： “我攒着，攒着回来一起算，这样想来应该能成。” “那就试试吧，反正没了这个，咱们也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总是先顾着要紧的来。” 家里说是四个孩子当家，真当家的还是沈夏和沈冬两个，他们说定了，那这事儿也就算是彻底敲定了，双胞胎连个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晚上回来就被通知，要开始学厨了。反对？不，他们没有反对的权利，除非他们不想吃饭了，所以就这么学吧。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直到沈冬9月开学，双胞胎承受了他们出生以来最多的油烟攻击，从生炉子开始，到炒菜做饭，一样样的都在哥哥姐姐的高压下学了起来，生生将两个粉嫩的娃娃，熏成了苦脸娃。 说来也是奇了，明明大的两个再不济也能凑合来两下，可这两个小的，居然都没有厨艺天分？做出来的菜永远都不对，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就是焦了生了。一蒸笼的馒头永远都有一两个发僵，煮个饭十次里总有那么三分之一的时候搞成夹生的，真是为难了全家所有人的胃。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好歹算是有进步，粥能熬出油了，菜呢，到了七八月的时候，也算是能入口，不至于吐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喜得一力支持沈冬去读体校的沈夏半夜偷着松了口气。 而在他们全力以赴学习厨艺的时候，沈冬也没闲着，将自己日常训练都加了码，美其名曰，要在入学后争取多点比赛机会，为奖金努力。而她的收获……同样很可观，努力就有回报嘛，这个永远都不会错的。 沈夏屋子里两个箱子，一个水缸里头全是各种粮食，沈冬屋子里那原本当成小仓库的箱子里则摆满了各种日用品小东西，比如肥皂之类的。堂屋小床下头木头箱子里，杂七杂八的装着各种能送礼的小物件。 沈冬几乎将所有能抽的都抽出来了，能放的都放起来了，这么说吧，别说她一周还能回来一次了，就是真被关起来集训什么的，一两个月内，家里这些东西都未必能用完。 这时候有钱未必能让人心安，可有东西，有粮食却绝对能让一个家安稳。看着这些东西，沈夏那颗因为沈冬要去读书，家里外快有可能断顿的心也落下来了。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还自我安慰道： “有了这些，怎么的，今年也能凑合了，明年我在争取争取，看能不能往上升一级，要是能，那就什么都不愁了。对了，还有二冬的补贴，那攒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凑合凑合，到年底怎么也有二十，可以了。” 是啊，是可以了，门口老张头扫大街，捡废品，外带各种孤老补贴凑一起，一个月也就十二块，都能赶上他两个月的出息了，怎么不可以。 给自己打打劲，沈夏整个人精神头又回来了，送沈冬去学校的时候，走路都带上了风。 “体校那也是高中对扆崋吧，你是咱们家头一个读高中的，还是人学校主动来要的你，二冬啊，你出息了，二叔说，村子里知道这事儿后，全族的人都替你高兴，三爷爷他们还特意去祖坟上香了。” 啥？读个体校都要祖坟上香？哎呦喂，那她要是哪天真得个什么市里省里的奖，那村子里该是啥样？ “真得了奖？呵呵，那估计二叔都能请了人吃饭。” 真是够夸张的，不过听着心里怎么就那么美呢！嘿嘿，其实她也是挺虚荣的哦。就是那股子紧张劲也松了几分。 说来，沈冬穿越过来不短的时间了，虽然不是头一次离家，却是头一次走那么远，还是去一个没有家里人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忐忑，好像早年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拖着行李箱，飞来飞去的胆子全都缩回娘胎里去了一般。 刚才愣是走了一路都没开口，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这会儿劲儿那么一松，她那嘴啊就有些管不住了，絮絮叨叨的开始和沈夏说起了她这些日子胡思乱想的一些事儿。 “平日晚上回去别忘了看看双胞胎的功课。” “恩恩，不会忘。” “每周三双胞胎下午要上三节课，下课晚，这天你得买了馒头回来，这样只要个咸菜，就能当顿饭了。” “知道知道。” “家里零钱我放抽屉里了，你看好了，别让三单拿了去买小炮玩，那个危险。” “放心，我昨儿就收起来了，保证他们找不到。” “哎呀，你收了？那玩意他们饿了，想买东西吃怎么办？” “真饿了，院子里哪家不能先对付一口？我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有我呢，饿不着他们的。” 沈夏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觉得沈冬絮叨的有些啰嗦，你不放心就不放心吧，这一趟趟说的，基本全是没用的废话，很多还是重复的，真是让人耳朵遭罪。看看，这不是，这里刚顶回去，下一个又来了。 “这个周四是院子里给孤儿院送东西的日子，我那鸡蛋都放好了，就在碗橱里，你别忘了拿给他们。” “这个你说了三遍了，我还能不知道？我脑子还没锈住呢。” 沈夏抬头看天，满脸的无奈。边上同车的都看过来了，看着沈冬一脸的稀奇，只怕他们也没想到吧，明明自己还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呢，愣是比老太太都能叨叨。 “家里东西要是不够了，赶紧和我说……” “我说行了啊，周末就回来的事儿，怎么搞得像是一两个月不回家一样呢？” 嘿，我才说了几句？你这就不耐烦了？我这还有好些没关照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本来沈夏对送妹妹读书多少还有些不舍得情绪，让沈冬这么一闹腾，得，到了学校门口，看着人进去了，他是转头就走啊，生怕一会儿沈冬回头再来那么一通。 “果然，长大了，妹妹就不值钱了。” 沈冬确实想重新在关照一遍，可一回头，人都没影了，这让她很有些咬牙切齿，嘟囔出了这么一句。也就是沈夏这会儿走了，不然听到这一句，不定怎么委屈呢。这年头，哥哥可真是不好当啊。 第59章 米缸、麦缸 自打沈冬来到这个时代, 那日子过得就没有一日是清闲的，不是读书运动，就是做饭洗衣服等等，过得家庭妇女都忙乎, 毕竟一般的家庭主妇不用一天到晚算计开发了多少运动项目给家里添东西对吧。 如今猛地一下离开了家, 到了体校……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算是让沈冬从家庭琐事儿中解放了出来，日子一下子轻省了三分之一。你说沈冬会是啥感触？那真是天也蓝了, 水也清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 可这样的闲适也就几日，忙惯了的沈冬又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总觉得干坐着休息有些坐不住, 总是转头想干点什么。这状态沈冬自己都察觉了, 不禁失笑的唾弃了一把自己忙碌命。 可唾弃归唾弃，让她真的就这么逼着自己学着懒散却是不能的, 因为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脑子里立马就显出了好几个想法来, 条条都和动起来有关。也是啊，到了体校, 全身心的锻炼身体就不打眼了，有这么一个环境在, 不赶紧的将各种运动项目搞起来还等什么？抽奖不香吗？多点别人没有的稀罕东西用不好吗？搞点好吃的奖赏一下自己不舒坦吗？ 一想到这些, 沈冬那是浑身都是劲儿啊！不等学校的教练安排任务，她自己颠颠的就开始干上了。 一大早赶在别人前头起来，先跑上一圈, 然后引体向上啊, 跳绳啊等等, 只要是锻炼身体能用的上的，都走一圈，连跳远什么的，都安排上了十来次，这么一圈下来，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她的运动量就快赶上平日零零碎碎一天的数了。 等着这些完了，学校课程正好接上，她这里已经活动开了手脚，那表现自然很不错，运动的也十分有效率，得到了各个教练的笑脸不说，还攒下了不少开发新项目的技巧。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各种球类开始上马，等着这些都完事儿，吃过了晚饭再来个长跑消化一下，这一天就结束了，体能也全都耗尽了，正好摊床上进入深度睡眠，补充体力，时间安排的杠杠的。 沈冬这样的表现体校的老师是惊喜的，原本以为来了个跳级上来的小姑娘，年纪小不成熟，想要培养她点竞争意识，出点成绩，还要有些时候，不想这竟是个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主儿，这样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培养，哪怕是天分不够好呢，也不怕没成绩了，再不济省一级为学校争光总是成的。 有了这么一个想头，你说这些体校教练看到沈冬都是啥眼神？那就和看自家孩子都差不离了！遇上她在学校锻炼些课外的运动，教练还会劝上几句，或者指点一下关窍什么的，让沈冬提升等级的速度都快了几分，那几个到了2级就怎么都上不去的项目，隐隐的都有了突破的迹象。 这么一来沈冬对自己来体校越发的庆幸起来，运动起来也更加的积极努力，如此良性循环的结果是，教练对沈冬越发满意，沈冬呢，项目一个个突破，攒下不少抽奖机会的同时，因为突破而提升的身体数据，也让她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加强，变相提升了运动资质。不到半年的时间，沈冬就成了体校的各科教练心里的乖宝宝，好徒弟，新希望。 这改变对沈冬好吗？自然是好的，可这时候体校这样不属于教育系统主流的学校，资源向来是有限的，教练们偏上沈冬一分，自然就会忽视了其他人一分，一众教练集体偏向几分，那沈冬和学校其他学生对比起来……差距可就有些明显了。 “不患寡而患不公”这句话流传了几千年说明了啥？说明当老师的端水本领一旦失衡，就容易产生矛盾。哪怕这是学校，哪怕沈冬面对的只是些十三四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这不是，沈冬这天正锻炼着呢，小话嗖嗖的就从后头传过来了了。 “那个沈冬什么来头啊，怎么教练都偏着她？场地都先紧着她用，这算怎么个事儿？合着咱们就不用练了？” “张教练昨天又给她带了两个鸡蛋。我跟着张教练一年了，都没吃上几回，她才来几天啊，这就已经第二回 了。” “王教练也偏她，我昨儿撑着筋了，去医务室的时候，还听到王教练问周大夫要甘草片呢，说是沈冬有点上火。哼，我都走不动道了，怎么就没见王教练关心关心？” 好嘛，合着这都已经提升到了集体讨伐的地步了？她有这么招人恨的？沈冬心下的火嗖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许是在家当家做主惯了，许是上辈子傲娇的小公主脾气爆发了，沈冬想都没想，一个大跨步就踩了出去，直接戳到了那三个相互吐槽的同学面前，抬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瞪了过去。 背后说人的本就有些心虚，猛地一看，人站到了自己面前，那三个瞬间就萎靡了，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往沈冬这里看，那小表情心虚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落什么把柄到沈冬手上了呢。 瞧着他们这样，沈冬心里那股子火倒是去了几分。都是半大孩子，眼红同学待遇，嘴上不忿几句好像也不算什么大错，不过此风不可长，不然她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 “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说的挺溜？” 沈冬是不知道啊，她现在这形象，和街面上的混混都快没差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许是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知道不知道的，反正这会儿是没影响她发挥一下大姐大一般的威慑力。 “场地没你的份？呵呵，你怎么不说你动作做得不对，教练怕你练伤了，让你先缓缓呢？” “张教练给我鸡蛋？你怎么不说我周末回家了一趟，带来了两斤秋木耳，给食堂添菜了？” “王教练给我去医务室拿药？你怎么不说我明天早上有个报幕的活儿？” 沈冬一个个的反驳过去，说一句就转个人，口气硬的，将人说的脑袋都垂到胸口了。可你别说，她这法子还挺有用，看看，对面三个脸色变了吧，不是气恼，不是心虚，而是变成了羞愧。 其中一个性子直的还鼓起勇气，抬起脸，直接道歉起来。 “那什么，沈冬啊，我们，我们其实真不是有意说你坏话，就是眼酸了一下，真的，就一下，对这些事儿的前提……也不是太清楚，这，这是误会，真的，就是个误会。” 误会你个毛，要真是误会，她说的时候你们表情会是羞愧？震惊才是标配吧。由此而见，最多就是没想到这茬上去，误会怎么都说不上。 不过终究是同学，人家都服软了，沈冬也不好咄咄逼人，所以吐了一口浊气，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慎重其事的回了一句： “好，你说误会，我就当是误会，不过我希望，以后你们想要说小话的时候，先想一想前因后果，然后再发表评论，毕竟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我可不想无辜糟这样的罪。” 沈冬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三个还能怎么滴？自然是点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了呗。然后看着沈冬开恩一般的点头，这三个对视一眼，立马飞快的跑了。 不跑还能干嘛？继续待着相互尴尬吗？这厚脸皮的事儿对于他们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还真是干不出来。 可他们就这么跑了，沈冬却傻眼了，连个道歉都没有？就说了误会就完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冬心里憋着气，直到这个周末回家都没散，遇上沈夏问起学校事儿的时候，又是好一通的吐槽。 “原本我还觉着住在学校也挺好，能多多锻炼，回来积攒到一起，问爸多要点东西，日子过得能和老鼠跌进米缸一样痛快。可如今看啊，呵呵，我这不是跌进米缸了，而是跌进了麦缸了，扎刺的人浑身不舒坦。你说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前后都不问，只盯着别人得到好？” 为什么这个不用沈夏说，左不过是有人范酸罢了，到哪儿都免不了，可你这米缸和麦缸…… “二冬啊，你好歹是个女娃，把自己比喻成老鼠，你不嫌恶心啊？” 嗯，这个好像也是，唉，自己也是气糊涂了，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个比喻。不对，这是她的错？是那几个的错，若不是他们憋了她那么一下，她能犯这样的错误？还有沈夏也是，你就不能当没听到？干嘛还说出来恶心她？ 这会儿吐槽泻火正得劲的沈冬难得蛮不讲理了一回，转头狠狠的瞪了沈夏一眼，一甩手进屋不理人了。 这操作弄得沈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转头看看听了全场，当了半个小时壁画的双胞胎，低声问： “你们二姐这上学上的，是不是脾气越发的大了？” 这话也是这会儿能说的？双胞胎求生欲极强的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北屋的门口。 大哥，咱们家屋子都是木板隔的，不隔音啊！ 第60章 物品，代购 沈夏问完话其实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说不合适了, 可话都出口了还能怎么滴？看看，北屋里头咳嗽声起来了吧！显然是听到了，那怎么办？ 溜呗，还能怎么的？ 沈夏反应迅速的起身, 自言自语的高声嘀咕着： “哎呀忘了, 外头还炖着肉骨头汤呢, 坏了坏了，不知道烧干了没有。” 话没说完, 人已经跑到了门外。这速度说他不是开溜都没人信啊。 沈夏开溜, 双胞胎坐蜡了，这下他们该怎么反应？对视一样, 两人同时动作, 轻手轻脚的开始往外挪, 这种时候，躲出去是最安全的法子了。 找他们麻烦？呵呵, 沈冬才没那个功夫呢，看看这一床的东西, 她抽奖都来不及。说来去体校就是好啊，她都对比了好几次了, 这一周回来一次集中抽奖出来的东西，比以往忍不住剁手, 有了机会就抽, 东西多了将近两成，这里头虽然也有她如今运动量够大的缘故，可更多是因为她有了专业的指点, 提升了不少效率的因素。 一周多两成, 一个月那就几乎是多了一个星期的量, 这么一叠加，你说她抽奖的时候高兴不高兴？哪怕是最不值钱的粮食呢，这多上一个星期的量，那也是将近二三十斤的数，都快赶上一个普通城镇居民的定量了，贴补到家里能让家里人多吃多少饱饭？ 像是这回，这会儿，沈冬的床上就躺这四五个小布袋，白米，面粉，玉米粒总计不下十五斤，另外还有好些糖块，油盐之类的，这家底，谁家看着不眼红。 而更让沈冬欢喜的是，她好几个项目都升到了2级，3级，这抽奖抽出的东西呦…… “连着布鞋都有，这可真是够全乎的。” 是的，连着布鞋都有，此外还有一支钢笔，一个铅笔盒，两包烟，哈哈，这东西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冬得了个小卖部呢。 将打眼的东西收起来藏好，沈冬探头往外头一看，很好，都不在屋子里，然后她轻手轻脚的将米面提溜到了沈夏的屋子，分类放到家里的粮食袋里，最后抖一抖布袋，叠起来放到一边的柜子里头。 这里头已经攒下了十来个袋子，等着凑到二十个，就该给二叔送去了，这可是好布料，拿到乡下，不管是二叔他们自己做了衣裳穿还是换给村子里其他人，都十分的实惠。也因为这些零碎的往乡下送，所以每次二叔带着山里的特产山珍送到他们家，他们才会拿的那么心安。 说到底，虽然是亲叔叔，可二叔也有妻小要养活的，老是占便宜，吃用他们嘴里扣下的东西，他们真没那个脸面。 “大夏在做饭？二冬这个礼拜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呢。” 说曹操，曹操到，这里沈冬刚想到二叔，二叔就到了院子里。许是知道礼拜天这家里四个孩子才齐整吧，最近几回来城里，二叔都是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就为了看看沈冬在学校好不好。由此可见，这二叔待他们几个的心，真是特别的真。 “二叔来啦，快进来，大哥，你进来陪着二叔，我做饭。” 沈冬快步从屋子里出来，见着已经走到屋子里的二叔就开始打招呼，一叠声的让沈夏进屋，自己则拿个盆重新回头，取了两勺的面粉，再合上一把的玉米面搅了搅，准备去做面条。今儿家里有肉骨头汤，拿这个做底，做炖顿骨头汤面想来一定香的很。 二叔是个眼尖的，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沈冬面盆里的面是白面多，玉米面少，一下就急了。 “怎么每回我来，你们就做这样的饭呢？不能啊，大夏，二冬，二叔知道你们是好孩子，想孝顺二叔，可二叔多大岁数了？能这么吃你们的细粮啊？这样下次二叔可不敢来了，赶紧的，将白面放回去，多用点玉米面，二叔吃着也心安些。” “二叔，别嚷嚷了，坐着吃就是了。” 说话间沈冬给了沈夏一个眼色，然后一个侧身，就跑了出去。而里头的沈夏呢，心知肚明，知道必定是二冬有得了好粮食了，心下稳得很，所以上手就拉住了二叔，将他往凳子上一按，凑上去，贴着耳朵说到： “别嚷嚷了，这是二冬学校的营养补贴，她自己吃食堂，这些补贴就都攒着拿回来了，一次能有两三斤呢，加上家里咱们的份额，家里细粮还是够吃的。” 一听是补贴，二叔皱着眉头的脸一下就舒展了，眼睛里都透出几分喜色了。要不是知道几个孩子颇有些财不露富的意思，这会儿都能拍着大腿乐起来。可就是这样，也没忍住又感慨了几句。 “这学校好啊，好啊，果然吃国家饭的就是不一样。大夏啊，你看看，当初二叔我去给你爹上坟的时候没说错吧？这二冬啊，将来的日子错不了。” 还说上坟的事儿呢？呵呵，谁家孩子上个体校，就能闹到差点给祖坟上香的？就他家，知道的时候，他差点羞的没脸出门了。 赶紧的止住吧，再说下去，他好容易丢开的那股子不好意思就又该找上门了。 想想沈冬又有了细粮，想来布袋应该也又多了几个，沈夏赶忙去了一趟自己屋子，打开柜子看了看，果然，多了五个，数了一下数，凑了十五个取了出来，塞到二叔的怀里。 “二叔，这是我这回攒的布袋，你拿着。” “咦，又有了？好家伙，这十来个凑一起都能出三四身褂子了，可以啊大夏，你如今路子比你爸还宽了。不过，这没事儿吧？这一次两次的，还能说你们单位后勤多余的，你换来了，这多了……大夏，咱们家是日子不好，可再怎么不好，歪路可不能走。” 虽然高兴多了这么些难搞的布料，可二叔脑子却依然十分清醒，上来就先问这个，听得沈夏又是好笑，又是心暖。有时候他真希望二叔是个只拿东西，不问来处的，一次次的让他编瞎话，其实也挺为难人的。 “知道你们要，我特意去寻了这布袋的源头，这都是收的纺织厂次品的大零，托了服装厂踩线出来的。不属于厂里的任务，多是走的人情关系，或者单位互换什么的。所以那些厂子里这些东西很是不少，内部职工去换挺容易的，所以我就托了人，用了点工业券换了来。” 哦，是换的呀，那就没问题了，只要不是白来的，那就没出格。至于人家厂子里怎么倒腾，那是人家厂里的福利，和咱们不相干。 二叔虽然是个老农民，可心思却不死板，虽然微微有些妒忌，觉得工人阶级福利待遇好，采买比他们方便不知道哪儿去，可这酸也就是一会儿，随即就咧着嘴笑开了。 “这倒是巧了，你三爷爷家的大春，刚订了亲，和亲家说好了年底就办喜事儿，这会儿正倒腾结婚的东西呢，我这趟来，本也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能用的上的可以帮着寻摸寻摸，不想一来，就先得了这么一个好，这些袋子拿回去拆了做起来，怎么的，也能给大春和新媳妇一人做一件白衬衣，到时候拿出来肯定长脸。” 办喜事儿？哎呀，若是这样，这白布袋给的是不是不妥当？是不是该寻点带彩的？红的难买，弄点绿的蓝的也好啊。 “确实要弄上两身，大冬天成婚，怎么也该一人一身厚棉袄才行。大夏啊，棉花，布料，这些个都要票，你这能帮着换点不？要是可以，其他能用上的，只要你能弄来，那都要。放心，不让你吃亏，你三爷爷说了，他们给钱。” 虽然乡下日子不算差的每年都能分上一些钱，可这钱一家能有个四五十块就不错了，想要票那基本没戏。因为这，每回沈夏给东西，二叔回去都能得一村子的羡慕。往日这样的羡慕眼神他总是感觉美滋滋，可这美了之后的后遗症也相当强烈。 看看，这一有事儿就想着让他出面来寻摸了吧？唉，可为难死他了，侄子家就一个上班的，就是有又能有多少呢？若非看着侄子布袋拿的挺痛快，看着像是真有些路子，他都有些张不开嘴了。 二叔觉得后遗症厉害，沈夏才觉得后遗症麻烦呢，他哪儿来的路子啊，这下可好，这窟窿怎么填？布料？去年二冬倒是拿出了一块，可那已经送人了呀，谁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存货？谁知道他爸有没有送来？ 想到他爸，沈夏下意识的看向了外头，沈冬这会儿已经下好了面条，正端着往里走呢，一下就感受到了自家大哥求救一般的眼神。 回神想想刚才听到的那一耳朵，沈冬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该，谁让你刚才编的那么像样呢，不过到底是自家大哥，该救还得救，再说了，自家确实藏着些东西，去黑市没什么胆子，总是送礼也有些不像样，用这个路子换出去也算合适。 “二叔，要不这个礼拜让大哥去问问，下礼拜你来的时候给你回话？放心，怎么也不至于让您空着手没个交代。” 这话说得，就差打包票了呀，这么说，他们家大夏路子真挺宽的？哎呦，老沈家当了几辈子的老实头，不想竟是养出了这么个能耐人来。 “好好啊，只要尽心了就成，就成，到底也是一个祖宗，大夏出息了呀。” 二叔高兴的端上碗吃着难得的好面条，都没顾上去看，一个劲的端详他这大侄子，越看越稀罕，嗯，同样也将沈夏的脑袋越看越低。 沈夏感觉自己都快成金娃娃了！唉，这大宝贝，可真不好当，压力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闲话、理由 既然被当成了大宝贝了, 那再难当，也得当啊，谁让他是老沈家长男呢对吧。为此沈夏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那是半点没浪费，除了家里有的, 其他能用上的, 他都想着法的去换了点来, 什么红被单啦，什么喜字的脸盆啦, 连着暖壶都给折腾了一个带着喜字的, 害得周围的人还以为是他要成亲了呢，闹得街道都上门了。 “大夏啊, 大娘知道, 你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小的是难了些, 二冬去了学校搭不上手，你想寻个能照顾家里的, 于情于理这打算是没错，可不是大娘说你, 你才几岁？不着急，咱们不着急啊！就是再这么难, 那也熬上一二年，到了国家规定的年纪好不好？” 瞧着这话说的, 门口自家院子, 隔壁院子，一堆挤过来看热闹的妇女们都笑开了，笑的沈夏那脸都快成红布了。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 急得满头汗的解释： “大娘, 真不是我结婚，是我乡下的族兄弟，乡下地方淘换东西不方便，这才托了我给他寻摸的，不信您问问咱们院子里的人？我要真有对象了，他们能不知道？” 咦，要这么说也是啊，沈家没了父母，这要真是沈夏想寻个合适的对象，那这院子里的娘们能不动起来？就这几个热心的劲，不到新人进门，怕是都不会消停。要这么看，这事儿许还真是外头传错了。 有了这么一个结论，街道来的大娘脸上立马就绽开了大大的笑脸，看着沈夏嘴一撇，说出口的全是称赞，眼里也满满的都是看好。 多好的孩子呀，自己都过的这么难了，还知道帮乡下亲族的忙，可见是个重情重义，又热心肠的。这样的孩子将来只要不出岔子，那就在没有过不好的事儿。 连着街道的干部都觉得沈夏好了，那其他旁听了一整场热闹的人能不觉得好？于是乎，这边沈夏刚当了一回二叔的大宝贝，现下又成了这左邻右舍，一圈妇女中的大宝贝，就差没来个现场说亲了，这些人家枝枝蔓蔓的，家里可不少都有姑娘的。遇上这么一个好小伙儿，能不来几句表示一下存在感？好吗，这下闹得沈夏别说是脸了，就是耳朵都红了。 沈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十来个中老年妇女围在自家门口，叽叽喳喳的介绍着姑娘，而且还介绍着介绍着，她们自己先内斗起来了，几个拌嘴的脸都开始板上了，这是个什么套路？闹得又是哪一出戏？ 沈冬那是一脸懵逼啊！连着挤进自家那都是被动型的，被边上眼尖的几个推着进的门，耳朵边还有人絮叨她们亲戚里的谁谁谁怎么怎么好之类的，人都快被说傻了！ “哥，这是……大娘，您怎么来了？” 刚想开口问个究竟，一眼就扫到了街道的大娘，沈冬越发的懵了，难不成这是街道的人来帮着说媒？不至于吧，沈夏才几岁？还没到老大难的时候呀。 “二冬回来了，听说那学校挺好？还给补贴？吃的也有大夫帮着把关？怎么样？赶紧说说，要真是那么好，大娘以后也留心着些，咱们这街道上皮小子，厉害姑娘可不少，多个这样的出路，也是好事儿。” 等等，你问就问，为啥要说目标是皮小子，厉害姑娘？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说我厉害！虽然她自认确实有些爱逞强什么的，可谁还不是小仙女呢？她觉得她还是挺稳重温柔的吧。你这定义不怎么友善啊！ 沈冬的眉头都挑起来了，表情相当慎重，可那大娘却半点没察觉的一般，拉着沈冬的手，继续叨叨着问。 “听说初中毕业能考？有什么章程没有？来，好孩子，赶紧说说。” 嗯？又喊她好孩子？难道不是故意的？那……行吧，许是大娘觉得姑娘厉害些是好事儿呢，她权当敬老，就含糊着这么过去吧。街道办的干部那也是干部嘛对吧，她没挑战权威的胆儿。不过想让她说考试的事儿，呵呵。 “这我也不清楚啊，我是他们找上学校特招的，不知道怎么考啊？要不我回去后问问？” 明明是拖延的词，沈冬愣是说出了几分真诚来，这小模样，呵呵，说她没记仇，沈夏都不信，可偏偏那稚嫩的小脸遮盖了一切，人大娘愣是没察觉出沈冬的敷衍来，还一脸遗憾又羡慕的拍了拍沈冬的肩膀，一脸的唏嘘。 “是了，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许是看中了你以往的比赛成绩了，若是这么的，还真是不好说。不过还是问问吧，有没有的，总是条路子。” 大娘终究是为了街道上的孩子在操心，是公心，沈冬耍过了脾气，一时也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欺负人家不懂了。所以心一软，就顺着杆子就往下溜。 “那我周一上学就问，对了，初中的王老师那里，大娘其实你也能问问的，他许是比我们学校的教练更明白些，毕竟上下沟通的是他。” “哎，还真是，我这脑子，平白漏了这么一个能耐人。得了，你一礼拜就回来一回，一家子兄弟姐妹亲热去吧，大娘回去了。” 说话间，大娘风风火火的就走了，不用问都知道，这急性子怕是这会儿就想往王老师那边去了。街道办的人走了，沈冬也回来了，围在门口的自然也识趣的跟着散了开来。 沈冬看着人都走远了，这才快步凑到沈夏边上，询问起了事儿。他们除了当初沈父走的时候，可再没有这样被人围拢的事儿了，她自是十分上心的。 只是等着听沈夏半羞半恼的说了一通缘故，沈冬再厚道，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好吗，咱们这忙帮的可真是有意思了。哦，不对，是挺值才对，看看，一下子就让哥多了这么多可挑选的对象，哈哈。” 还笑，还笑，要不是她走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嘴，他能这么上心？对了，这会儿不是恼这个的时候，沈冬回来了，那二叔怕是也快来了，家里藏着的东西是不是也该清一清？有了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想来就是拿出再多的稀罕东西，别人也不会奇怪了吧，毕竟笑话都闹出来了对吧。 确实是这么个理，所以啊，当二叔带着八尺军绿色的涤卡布，五尺红条格子细棉布，以及一包约莫三斤上下的各色糖块，二十斤白面，两块肥皂，一块巴掌大的圆镜子，以及沈夏弄来的各色东西往回去的时候，哪怕整个院子的人都看了个分明呢，也没传出别的闲话来，只一个劲的说沈夏的用心。 “大夏这孩子就是实诚，看看，不过是乡下不知道隔了几辈的族兄弟成亲，他都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着操持，可见平日待人多真。” “那也是乡下那些沈家的族人先头做的有情义，没了沈师傅之后，那沈家二叔来的少了？每次都不空着手，就凭着他一家，能做这份上？必定是那些族人也跟着搭了把手。大夏心里清楚着呢，这才有来有往，两好合一好。” “说的也是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夏看着不声不响的，这路子还真是够可以的，这么些东西都能弄出来。可见这孩子嘴上不讨巧，人却内秀的很。” “要这么说，那沈家其他几个孩子也好的很，大夏废了这么些劲攒下的东西，这么给出去，愣是一个说不的都没有，可见都是知道好歹的。” “没爹妈的孩子，能养成这样，老沈家有福啊。” “你们说，大夏从哪儿弄来这么些？就是个修车的，还是才进去没多久的，能有多少关系？” “他没关系，那老沈没关系？他爹留下的那不都是他的关系？” “要我说，咱们这一片以后啊，还真就是老沈家关系更广些，你也不想想，如今二冬在哪儿上学，那可是市里。那样的地方，供销社的东西比咱们不知道全了多少倍去，再有那学校的老师，同学，伸出去几根枝蔓，就能顶的上咱们几辈子窝一处的树杈子了。” “唉，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事儿要这么看，还真是啊！”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我自打沈冬去了市里就琢磨过了，以后啊，咱们家的孩子若是往市里去，不定哪天还要求到人沈冬头上呢。” “这话在理，两眼一抹黑的地方，有个老邻居，便是旁的不说，只一个不至于迷路闯祸，就能顶大用了。” 沈冬是真没想到啊，她不过是想着借着这么个由头，清空一下自家打眼的库存，竟是一下子又多了这么一个好处来。有了这么一遭，下次要是他们家再多点什么东西，嘿嘿，那理由都快成现成的了，只一个帮人带的，就能糊弄过九成九的人去。剩下的一成……一个镇子上，一个市里，隔着这么老远，不是犯了什么的大案子，有几个去细查细究的？ “哥，把咱们家还留着的蓝布拿出来给你也做一身新衣裳？” 既然能说的出来路，那要不咱们也换点衣裳穿穿？家里大大小小的，里头的倒是用布袋的布，做了两身换洗的，可外衣却不是，除了沈夏新发的工作服，家里就没有一件不打补丁的，洗的都发白了。 “别闹，这样挺好的，你自己说过的财不露富，你自己忘了？” 那，那好吧，不露，不露还不成吗？干嘛板着个脸？难看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领养、帮扶 老沈家一心藏富, 大院子里有人却难得的露了一次富，而且还是主动的，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人居然还是老张头, 这个消息刚有点风声, 整个院子的人都傻眼了。下意识的围拢到了老张头家里, 想听听他说点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我了小结巴呀。” 老张头这会儿的脸色很平静，好像做出这个露富决定的不是他一般。不过不断的搓着裤腿的手到底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前些日子我去给孤儿院送东西, 那边的老师和我说, 小结巴在孤儿院这么些时候了，还是有些不合群, 想让我去劝劝。” 劝？难不成这里头问出什么事儿来了？ “可不就是有事儿, 那孩子, 那孩子，当初亲眼看着他爹, 他娘活活累死的，就此心里就生了病了, 只要看到人家稍微干点重活儿，看着人累狠的样, 夜里就做噩梦，接连好几天不安生。可他, 他两年了, 愣是一直憋着没说，要不是我问的急了，怕没了我这个唯一能算的上亲人的老头理他, 他都不会说啊。” “哎呦, 这怎么, 怎么就这样了呢？这孩子……” 什么怎么了，这是有了心理障碍呀。 沈冬不是周围这些个没见识的，只听了这么一段，就大致明白了小结巴那孩子是怎么了，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这年头国内可没什么心理医生的说法，就是想给这孩子开解都未必能寻到合适的人。 不过这事儿和老张爷爷又有什么关系？ “我琢磨了好一阵子了，像是他这样的，估计还是身边没了亲近长辈，心里怕的狠了有没有见几家正常人家的样，钻了牛角尖了才这样。所以就想着是不是将这孩子接出来，权当是我领养了，这样一来，住到咱们大院子里，看到周围咱们院子里这么些人家平日的生活，能，能想的明白些？” 哦，要是这么说其实也合适，看到周围这么多普通人家的生活，对比一下自家，他许是就能明白，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像他们家那样，因为累而家破人亡的，他们家那样的终究是少数，是时运不济，遇上了天灾才会有了这样的人祸。 等着看多了累过了就能自然恢复的正常工作状态，有了周围这些妇人日常闲话下的正确常识教导，这个七八岁认知不周全时留下的创伤，想来也能弥合过来，让这孩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想将孩子带回来，我特意去问了孤儿院的领导，他们说，像是我这样的情况，一般是不允许领养孩子的，毕竟我这年纪确实大了些，有个万一，岂不是让这孩子再遭一回罪？所以我就想着，将我这家底也亮一亮，好让他么知道，即使我真是命短，那也有让这孩子顺当活到成年的底气。” 家底？哦，对了，说了半天，老张头到底露了什么富还没说呢。这事儿说来也是有意思，这么一个吃着救济粮的孤老头，谁能想到他不声不响的硬是存下了七十多块的存款呢。虽然谁都知道，这肯定都是他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可这数字，已经足够让因为家里孩子多而日常有些艰难的正式工们羡慕的不行了。 除了这些钱之外，老头手里居然还有个五成新的旧钢笔，还能走却外壳不行的旧怀表，这两样虽然看着破烂，可若是哪日真的过不下去了，放到旧货商店，也能卖出去几十块钱来，这么一算，老头就有了上百块的家底了。 而有了这些家底，便是老头真没了，那小结巴也能凑合着过上两年。这么一算，还真是听着就让人放心不少。毕竟那孩子如今也快十岁了，便是老头立马躺下没了，等着家底用完，小结巴怎么的也能小学毕业了不是。 而且更重要的是老张头有房子啊，这个很关键，因为早先小结巴家的房子，因为是街道租给他们家的，他被送到孤儿院之后，那房子就被回收分给了别人，也就是说小结巴没家了呀。可若是老张头收养了他之后呢？作为早年借口接收汉.奸资产之后，直接分给劳苦大众的房子，只要老张头能熬到小结巴十五岁，那以后这房子小结巴就能直接继承下来一直住下去，还是将来能直接办产证的那种，小结巴那是重新有了家了，不被人赶走的家了，你说重要不重要？ 沈冬脑子一转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下也就明白了老张头的心思，他这不仅仅是露富给孤儿院的领导看，更是再给小结巴看，是想借着这个事儿，让那孩子无依无靠的心多几分安定。 “要这么说，老张爷爷，您想养着小结巴，那还真是能行。” 明白了老张头的心思，想想这房子若是没有这一出，将来多半被收公不知道便宜了谁的命运，沈冬立马就帮腔开始说话了，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那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多句嘴让他们顺心顺心也是积德行善了。 “如今你身子还硬朗，扫大街的工资，街道的补贴都不算少，吃好穿好不能，糊个口总是可以的，这条件细算起来比起孤儿院也没差什么了。等着孩子来了，跟着院子里的人学着糊个纸盒，再不济让他跟我家双胞胎学，去捡点废品，那日子再差能差哪儿去？” 沈冬一开口，沈夏脑袋就转过来了，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知道这是自家二冬善心发作，有心想帮衬了，想想自家如今这情况，是比旁人容易些，便跟着开口说到： “确实合适，日子难过好过的先不说，有了他，张爷爷，那您这屋子也算是多了点人气了，有个什么事儿，家里也有了跑腿的人。而小结巴呢，有了您做依靠，将来这读书，工作，娶媳妇的，也有了长辈，这是两好合一好了。” 边上的邻居若说一开始还觉得这么一个孤老头养个孤儿，日子难了怕是他们也得搭把手，心下有些不安，等着沈夏一说完，那心思立马就变了。 是啊，老张头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在院子里，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儿他们不得伸手？一个不好没看顾好了，还容易让人说嘴，说他们不尽心。可日常自家日子过得就够忙乱的了，谁能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别家？有了那小结巴就不一样了呀，有了这么一个半大孩子，不指望能顶什么大用，将老张头的事儿全接过去，可有了这一双眼，一张嘴，他们就不用时时盯着了，只要孩子喊人的时候去就行，那能省多少心？ 旁的不说，就说先头老头摔伤了腿的事儿吧，若是有这么一个孩子，那他们用的着一日三趟的过去陪着？用的着轮着给做饭？只要给上些东西，过去帮老头翻个身，上个厕所，其他什么都不用烦心了呀。 不管是什么年代，人心再淳朴，遇上事儿谁都会在心里算算账的。而算清楚了，知道是利己的时候，他们还能说什么？自是立马一脸赞同，一脸“您老高兴就行”的体贴样拿出来了。 “这样也好，这虽然不是亲孙子，按照关系，也能算是表侄孙了是吧？有了孙辈，老张叔，您这日子啊，必定热乎起来喽。” “那还有啥要跑的不？要不咱们帮着去说和说和？” “对对对，这事儿咱们帮着说说吧，这说来是好事儿啊。” “那孩子既然确实有这么一个情况，那就是不符合规矩又怎么了？总是要先顾着孩子的性命的呀，这要总是睡不安稳，过不踏实，这孩子以后能好？” 都说人嘴两张皮，看看，这人啊，一想明白，舌头底下滚一滚，说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特别的有情义。连带着老张头的举动也一下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沈冬在家不过是待了一天的功夫，就亲眼看到了街道的人来了又走，又看到了小结巴被带回来，这速度的，真真是给她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众人齐心的效率有多高。 “小结巴长得瘦小，看着三单都比他高些，大哥，寻些三单的旧衣裳给送过去吧。应该能用上。” “这还用等你发现？周围几家已经都送过了，从里到外，连着鞋子都齐全了。我看，咱们家还是送别的吧，比如堂屋里那张我以前睡的小床就挺合适，老张爷爷那边屋子虽然不小，可床就那么一张。” “给了他们，那二叔来怎么办？” “先和我一起睡呗，到底他来的少，再不济我过阵子从单位寻摸一下，总能再寻个板子，到时候再搭就是了。” “那也行吧。不过要这么说，这几日老张爷爷家倒是一下东西多了不少啊。” “肯定的，连着隔壁院子都有人送东西来，怎么可能少。” 是不能少，看看，沈夏小床一送，一会儿的功夫，连着铺盖被褥都齐备了，这众人热情欢迎的样，将小石头给吓得，直接躲到了老张爷爷的身后，怎么都不敢探头了。 “孩子，别怕，这都是邻居，都是你的长辈兄弟，以后可以依靠的亲人呀。”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老张头这一句话说的感慨又感动，总觉得心窝子里暖的让人想流泪。与此同时，这分人情的分量也让老张头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能多活个一二十年，为这院子里的人多看上几十年的门户，人情怎么都还不完了。 “爷爷得活着，好好的活着，看着院子里一家家的过上好日子，看着你长大成人。” 若是他撒手没了，那这养孩子……怕是就要坑了这么些好邻居喽。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继续、熟人 院子里多了个孩子, 对于其他人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老张头的日子是日渐的滋润起来了，有了这么一个养孙，老头白日出去干活的时候有人送水了, 空闲时候拉着小拖板去捡废品的时候, 也有人跟着忙前忙后了, 雨天在家时有人一起糊纸盒，夜里睡觉前有人帮着拉灯说话, 日子可不就热闹了嘛。 而且啊, 因为他领养的是孤儿，街道那边还特意过来关心了一通, 一面帮忙让小结巴继续免费上学, 一面还承诺了每个季度街道都会送点米面, 虽然数量可能不多，可叠加上他孤寡老人的那份, 怎么也能够他们一老一小一个月的吃喝，这么一算, 日子比原来盘算的不知道好了多少，真是越想越划算。 沈冬每次回家都能听到一二有关于老张爷爷家的新发展, 吃瓜的同时，对这个时代的福利制度多少起了点了解的心思, 只是不等她多多了解, 学校那边就有了新情况，为了庆祝五一劳动节，省里要组织一次运动会, 虽然不知道这运动会和工人阶级庆祝劳动节有什么关系, 可有了这么一个事儿, 体校自然免不得要积极参与进去，而作为学校的一份子，沈冬能不积极备战一下？所以连着一个月多月的时间都没能腾出空来回家，不是在练这个，就是在练那个，忙乎的不行。 好容易等到了比赛那个月，又匆匆的跟着学校的老师去了省城，而就在省城他们即将借宿的学校宿舍楼下，她意外的遇上了一个熟人，是谁呢？你再也想不到，竟是当年同校的同学杨灿。 “你怎么在这里？” “我考上了省里的高中，自然在这里。” 杨灿见到沈冬也是一脸的意外，听到问话也不嫌沈冬唐突，很自然的笑着就回了这么一句。可也正是因为他笑着回答的模样，让沈冬感觉颇有些违和。 以前……记得这人挺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理人啊，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了？还笑眯眯的？估计有什么不对。 沈冬心里琢磨着，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 “那你妈呀跟着来了？” 这话一落地，那杨灿的脸色就沉了沉，然后牵起嘴角，淡淡的说到： “我妈一年多前没了。” 啊？竟是没了亲妈了？哎呦，这事儿闹得，她这岂不是问到了人家伤口上？赶忙的就想道恼。 “怎么会？早先在镇子上的时候，虽说是病了，可不是听着还行吗？” “我爹在边境没了，我妈一听到消息就吐了血，然后就……” 啊？还不只是妈没了，这是爹妈全无了呀，那他，他这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子啊省城读书求存？那日子怎么过的？ “我爹身前是连长，还是战死的，部队有抚恤金，地方上也照顾，所以我这还成，日子能过。” 后头的话虽然没问出口，可她那表情却什么都说了，或者是杨灿被人问多了，一看就看了出来，所以这解惑的话说的十分的溜，不但如此，还笑着反过来安慰了一番： “没事儿，这都一年多了，我都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一夕之间，从听到亲爹死讯到亲妈离世，这人…… “早年在操场遇上的时候你家还好好的，不想才多久，这……物是人非的也太……” 没多久吗？其实很久了，如今已经是65年了，掐算起来，这都已经三年了。他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而沈冬呢，也已经在体校两年了，恍惚间似乎大家都已经长大了。 “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许是因为说了这么些话的缘故，许是沈冬对杨灿这个遭遇挺惨的小少年多少有些怜惜的缘故，本来不算很熟悉的同校同学，这会儿说着说着，倒是熟络了起来，连带着这样亲近的话也问出了口。 “我现在学习还成，大学总是要去考一考的，若是没考上，烈士子女部队上也有特招的优先待遇，要是不想当兵，那去找工作，也比旁人容易些，总有出路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你一个才17的孩子，说话怎么这样的暮气，听在耳朵里不像是在说前程，到像是带着几分宿命感。 沈冬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心里一顿，联想到了最开始自己心下的那种违和感，心里又酸软了起来。 这人……虽然他爹常年在部队上不回家，他妈又总是病恹恹的，对杨灿来说不是感情生疏就是拖后腿，可终究是亲爹娘，没了他们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打击还是挺大的。骤然要孤身一人生活……没变坏，还能勉强努力着照常生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那你家就没别的亲人了？” “我爹是红军遗孤，本就没亲人了，我娘也是逃难出身，哪里还有什么亲人，部队就是最亲的人了。” 哎呦，要这么说，这人……比他们家几个都惨啊，虽然同样是没了爹妈，可好歹他们还有兄弟姐妹几个一起能抱成团相互取暖，好歹还有个亲二叔，乡下还有几个远开八只脚的族人。 都说有了对比就有了幸福感，沈冬这一刻幸福感特别爆棚，与此同时，因为这一股子幸福感的冲击，对杨灿的怜惜也更上了一层楼。顺着他的话就帮着想了过去，这一想…… 好嘛，要不是这会儿她动了动脑子，差点就忘了，明年那大学可是要停招了呀，而且这一停就是十年。妈哎，这要是赶不上这一趟，那…… “大学……你觉得你能考上吗？” 问这话的时候沈冬其实是有些纠结的，因为她很清楚之后一段时间里，高级知识分子那日子有多难，虽然有个烈士子女的牌子可以护身，可谁知道哪天就被卷进去了？那些年里成分好，身份佳的，被卷进去的可很是不少呢。 所以她都不知道该希望这杨灿考上好还是不考上好，考上了，虽然运动前最后一届大学生的牌子很不错，事情过去后将来必定会有出息，可这一段时间的煎熬却也比旁人更多些，更危险些。若是考不上……一等就是那么些年啊，整个青春都要陪送进去了。等十年后……能坚持着，到那时候依然考进去的，哪一个是简单的？ “这我可不知道，又没考过。” 她这里纠结着，那边杨灿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略带几分笑意的闲话来，惹得沈冬都想瞪眼了，不过动作还没做出来，心里就感觉到了不妥当，勉强扬起个笑容，略带几分规劝的说到： “那就努力些吧，对了，既然有部队照顾，那考军校岂不是更有优势些？哪怕是考个文职后勤什么的，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去考军校吧，最好是考后勤部门的，比如维修个大炮什么，或者飞机修理也行啊，这样的地方不单竞争少，安全上也有保证，毕竟在怎么乱，部队这样的地方受到的冲击总比外头少，烈士子女的牌子也比外头更有用些。 沈冬是真的好心，可这份好心实在是有些交浅言深，好在也不是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比如这会儿的杨灿心下就觉得，估计是沈冬看到他就想到了自家，同样是没了爹妈的孩子，起个同命相连的心思，多几句亲近话也是常理。 而一想到沈冬家的情况，杨灿的笑又真了几分，很是给脸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说的也在理，你呢？说了半天了，你家怎么样？去年还听说，你大哥修车本事很不错，县里都点明表扬了？” 嗨，一个技能比赛上得了个三等奖罢了，若非他大哥是年纪最小的参赛选手，这表扬怎么也轮不到他呀。 “得奖了？那涨工资，涨级别也快了吧。” 那是一定的，不然沈夏那家伙怎么会出那个风头？自打家里没了大人，一家子兄弟姐妹就差没将低调两个字刻到骨头里，也就是这涨级别的事儿吊着，才引得她大哥动了心。 “你呢？体校怎么样？快毕业了吧，是进省队还是考体育大学？” 体育大学？娘唉，整个国家才六所体育大学，这是她能考进去的？除非她哪个项目升到4级甚至是5级，整体素质出类拔萃，不然她还真是不敢想。哦，就是能想，她好像也未必愿意去，一来那些学校基本都在大城市，离着家很远，二来……她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可那十年体育院校日子很不好过是没错的，好像还裁撤了一部分？不记得了，不过等她能考，好像停招了是一定的。 “我成绩不算出众，也就是省里的比赛还能凑个数，想去这样的地方，和全国的优秀选手比拼，怕是没这个福气。嗯，或许等着毕业就寻个工作做了。” 她性子其实有些宅，特别是这样关键的时刻，还是老实些窝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更合适，最起码有个事儿，不至于孤立无援，不知道该找谁救命不是。 杨灿听着这话不禁有些失笑，他在初中最后那些日子，常听到人说起沈冬，都说沈冬是个爱运动的姑娘，原以为性子怕也是个好强爱上进的，不想竟不是。怎么感觉有些懒散呢？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要是可以，以你的条件，其实也能试试军校的。” 嗯？她？军校？莫名觉得这提议有点方怎么办？虽然她运动多，可她真没当女兵的意思，哦，也不能这么说，得说这年头的女兵，不是通讯兵就是文艺兵，她这样的好像哪哪儿都靠不上吧？ 是不是靠的上的，这会儿也就是随口一说，接下来可没时间让他们闲话了，因为前头领队的已经交接完了要借住的几间宿舍，过来喊人了。 “那什么，那我先走了啊，都在一个学校，明儿咱们再说。” 什么明儿再说，姑娘，你这是约人？ 杨灿扬了扬眉毛，一时都不知道后头的话该怎么接，看着已经跑远的沈冬，不禁又笑了。可笑着笑着，他又愣神了，这是今儿第几次笑了？好像他好久没这么轻松的和人说话，这么笑了吧！见到个旧日的同学熟人，他这些日子积攒下的孤寂和冷清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呢。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青春、闹腾 这个时候的高中宿舍和后世不能比, 四人间？做梦都没这么好，六人间，八人间同样属于做梦，女篮五号里十人间的才是福报, 所以像是这样内陆地区的省城学校更多的是一个大教室, 放上一堆的高低床, 十几二十个住一起。这么多的人住在一起，能住成什么样？沈冬只看了一眼, 就心里有点发凉。 好在她是去的体校, 条件比这稍微好点，住的十人间不说, 还有点类似筒子楼, 保暖通风都不错, 要是在这里，高中几年可未必能熬得住。看看, 那屋子一脚的铁皮炉子，这是给冬天取暖的吧, 就这么一个，能提供多少热量？想想如今棉花稀缺的程度, 不用说，必定每到冬天都靠着自身火力取暖呢。而人一多, 这夏天又该是怎么的不方便？女生还好, 男生怕是进屋子都需要勇气吧！ 确实很需要勇气，比如杨灿，这会儿在宿舍门口就揉了揉鼻子, 做好了心理准备, 才一脚踏进去。可即使心理准备做了, 这环境依然让住了两年的杨灿想皱眉。 “这些鞋子怎么又放窗台上了。” 年轻小伙子火力壮，这一点在冬天是优势，可到了夏天，那一股子汗脚味可就成了毒药了，哪怕是他们自己都受不住，所以宿舍里早早的就制定了规矩，鞋子脱下来尽量别放到室内，不想今儿居然有人顶风作案，还放到了窗台上？哎呦喂，这小风一吹，味儿岂不是全往屋子里钻了？那还怎么让人住？ “放心，这双刚洗了的，稍微收干点就拿下来。” 他这里一张嘴，屋子里就有人朗声搭话，说话间还笑嘻嘻的，浑然没有以往一说起这些个就羞恼的样。这倒是让杨灿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只好含糊着点了点头，就往自己那靠着里头的床铺走去。 不想才走了几步，脖子上就猛地挂住了胳膊，侧头一看，是门口上铺的同学。这人自来是宿舍的百晓生，八卦的厉害。同时因为嘴巴会说，人还特别的自来熟，所以和谁都说得上话，除了不爱多嘴的杨灿，那真是和谁都关系不错，只是今儿怎么不去寻别人，找上他了？ “怎么了？” 不爱说话不是不会说话，杨灿心下疑惑就直接问出了口。 “没想到啊老杨，你这闷不吭声的，还挺会认识妹子。” 什么老杨不老杨的，他爸在部队领导那里才是个小杨，他这二十不到，倒是先混出老杨来了，也不知道他爸要是还活着，这辈分怎么论。 “瞎说什么呢？什么妹子。” “呐呐呐，你别当我没看见啊，刚才在前楼那边你可是和一个小姑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的。” 说到这个，这人的八卦属性就怎么也止不住的开始往外冒了，胳膊从杨灿的脖子上下来，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往后头不知道谁的床上那么一坐，挤眉弄眼的问： “自打来了学校，多少小姑娘看着你脸俊学习好凑过来？你那是理都不理，我还以为你天生冷脸，不知道怜香惜玉呢，不想……呵呵，合着你这是早有目标了呀。” “别胡说八道，那是我同学。” “同学？不能吧，看着可比你小不少，这也能是同学？” 说到这个，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亮闪闪的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个调，热切的问到： “那是市体校的对吧？听说那学校的姑娘一个个……身材贼好，怎么样，给哥哥我也介绍介绍，只要你介绍了，没说的，你不想让人知道，今儿这一出那就当没发生过。” 十七八的小伙子正是心里上火的时候，别说看到漂亮姑娘了，就是听过心里也有些痒痒，所以，作为一早因为出门买东西，扫过几眼那边姑娘身材的小伙子，猛地有了这么一个路子，怎么可能不心动？这会儿可是四月底，穿着运动衣的姑娘，身材惹火着呢。 “这事儿我可真不敢应声。” “呐，你这样就不够兄弟了啊，好嗲也同寝室几年了，不过是介绍一二，这都不行？” 那人性子再好，杨灿接二连三扫他面子，他也有些不高兴了，可这事儿杨灿是真为难啊。 “你说的那小姑娘，比别人早读书，初中还跳过级，这体校还是特招的，这么一算，我告诉你，她才不到十五，你说，我怎么和她张的开口。” “啊！” 杨灿拒绝的时候，他什么理由都想过了，许是不愿意多事儿，许是看不上他，许是性子生冷等等，却不想缘故居然在这里？去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说让她当红娘……别说是杨灿张不开口，就是他也一样张不开口啊！他是八卦了些，是自来熟了些，可也不是不要脸的。 “这么小？” “可不就是这么小嘛，所以你说什么认识小姑娘的……我都不敢认，生怕传出去，让他们学校老师教练打上门来。” 杨灿说话语气颇有些无奈，那摊手的模样也很有些同道中人的意思，那人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呵呵，你小子，看来你也打过这主意，哈哈。” 男人的友情有时候起来的很奇怪，好像某一句话说的对味了，那感情一下就能浓厚起来 ，像是这会儿这人和杨灿就颇有些这个意思。 既然感情到位了，那有些事儿自然也好说了，那人重新恢复了几分嬉皮笑脸的模样，再次压低了声音偷着问： “小姑娘难得来省城，遇上你这么一个熟人，不会不理人吧？” “嗯，应该不会，好歹是同学。” “那就成，什么时候你过去和她说话的时候，我跟着去凑个热闹吧。” 凑热闹？难不成你直接将目标钉在沈冬身上？ 杨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同学，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人家才几岁，你别找事儿啊。” “我是那样的人？就是想着，那样年纪出来，老师教练怕也不会放心，怎么也该让年纪大的跟着，这么一来……” 好家伙，这主意打的，为了认识体校的小姑娘，你这是连着智商都直接飙升了？以往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好的脑子。 “人家来比赛的，能有这心思？我估计你就是再热乎，也是白瞎。” “混个脸熟，混个脸熟嘛，认识了，那等着过阵子不就有了找上门去的理由，嘿嘿，老杨啊，咱们学校男生足足占了七成，狼多肉少啊。” 呸，学校狼多肉少，外头还能少了？说白了不就是馋人家身材好嘛，还寻起乱七八糟的理由了。不过只要不明着露出来，人家想多认识几个人，他还真不能拦着。谁知道那体校的姑娘是不是也有这心呢对不对？ “行吧，若是有机会我就喊你。” 唉，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兄弟。那人得意的拍着杨灿的肩膀，咧着嘴就想夸赞，可惜话还没说出口，两人都被人从后头给锁住了。 “好啊，你们两个，有这样的好事儿居然偷着想招，半点都不知道分享，怎么的，那么些姑娘，你们两个还想全占喽？小子们，来啊，大刑伺候，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群众的力量。” 完球，他们说话说的太投入，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不少人了，这下可好，全让他们给听去了。 “完蛋了，这么多人，这下竞争力度立马上涨，那边才来了几个呀，苦啊……” 哈，连着老生的戏腔都出来了？这帮小子还真是够闹腾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消息、钱途 高中的小崽子们在宿舍闹腾的凶, 可真到了沈冬面前一个个却又成了缩头乌龟。洋溢着羞涩又逞强的笑，站在四五米远，特别的尴尬。 “他们这是干嘛呢？” 沈冬有些搞不懂他们跟着杨灿过来的意图，要说是为了看女孩子, 这……这距离看个什么？她的体校同学这会儿可都在操场上舒展身体呢, 离着有点距离的, 除非远光，不然看的清楚谁是谁？ 要说是凑热闹……隔着这点距离, 她和杨灿说话轻声些都未必听得清吧, 那又凑了个什么劲？奇奇怪怪的。 “他们说没见过体校的姑娘，所以想见识见识。” 虽然昨天闹得挺厉害, 可到底是自己同学, 丢脸了他一样也没跑, 所以杨灿十分厚道的用这含糊话打了个擦边球。 这话若是说给其他十四五的孩子听那许是真让他给糊弄过去了，可沈冬是谁？她啥见识？听了个话音就立马明白了究竟。 原来是一帮子开始冒出青涩小粉红泡泡的男生啊。嘿, 你别说，和后世的傻大胆比起来, 还挺可爱。 “哦哦，这样啊, 那怎么不过点看？对了，这些舒展身体的动作他们会不会？要不要跟着学？每天早上起来活动活动, 拉拉筋其实挺好的, 身体好了不容易生病吗。” 可以吗？能凑近？对哦，我们是想学习学习这舒展动作对吧！这理由很可以的。 一帮小子们眼睛亮闪闪的，你推我攘的就开始往前走, 到了操场边, 看着好几个注意到动静的姑娘都看过来了, 小伙子们心里那个热的呀，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呗聚光灯照着了一样，血嗖嗖的就往头上涌。等着有个胆大皮厚的先问出口，其他人的迟疑也都丢开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起来。 这样一出闹腾的结果是什么？嘿嘿，不到半小时，一个个都夹着腿跑了！哈哈。 为什么会这样？亲，想想拉筋是怎么拉的？工字步压腿，一字马，下腰等等，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平日最多就跑个步，来个单杠双杠的小伙子们能受得住？扯着蛋是一定的呀。 “你故意的吧。” 沈冬看着那些小鸭子一般跑远的小子们偷笑的正高兴，杨灿一句话就入骨三分的刺了过来。这她能认？在这里还要住几天呢，让他们知道了，她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什么？什么故意的？”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看着他们走路的姿势感觉好笑，所以别想让我背锅。 “下午我比赛你去看不？” 我那么正经一人，还有比赛呢，怎么可能有功夫和你们闹腾？所以，注意力转过来，我们说正经的事儿。 沈冬一本正经的表情装的挺像，杨灿有心多说几句，可想想，本就是那几个自己跟过来的，也是他们自己主动找过去的，哪怕真是中了套呢，好像也……算了，多说无益，权当他没看出来吧。 “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参加了好几个项目，这次呢？也是这样？” 说起比赛，杨灿脑子一闪，就想到了当初沈冬他们得奖归来后，学校突如其来的运动风，没法子，有奖金嘛，这动力自然是不一样的，就是他当初也难得积极了几天。只是后来清醒过来，发现这样的好事儿不是一时兴起就能打成成就的，所以后头虽然依旧是不是动一动，却没了往这路上发展的心思。 不过如今再看沈冬这精神样，他不由的心里又羡慕起来。体校……其实也挺不错的。 “我前儿听我们老师说了一嘴，说是今年各个厂子效益很不错，拿出的奖金会比以往多些，你要是真能像是上次一样，多报几个项目，许是会有大收获。” 嗯？大收获？难道这次钱挺多？ 听到杨灿透露的小道消息，沈冬第一个反应就是奖金。虽然她如今有补贴，可到底才几块钱，光是来回的车钱，就能耗尽了，实在是攒不下几个。家里抽奖的东西虽然多，可出手难，也一样换不回现钱。所以在沈夏工资没能提升、家里零星收入微薄的情况下，很多时候花用的钱都是掏的老底。 老沈家就算家底再厚实，沈父留下的再多，只出不进的时间长了，沈夏也好，沈冬也罢，心里都十分的不安，生怕哪天清空了家底，以后有了大事儿，手上没钱支应。如今既然有一个填补一二的机会，沈冬自是立马就上心了。 “可听说大概数字了？第一名能有多少？” 沈冬眼睛亮晶晶的，半点没遮掩她对奖金的渴望，这直白的样，看的杨灿也跟着兴奋起来，呵呵，参与都没份，也不知道激动个啥，反正他透露消息的时候，脸上笑的挺美是一定的，走远了的几个同学正好回头看了个正着后，一个个都露出了猥琐的笑。 “看看，看看，老杨这小子，还说人家是同学，未成年，呵呵，看样子，心里怕是早就打上主意了，用这个糊弄咱们呢。” “是不是的先不说，有个目标总比咱们这样辛苦一场还白干了的强。” “那姑娘真的挺小的，杨灿喜欢这调调？” “行了，别看了，人家许是那什么，青梅竹马呢。” 再爱闹腾，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也算是成丁的大人了，多少也有了分寸，闲话几句过后便识趣的避了开去。 沈冬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满脑子还沉浸在刚才杨灿给的消息里。 “一等奖20块啊！这要是拿上两三个，岂不是……” “你能拿两三个？” “呵呵，这不是想想嘛，反正想想又不用出本钱。对了，其他的呢？第二名，第三名，都是怎么个奖励法？” “第二名15，第三名10块，第四到第十，每一个都有2块，算安慰奖，总的来说，这次只要成绩不是太差，都能有点好处。” 这么好？哎呀，那她还真是要多多报名了，哪怕是成绩不出色的那几样，只要多了，咱们靠着刷数量，一样能拿笔大钱不是？ 想到这些个，沈冬心里涌起了战意，双手一拍，对着杨灿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到： “多谢你的消息了，我这就去准备，明天立马开战。” 说话间小跑着就走了，那利索的样，杨灿看着又笑了起来。 有奖金吊着的沈冬行动力相当的可以，和杨灿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就磨着教练为自己增加了几个参与项目。理由她也没糊弄人，直白的告诉教练，就是冲着奖金去的。这让教练十分的哭笑不得，指着她不忿的说到： “来的时候让你多参加几个还和我闹情绪，说了一堆的理由，这会儿倒是积极了，你啊，真是钻钱眼里去了。体育精神知道不？” “知道知道，这不是家里情况特殊嘛，教练，加好了没？加好了我就走了，还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呢。” 家庭情况？好吧，沈冬的家庭情况是不一样。教练心里一塞，缓和了表情。然后挥挥手，赶着人走了。 不过沈冬人走了，教练却对这事儿上心了，查看着各个项目的初赛时间表，一心为沈冬多挪移点优势项目的参赛机会，好让她不至于体力耗尽，反而耽搁了发挥。 看着教练这样，边上带队的老师笑话上了。 “你啊，既然想帮忙，干嘛还这么凶呢？这样做了好事儿都没人记得你。” “他们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做的问心无愧就行。说来，沈冬也确实不容易，我听班上的人说，她平日除了往来的车票钱，一分一厘的补贴都没花过，全攒下来带回家了。唉，一家子四个孩子，就靠她大哥一个人的正式工工资养活，是难了些。” “我也听说了，所以你看，我不就什么都没说？不过咱们想来走的是定向培养的路子，她这样可犯了不少忌讳的。你可想好了回去怎么说？” “怎么说？就说想试试看，她哪一个更出色不就完了？沈冬的身体素质好，各项比较均衡，这个事儿上头几个老教练不是也知道嘛，为了这个，上回开会的时候不还吵吵来着？我这也是为他们着想，给他们提供更切实的数据不是。” 说到这个，其他几个听了个全程的也跟着笑了，确实是，为了沈冬到底划到那个队伍，几个老教练闹得可厉害了，谁让沈冬弹跳力、腿部力量、手臂力量等等都很不错呢，排球队，篮球队，还有田径队等等，四五个队伍都想将人划拉过去。 “其实多项发展也挺好，咱们也能多点出线机会不是，再过一年，下半年体育大学可是又要招生了，多点好苗子，咱们在省队也能露个脸。” “这几天估计就能露脸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么漏出来了，这人咱们还能保住？省队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咦，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他们喜欢截胡的习惯了。” “忘不忘的，咱们都拦不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这样基层的学校，干的就是输送人才的工作。” “能送进去也是工作成绩嘛，看开点。” 教练们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远了。实现目的的沈冬没管后头办公室里的事儿，这会儿已经在操场上开始挥霍汗水了。明天就要比赛了呀，她好像已经看见了十元大钞在招手了，真是让人兴奋哦。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比赛，奖金 沈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为了第二天能接上趟，多参加点比赛，她连着怎么窜场都排了次序，观察了路线,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 嘿, 你别说，还真是让她跑出了新高度, 一个人参与了四项比赛。 从优势项目的8000米长跑, 到200米短跑，再到跳远和跳高, 基本全是不怎么耗时的项目, 这么一折腾, 虽然每一个都算不上是她的最强项，却绝对都不算太差, 顺顺当当的就入选了决赛。 可她那边顺利的跑下来了，知道她参加了那么些项目的体校的球类教练和老师却不乐意了呀, “不是说好了让她去排球队的嘛，怎么参加的全是这些项目？” “排球和篮球这几天也就一场, 孩子愿意活动就让她去嘛，反正也不耽搁事儿。” “怎么不耽搁事儿呢？体力消耗大了, 后头的比赛她能上场？这不是瞎胡闹嘛。” “就一场比赛, 还是初选，对着那些弱鸡一样的高中，能有个什么消耗体力的, 我看那孩子挺好, 这还给咱们学校增加拿奖机会了呢。” “说起来这排球和篮球比赛怎么掺和到运动会来了？这不是应该另外组织吗？” 有不满意的, 自然有满意的，看着自家进入决赛的名单莫名又多了一个，拿成绩的希望又多了几分的其他老师乐呵了，立马就开始帮着安抚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那几个球类的老师一时脑子都快绕糊涂了。这会儿心思全让比赛时间的问题给扯了过去。 “说来也是啊，咱们这球类比赛，那是要单对单干仗的，和运动会挤一起是仓促了些，这个上头应该知道啊，怎么这次就这么安排了呢？” “我看啊，这次别的都比完了能回去，就这球类的，怕是还得另外定时间。” “这趟能比上两场就不错了，这么一算，这一个月里头，怎么的，你还得带着队伍来上三四趟。怎么样，到时候咱们轮着陪你来？哈哈，也好多混点出差补贴。” 闲话一说远，老师们哪里还顾得上说沈冬啊，猜比赛场地都比这有趣些。 外头的比赛还在继续，沈冬的频繁出场也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这其中就有体校老师们又爱又恨的省队的人。 “平远市体校什么时候出了个多面手了？你看看，就是那个女孩子，刚才长跑也是她吧，拿了前五。” “是她，怎么，看上了？要不要我去问问？” “先等等，看看200米成绩再说，长跑和短跑一起来，那边的教练心可真是够野的。” “看着年纪不大，许是想多挖一下潜力，看哪个更合适吧。” 体校的老师们在等，省队的人也在等，一个个静静的等着沈冬的成绩，那么沈冬的成绩好吗？真说起来，算不得好，长跑8000米得了第三，200米得了第四，跳远和跳高分别是第五和第六，都算不得拔尖。可如果她是排球队的队员，不是专业练田径的呢？那一下就不一样了呀。 “居然是排球队的？这，这怎么就放到田径这里比赛了？体校的人这不是瞎胡搞吗。” 省队的人这会儿有点懵，看着得来的消息手都在抖，声音拔得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谁吵架呢。或许也能这么算？因为激动地不是一个，边上刚从体校那边探听消息回来，交了资料，正大口喝水的，表情同样不平静。 “估计是因为身体素质均衡，综合能力强，所以想让她试试别的项目怎么样吧。这孩子天分可以啊。” 说到天分，这人眼睛都在发亮，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放的时候，声音老响了，听着都快和砸的一样了，可见情绪有些失控。 “还不满十五呢，这要是专门练田径，许是等到体能巅峰期，能搏一把全国比赛奖项了，这个要重视啊。” 国内那么多个省份，中原地区许是因为地形的关系，日子过得太安逸，所以出的体育苗子也总在中上游忽上忽下的转悠，没什么特别出色的，这一回猛地出了这么一个看着就有培养价值的，他不激动才怪，一路回来他就差没把国内各大赛事都盘算一遍了，连着国外的都开始琢磨上了。你说他激动不激动。 “这样，一会儿我走一趟体校那边，看能不能将孩子直接调过来，不能让他们这么浪费了人才。” 全国级的奖项啊，这可真是个好钩子，这边刚说完，那边另外一个就风风火火的想要行动了。生怕晚上一步，人就被别人夺走了。可惜，他白激动了。 “你想的我早就想到了，可惜，暂时怕是不成。” “这怎么说？难不成还有别人想要？” 谁？谁想和他抢？ 省队的教练脸色都变了，盯着同僚的眼睛都在泛红，这会儿要是对方说出个名字来，看着吧，他是真能冲出去和人干上一仗。他们这样不出彩的地方出个成绩多难啊！谁也别想和他抢。 “你忘了，排球比赛还没结束呢，才刚开了个头。” 哎呦，还真是忘了这个，不对，差点漏了，长跑，这是耐力可以，跳高，这是弹跳好，跳远，腿部力量足，这么一算，这排球…… “嗯？那……咱们再看看她的排球实力？”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这个也行，那咱们这次可就捡到宝了。” 这是心思又变了？变不变的，反正这会儿他们是不会追过去了，虽然同样别盯上了，可能缓一缓就缓一缓吧，因为这会儿沈冬正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回家呢。 “十六块，嘿嘿，这一票干的，真是划算。” 沈冬趁着宿舍没人，小心的一张张的数着钱，越数，那眉眼就越是笑的舒展，连着疲惫都像是全消了一般，整个人的精神头都起来了。 “哒哒哒。” 外头脚步声急速的在靠近，沈冬手脚飞快的把奖金塞到了口袋里，然后装出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闭着眼，斜靠在床架子上，静静的等着人进来。 “咦，怎么了这是？我还以为你在数钱呢。那么一笔奖金啊。” 就知道会是这样，妒忌这个东西，从来都不分年纪的。 “啊，你们回来了啊。” 沈冬眼睛微张，嘴角无力的微微翘起，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虚弱，声音也不如以往清脆，应付一般的说到： “我这会儿只想好好歇歇，还数钱呢，为了这钱差点累死我。” “还知道累？我还以为你想当铁人呢，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虽然妒忌依然妒忌，可看着人都成这样了，都是年纪不大的心软小姑娘，还能继续突突突的刺人不成？声音立马就平和了不少。 见着自己计策见效，沈冬心下高兴的同时，心里微微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欺负人。所以忙不迭的多加了几句。 “哦，谢谢啊，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得挣钱呀，就靠我哥一个……” 后头的话不用多说了，沈冬家的情况体校谁不知道？当初为了以后不惹麻烦，为了十年的时候不被当典型，她一早就卖过惨了，所以这大杀器一出手，什么妒忌都消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拼啊，看看你这样，人都快虚脱了。” “二冬，你要不躺下睡会儿吧。” 消除妒忌的最好法子就是，让她们觉得自己比别人强，看看，自觉家里条件比沈冬好了，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的情绪？反过来一个个都怜惜上了。 “想着缓过来了去洗个澡的，先靠一靠吧，这样也挺舒坦。” “你就是太要强了些。” “对了，你这样，那明天的排球比赛还参加不？” “哪里敢不去呀，要真敢临阵脱逃，教练非吃了我不可，那大黑脸，咦，我可没那胆子。” 沈冬有气无力的说着俏皮话，瞬间将所有人都惹笑了。听着这阵阵爽朗的笑声，沈冬暗暗的吐了口气，好了，好了，这岔子过去了。再等两天，后天回家，哈哈，大哥知道自己这么能干，一定很惊喜。 惊喜？被惊着的肯定不止沈夏一个，最起码这会儿杨灿就被惊着了。哦，还有杨灿的同学们，就在他们男生宿舍里，一个个过来拍杨灿肩膀的时候，说起话来，都带着戏拟和调侃。 “老杨啊，你这眼神……太本事了，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铁娘子呢？这要是哪天不高兴了一脚踹过去，哎呦，直接都能骨折了呀。” “我说老杨，这真是你同学？嘶嘶嘶，来，和哥哥说实话，咱们反悔还来得及。” “老杨啊，你要慎重，慎重。” TMD，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让你们拍的他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有事儿了，你这里跟我说慎重？我慎重的想揍你一顿可以不？这帮子见不得人好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走走走，走远点。” “哈哈，老杨恼了，这是心虚了呀。” 杨灿不想说话了，郁闷！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归家、点炮 沈冬的排球比赛就那么一场, 因为年纪小，还只当了回替补，下半场上场不到十分钟，这能看出什么来？省队的人砸吧着嘴琢磨了半响, 还是决定多看几次之后再讨论要不要特招这孩子。所以喽, 沈冬在比赛后, 没半点阻拦意外的就跟着自家学校的老师回了市里。 什么？杨灿？那是谁？拿了奖金之后，沈冬早就将这人丢到脑后了, 她这会儿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拿着钱回去, 给大哥好好的嘚瑟一下。哎呀呀，这可是她来了之后, 拿回去最多的一次。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嘻嘻, 多值得纪念和庆祝？不回家好好的吃一顿好的, 听大哥和弟妹们捧一回，她都觉得挣钱仪式不够完整。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初, 大白天的风都带上了几分热气，长袖的外套穿着, 背心已经有些冒汗，让人无端多了几分燥意, 连着沈冬归家的脚步都带上了急促。 “呦，二冬今儿怎么回来了？我没过混了日子吧, 不是周四嘛。” 老张爷爷提着大扫帚从街对面的小巷子里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沈冬，皱着眉开始扒算日期，生怕是自己老糊涂了, 弄错了日子。如今他可不是一个人过了, 还有小结巴在呢, 他得顾着孩子上学的时间不是。 “老张爷爷，没错，是周四，我这是去省里比赛了，比赛完学校直接给放假休息，所以回来了。” “哦哦，比赛了？那感情好啊，二冬出息了，上学上的，老师学校都喜欢，觉得你好，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有了个上学的孩子，老张头如今只要说到学校，说到老师，那表情都能立马严肃上几分，所有和学校有关的事儿都当大事儿来办。 “怎么样？没让老师学校失望吧？比赛出成绩没？” “有，参加了四个，都是前十名。” “好好好啊，二冬本事了。” 知道自家院子的孩子有了好成绩，老张头直接就笑开了花，那种我家孩子特别出息的骄傲样，看的沈冬也跟着傻笑起来。 一老一小就这么站在门口敞着声的说话，周围谁能听不见？特别是那些个本就爱八卦的家庭妇女，那更是闻着声的就出了门，好嘛，一出来就见着两张傻笑的脸，真是够有意思的。 “在院子里就听见你们说话了，二冬，怎么的，又得奖了？这回比什么了？” 不用问，能问的这么直接的除了王春花那就没别人了，毕竟这些人里，确实她跟沈家关系更近些，贴着墙住着的嘛，对吧。 “还是跑步什么的呗。” “哦，这个我们二冬是有优势，马那什么松不都跑过了？这样长距离的都没问题，其他的还能有问题？怎么样，这次比赛又挣钱了吧？” 你说说，你说说，这人……即使知道这事儿瞒不了，这会儿不说，三五天的，肯定也能传出来，可她这还没到家了呢，站门口就这么问出来，是不是也太大大咧咧了些？你让沈冬怎么回答？真直接说？那就真成炫耀了。 沈冬有心想含糊，可王春花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铲子，大半个门都给堵住了，边上其他院子里出来的一个个好奇的小眼神盯着，脖子伸的老长，人都倾斜过来了，一副不听个明白就不罢休的样，她还能怎么样？ “嗨，就一个得第三，其他的就是保证了前十，能有多少钱？忙乎了几天，累个半死，总计也就是十块出头。” 十六块说成十块，这样应该能稍微降低点轰动性性了吧！沈冬这么想着，眼睛不住的往边上扫。 并不，只要是钱，在家庭妇女看来跑一圈这么轻松就能得的，多少都像白得的，所以实际上不管沈冬说多少，她们都眼红羡慕。 所以喽，这里沈冬还觉得自己低调了几分呢，那边一连串的吸气声就起来了， “妈呀，二冬厉害了呀，这忙乎几天，竟是就有我家二子半个月的工资了。” 半个月工资？别闹了，你家二子是正式工，而且还上了三年班的那种，一个月三十出头呢，十块怎么可能是半个月？可见是真羡慕的不行了。 “可不是，都够他们家半个月生活费了。” 我家一个月花多少钱你怎么知道的？算的比我都清楚，这也太吓人了。 “当初那谁谁谁还说，读体校没出路，以后出来工作难找，如今再看，这哪儿是不好啊，那是太好了，还读书呢，就挣钱，什么学校能有这实惠？” 沈冬想翻白眼了，这人嘴可真是够松的，突突突的就将别人说的小话卖了不说，连着自己贪财的性子也没半点遮掩，你家怎么就没人管管。 “二冬啊，你们学校还招人不？” “我觉得我家那孩子能跑能跳的，怎么就没人找他比赛呢。要是他去了，不定也能挣几个菜钱回来。” 沈冬不想继续被围观了，更不想回答这些明显容易得罪人的话，可怎么脱身呢？ 果断将视线转向老张头，很好，人老成精的他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大声说话闯祸了，立马十分有义气的走上前，拉了一把王春花。 “你怎么站着不动了？孩子一路从市里回来，还不定累成什么样了呢，赶紧的让让，让孩子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对了，你这铲子拿着……烧什么呢？” “坏了，我真炒菜呢。” 王春花脑子也不慢，老张头上来一拉，挤眉弄眼的一说，她立马反应了过来，装着着急的样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招呼沈冬： “二冬啊，赶紧回去擦洗擦洗，这一路又是土又是汗的。对了，一会儿别做饭了啊，累成这样回来再做，人怎么吃得住，一会儿婶子顺手多蒸几个馒头，凑合着也能过去了。” 又是招呼人洗漱，又是体贴她身体，王春花都说到这份上了，边上的人要是再拉着沈冬不放，嘿嘿，这可就不占理了啊。看，一个个的都尴尬的不上前了吧。沈冬果断跨过院门，小跑着就回了家。 烧水洗澡，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沈家双胞胎放学回家的时候，沈冬终于彻底轻松了，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的时候，已经能和后头听到消息的几个婶子闲话起了省里的事儿。 “姐，你怎么回来啦？学校不要你了嘛？” 这绝对是亲弟弟，不然这么戳心早被她打死了。 “姐，我来洗吧。” 这个也绝对是亲妹妹，听听，多体贴人，要是你能把书包放回去再说，我会更高兴。 “赶紧做作业去吧，一会儿就洗完了。对了，你看看炉子上的粥，应该熬得差不多了，搅一搅，免得黏底。” 沈冬区别对待十分明显，可沈单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却依然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就是开个玩笑，姐，别生气啊，我刚在门口已经听说了，比赛得奖了是吧！嘿嘿，我姐就是厉害。” 她才去市里体校多少时间啊，看看这沈单，如今那真是大不一样了，原本懂事老实的孩子，愣是多了几分皮小子的油滑，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不过弟弟性子比以前开朗了毕竟是好事儿，真要这么小就成个小老头，她看着也心疼不是。 “行了，就你机灵，赶紧回屋做作业去。” “唉，做作业，做作业，每次回来就催着我做作业，其实我作业真的没那么多的。” “可也不少，存着又不能自己长出答案来，赶紧的，早做完早了，还省点电费呢。” 电费？这就是白说了，如今那是按照灯泡数个算钱的，点多少也就那么个数。再省也省不到哪儿去。 不过姐姐难得能在家多待几天，沈单心里高兴，也愿意当回乖孩子哄姐姐高兴。所以他点了点头，认命一般的说到： “行吧，你大，听你的。” 什么大小啊！读书的事儿，你这是为我读的？沈冬差点又气出火儿来，不过看后头沈双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不停地冲她这里看，知道妹妹许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便没心思和沈单掰扯了。只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催着沈单回去，就埋头继续洗衣服了。 将刚洗好的衣裳晾上，王春花也依言拿来而来一簸箩六个二合面馒头，沈冬一边道谢，一边客气的让沈双去面缸取面粉给王春花。 这年头粮食都是有数的，人家客气，照顾你家，你也不能没个分寸，帮你做就不错了，可不敢让人贴补粮食。 王春花嘴里说着沈冬外道，几个馒头都算的那么清楚，可拿面粉的手却半点没含糊，拿在手里往回走的时候还稍微颠了颠，估算了一下分量。看着比6个馒头的份还多上一把，笑容越发的真了，不过占孩子便宜的事儿可不会干，一个转头又送来了一碟子自己做的咸菜。这有来有往的，看着就特别的有人情味。 沈夏到家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出热闹场面，衬的他带回来的包子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咦，怎么又麻烦婶子了？知道你今儿回来，我还特意从食堂买馒头了呢。” “多点好，都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点涨力气，行了你们吃饭吧，我回去了。” 见着沈夏都回来了，王春花急慌忙的就往回走，这时候工厂单位的，下班都一个时间，沈夏都回来了，那他们家上班的自然也要到家了，她得赶紧张罗自家去了。 外人终于走了，沈冬浑身无力的往凳子上那么一坐，露出了几分疲态。 “真是要命，从我到巷子里开始，这一个个的，就把我当个大稀奇在看，应付的累死了。” “谁让你自己嘴巴大，在门口就说比赛得奖呢，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们单位都有人知道了，下班的时候，门口好几个和我打招呼，说你厉害的。” 小地方消息自来就是长脚的，半小时不到，就能从一头传到另一头，没都挤上门来问，已经占了卡在吃饭点的福了。 “怎么样，听说比赛成绩很不错？” 说到这个，沈夏也有些失笑，自家人的事儿，他居然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事儿想想，还真是挺有趣。 “笑什么啊，什么那么好笑。” 沈冬觉得自家大哥怪怪的，笑点有些低，可不想，这并不是笑点低的事儿，是人家这一段时间精神状态特别灿烂，所以才喜欢笑，不信？憋了好久的沈双这就点炮了。 “大哥最近可爱笑了，人说了，那是大哥发.春了。” 妈呀，发.春？这词用的，太有杀伤力了，全家都镇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我看可以 都说饱暖思□□, 好吧，这话说的有些太过刻薄，应该这么说，在老沈家如今吃喝不愁, 工作前途稳定的时候, 作为长男的沈夏, 负担轻了，压抑在深处的青春期荷尔蒙开始蠢蠢欲动的冒头, 这是相当正常的一件事儿。所以不管是被人喜欢还是喜欢别人, 沈冬都不觉得突兀。只是她从没想过会是和自家大哥看对眼的居然是这个人。 “居然是她？真是没想到啊。” 难得幼稚一回，带着弟妹出来搞兄长恋情侦查, 不想竟是吃了个大瓜。 “二姐, 你也认得？” “也？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怎么不知道, 前阵子她家的事儿那么轰动，我也是长耳朵的好不。” 沈单不满沈冬小看, 小白眼都翻出了节奏感，声音也不由有些高, 那边说话的两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疑惑的看了过来, 好在沈冬反应够快，拉着弟妹就往藏身的墙角后躲了过去。 紧张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很好, 没人走过来，沈冬重新探了探头，朝着原本那两人站立的位置看去, 完球, 正好和沈夏来了个对眼。 这下还躲什么多？拉着双胞胎, 沈冬很利索的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挑着眉头，一脸促狭。 “大哥，你和天爱姐……呵呵，真是够巧的啊。” 巧吗？傻子都看的出来，这不是巧的事儿，可这事儿让沈夏和章天爱怎么说？上赶着揭穿自己？那不能啊，所以感觉特别尴尬的两人也只能含糊着点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而沈冬呢，就借着这么一点子两人反应不过来的功夫，拉着双胞胎撒腿就跑啊，那动作溜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熟练工呢。 “大夏，这，这怎么办？” 章天爱这会儿的脸红的呀，都快成红布了，沈夏和她……才刚刚相互有点好感，借着一星半点的由头相互接触着，一下子让对方家里的弟妹们给看了个正着，你说大姑娘羞不羞？她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心里实在是慌，生怕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轻浮不尊重的。 “什么怎么办？啊，没事儿，他们就是皮了点。” 沈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着看到章天爱那红彤彤的脸，这才意识到什么，忙不迭的就开始安抚，明明是同龄的人，这会儿沈夏却特别的有担当，说的章天爱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稳了几分。 “那，那我回去了。” 只是再怎么稳下来，到底和先头不一样了，章天爱脑子有些乱，本能的就想先逃离开。沈夏多少也有些这个想头，他想着赶紧的回去，看看那几个小东西都知道多少，所以听到章天爱说回去，也不阻拦，只是飞快的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粮票，塞到了章天爱的手里。 “给，这五斤粮票你家也能混几日了，过几天我换好了再给你送来。” “哦哦，我给你钱。” “先别给了，记着以后一起吧，零零碎碎的也不好算。” 这是在外头，小年轻的推来拉去的也不好看，章天爱见着沈夏手推过来躲了躲，眼睛瞪了过去，见着沈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垂下头，见情的点了点头。 “那行吧，我走了。” 走了这个词已经说了两遍了，你知道不？这难舍难离的，真是，不知道的听了也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们这到底准备瞒谁呢？ 另一边因为章天爱回来晚了有些不放心的老章头听得发笑，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就往回走。 不走怎么的？等孩子过来看见他，肯定得羞恼起来，他还是当不知道吧。不过那个小子……沈家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本以为能养活弟妹就不错了，不想还有这样的本事，如今想在外头换点粮票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老章头是地主出身，那心眼子就和蜂窝煤似的，到处是窟窿，这一路往回走，心下就不住的盘算，将沈家的情况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想到后头，脸上的笑就咧了开来。 那是个好人家啊，贫农出身，工人阶级，还是因公过世的工人阶级的孩子，孤儿，这些个身份团团围拢下，这家子哪怕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呢，也不妨事儿，安全的很。自家大孙女若是嫁到了沈家，那哪怕将来查出来点别的，比如其他几个儿子死的时候身份不够好，自家烈士人家的牌子罩不住的时候，那边也能是个助力，护住两个孩子。 别觉得他杞人忧天啊，是，如今他们家因为老大，确实缓过来了，名声也好了，街道也开始照顾了，可经历过战乱的老头知道，这世间的事儿啊，不到最后，那是永远都不好说没万一的。想想当年民国那会儿谁能想到后头那么些事儿？城头的大王旗真是不知道翻了几个番，一个立场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啊。 所以他现在就准备这么熬着，熬着时间，熬着性命，等着一二十年后，他没了，孙辈的孩子长大了，那许是这事儿才能算是彻底的过去了。可是熬这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唉，想要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头心下唏嘘，可回家的路却越走越快，等着到了家里，看到自家孙子乖巧的在那儿帮着糊纸盒挣钱，他又舒心的笑了起来。 再怎么难，他老章家到底还有根，有两个好孩子，比起那些个没了的总是更幸运些，人得知足，知足了这日子过起来也就有滋味了。 想通了这些，老章头倒是也起了几分童心，对着孙子说到： “爷爷没出去知道不？” 嗯？什么叫没出去？章天生抬眼看了过来，见着老头挤眉弄眼的，眼睛不禁就往外扫，正巧这会儿子章天爱也走到了不远处，章天生立马领悟了，必定是爷爷看到了什么，不想让姐姐知道。 这小子也是机灵的，立马低头继续糊纸盒，什么表情都掩了过去。看着孙子这样，老头特别的高兴，笑呵呵的伸手摸了一把孙子的脑袋，然后顺手拿起了边上糊好的盒子开始摆放。动作轻柔小心的，怎么看都像是一直在干的样。嗯，刚进来的章天爱最起码就是这么想的。 “爷爷你放着吧，我来就行。” “不用，这么轻省的活儿，哪用你上手。出去干嘛了？怎么这么些功夫。” “哦，刚去换了点粮票，给你，明儿你回来的时候正好在粮站买了粮食回来。” “5斤粮票？这可不是小数，天爱啊，咱们家的钱还够？” “够的，够的，您放心买就行，过几天我单位就发钱了，虽然我这出了会计班才小半个月，可到底进去就是正式工，工资不低的，等着领了回来，咱们手里肯定宽松。”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你这个按照满师算一个月23块是吧？” “对，只要技能不拖后腿，每年还能涨，如今我跟的那个师傅，一个月37块5一个月呢。她也就干了五年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咱们家别的不说，算盘都是会打的，技能肯定不会差，将来提起来也容易。” 一想到马上家里能多那么一笔活钱，月月都有，老章头心下高兴的整个人都舒展了。 “等着我们天生到了年纪，去会计学校也学出个证来，爷爷我啊，就能准备退休了，工作让天生一接，我在每个月领一份退休金，那日子，可就美了。” 老头算计起来越想越乐呵，越想越觉得划算，而这一觉得划算，不自觉的就喟叹了一句： “新中国还是好啊，老人都有了保障了，哪怕是孤老头一个，哪怕干不动了，也不用怕被饿死了。” “爷爷，又想什么呢，什么孤老头。” “哦哦，是了，我不是孤老头，不是孤老头，说别人呢。” 是不是的，反正一家子畅想的挺美是真的，就是那总不爱做声的章天生都嘴角翘起来了。 老章家这会儿一家子三口美的很，那边老沈家也不遑多让。沈夏匆匆回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桌子边，齐齐朝门的三张笑眯眯，一脸我发现了大秘密，你赶紧坦白的脸。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们想造反啊。” “造反？那不敢，大哥你可是马上就要有帮手的人了，我们好害怕的。” 这么嬉皮笑脸取笑人的不是沈夏还能是谁？边上双胞胎也十分的不老实，看着没出声，可点头的速度却很是不慢。 看着他们这样，沈夏也没了瞒着的心思，只是朝外头看了一眼，小心地叮嘱道： “行了啊，事儿还没一撇呢，都别说出去，免得麻烦。” 懂，不就是你们都才18，年纪还不到，怕街道的人又来做工作对吧！ “这可以，不过不能瞒我们。” “那肯定不能啊，咱们家就咱们几个了，我瞒谁也不会瞒你们。” 很好，这样大家就满意，而且你这么上道，沈冬这里还有奖励。看看，她从口袋里摸出了啥。 “呐，给你。” “金戒指？二冬，你怎么有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有了？藏着，等着你结婚的时候给，当聘礼，到底人章家和别人不一样，那也是曾经有过家底的人家。什么东西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看不起？” 话是没错，可这东西咱们家拿出来，你不觉得太突兀了？ 不，她不觉得，这会儿可还没到那什么时候呢，往垃圾箱丢首饰的风还没起呢，藏点金子银子的人家多了去了。战乱过来的，谁家不留几个后手？ “反正藏着给总不会错就是了。” 那行吧，你说收着就收着，十有八.九还是爸给的呢，他拿的特别心安。只是…… “你们觉得她行？” “放心吧，大哥，我们都觉得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啊，他们家和别家不一样，他娶媳妇，弟妹的意见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继续努力 法定婚龄男20, 女18，这会儿说的再多，也是白说，所以沈夏确定了一下弟妹们的一间, 确定人选没毛病, 这事儿到这里就算是暂时过去了, 转头开始关心起沈冬的职业规划。 “这趟几个都得奖了，你自己心里有什么章程不？” 什么什么章程？她比赛挣钱而已,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问题？ “术业有专攻, 你总要选个持之以恒，力求做到最好的运动吧, 学校老实可有什么建议？这次几个都是田径项目的, 会不会把你转到田径队不？” 这个沈冬还真是不知道, 因为到现在为止，哦, 不或者说从省城回来之后，她直接就放假回家了, 还没和教练有什么沟通谈话的机会呢，她怎么知道教练怎么想的？ 不过你别说, 沈夏这个话头起的，还真是点醒了她, 她确实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目前排球这边其实也挺好的, 训练也好，其他的也罢，都算不错, 比赛时间虽然长些, 可因为不少厂矿单位都有组织, 所以总体算来还算热门，比赛机会不少，倒是田径这方面……哥，除了每年的运动会，其他时候可基本没出场的机会，我要是想靠着这个挣钱，怕是没什么机会。” 挣钱机会少？那不用说了，还是盯着排球吧，他们家的人实惠的很，搞运动就没想过别的。至于什么为国争光？对不住了，这年月出国比赛什么的，还真是没什么机会。全国比一场都稀罕的很呢。 “这两年我也陆陆续续的问了些人，听说你们学校出来的，其实并不一定都去了学校当那什么体育老师，还有不少去当了兵，甚至还有去了邮电所的。二冬啊，你这眼见着也快到毕业的年份了，可有了主意？” 这个还真没有，她除了计算每日的运动量，估算能抽奖的次数，剩下的功夫光盯着比赛挣钱的事儿了，哪里会往这上头想？不过这会儿沈夏问起……琢磨了一下他说的几个选项，最终往里头选了一个还算靠谱的。 “要不想法子去邮电所吧，当兵什么的，我又不是男生，去了怕是也没什么提干的机会，体育老师工资不多，也没什么升级的机会。甚至留在体校工资也不怎么样。” 咦，说起这个体校的工资，沈夏来了兴趣，不禁多问了几句，这一问……好嘛，一个个的听着挺高大上的，工资居然也不过是26-35块。 什么？不比沈夏低？那你得看那是哪里呀，市里唉，那生活标准比镇子上高多少？工资呢？又高了多少？这么一算，真心算不得好。而且提升的余地也不大，听说省运动队的助理教练也才35块。你说，像是沈冬这样的，要干多少年才能达到这个级别？这之前日子又该怎么过？ 别说饮食补贴啊，运动员有身体素质要求，有饮食补贴，可教练却未必。最多给点职务补贴，可这钱……谁知道有多少？反正沈冬是不知道的。所以怎么算怎么觉得留在学校不划算。 “要这么的，那我过阵子就寻人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路子。” 哪怕市里的体校算是高中呢，哪怕这学历看着挺好呢，可到底偏门了些，真想寻个合心意的工作，还是得靠人脉关系走动才成啊。 沈夏皱着眉开启了头脑风暴，将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都撸了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麻烦。只是这样的事儿他并没说出口的意思，终究他是这个家的老大，他不想也不愿意让还年幼的弟妹们跟他一样发愁。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为此发愁了，因为这边沈冬才回到学校不久，刚参加完第二场排球比赛，省运动队就找上门了。 “去省队？” 沈冬觉得这事儿来的有点玄乎啊，她好像从来没有往省队申请过吧？学校老实好像也没推送过她吧？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省里的那次比赛？可问题是，省队找她是提升他去排球队的呀，她参加的是什么比赛？田径唉，这都怎么扯上的？怎么就……难道她的天赋已经这样的遮不住了？ 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各项数据。很好，气血值：92；体质11；力量10；敏捷10；精神10；总的来看，她这15岁的年纪体质各项的数据上已经达到了顶峰，并逐步开始向成年人转换了，和这个时代普遍瘦弱相比，她这健康的确实挺打眼的。 然后再看看自己的运动项目，嗯，这个更好。跳绳3级、长跑3级、踢毽子2级、引体向上2级、跳远3级、丢沙包1级、第三套广播操2级、爬树2级、马拉松3级、打弹弓1级、篮球2级、排球2级、羽毛球2级、跳高2级等等，泰半都达到了业余中上水平，有几样甚至达到了业余最高的3级。这么一算，她好像还真是挺出色的啊！ “琢磨什么呢，你自己说说，想不想去？想去的话，那下半年开学我这里就直接给你填表格递上去了。” 想什么？这会儿是说想什么的时候？该说说为啥下半年就填表格吧。 “教练，下半年我才三年级，这就填表格递上去了？咱们体校不是3年制的嘛。” “要是不继续往体育的路上走，那确实是三年制的，毕竟你们除了练体能，其他文化课程比不得其他高中，多一年也能多务实些基础，可你这不是情况特殊，是直接往省队去嘛，那就不用守着这个了，权当是特招，这么说明白不？” 明白，怎么不明白，往日也不是没听说过天赋特别好的苗子直接被省队招进去的，这么比她这还算是正轨路数呢。不过既然是正规路数，那有些东西就要好好问问了，比如待遇什么的，总的告诉她吧。这猛地又换了一个地儿，她回去该怎么说？ “这是有规定的，初中毕业进运动队的普通运动员每月才26元收入，高中毕业的33元一个月，你是咱们体校出去的，算是高中毕业，所以进去就是33块。” 说到这个待遇，就是体校的老师也忍不住羡慕了一把，看着沈冬的眼神都带上了眼红。解说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的情绪。 “咱们体校每年不知道往上头递交多少运动员申请，可真能通过的还真是不多，更不用说直接下来要人，还一过去就许诺给正式运动员身份的，那更是少之又少，沈冬，你是这两年头一个，以往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丫头，居然这么招人看重呢。” 不是吧，真这么玄乎？若说刚才腹议自己天资了得那还是沈冬自嘲的话，那么这会儿让教练这么一定性，沈冬……沈冬反而有些慌了。教练那含酸的话语是半点没放心上，只瞪着眼睛，握着双手，不确定的迟疑着。 “教练，这要是过去了，他们觉得其实我这天分没他们想的那么好，那，那会怎么样？退回来？” 嘿，你也是干体育的孩子，怎么这么没上进心呢？怎么不想着往上走走？居然只想着退回来？你的拼搏精神呢？ “我，我自己没觉得自己挺能啊？这，这次省力比赛，我不是，不是，哎呦，才混了个前十，这一下砸出这么一个馅饼来，我心里发慌的很，总觉得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半大的孩子，一脸懵逼的说像是在做白日梦，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人一下都笑开了，就是那说着酸话的教练也没了刚才那点子酸味，伸手点了点沈冬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到： “你啊，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是想的挺多，什么白日梦，人都来了，见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这会儿你该想的是，怎么回家和你大哥他们说说，沈冬唉，这一步跨出去，以后你可就是省城的人了。” 对啊，这事儿还真是，谁让这时候讲究集体户口呢？别说是省队了，就是小地方调到省里的厂矿里，那户口也是随着工作直接调动的。这么一算……沈冬突然又笑了起来。 “这么说，我这是一下成城里人了？还是省城的？跳的可真是够高的。” 跳得高？确实，虽然她家也算是城镇户口，也是工人家庭，可镇子和省城，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光是这一条，回了家怕是她家二叔又得上祖坟烧香了。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样的城里人呀。 不过这该问的还是要问，这万一以后……就是她真的体质可以，运动员生涯能凑合，那以后呢？那边退下来的又都是怎么安置的？这个怎么也要问清楚吧？不然回去她家大哥怕是又要头疼一阵了。 “以后？有成绩的留下，到了年纪转成教练，都是这么一个路子，像是咱们这里，有些个教练就是省队出来的，还有去高中当老师的，退下来安置到其他部分的也有，不过这个就少些了。” 其实建国也就那么些年，体育运动，省队这类的部门建成的更晚些，真要说有什么退役运动员安置的色色齐全，这个其实真还没形成套路，也就是个大致的方向。 不过有这么个说法，实例就成啊，最起码沈冬回家说起的时候，听到沈夏耳朵里，这就相当的可以了。 “二冬啊，看样子这运动的事儿，咱们还得继续努力起来呀，在省里的运动队当教练？这听着和大学当老师也差不离了吧！好，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可以深交 好不好的, 就目前来看，确实是个不错的路子那是一定的，想想进去就能有33块一个月，还吃住全包, 运动服也配发, 待遇比沈夏那边都好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喽，这边沈冬刚和家里说完, 那边到了学校就顺顺当当的递交上去了档案, 连着毕业什么的都不用等了，直接就调档去了省队。 “这么说, 以后你就在省城了？” 省队就在省城东北面, 离着省高中不远, 所以沈冬再次遇到杨灿那真是顺理成章的很。而两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还是早先的同校同学遇上了增加点联系自然也同样合情合理是吧。于是乎, 难得有半天休息可以出来，逛一下省城, 为自己的宿舍添点日用品的沈冬拉上杨灿当导游就更没问题了。 “在省队的这段时间是肯定的，其他的, 那要看以后怎么样了，若是过两年教练觉得我不是能培养出来的苗子许是就又回去了, 我打听了, 像是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回市里体校当个老师什么的。” “那也挺好，最起码不用到处找工作了。” 是啊, 若非这样, 她也未必愿意孤身一个跑到省城来。 “你这马上就要毕业了吧, 准备考大学？” “嗯，总是要试试的。” 杨灿没说的是，不试试，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没有了父母，没有可以指点迷津的长辈，他的日子过得真的有些迷茫。 “想到考什么学校没？” “军校吧，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考个后勤的专业，军事指挥什么的，我还真不怎么懂，还是别误人误己了。” 其实杨灿心里并没细想过，只是一看到沈冬，听到她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上次沈冬和他说的那些话，然后顺嘴就这么突突了出来。说出来了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觉得自己在沈冬面前似乎特别的不谨慎，只是这一两年一个人日子过得，习惯了将微笑固定在脸上，倒是遮掩住了很多的表情变化。 沈冬没看出杨灿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会儿两人是走在街面上是吧，这个时代风气保守，男女同行那都得隔着一定的距离，能说着话走路已经是很开放了，怎么也不能凑近观看对方的表情。 所以听到杨灿这么说，沈冬心里一松，然后赞同的点头附和道： “挺好的选择，将来哪怕不在军队，而是去军工厂呢，那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是啊，不错的出路，他都17了，是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考虑将来的前程了。 “不过咱们这里好像没有军校？” “确实没有，要是真考上了，又得走了。” 说到这个，杨灿看着省城街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莫名。从爹妈没了开始，从他离开了家乡那个小镇子开始，他就像是浮萍一样，除了随波逐流，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他……终点会在哪里呢？会有机会回到最初的家乡吗？ 沈冬回头过来想说什么，只一打眼就看到了杨灿脸上那迷茫又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她终究不是真的十五岁，联想一下杨灿的情况，大致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哪怕是后世交通便捷，孤身漂泊在外的人也会觉得什么被世界遗弃啊，孤独啊等等的心里问题，更不用说这个时候了。 多少人一出去那就再没有了回家乡的机会？离乡背井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有多沉重只有这个时代的人自己知道。杨灿心下这会儿很难受吧，即使这里已经没了亲人，可家乡终究是不一样的。那自己呢？自己来省城，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好前程，可…… 不期然的，沈冬也被影响到了，想起了现代的家，想到了那个时代的亲人，朋友，心里一阵的涩然，忍不住自嘲了起来。 或许她天生是属跳豆的？穿越前就爱到处蹦跶，到了这里了，同样不安生，在镇子上才安生了几天呀，就混到了市里，市里街巷还没全走熟悉呢，这又来了省城，也不知道下一回再跳能跳哪儿去。 “前面拐角过去不到五十米就是收购站。我去过一次，那边收购山货的价格比咱们镇子上多一些。在前头有个邮电所，对了这后头有个城隍庙，这些年破除封建迷信没了香客，不过门口摆摊的还是有的……” 沈冬胡思乱想还没完，杨灿那边已经回了神，许是这一年多孤身一人历练的够多，他失神恍惚的时间很短，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人就清醒了不说，介绍起街面来条理十分清楚。竟像是没什么影响一般。 杨灿一句话同样将沈冬也喊回了神。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起这周围的环境，跟着也打起了精神。 “省城可真是热闹。” “这么多人口，想不热闹也难啊，说来咱们学校这一片算是偏的了，往中心城区那儿过去，那才叫热闹呢，喏，那边的公交车站坐5路车，四站路，就到百货商店了，那里人多的，白天上班时间都满满当当的。” 说到人多，杨灿的笑多了几分，说起了小八卦。 “去年我一个同学摔了腿住院，我跟着班主任去探病，好家伙，光是一个住院部，就害的我差点迷路，当时我还琢磨呢，该不是一个镇子的人都住进医院了吧。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要放后世，协和医院门口凌晨2点就有人排队了，还是带着拐弯的。 沈冬心里暗暗吐槽杨灿没见识，可脸上的笑却一样扬了起来。这样的事儿到了这边这么些年确实没见过，难得听到个和后世有些类似的事儿，她心里也颇有些兴趣。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是最不缺人的。” “是啊，生病这个事儿，谁都免不了。” “这边政府机关什么的都集中在中心地段？” “也不一定，像是武装部，就有营房在城边，还有几个厂子，也一样。” “厂子在外围，那这周围人也不会少了。” “对，而且因为厂子，这城边上还有个城中心没有的好处，筒子楼多。有了这些楼房，冬天刮风都挡过去了三成。因为厂子都算用电用水的大户，是重点保障单位，连带着我们这些在周边的都很少有停水停电的时候，算起来咱们学校还占便宜了呢。” 这可真是个奇奇怪怪的生活经验，不过你别说，让杨灿这么一说，沈冬对这个陌生的省城还真是一下子印象清晰了不少。归类归类，以后生活中怕是能挤出不少的小窍门来。 “行啦，已经晃悠了三条街了，日常该认识的都认识了，走，咱们去供销社。” 有了大致的印象，沈冬也就不耐烦一条街一条街慢慢扫了，下巴颏一扬，就准备直奔目的地，去完成今天的任务。 杨灿是男生，没什么逛街的兴趣，本就是为了给沈冬介绍环境才这么兜圈的，如今正主这么说了，他自是立马点头答应，能少走点路他可乐不得呢。哦，当然，该关心的不能少，他可是比沈冬大了两岁。 “想好买什么了吗？票有没有带齐？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两张肥皂票，供销社里买东西要是不够用来换其他当用的也是可以的。” 杨灿这同乡兼同学当的很有样子，说话间就开始掏口袋，看这样子就知道，怕是出来的时候就有了准备。 可沈冬能用他的？不说是不是够用吧，就是真不够，那也不合适呀，再没有占一个孤儿便宜的道理。 “肯定够用，你忘了，我大哥可是正式工，我念的是体校，日常都有日用品补贴的。” 本不过是随口推却，可话一出口沈冬舌头就有些发直，当着他的面这么说……靠着国家补助过日子的杨灿心里不会有什么疙瘩吧？ 不，不会，他的心还没那么敏感，就是真有点什么，都一年多了也早就习惯了。 “还真是，我怎么忘了体校福利了？哈哈，说来你这高中读的，可不是一般的划算。” 看看，脸上的笑都没影响半点，可见心胸真是还成。也是啊，男人嘛，真矫情的听什么都像是小话，那日子还怎么过？ 沈冬一时对这个有些豁达的老同学印象越发的好了，印象一上来，那亲近感立马提升了一成，笑眯眯的跟着打趣道： “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没往这上头努力努力？” “后悔不至于，不过羡慕是真，别说是我了，就我宿舍那些，听我说了一通体校的福利待遇，都一样眼睛红了好几天，哈哈。” 不单豁达，还挺坦诚？这性子，比当初在初中的时候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来，说说，眼红了说了些什么酸话？让我也嘚瑟嘚瑟。” 哪有这样的，还嘚瑟嘚瑟，皮的让人发笑。 “背后少说人，这些酸话我还是藏肚子里，自己回忆的好，看，供销社到了。” 咦，还知道背后不说人？这人……倒是值得深交。 沈冬看着抢先一步走进供销社的杨灿，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风起来了 省队的日子沈冬过得波澜不惊, 本就属于小众圈子，又常封闭训练，和外界接触不多，日子自然安稳的很, 可这并不代表外头的日子就同样平静, 这一日沈冬才从训练场下来回到宿舍, 就听到了一阵的哭泣声。 这是怎么了？她那宿舍才四个人，一个还在场地上整理器械, 一个听说家里有事儿回去了, 还有一个今天在医务室帮忙，这会儿应该没人啊, 怎么就有人哭呢？ 推开门往里走, 发现哭的人居然是那个才走了半天的回家的队友, 这……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这是？” “我哥走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呜呜” 那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 眼睛跟红兔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可她说的这话…… “是支边还是支农？你哥都二十了吧，这年纪……都是工作的人了, 莫不是外调别的单位了？” 知识青年支援边疆什么，并不是十年才开始的, 真细算起来, 自打建国，这陆陆续续的就没少过，有单位动员的, 也有学校毕业觉得找工作难, 想搏一把的。只是这都属于自愿的行为。这姑娘从没听说他家有这个意向, 又是突然被喊回家，回来还哭成这样……明显不是自愿的，那这又是为啥呢？ “他们，他们说，我家是剥削阶级，是享乐主义……我哥为了家里能安生，这才申请了下乡，说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清白，呜呜，我家，我家就是早先在城里开个小饭馆的，呜呜，公私合营的时候都已经把铺子上交了，就拿一点子分红，怎么，怎么这样还不成呢，一个两开间门面的铺子，怎么，怎么就剥削了，呜呜。” 这姑娘不过是比沈冬大了不到两岁，因为体格子大，又干的是铅球运动，五大三粗的，这么一个人，猛地哭的和林妹妹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其实真的是很不能看。 可沈冬这会儿却半点顾不上现场怎么惨不忍睹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话。 剥削阶级？享乐主义？划成分？虽然具体怎么闹得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家怎么会被盯上，可这信号却相当的明显了。 “这，这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好好的，突然就……呜呜，我大哥身子骨向来不怎么样，一年到头总要上医院几趟，这去了外头……听说他要去的地儿是山沟沟，这日子可怎么过？怕是想买药都没出寻了。” 果然，山沟沟，不是以往听说的什么边疆地方，可见这知青风怕是真的要吹起来了。要是这么的，那今年高中毕业的那一批会不会赶上？ 沈冬猛地想到了杨灿，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慌。 “那什么，事儿已经这样了，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赶紧的想法子弄点你哥用的上的东西要紧，只要置办的齐全些，去哪儿日子都能凑合着来。” 沈冬说的这句安慰十分有道理，那姑娘看着粗，心却也算细，一边点着头，一边就问起了沈冬： “我记得你家是运输队的对吧？” “嗯嗯，是啊。” 什么事儿赶紧说，她急着出去呢，哎呀，不赶紧的和杨灿说一声，她总觉得那人怕是也会倒霉摊上事儿。 “我听我爸说过，运输队的人走南闯北的总能弄点好东西，你能帮忙问问不？我想给我哥弄点实在货。” “什么实在货？” 要什么直接说啊？我能拿出来的肯定不会吝啬，给谁不是给呢对吧，你这磨磨唧唧的，耽搁人时间知道不？ “脸盆茶缸子这个我家能置办的出来，毛巾也能弄到票……” 你有的说给我听干什么？不是问我要实在货吗？怎么这么墨迹呢。 “这么一算大致上的东西家里都不缺，可我听说山里冬天特别冷，那棉衣棉裤，甚至是棉鞋肯定要重做了，最好做的特别厚实，能当被子用的，沈冬，你家能弄到棉花不？越多越好，要是连着棉被也能做出一个，那才让人放心些。哦，对了，重新做衣裳的话，布也要紧，这个能有不？不管是布还是布票都成。” 这么说就对了，就该这么痛快，不过这么个要求……沈冬还真有，可她并不能这么直接说有啊！不然她成什么了？这年头谁家是能随时随地拿出这些东西的？别一个不好，连着自己也被牵连了，别忘了，这姑娘家可是疑似被盯上了呢。 “我可以帮你问问，只是你也知道，棉花也好，布也好，哪儿都缺，能有也不会多。要不这么着，我往别的地方也帮你问问，总有些人家家里用钱紧张，票攒着没动的，咱们拿别的和他们换，多少总能换些。” 沈冬该谨慎的时候，特别的谨慎。许是这几年常年要遮掩家中东西来处的缘故，习惯成自然之下，这话说的十分圆滑，放到哪儿都不会出错，是普通人家最常用的法子。她就是真拿出让人侧目的数来，最多也就是她特别热心，所以帮着多问了点人就能糊弄过去。 看看，就是这黑粗姑娘听着也十分的理解并感激。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要是有别的山里用的上的，你看见了就先做主帮我买了吧，我家……总不会不要的。” 让沈冬做主帮她买东西？哦，估计还要先垫钱？呵呵，姑娘，虽然我们是同寝室的队友，可关系好像也没好到这份上吧，真要买了你不要，难不成我还能打你？到时候砸手里算谁的？ 沈冬感觉这姑娘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可看她依然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想想她家的事儿，已经快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算了，这会儿和她计较什么呢，人家也这会儿多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行吧，我到时候多留心几分。对了，这事儿你家急不急？人什么时候走？” “这会儿已经填了表格了，说是下周就走。” “哎呀，今儿可是周一，那岂不是说最多就五六天的时间了？这样，我今儿训练已经结束了，一会儿就去找教练请假出去一趟，给我哥那里打个电话，让他先问起来，这样周六回去直接买就成了，能省点时间。” 热心到这份上，连着怎么节省时间都帮着想到了，那姑娘听着有多感激那就不用说了。所以当沈冬去请假的时候，姑娘那是半点没避嫌，帮着去说明了一下情况。 她这情况怎么说呢，许是这会儿这样的事儿实在太少的缘故，许是省队的人对政治风向什么的都不怎么敏感的原因，所以听说了她家的事儿，没有一个幸灾乐祸，或者避之不及的，泰半都觉得她家倒霉，遇上了小人什么的，一个个不但是安慰了好几句，有几个心热的还帮着凑起了全国粮票。 看着这些教练、队员们这样，老实说，沈冬当时是有些羞愧的，总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冷硬，可想想她曾经听说过的，那十年的事儿，立马就将所谓的心热丢到了脑后。 说她心硬也好，说她冷漠也罢，终究是先顾着自己要紧。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哥哥和弟妹呢，若是她不小心掺和进去被套上帽子，那家里可怎么办。 回宿舍换身衣裳，沈冬急匆匆就走出了省队的大门，小跑着来到了省高中的门口。 “同学，你找谁？” 学校门口的看门老头从门房里探出头来，冲着沈冬招呼着，眼睛还上下打量个不停，这倒不是警惕她是什么坏分子，而是老头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是我们学校的？毕业了？来找老师？” “不是，我来找同学的，老伯，能帮忙喊一声男生宿舍201的杨灿不？” “找杨灿？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哪个体校的。上次来咱们这儿比赛过是不是？” 是是是，你认出来就好，可你光说话不喊人是个啥意思？知道我着急不？我赶时间呀。 赶时间也没用，下课时间没到呢。 “孩子，还有20分钟才才课呢，来，到我这儿坐着等，小姑娘家家的，在门口吹风可不好。” 老头也是个热心人，更是个知道避嫌的本分人，他这里招呼沈冬，那头就从门卫室里搬出了个小马扎，放到了门卫室靠着操场那边的墙角上。 “这地方避风还避人，坐这里省的门口走过路过的瞎张望。” 是，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门口站着不走，看着是挺奇怪的，这要遇上什么爱操心的，不定还得过来问上几声呢，在学校里头稍稍避开些的位置坐着，人家就不会多事儿了。 知道人家好心，沈冬也见情，人一进去就顺手拿起了靠在墙边暖瓶，试了试轻重，然后轻快的对着门卫大爷说到： “这暖瓶里没水了呀，老伯，我这就去帮着提来。” “哎哎哎，孩子放着，放着，这怎么就干上活儿了呢。” “我知道在哪儿，在学校住了两天呢，都认识的。” 说着就快步忙乎去了，人家孩子帮着提热水了，那回来了不得给倒上一杯？人孩子这么勤快，你不得夸上几句？就这么的，沈冬在门卫室坐着马扎，喝着热水，和门卫室的大爷聊上了。 下课铃声一响，杨灿从教室出来，人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几个同寝室的同学给喊住了，挤眉弄眼的让他往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你说，当时他是啥表情？失笑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挺有心思 不用沈冬招手, 杨灿就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的，所以直直的就往门卫那边去了，顾不得后头同学的轻笑声，只觉得脚步有些轻快, 心里有些雀跃。 他也是有惦记探望的人啊, 这感觉真的很好, 很好。 “怎么这会儿来了？” 门口的沈冬这会儿也看到杨灿了，笑着站起来冲着他招手, 见他笑问, 还扬了扬眉， “自然是找你有事儿呗, 我在省城想寻人帮忙, 不找你找谁？” 这倒也是。 “那行吧, 这就走。” “你不去宿舍放东西？” 手里居然连书本都没拿，这是个学生的样？ “本来最后一节也就是复习课, 我书本都在教室放着呢，拿什么啊。走吧。” 他说的轻松, 可听到沈冬的耳朵里，下意识的反应就是, 这会儿的高中读书已经这么敷衍了嘛？难怪后头越来越乱呢。估计那些老师们中有人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吧！ 唉，和后世三年高中五年模拟比起来, 差别也太大了。 胡思乱想中, 沈冬跟着杨灿走出了校门，好在她到底还知道点事儿，临走没忘了和门卫的大爷打招呼, 不然这形象铁定完蛋, 看见男生就发呆那都是什么人？ “说吧, 什么事儿？你这情绪有点不对啊。” 刚开始或许没看出来，可沈冬一发呆，杨灿心下就察觉到了什么，到底他一个人过日子和其他同龄人还是不一样的，察言观色这方便成熟的太多了。 只是这话沈冬要怎么提起呢？后世知道的肯定不能说啊，所以迟疑了一下，这才缓转的先说起了自己那队友家的事儿。等到将事儿说清楚了，心里也大致有些脉络了，这才缓声说起了她的担忧。 “莫名其妙的原因，莫名其妙的针对，这事儿出的，我心里头都发慌，刚才给我哥去电话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让他平日对人和气些，别和人结仇，唉。” 才十五岁多些的姑娘，长得还没个大人样呢，就这么叹着气发愁，样子其实挺可笑，可杨灿却没笑，他独来独往这么些年，能一直那么安生的、顺当的活着，靠的就是性子谨慎。所以他如何能听不出沈冬舌头下的担忧？ “你觉得风头不对？” 看，就是这么敏感，一点就透。 “若非这样，那后头告黑状的如何能得逞？” 是啊，一切的嚣张无忌都是需要纵容的，没有人纵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呢？而要牵扯到一个超龄的青年下乡又该涉及到多少个人？总有知道这事儿却看不惯的吧，为什么这些人冷眼旁观？这么一想，是不是有些不寒而栗？ “你还想到了什么？” 这么直直的找过来，又这么直接的告诉他这些，想来后头还有别的想说吧。 “就是想着，若是这不是单独的一个例子，而是有不少人家都这样了，那形成的风又会往哪儿吹呢？这几年毕业找工作已经不如以前容易了，会不会……” 后头的话沈冬没有再说了，到底是在街上，有些话半含半露的更合适些。而且她也不怕杨灿听不懂。 杨灿确实听懂了，并且表情严肃的很。 “我去咨询了老师，按照我这会儿的成绩，想考上大学希望渺茫的很，除非军校特招。可我爸……我没那么个福气，所以原本想着试一试就好，不成再找工作，最多也就浪费几个月，可若是像你想的那样，那我就不能耽误时间了。” 杨灿是个很果决的人，这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转头就为自己重新设计了未来的路。 “明天我就去联系早先来我家送我爸遗物的叔叔，想法子先将工作的事儿定下吧，不管是去哪个单位，先立足了再说。” “你，你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吧，到底是烈士子女，怎么也该有些顾忌的。” 沈冬是真没想到啊，只是送个信，透个风的事儿，居然就能影响杨灿到这地步，这要是万一，人家原本是能考上大学的，自己岂不是耽误了他？终究像是他这样身份的，在这个年代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这事儿后头会变成什么样？早先多少运动都是突如其来的？到底如今我就孤身一个，真有人盯上了，那我这三五不靠的，又能怎么办？所以哪怕是以防万一呢，还是先做好后手的好。” 说是这么说，其实杨灿心里却心虚的不行。他曾和沈冬说过，他妈妈是逃难来的，遇上了他爸这么一个红军遗孤，这才结了婚，有了他。可他没说的是，他妈妈的出身并不好，家里也曾是是某个城市里有店铺有产业的，属于城市小业主，小资产阶级家庭，更要命的是，还曾有个远开八只脚的表哥在鬼子的饭店里当过大厨。 因为这个，他姥姥家在这个表舅的庇护下，身处日占区也顺利的活了下来。可同样也因为这个原因，光头党查抄汉奸家产的时候，姥姥家也一并遭了秧，被抢走了维生的产业不说，人也活活的被气死了。 也就是45年那会儿，姥姥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母亲就是那个时候和家人失散了，要不是自己机灵，知道遮掩住容貌，装成乞丐小子，便是逃难都未必能走出多远。这也是为啥遇上了他爸没多久，就结了婚的缘故，她没人可依靠了呀，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在乱世里你说她不结婚怎么活？ 而有了这样一个有案底，八张嘴说不清楚的姥姥家，你说杨灿心虚不心虚？慌不慌？早年各种乱，没人细究他妈妈的出身来历，毕竟建国的时候他妈都生了他了对吧，有他爸庇护，周围人又都能证明她是逃难来的，他妈本身也不是那资产阶级小姐的做派，看着就是个老实腼腆的，谁会追根究底？可如今却不好说了呀，谁知道后头会窜出什么人来？ 再一个他一个人在省城能过的这么好为啥？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父亲的抚恤金，也不仅仅是因为国家补助，还因为他有底气呀，他妈逃出来的时候可不是空着手的，一匣子的家底呢，这么一来你说要是让人知道了，又该是什么样的祸端？ “你说我选什么单位好？” 说到单位，杨灿下意识的朝后头的学校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 “这地方都是年轻人，肯定先被盯上，毕竟最好忽悠。” 嗯？忽悠？ 沈冬被杨灿的果决和留后手的成熟做派镇住还没缓过神呢，下一秒又听他犹如神助一般，预言了学校的不安慰，吓得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布林布林的看着他。看的杨灿都笑了，扯了一把沈冬的袖子，将人拉到街边一户人家的墙外屋檐下，避开往来的自行车，然后继续皱着眉，轻声说到： “这年头还是工人阶级最靠谱，不行我就寻个工厂待着吧。你说呢？” 我说？不，你完全不需要听我说什么，你自己就能决定的相当稳妥了。娘唉，她从来没发现，这杨灿平日不言不语的，竟然还是个小诸葛？ “你呢，也得多想想了，这省队毕竟不能长久，我打听到的消息说，一般到了二十五六，就过了职业巅峰期了，所以你心下要琢磨琢磨，有个目标，要提前埋点后手。” 这是连着她也想一并教导教导？行吧，这方面她确实不如他有心思些。 “还有你家弟妹，也十一了吧，以后是读高中还是中专，都要考虑清楚，要是中专，那基本学了就有单位接收，倒是省事儿，可要是高中……怕后头真起了风，也是麻烦。” 咦？你竟然还有这心？平日你不像是个能操心旁人的呀。 沈冬是个连着金手指都藏不住多少的人，心思有些浅，对着杨灿又少了几分戒备，加上前头听的那些事儿心神正恍惚，这会儿那真是什么都在脸上了。 杨灿看着她泽阳，心下那股子紧张都散了几分。心神一松，对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管沈冬家事的事儿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手长了些。可说都说了，半截子停下也挺奇怪的，就自己给自己寻了个理由，说给沈冬，或者也是说给自己听。 “你能这么不避嫌，将自己听到的，想到的告诉我，给我送来这么一个要紧的消息，怎么的，还不兴我投桃报李一回？” 好吧，你要这么说，倒是也合情合理。 “你说的对，我就是一时没往这上头想，如今让你这么一算，还真是要早点留心的好。” 谁都不喜欢自己好心被辜负，听到沈冬这么认可，杨灿的心情又好了几分，眉头都散开了，眼睛扫了扫周围，感觉自己这两个人站路边说话有点奇怪，便拉了人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到： “你那队友是哪儿的人？地址有吗？” “啊，有的，怎么，你要去探探？” “多知道点心里总能更安稳些。” “你一学生，能探问到多少？别一个不好反而平白惹上什么麻烦。” “我好些同学都是这省城的，这么些人，怎么拐弯都能拐到了。” “他们能愿意帮着打听？” “这么大的事儿，做个好人，透露几分，让他们也警惕些，他们为什么不帮忙？” 呵呵，那你这关系用的还真挺顺手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找人商量 沈冬在省城和杨灿有商有量, 却不知她一个电话给沈夏带来了多少的影响。沈夏脑子慢吗？那肯定不啊，就他这个年纪，刚出校园没多久的情况，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又是考成正式工, 又是能参加技能比赛的, 从哪方面看, 那都是聪明人。 那这样一个聪明人，在听到沈冬突兀的说起什么下乡的时候, 能没点敏感度？哪怕不如杨灿, 一下就抓到了关键点呢，也下意识的知道, 必定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了。有心想多问点什么, 可想想这是运输队的电话, 他又闭了嘴，顺着沈冬的意思挂了电话。 虽然他年纪不大, 社会经验也浅薄，可早年爸还在的时候告诉过他, 在外面要少说话，多做事儿, 多嘴多舌容易惹事儿。 可不问归不问，他心里这股子疑惑又该怎么办呢？若是家里的双胞胎年纪大些, 那他还可以有个商量, 可偏偏……愁啊，真是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大夏啊, 你这是怎么了？从办公室回来就愁眉苦脸的。” 姜大力手里拿着抹布, 刚清洗完卡车的几个零件, 抬头想吩咐沈夏重新取几样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询问。 “是二冬在省城遇着事儿了？” “没，就是让我帮忙买点东西，她队友家要。” “买东西？什么东西省城买不到，居然要从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买？这可有意思了啊，难不成咱们这儿还有什么别处没有的？” 姜大力来兴趣了，手里的抹布都丢到了水桶里，往边上一坐，擦着手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 “咱们这里……要说特色，那也就是离着山近，难道是想买山货？这估计确实能便宜些，其他的……真是想不出来。” 这让沈夏怎么回答？沈冬根本就没给具体清单啊，除了布料和棉花，说是尽量搜集点，其他的只说让他买点下乡用的上东西，能买到的就行。这让他怎么扒拉？ “别的优势没有，我这不还有单位优势嘛，别的没有，劳保手套肯定管够。” 他是真这么想的，下乡嘛，总是免不了干活的，有点劳保手套多实用啊。可他这大实话在姜大力那边听来，就有点说笑的意思了，哈哈笑着点了点沈夏， “你啊，没看出来，还是个会憋坏的主，省城还能少了工厂？只要有工厂，什么劳保用品弄不到？” 行吧，你要这么想那随便，只要不问，那就什么都妥当。 说笑间，这个话题就算是扯过去了，可沈夏心里的结依然没有解开，直到下班回到家里，那眉头都时不时的皱一下，这让放学回家的双胞胎走路吃饭都带上了小心。 “三哥，大哥怎么了？” “估计，估计是爱情的烦恼。” “啊？爱情？烦恼？章家姐姐不和大哥谈对象了？” 烧好了热水，想来喊弟妹洗澡的沈夏才进屋，就听到北屋里两个小的来了这么雷人的一段，沈夏嘴角直抽抽，都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继续喊人了。 你说小小的年纪，打哪儿听来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年头，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点？ 要是沈冬在肯定说不，现代社会，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男女朋友什么的了，这双胞胎都十一了，还亲眼见过沈夏和章天爱见面那腻歪样，往这儿想怎么了？ 可惜，沈冬不在这里，所以喽，沈夏只能抹一把脸，权当自己没听到，然后招呼这两个鬼精的孩子。 “躲里头说什么呢？赶紧来洗澡。照旧啊，四双去里头，老三我给擦擦。” “来了，来了。” 四双到底是个女孩子，性子更乖巧些，一听大哥喊，立马就丢开了三哥，急吼吼的就开始外走，听话的去南屋大木桶里洗澡了，可三单却不行啊，这小子别看在外头挺老实的样，骨子却依然是个皮小子。 “大哥，你和章家那个姐姐怎么养了？要不要我帮忙？” 臭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想帮人说媒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行了，大人的事儿你少管。” 一巴掌过去，沈单被自家大哥转的滴溜溜的，三下五除二yihua，脸就擦干净了，这洗脸的速度利索的，居然都没影响沈单说话，技巧性十足啊。 “唉，大哥，你慢点……我和你说啊，你这样不行的，男孩子要积极点。” “嘿，我说，你小子，这都打哪儿听来的？经验还挺丰富啊！” 扯开老三的衣裳，将重新拧干的热毛巾伸进去，一通的上下扒拉，搓的沈单人就和风中杨柳似的，前后摇晃着。同样的，这次依然没能影响他吧嗒吧嗒的嘴。 “我还能从哪儿听？院子里呗。我和你说啊大哥，大柱哥要说媳妇了你知道不？媒人家都去过了。” “你消息挺灵通啊，这我可半点没听说。” “那是，大家都把我当孩子，半点没防着，我当然什么都能知道了。” 这还真是个大漏洞！要这么说起来，自家这小子，算得上是院子里的消息灵通人士？哈，这闹得，可真是有趣。 “行了，转个身，擦前头了。” “嗯嗯，来吧！大哥，我说的你听了没有啊，要不一会儿去找找？听大娘们说，多见面是关键。” 关键你个头，不过让这小子一说，沈夏还真是有些心动。当然了，这心动不是说别的啊，是他这没人说的事儿，好像和章天爱说说也不是不行。好歹，那也是个大人了对吧！有个大人能商量，他心里也能稳妥些。 “我和你说啊，从别处听到什么，这个我不管，可咱们家里的事儿……” “我懂，我懂，家里的事儿少往外说嘛，这以前爸也是这么教的，我还能不知道？” 一说到爸教的，兄弟两个瞬间有些失声，不过到底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孩子们也适应了没大人的日子，所以也就顿了那么一下，说话声就继续响了起来。 “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乖乖的做作业知道不？大哥出去一会儿。” 出去？一听这个词，沈单立马高兴了，笑眯眯的伸出爪子，在沈夏的胳膊上拍了拍，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 “大哥，你乖了啊，这么听话。” 这小子这是要找打吧！ 沈夏手都扬起来了，不想北屋门口探出了个小脑袋。 “大哥，我好了。” 沈夏看看沈双，再看看沈单，摇了摇头。 得，又让这小子躲过了一劫。双胞胎在躲麻烦的事儿上还真够灵性的。 .............................................. 章天爱一下班就在家忙乎着做饭，一个人忙得稀里哗啦的，脑袋还时不时的往门口看，就等着老爷子和弟弟回来吃饭。可天色眼见着就要黑了，这两人怎么还没回来？ 没回来？那是因为章老头这些日子折腾的事儿有眉目了呀。 说来章老头也是个谨慎的能人，因为吃过身份上的亏，也经历过不少的事儿，所以很清楚人情这东西，时间一长未必顶用。所以为了自家烈士家属的招牌过几年不好用，早早就定下了章程，想让章天生早点接班。 那这事儿怎么操作呢？第一，章天生今年初中毕业了，高中中专什么的，就不去考了，将该用的劲儿都用到会计学校上。 按照他的规划，若是操持得当，从这个月起，就让章天生去上夜校，争取这边初中毕业文凭到手，那边会计培训合格证也一并拿到。如此，他也好迅速申请退休，将工作让给孙子顶替。只要真干上了，那只要不出岔子，以后就真的不愁了。 而今天呢，就是他得了回信，领着孙子去见老师去了！所以回来的自然晚了些。也因为晚了，所以他这边领着孙子刚进门，就遇上了沈夏找上门来。 “咦，大夏啊，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要说他不知道沈夏和自家孙女的事儿？那不能，镇子就这么大，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儿，转眼就能传的人尽皆知，这样的事儿就是他没亲眼见着，还能没人通风报信？可既然明面上还没抖出来，那他作为长辈，怎么也要将样子继续装起来。 沈夏这边呢？一看到章老头，头一个反应就是心虚，可随即却有涌上了几分别的。 像是下乡这样的事儿，和章天爱说，好像还不如和老头说吧！这老头眼睛毒，心里也特别的清明，和他说，许是能帮着看出些别的来。 可这老头能信得过？额，应该能。想想老头起起伏伏下依然兜住了家，养大了孩子，那就不是个不经事儿的人。想想当初他们家的帮忙，想想他和章天爱之间……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胳膊肘不至于往外拐。 当然最关键的事儿，这事儿说不定和老头说了，还能起点提示作用，毕竟章天生…… “章爷爷，有个事儿，我觉着和你说说，许是有点用。” 嗯？真有事儿？还需要和他说？看着这表情，应该不是傻不列跌自己上门提亲的，那……不好，难不成又要起风了不成？ 想到这个，章老头走路的步子都快了，边走边冲着沈夏招手。 “来来来，赶紧进屋，进屋说。” 看吧，这老头连着什么事儿都没听，就这么谨慎，看来和他说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和你说，今儿二双来了个电话，电话里说……我听着有点不对啊，可到底哪儿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所以……” 所以什么呢？章老头又能听出什么呢？这个咱们下章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老运动员 章老头听出了啥？听出了一肚子的感慨呀。摸着自己的老脸, 人都快恍惚了，这状态你说吓人不吓人？反正沈夏那是一时都有些不敢说话了，就等老头先开口。 “我这辈子啊，日子过得……出生那年吧, 是光绪二十一年, 那时候甲午刚过去没多久, 马关条约正签着，那时候一波波的事儿哦, 用我爹的话说, 那就是打那以后，民心就乱了, 大清也没了指望啦。所以要说我这是看了这个国家起起落落一路啊。” 、 嘿, 这是要说古了？那你这说的可真是够远的, 一竿子扯出去70年啊。 “70年啊，进了多少什么宣言, 什么讨伐，什么运动, 什么……数都数不清了。呵呵，用咱们这会儿的话来说, 我这也算是老运动员了。” 说到老运动员几个字，老章头的表情特别有意思, 居然还有点嘚瑟？这有什么可嘚瑟的？想想你家啥情况？如今啥情况？原本多少人？如今多少人？都快彻底家破人亡了, 居然还嘚瑟？ 那你是不知道人家考虑问题的角度，听听，这才是真正豁达的人该说的话。 “有时候回想回想, 老头子我啊, 真不是一般的命硬。这么些个事儿居然都能顺顺当当的活下来了, 不容易啊。” 行吧，服气，您这脑袋瓜子确实不同凡响，那么问题来了，刚才说的事儿，到了您这儿，到底给出了个什么结论呢？ “原以为老了老了，哪怕再不济呢，有老大给留下的招牌，足够顺顺当当的过日子了，不想这世道啊，唉，看样子还得熬啊。” 这含含糊糊的，您到是说个明白啊！到底听出什么了？我这可是来求教的，总要让我回家能安生睡觉不是？ 说明白？这是能说明白的事儿？哪怕老头心里和明镜似的，啥事儿都看看透三分呢，可看破不说破是保命良方啊，他能随便说？身边这几个可都还是孩子，要是万一有个忍不住，顺嘴那么一突突，哎呦，那岂不是要闯祸？到时候反而害了孩子。 所以笑着琢磨了半响，也只给了一点子提点。 “以后啊，大夏，你家那几个，差不多能毕业了就赶紧的寻好退路，别留下什么晃荡的时间。另外出门别管闲事儿，能闭嘴就闭嘴，知道不？” 这话听能懂，可到底为什么呢？ “知道怎么办就好，至于为什么，以后你就明白了，多听少说，总不会错的。” 说完这句，老章头就没了搭理沈夏的心思，转头对着自家孙子说到： “明儿开始就要去会计培训了，记住喽，好好学，争取和我说到那样，这里初中毕业证拿到手，那边就能顶替我去菜场上班，明白不？” 章天生在后头跟着听了好半天了，因为事儿说的太含糊，这会儿脑子正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里瞎想呢，猛地让老头那么一喊，人看着就有些楞，好在他反应也算快，迅速的点了点头，难得张口多说了一句。 “爷爷，我知道你意思，不耽搁时间。” 看看，人虽然闷，可脑子挺机灵吧，一下就抓住了关键点。对于孙子这么知道好歹，老章头很满意，眼角扫了一下依旧有些着急的沈夏，嘴角一撇，露出了几分颇有些看不上的表情。 “天爱啊，去，送送大夏，天都黑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赖在我家，这是想干嘛？混晚饭也不是这么混的。 沈夏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老头表情那么明显，说话语气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天黑，赶人赶的这么直接，他还能赖着不成？只能沮丧的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开始往外走。 章天爱对沈夏终究是不一样的，跟着走到门口，看着沈夏跨出了门槛，回头一看，自家爷爷已经进了屋子里头，看不到这边，立马迅速的说到：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爷爷是没直说，可那意思不是挺明白了？好好琢磨琢磨，爷爷都提醒了啥。” 提醒了啥？毕业了赶紧找后路？等等，这该不是说，这所谓的下乡，有可能扩大化，毕业的孩子都可能被盯上？还有别管闲事儿，闭嘴少说话这两个，难不成容易口舌闯祸？ 琢磨到了这个意思，回过头再想老头说的，他经历过的乱七八糟的事儿，沈夏心里那根铉立马就绷紧了。 “这，这难道是要起乱子了？不能吧，这，这……” 这什么？沈夏呢喃了半截，后头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怕了呀。还是那种越想越怕的。虽然他没经历过建国前的那种乱，可后头的各种事儿……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嗯，对，回去两个小的也要嘱咐一句，还有，还有二冬。” 想到二冬，就想到她在电话里只说大概的事儿，这让沈夏不由想着，难不成省城那边已经风声很不好了？以至于二冬谨慎的连多说一点都不敢了？ 有时候人这脑子吧，就是这么奇怪，真遇上事儿了，未必有多怕，可自己吓自己却能吓出毛病来，就像是沈夏这会儿，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他行走间看到街面上的行人，都下意识的会觉得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觉得自己四面八方都不安全。 紧赶慢赶的跑回家，沈夏的后背都有些湿了，那全是他自己吓自己给吓出来的冷汗。 “大哥，你怎么了？” 沈双是个贴心的孩子，瞧着大哥进来面色有些不对，立马放下手里拿着的碗筷，上前询问。沈单听到声，也转头担忧的看了过来。 瞧着弟妹们这样关心，沈夏刚才还跳的有些不正常的心，瞬间就被暖着了，嘴角扬起了几分笑，摸着沈双的头，满不在乎的说到： “没事儿，就是跑的有些急了。” “哦，是该急了，都这个时候了，我都以为大哥你要在章姐姐家吃饭呢。” 瞬间不可爱了有没有，实际上被赶出来的沈夏尴尬的都想用脚趾头扣地了。 “什么吃饭，谁家粮食都不富裕，哪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啊。走走走，都饿了。” 他这里想揭过这一茬，可有沈单这个家伙在，怎么可能成功？看，这嘴毒的又来了吧。 “那章姐姐家有些小气啊，早先大哥你还帮他们家弄粮食了呢，这都不能请你吃一顿？大哥，娶媳妇要慎重。” 慎重，慎重你个头，再慎重也没你挑拣的份。 “以后嘴巴老实些，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懂不懂？特别是在外头，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给我记牢了。” 本就觉得自家这老三嘴巴气人的沈夏，这会儿说起人来越发的理直气壮了，想想老头给的嘱咐，还低声，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一样，对着双胞胎嘱咐道： “你二姐，打个电话回来，说事儿都不敢随便说，只挑拣不容易出错的点给大哥知道，你就想想这情况，外头那是能随便巴拉巴拉的？” 啊？要不要那么吓人啊？ 是不是的，沈夏这一句嘱咐多少还是起作用的，最起码沈单这会儿就挺老实的点头了，还特意保证了一下。 “我，我就在家说说，在外头从来不乱来的。” 这个沈双是能做证的，她拉着沈夏的袖子，点着头帮腔道： “别人都说我们是没爹没妈的小可怜，我们才不会和他们多说话呢，大哥你放心好了，以后避着些，什么麻烦都没有。” 是，避着些是能少麻烦，可……没爹没妈的小可怜吗？原来自家弟妹在外头还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沈夏莫名有些心酸。 有心想安慰安慰，可想想，这本就是事实，安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堵了别人的嘴，所以最后不过是顺着话头，符合了一句。 “自己的日子怎么样自己知道，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不着。” 这话双胞胎也相当的认可，像是沈单，小脑袋都点的快出残影了。 “对的，我们家总是有吃不完的粮食，我和别人说了吗？不能说啊，这可是关系到肚子的大事儿。” 这句话一说完，沈单自己猛地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夏，见着他眼睛扫了过来，立马就低下了头，假装吃饭。 “心里有数，就藏心里。” 家里动不动多出那么些粮食这事儿，确实，沈夏和沈冬都没明着说过，可两孩子也不是不懂事儿，没记忆的小娃娃，更不是不识数的，一天两天没察觉，这么长时间能不琢磨出点别的来？ 所以沈夏不奇怪这小子知道，反正不管他们想到了哪儿，只要管住嘴，他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着筷子的手动了动，然后悄悄的坐正了身子，小声帮着解释了一句。 “二姐有补贴呢，一个月好几块钱寄到家里，还有好些粮票什么的，都是能买粮食的。我们吃的又少，粮食比别人富裕些也是正常的。” 是不是正常的这不重要，只要理由合适那就正常。 这两个小人精啊，真是越发的机灵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物资、回家 心下纠结再多, 沈冬说的事儿沈夏该帮还是要帮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有点空，他就开始往周围去转圈, 单位后勤处也竖着耳朵去听些小道消息。这来来去去的, 你别说, 他还真搜集到了些有用的。 “大哥，怎么还有布袜子？这个我们都不穿了。” “咱们是不穿了, 可在乡下却还是很有用的, 比如穿长筒雨鞋的时候，这个就很实用了。” “下地用？可二叔下地从来不穿鞋的呀。” “那上山呢？特别是巡山的那些人, 哦, 还有挑粪的, 清理牲口棚子的，这些用不上？就是不干这个活, 真用不上，送人不也挺好？反正就四双, 没几个钱，多准备点总是好的。” 理由是不错, 想的也很周到，可沈单依然觉得自家大哥说的不怎么可行。小小的一个人, 愣是叹了口气, 摇着脑袋，唏嘘了一句。 “我看够呛。别弄到最后白费了这一番好心。” “那我就送二叔，这总不会浪费了吧。真是的, 好歹也是你哥我的劳动成果, 珍惜点行不？” 沈夏都让这娃说出火气来了, 赌气的来了这么一句。说完转头就开始整理其他的了。 虽然布袜子是那个啥了点，可沈夏帮着买的别的东西却还是很靠谱的，比如四斤的棉花，如今棉花票都是稀罕货，也就是这边离着乡下近便，有些有心的农民，会在山里零星种上一些，所以只要有心，弄点东西去换，多多少少还是能攒下一些的。 另外还有个搪瓷水杯，这也是外头很多人眼馋的好东西，一般一户人家能有一个就不错了，沈夏这个也是从后勤那边磨来的，还是个残次品。 “大哥，这么多，二姐那边的队友他们家真的能全要了？别没钱给，那咱们可就砸手里了。” 砸什么砸，这孩子近今天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说的都是丧气话。不对，不只是今天，这阵子几乎每天都要换个憋屈人的调调，这是…… “人家都说七岁八岁狗也嫌，三单啊，你这都过了这个岁数了，怎么反而比以前还讨人厌了呢？” 这让沈单怎么回答？他能说以前该犯倔闹腾的时候正赶上没爹了，心里憋屈，不敢闹吗？肯定不能啊，所以他嘴巴动了好几下，这才嘟囔了一句。 “还没娶媳妇呢，这就先嫌弃上我了。” 沈夏觉得自己这脾气啊，那是真的好。这样的孩子，没把他屁股打烂都是轻的。 “你二姐明儿就回来了，你琢磨琢磨，就她如今打排球扣杀的手劲，你要是惹了她，身上的肉能受得住几下。” 这威胁相当有效，沈单瞬间就缩了不说，还眨巴一下眼睛，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来。 “大哥，我和你最亲了哦。” 对，和我最亲，所以刺我刺的也最厉害是吧！那我可太谢谢你的亲了。 .................... 又到了能回家的日子，这一次沈冬并不是一个人出行，有队友一起。是的，就是那个要她帮忙买东西的队友。她急切的想跟着过去，看看东西有多少，顺带结算后将钱给沈冬。 此外杨灿也成了同行中的一员，他跟着去的缘故也很简单，因为那个为他送来父亲死亡通知单的叔叔，如今就在县里的武装部，他想要求人帮忙安置工作，自然要上门一趟。 三个人同行，沈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能大量带东西的机会，特意在省城的百货商店和供销社好好的采购了一番，大包小包的带回家。 什么？她能抽奖？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一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抽的出来的，二来家里总是莫名多出不该有的东西也需要遮掩。所以喽，有什么比从省城带回来更有说服力？ 三个人，五个旅行袋，这规模，看的那队友-张晓忍不住就想要扶额。 “你怎么买这么多，咱们真的能抗回你家？” “不只是抗回我家，不定还要再抗回来呢。” “啊？不至于吧，要是还要带回来，那你折腾个什么劲？” “你傻呀，要是我哥那里帮你买的东西多，难道你就不用带回来了？是不是还要装回这行李袋里？” 还真是，她差点忘了这个。 “那，那，我这可是出了大力了，回去怎么也要让我哥给我奖励才行啊。” 你哥给不给你奖励，那不是要看你自己缠磨的水平嘛，和我说不着吧。 沈冬小白眼一番，手里提着两个行李袋就往前走。杨灿笑着跟在后头，看着前头两个人同时一手一个，张晓再看看自己脚边的这个，瘪了下嘴，认命的也提了起来，一边加快脚步跟上，一边絮絮叨叨的问： “你家远不远？坐车多少时间来着？哎呀，你说，你哥能弄到多少？该先打个电话问问的，要是真的多，我还能喊个人一起去呢。” 还喊人一起呢，是谁昨天说要开始节省了，要给她哥多攒点钱，去乡下能过的松快些的？ 明明家里有事儿，正该烦恼发愁，可张晓这个人吧，怎么说呢，愣是个直筒子大心脏。再大的事儿闹过一场，哭过一场，就能立马坦然面对，这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或许沈冬能愿意帮忙，也和这个性格有关？反正这人挺好相处是真的。 这时候的城乡公交相当的不方便，从省城去镇子上，来来回回要做三趟车，而且车速还相当的慢，看看，足足一天，两个女娃才到了镇子上。 什么？杨灿？他不是去县城嘛，所以喽，前头就已经分开了。也因为没了这么个男生，那张晓大大咧咧的本能就开始爆发了。 从下车开始，一边跟着沈冬往前走，一边八卦着问些个相当私人的问题，声音还老大。 “那就是你那同学？看着比你大不少唉，我说沈冬，那是什么同学？不是同班的吧？你这……是不是有情况啊？” 是不是的，这也不是在大街上能问的呀，你嗓门有多大，你自己不知道啊？ 顶着这些个烦人的问题，沈冬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快速的往自家去，直到进了屋，才算是能松一口气。 “好了，大姐，这会儿没人了，想问什么，现在问吧，唉呀妈呀，你这吵吵的，我耳朵都快聋了。” 其实说到后来，一直没听到沈冬回答，人张晓已经知道不妥当了，也没再傻不拉几的什么都问了。她是性子直，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对吧。不过既然这会儿能问了，那对不住，她实在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呀。 “来来来，还是那几个问题，赶紧说说，那到底是你的谁？” 这自来熟，蹭着沈冬坐下了不算，眼睛一扫，还特别不见外的提着水壶还是到白开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沈冬家有多熟悉呢。 看着她这样，沈冬能说什么？ “我在省城就这么一个熟人，还是同校的同学，你说，我和他不熟和谁熟？就是新认识也是需要时间的吧，可咱们那地方，除了队友，能认识几个外人？外头的事儿能问谁？” 嗯，这好像确实也是个理由，沈冬毕竟和她不一样，不是本地人对吧。 这么一想，张晓总算是不追着问这个了，不过随即眼睛又亮了起来，闪着特别梦幻的光， “那么说，你们挺有缘啊。” 姐，亲姐，你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壮女汉子，真的很不适合这个梦幻表情好不，收敛些。 “一会儿我哥和我弟妹就要回来了，张晓啊，你自己瞎想这没问题，我也不能掰开你脑子清理对吧，可你别在我家里人面前胡说知道不？我离家这么远他们本就挺担心的，你要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他们能立马哭着让我回来。” 啊，这么夸张吗？那是不能随便说了，不然怕是要耽搁了沈冬的前程，她可是听教练说了，沈冬身体素质很好，很有希望成为省女排正式队员的。 “闭嘴，一定闭嘴。” 说完这一句，她还学了一把沈冬以前做过的，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加固一下气氛。 这让沈冬一下就笑出了声。也有了招待同学的心情。 “我哥他们估计1个小时就能回来了，走，我先做点什么吃的，给咱们两填填肚子。” “这个好，这个好，这一路赶的我都饿了。” 省队的队员没有粮食压力，张晓自然也不会去想沈家粮食不粮食的问题，听到吃的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半点不见含糊的。这爽利劲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以至于沈冬出手都大方了起来，小米粥加上咸菜头，外带一人一个油饼子，吃的两人满嘴流油。 而这样的愉快还一直持续到晚上，因为沈夏回来后拿出来的东西，张晓满意的差点蹦出个三尺高来。 “这么多棉花，妈呀，都能给我哥做出一床被褥了。还有这布，你们居然连瑕疵布都能弄到，可以啊！我妈在省纺织厂问了好些朋友都才弄出来五尺。还有这个，娘唉，搪瓷缸子，搪瓷脸盆，都能凑出一副嫁妆了。” 这么多的语气词，可见张晓是真高兴坏了，可问题也来了，她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带，这真的能全换回去？不会为难了沈家吧？ 难得心细了一咪咪的张晓脸红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哭泣、猜测 “我家除了钱, 能给的东西不多，那什么，沈冬啊，你看你家有什么想要的, 不对, 应该是有什么是要我家帮忙从省城买的不？” 唉？这是想换？不是吧, 她其实就是想直接换钱啊。他们家如今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不少, 那还要从省城换什么？要她看, 除了奢侈品，省城真没什么比他们这里多的。偏偏作为又小秘密, 不想太打眼的老沈家, 对奢侈品还真没什么兴趣, 这么一算，是不是还是钱更实惠？ “给钱不就行了, 多痛快。” “那，那什么, 这些东西可都难弄的很，这么的你家是不是太吃亏了些？” 吃亏？怎么就吃亏了？等等, 沈冬明白了。 这是价值观不同造成思维误差了呀。像是张晓这样家里条件还行，日常过得比寻常人精致些的家庭, 钱和稀缺物品的对比和他们这样的小工人阶层是不一样的。 这让沈冬怎么说呢, 感觉一下子自己好像成了贪财的。要不收下这个人情？嗯，好像可以。那她就勉为其难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算钱就行,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 那就给点粮票, 别的就算了，你家现在这情况，还是优先你哥那儿吧，有什么好的找人换点他用的上的更实在，再不济还能走个礼。我听说下乡那也是又区分的，有的地方富裕，过去有吃有住，有的地方，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要跟着去讨饭。” “啥？跟着去讨饭？” 张晓刚开始听沈冬说不用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等着后头听到说什么讨饭，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知道她哥要去乡下之后也和不少人打听了些下乡的事儿，有的说没地方住，有的说吃的差，有的说交通不方便，有的说要下地，虽然一个个听着确实都挺辛苦，可她也知道，乡下就是这样的环境，人家一直都是这么过的，所以心里也有准备。 可这去讨饭？这，这怎么可能？她哥那样一个人，要真日子过到这份上…… “真的，真的有这样的？我，我从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的还好了，还有的地方三五天的就一桶水，吃都不够，所以一个月洗一次澡都是常事儿。还有的地方一天到晚下雨，穿的，盖的永远都是湿漉漉的，外人到了地方湿疹总也不好，还有……” 还有的说不下去了，因为张晓已经开始哭了，眼泪哗啦啦的，偏偏她还一边用手背擦，一边语无论次的说话。 “送礼，一定要送礼，不然我哥要真分到那样的地方可怎么活？我想想，让我想想，谁家有关系，怎么办，那些人盯着我家呢，这要被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又省事儿？怎么办，怎么办？” 张晓喊着怎么办，沈家的一干人等看着她这样也有些手足无措，沈冬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嘴快了，想赶紧安抚一二，不想这里她还没动，门口却先来了动静。 “大夏呀，听说你家来客人了？怎么……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姑娘，不是大夏那混小子欺负你了吧？那什么，要不给婶子说说？放心，婶子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呀真是咱们家大夏不对，我肯定不饶他。” 只听这说话的强调就知道，这来的必定是王春花，这院子里也就她啥事儿都爱管一管，啥事儿都要冲前头了。 若说平日里王春花管东管西的沈冬多少有些抗拒，可这会儿，哎呦，那真是来的正正好啊，她正有些尴尬，劝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呢，毕竟会这样也是她造成的是吧。唉，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嘴贱，啥最苦就说啥呢？到百万知识青年下乡那会儿，遇上这样的也是少数对吧。真不该为了一个送礼，就说那么多废话。 “婶子你来的正好，我这队友真为了她哥要下乡难过呢。您看看，这，这该怎么劝啊，我都有些麻爪了。” 不是大夏闯祸了？哎呦，那就好。 王春花心里石头一下就落了下来。刚才她进来看到这陌生姑娘哭的那一幕，那这是吓死了，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前些年那谁谁谁家的小子闹坏，搞得人家姑娘大了肚子找上门的一幕。真是差点没把心都跳出来。 咦？她为啥会这么想？这不对啊！这姑娘从没见过，大夏呢又是个出了运输队就是家的老实小伙儿，不该怎么瞎想的。果然，还是最近小道消息少了，以至于脑子都不对了。 王春花心里的那些嘀咕没人知道，不过沈夏对王春花同样很欢迎。甚至比以往都亲近了几分。为啥呢？因为她护短啊！想想先头说了什么？真要是大夏不对……这个前提多重要啊！反过来就是，只要咱有理，那你别想讹人是不是？ “做，婶子你坐。” 看看，这多亲热，亲婶子也就这待遇了。 知道是为了啥，王春花这样年纪的人安慰起人来，那就一套一套的都出来了。而且保证能说到人心里去，听着特别有道理。 “下乡啊？乡下其实也没城里人想的那么不好。别的不说，就说二冬她二叔吧，隔三差五就来城里，不是送点番薯，就是弄点蘑菇的，要真不好，能拿的来？” “其实大小伙子去乡下过上一二年也挺合适，不说上头提倡艰苦奋斗什么的，就是去见识见识不也挺好？一路过去那也算是，那个啥，饱览？对，就是饱览祖国大好河山了对吧。你看看咱们，这一辈子就在那么一个地方转的，有什么见识。” “乡下能学的东西也多，什么打猎啊，什么养牲口啊，哦，还能认识药材、野菜，能知道粮食怎么种出来的，这一样是学问对吧？省的将来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多好啊。” “孩子长大了就该摔打摔打，经历的多了，人也就沉稳了，将来不定还能更出息呢，凡事儿往好处想想，那就什么都妥了。” …… 王春花说的口干舌燥，可张晓的眼泪却没停，虽然听得也挺认真地，可这表现不对啊！她以往战绩那么彪炳，怎么就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失手了呢？ 王春花疑惑的看了看沈冬，用眼神询问：你这队友该不是有毛病吧，这么大的身板，学啥不好，学林妹妹？ 这让沈冬怎么办？只能满脸尴尬的凑过去，在王春花耳朵边，小声将自己刚才那一不小心随口突突的全给倒了出来。 得，立马获得大巴掌一个，拳头三垂。 “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嘛，这样的地方，有多少是人传人，瞎穿出来的？就是真有，你和人没仇没怨的，人干嘛折腾你？再说了，真这么的，只要有人告上去，人当地干部都是白吃饭的？能不积极处理了？” 虽然后世这个那个的资料里说起，什么样奇奇怪怪的都发生过，可这会儿还真就像是王春花说的那样，没有过，毕竟这时候的下乡，人少不说，很多都是定点支援，一去一大波，蝇营狗苟的还真是没有生存机会。 “我那也是提个醒嘛，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想着能事先避开就避开。” 这话说的王春花又给了她个大白眼，你这想帮着预防的心是好的，可这么直白的说给一个啥都没经历过的姑娘听，实在是不合适。你要真有心，等着回去了直接告诉她家大人多好？ 不过前头就说了，王春花胳膊肘是往里拐的，所以即使知道了是沈冬说话闯祸，嘴里却又是另一套。 “你心好，婶子知道，这是生怕没提醒有个万一，你心里过不去。可这事儿就不该是你们这样的孩子管的，人有爹有妈，能不为孩子想？能不多打听多安排？” 说完了沈冬又说张晓， “姑娘，你也别哭了，没影儿的事儿，哭成这样，眼泪也太不值钱了些。你啊，有这哭的时间，还不如回去之后好好问问你爹妈呢，不定他们早就想到了，都安排好了呢。就是没有，那有了你这遭，这会儿安排也来得及不是？都能避过去的事儿，你哭的是不是早了点。”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调侃，十分不像劝人的样，可偏偏作用却大的很，那张晓眨巴了下眼睛，终于回神了。 “对哦，还没发生呢，我哭太早了。” 妈呀，这眼泪终于止住了。你这不是哭早了，而是白哭了知道不？ 有了这么一出，接下来交接东西的时候，沈冬那是半点岔子都不敢出了，一板一眼的来了个钱货两清。只是，他们清点东西，王春花怎么也在？还两眼亮晶晶的？ 人不走你能怎么办？人家刚帮了你，总不能用过就扔，立马赶人吧。所以只能安慰自己，这好歹也是当了个见证什么的，这么着了。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沈冬本有好些东西能拿出来，借着这一波清一清库存的，因为王春花到是不好动了。毕竟沈夏帮着弄了多少东西，有心的只要了解一二，就能说出七八成来，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一下子多了许多，你让大家怎么想？沈夏又该怎么解释？ 所以最后沈冬也不过是往里头多塞了一点子细白面、肥皂、火柴之类的不打眼的东西就罢了。可即使这样，依然让王春花心里落下了沈家挺本事的印象，等着回到自家，夜里躺床上的时候，和刘传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没想到。 “大夏那小子，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比他爸路子都野，看看他帮那省城的姑娘换的东西，哪一样好弄了？早知道这样，我给老大准备东西的时候，也该托了他才对，多方便的关系呀。” “那二冬我就说是个机灵娃，看看，这就在省城有了本地关系了吧？有这么一个队友，那以后在省城就是有事儿，也有了帮忙的人，不定哪天就在省城落户，成了省城的娃了。这福气的，怕是她爹妈都没想到。” “也不知道省城到底长啥样，你说什么时候咱们能有去见识见识的机会？应该有吧，好歹二冬如今在那儿呢对吧，哎呦，要这么想的话，嘿，我这也算是有福气的？” …… 面对自家媳妇这样的絮叨攻击，刘传家的习惯性应对是： “呼噜，呼噜。” “死鬼，怎么又睡着了，每次都这样，说话都不尽兴。” 刘传家闭着眼睛，感受到胳膊上被拍的十分轻柔的巴掌，在黑暗中露出几分微微的笑意。 你要真只顾着自己说话，巴掌可不会这么轻。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杨灿工作 虽然王春花安慰的挺有招, 可张晓到底还是让沈双说的有些心里不安稳，晚上回去是不可能了，可借着天还没黑，让沈夏帮忙去打个招呼, 从运输队往家里打电话还是可以的, 她家隔壁没多远就是粮站, 那里下班晚。 你别说，这电话打的还真挺及时, 那边老张家两口子还真不知道这些, 一听张晓在电话里突突突的那么一说，也顾不得在人粮店里呢, 就着急慌忙的想找人了。 沈冬在外头听着不对, 这会儿虽然运输队基本都下班了, 可毕竟还有留守等车回来的值班人员，让人听了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忙拉了拉张晓的胳膊。低声劝了一句： “有事儿让你爸妈回家说, 在外头闹开了，就是真找着帮忙的人了, 为了避嫌，人也不敢了不是？” 这话很在理, 张晓这里还懵懂呢，电话那头张家两口子却立马冷静了下来, 一叠声的吩咐张晓。 “是是是, 你队友说的对，赶紧挂电话，放心吧, 爸妈心里有数, 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要大人知道怎么办, 那这事儿就算没白忙乎。看，就是张晓这会儿情绪也缓和了吧，挂上电话回头的时候，还知道不好意思的和沈冬道谢了。 “谢谢你啊，沈冬，要不是你，我家这事儿……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儿，真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你没嫌我多嘴就行。” “怎么会？我又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铁姐们了。” 什么？铁姐们？这个词……行吧，你高兴就好。 回到沈家，张晓终于能安心的睡觉了，可沈冬这会儿却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一会儿想着自己原本准备的一些东西，明天方不方便拿出来和张晓换钱，又想着在县城分开的杨灿，不知道他那找人的事儿是不是妥当。 明明不过是十五岁的娃，愣是操心成了五十岁的心。也不知道她那脑子是这么过滤的。 沈冬惦记着杨灿，却不知杨灿这一日也说起了她，就在吃饭的那个时间段里，在杨灿嘴里那个，给他送来他父亲阵亡消息的叔叔家中。 “一个同学？小子，这话说的不老实吧，要真是普通同学，你这会儿会提？来，老实说，是不是还想帮人家也找个合适的工作？” 那坐着背脊依然挺的笔直的中年国字脸汉子语调带着调侃，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然对于这个老战友的孩子才这么大的年纪，就想给女孩子开后门，很有些不满意。 “叔你瞎想什么呢？人家才十五，省女排的尖子，省队的教练藏着都来不及呢。寻什么工作呀，像是她这样的，将来就是退役了，留在省队都是稳的。” 哦，不是为了这个呀，那你突然说起女同学……你到底想干啥？明明自己年纪不大，怎么就感觉有点跟不上孩子的思路了呢？ “叔，我说起她，是因为她遇上了个事儿，我和你说啊……” 说什么呢？自然是张家的事儿呗。杨灿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是不是太敏感，可既然来了，还是为了工作的事儿，那他是不是该对这个算的上亲近长辈的人一个不去参加高考，急着要工作的理由？ 再有，一感觉有什么不对，就立马将自己知道的，听到的，想到的全盘吐露一番，是不是也能算是还上几分人情？不管是不是真能用到，是不是对，对于他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来说，信任和坦白，对长辈来说就是最亲近，最好的回报。 杨灿想的没错，那离了部队依旧一身绿军装的叔叔听了先是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等着重新抬头看过来，那眼神比先头就亲和了好些，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小子，心倒是挺细，脑子也够快。可惜了，这样的资质要是能读上去，将来在衙门里找个位置，或许还能有更好的出息。” 衙门？别啊，那样条条框框，一天到晚要烧脑的地方，去了我的头发还能保住？ 杨灿一听衙门，耳朵边就响起了那日和沈冬逛街时候瞎掰说的话了。 当时他们两个正分析着哪个单位，哪个工种好干，沈冬就说，衙门里的人看着清闲，其实最费脑子。不是琢磨文件，就是琢磨领导，做个汇报还得想想派系什么的，不然随时有可能被穿小鞋，每天不知道要掉多少头发。 听得时候他感觉好笑，觉得沈冬说的忒夸张，可等着时间过去，他偶尔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一琢磨，嘿，还真是觉得全是道理。想想年纪不大就成了荷包蛋的那些政府领导们，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现场演绎版。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这边一说，他脑子下意识的反驳了那么一下。 也因为脑子想着这个，脑子反应慢了一拍，一下又让这叔叔看出来了。唉，这曾经当过侦察兵的人啊，眼神就是太利，都不给人点空隙。 “这又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一听衙门就觉得头疼，您也知道，我这人……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要真去那样的地方，别说前程了，不被人穿小鞋就不错了。” 哦，这么说也对，打小就没有什么机会受到父亲教育庇佑的孩子，能没养成个姑娘性子就不错了，想人情世故样样拿的起来，要求是高了点。 不过要是这样，那给这孩子找工作……好像也要注意一点了，不能找那种工会啊之类，需要长时间和人打交道的事儿。 “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想干哪方面的？有个大致的目标，我这帮你寻起来，也有针对性些。”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这会儿都有些后悔，怎么当初没想着去读个中专了。有技术在手，那还愁什么？出来就能分配，还保管有干部编制，能省多少事儿。” 可不就是这么说嘛，可当初那不是想奔着大学去的嘛，谁知道会这样呢，不上不下的。当然了，孩子这里不能这么说，能及时发现不对，果断调整方向，这孩子已经可以了。 “也是，那我想想，你们省城……” “叔，未必一定是省城，市里也行，实在不成，县里一样也可以，说实话，真要让我选，我其实更倾向来县里，到底这里有你在，在省城……四六不靠的，有个事儿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啊？省城没有县城好？这孩子，莫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将那事儿想的太夸张，把自己吓着了？这不是瞎来嘛，这么些年，隔三差五的总要来阵风，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怎么就…… 心下腹议这孩子胆小，可转头想想到底是个孩子，就有些不忍心多说了，只劝着说到： “自来都是下来容易上去难，真有省城的机会，那还是要在省城，你要担心没个依靠，我给你找找那边的战友，有你爸的面子在，只要是咱们部队出来的，怎么也能帮扶一二。” 杨灿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说真就觉得省城不如县城，而是想着这叔叔自己在县城待着呢，人脉关系怕是也都在这里，让他去为了自己求人，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那边也有自家爸的战友，那应该就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儿了。 、 虽然他没怎么和他亲爹多相处，可早年也曾听过他吹嘘，战友之情如何如何的靠谱之类的，如今人都没了，哪怕香火情分淡了呢，一次两次应该还能用的上。 “那我听叔的。” “听我的就对了。咱们有这资本，不用那才是白瞎。有了，我想起来了，省城机械厂那边，上个月好像有谁说了一嘴，说是要招基层干部什么的。就找那边，这家厂子咱们有人，有个和你爸一个部队的，三年前刚退下来，在保卫科当科长呢，我明儿就打电话。只要招工确实，你有高中文凭，那还能不收你？咱们又不是要强塞，只求不让关系户顶了，这个他肯定能帮上。” 哦，若是这么走的路子，那还真是可以，啥隐患都没有。 知道自己工作有了指望，杨灿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笑意也越发的明显了。 “要真成，叔，我请你喝酒。” “好小子，我说你今儿怎么带了一袋子糖果，明知道我不稀罕这个，还拿这么多。合着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我那是给弟弟妹妹准备的，本就没您的份。” 这话虽然桀骜了些，却更显的亲近了，那叔叔忍不住就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突然低头冲着杨灿又来了一句。 “你一个大小伙子，记着买糖……该不是你那女同学带着你去的吧？” 哦，合着你到这会儿都还没忘了这茬呢，记得可真是够牢的。 那能不牢？老战友的孩子，还就只剩下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了，他不帮着关心关心个人问题，那将来拿什么脸面去见同部队的战友啊？还不得让他们骂自己不尽心？只有这孩子找到了工作，娶了媳妇，自己才算是能交差呀。 “小是小了点，不过小子唉，若是真看好，那就守住喽知道不？那娶媳妇和打仗其实一个样，都得知道争取。” 嘿，这都什么道道啊！没见过教孩子这个的叔叔，也不怕误人子弟。 第78章 梦碎，落定 人情社会, 有了关系，只要你自己本身素质确实不差，这事儿办起来就会很容易，像是杨灿, 不过是参加了一次考核, 人还没从高中毕业呢, 机械厂那边就已经给了录用证明了，还是在技术科当了个助力技术员。 “不是吧, 我听人说, 那什么技术科刚进去的不是18级实习工27.5吗？怎么，你这进去就成助力技术员了？” 沈冬听着杨灿说起他可能会直接进厂, 高中毕业证后拿的事儿没半点吃惊, 可那待遇却真的被吓着了, 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吃了，眼睛瞪的老圆, 求知欲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杨灿见着他这样，周围看了看, 见着边上没什么人，便拉着沈冬在孔雀园边上的石凳上坐下, 低声细说了起来。如今全国各地工资标准都是统一的，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可他终究年纪小了些, 别人听了大概会以为是吹牛什么的, 还不定怎么鄙视呢。为了不被当猴子看，杨灿没半点和陌生人炫耀的心。 “你说的是初中毕业考进去的那种，是工人编制, 所以从18级一点点往上升。我是高中毕业, 按照规定, 这个学历进去就是干部编制，就是实习，那也是直接走干部28级，当然工资是一样的。” 嚯，还能这样？这高中读的好像挺划算啊，哎呀，要这么的，沈夏岂不是很吃亏？他可是就个初中毕业的文凭。这年头想工转干，那不是一般的难，没点别人没有的本事，没有后台提携，基本一辈子就没指望呀。 沈冬心疼起自家大哥了，可在心疼又能怎么滴？当时的情况摆着呢，总不能自家四口人在家吃三年老本吧？再说了，人运输队也不可能给你留着工作岗位三年不是？ 这么一想，沈冬心里的遗憾稍稍淡了些，安慰自己到：到底事儿都过去了，再说也是枉然，还是朝前看吧。 相通这个，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杨灿这里，琢磨了一下刚才听到的话，又问了起来。 “那你这怎么就跳过实习了？” “烈士子女，有优待政策，所以一进去就是正式工，直接走25级工资待遇，37.5块。” “呀，那你这待遇可以啊。” 这工资，都能比得上沈夏了，沈夏那可是已经考过了2级的汽车修理工，而且还是工作了三年的老工人，那也才38.5块呢。哎呦喂，心又疼了怎么办？感觉自家丢了好多的钱，算算沈夏这工作的几年，这是少了好几百呀。 沈冬肉疼的表情杨灿没看见，这会儿两人并排坐着呢，而且因为这年头男女大防厉害，明明是一块儿的，那座位中间也隔着老远，能塞下个两百斤的胖子。 所以杨灿只顺着话音往下解释： “国家对于我这样的确实挺照顾，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前三年一年一级的升还是有保证的，不过过了这三年，后面想升就有些难了，要和别人一样，拼本事，拼人脉，哦，还要看会不会做人。” “那也可以了，三年之后，22级56块呀，那些手艺潮的工人干到三四十都未必有这待遇呢。” 别说是手艺潮了，就是好的，也未必有这么顺的，像是沈夏的师傅，都41了，也不过是刚升到了4级修车工，工资待遇52.9。 “对了，除了这个，机械厂的待遇怎么样？我哥他们运输队那边，只是个县里运输队的分队呢，每个月劳保用品就不少发，一年还有两身工装，你们呢？省城的应该更好些吧？” “这个肯定有，听说因为效益好，还有什么半年奖，全年奖什么的，过年过节也有些米粮之类的物资，不过这个没有定数，看具体情况。” 沈冬真是越听心下越是后悔，不行，不能再打听了，再打听下去，她都有将自家大哥重新塞到学校读高中的念头了。 好在她家不只有沈夏，下头还有双胞胎可以指望指望，沈冬狠狠的给自己打了打起，决定等着下次回去，给两个小的好好上上课，让他们知道知道知识的重量！ 她这里问的痛快了，明白了，那边杨灿也攒着好些问题等着问呢。沈冬那边是省队，不是学校，门禁严的很，出来一趟不容易，他攒着那些问题可是好久了，不彻底弄清楚，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落定。 “你那队友家的事儿都脱了？” 那可是杨灿放弃读大学，急着找工作的关键，他不问清楚，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哪怕知道这事儿哪怕弄错了，长远看也未必不划算，可终究…… “她爸好像真找着能说上话的人了，这次安排的地方挺好，就在咱们隔壁湘省，那里听说旁的不多，山山水水的挺多，还是革命老区，那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差。” 送走了？还能动用人情，那……事儿难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 “打听了没？被这样送下去的多不多？” 杨灿问的有些隐晦，可沈冬什么人啊？本就和杨灿相互说透的，哪里能不知道他真想问的是什么。早就帮着打听过了，再有后世知道的消息做参考，所以这会儿说起内容来，那不是一般的多。 “这回你怕是真的猜对了，知道不，光是他们这一批，一个下乡办，就送出去了不下三十人，而且近半都是和张家类似的。” 这么多吗？那事儿真的是很不对了呀，这是有一群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才能搞出来的动静。 杨灿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转头看了看沈冬，低声说道： “看样子咱们确实要小心了，这事儿不对。” 沈冬能不知道这道理，点头点的飞快，附和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这两天小心的打听了一下咱们省队的人，看看他们亲戚朋友里有没有这样的。这一打听才知道，有好些个见机不妙的，已经将自家孩子送到乡下亲戚家了。可见眼睛利的不是一个两个，这风……怕是真要吹起来了。” 省队别看门禁严的不行，那是对着那些年纪小的队员，对于教练什么的，却并不是如此，甚至因为他们经常去别的地方比赛的缘故，认识的大城市的朋友什么的，比这省城绝大多数的人还多些，认识的人多，那消息自然也更广泛。沈冬说他们眼睛利，耳朵灵，杨灿是相信的。 “他们都动起来了，那这事儿小不了。” “不只是如此，杨灿，和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别难受。” 嗯？还有什么事儿比这还不对？ “听说明年，或者后年，大学要停招了。” “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呀？”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只是听了这么一耳朵。这么一算，你这出来工作还正好了，不然就是考进去，能不能正常上课都不知道呢。” 杨灿整个人都愣住了，呼吸急促的像是憋住了什么一样，眼睛都发了红。 “国家建设，怎么能没有大学生呢，解放前国家那么难，打仗打的学校都炸了，那大学都没……这会儿都好好的，怎么就……” 哎呦，这会儿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别好容易混到工人阶级群里，因为这嘴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操心操的不行的沈冬顾不得这是在外头，移过来拉了一把杨灿的袖子，低声重重的说了起来： “闭嘴，这话是能随便说的？想想张晓她哥，你这嘴闭紧点。” 知道沈冬是为了自己好，听着这样的训斥，杨灿也没恼，只揉了揉眼睛，垂头丧气的说到： “知道，知道，我会小心的，就是为那些同学可惜而已。” 他不是学校学的最好的，所以放弃对他来说虽然不甘心，可权衡利弊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可那些学的特别好的呢？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会怎么样？这可是能影响人一辈子的大事儿呀。 “不说了，我们走吧，心里难受。” 本还想带着沈冬去国营饭店庆祝一下他成了干部编制呢，这会儿那是什么心情都没了。 沈冬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没多话，只陪着杨灿在街上转了一圈，等着他稍微心情好点，才问起了别的，想顺势转移一下杨灿的注意力。 “你原来住校的，这去了厂里，以后住哪儿？” “厂里会安排的，听说附近又好些大院子，里头住的都是厂里的工人，后头还有两栋筒子楼，住的都是干部，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分到哪儿。按照这次我进厂的套路来看，应该不至于让我没个安身的地方。” 哦，对，他是特殊照顾人群嘛，确实比旁人更容易分房些。 “那等着分好了地方你喊我一声，我帮你去收拾新屋子？” “行啊，正好认认门，你在省城也能多个走动的地方。” 闲话一说，杨灿刚才的憋闷终于散去了几分，不过那依旧微微皱着的眉头，那紧抿着的嘴依然能看出几分不虞来。 多少年的大学梦啊，碎了！唉！真是太戳人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一年之后 在心思敏锐人的警惕和不安中, 66年不紧不慢的来了。沈冬正式成为了省队的女排队员。这一日难得有个4天的长假就想回家一趟，走出了省队大门，脚却不由自主的先往杨灿家走了过去。 在省城的这段日子，自打杨灿有了自己的屋子, 一间筒子楼底层的30平小屋, 沈冬队里偶尔有个半天一天的短假, 不方便回家的时候，总过去走走, 或是蹭点机械厂的饭食, 或是让他帮忙往外出点手里的东西。 时间一长，机械厂的人没见过也都听说过杨灿有这么一个在省队当运动员的同学。这年头的人嘴碎的不少, 沈冬和杨灿这样的情况说他们谈对象的不少, 不过杨灿到底也算是技术员, 周围住的也多是干部编制的家庭，所以哪怕背后说的人不少, 厚着脸皮说到人前的却不多。再加上还能时不时从杨灿这里搞点省队的营养品（沈冬运动奖励的东西），所以关系倒是处的还行。 “沈冬来啦, 哎呀，今儿可不巧了, 厂里有任务，杨灿提早到厂子里去了, 你要不来我家坐坐？我让我家小子去喊人？” 沈冬才走进筒子楼, 还没走进过道呢，一个挎着篮子出来，明显是要去买菜的中年妇女就走了出来, 这是杨灿的邻居, 一个技术部技术员的媳妇, 因为两家离着近，虽然八卦没少说，还爱打听，可热心是真热心，杨灿说过，每次下雨，他晾着的衣服，这嫂子总是会帮着收回来，有时候做了点好吃的，还会给他一口。 这样的邻居，哪怕有时候问东问西的烦了点呢，沈冬下意识的也会笑脸相迎。毕竟家里大杂院里的也多是这样的人，她都习惯了对吧，绝对不是因为将人家当成了自己邻居，哈哈。 “提早走了？啊，不用，我直接去厂子里找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儿我要回老家一趟，想问问他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知道人家是个爱打听的，沈冬应付起来就特别的干脆，直接将目的说了，免得后头打听来打听去的，不知道穿成什么样。不过这爽快也一样有麻烦，看，对方眼睛亮了吧！合着又赶上了呀。 “去乡下镇子上？哎呀沈冬啊，这可感情好啊，这会儿都五月末了，山里蘑菇木耳正是多的时候，你回来给嫂子带上点吧，咱也不白要，我和你换。” 换？这在去年杨灿刚过来的时候，这嫂子是说直接给钱的，就是年后那一阵，说起类似的，也多是相互帮忙，这回居然只说换？还不说怎么换，这是…… 沈冬抬头看了过去，果然，那嫂子正冲着她挤眉弄眼呢。果然是因为小心，怕说出口的话惹祸啊。唉，看样子，她在省队闭关训练的时候，外头的风声越发的紧了。 “成啊，你就是那咸菜给我，我也愿意要，谁让嫂子做的好吃呢。” 见她这么机灵，那嫂子也高兴了，将篮子拐到了另一个手上，一把拉住了沈冬，小快步的往外带。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走，我送你去厂子门口，那边刚换了个门卫，未必认得你。” 等着走到了路上，边上没了人，那嫂子左右看了看，小声叮嘱道： “沈冬啊，别怪我大惊小怪，这阵子动不动就学习，动不动就有人被闹腾，沈冬啊，你回去路上小心些，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对了，有东西也藏着掖着些。也不知道哪儿刮的风，竟是让得了眼红病的得意了起来。” 能和她说这些，这嫂子的心不是一般的善，这是知道沈冬的情况，生怕她总在省队里头关着，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一不小心吃亏呀。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沈冬心里暖呼呼的。不禁也拉住了嫂子的手，一脸真诚听话的说到： “我听嫂子的，嫂子总是不会害我的。” “那是，咱们可是邻居，你迟早……咳咳咳，那什么，这厂门口到了，我这就帮你喊人啊。” 迟早什么？左不过又是那些个带着小颜色的话，沈冬权当没听懂，只笑眯眯的等着。 杨灿有东西带回去吗？还真没有，虽然县城里有他爸的战友，可这样的关系，送东西怎么也要亲自去吧，还不能常去，不然影响多不好啊？所以他多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走一趟，带点实用的小东西，不惹人注意的那种。托人带过去？那可太打眼了。 不过沈冬这份情他是领的，最起码人家想到他了对吧！所以知道沈冬中午就要坐车走，还特意请了她去国营饭店吃了碗面条。 从省城到镇子一路很长，可再长的路也总是会到家的，只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明明到了家门口，会突然不认识自己家了。 “大哥，你这，这都怎么弄的？” 文章最开始的时候说过，沈家的房子，是在一个大杂院的东北角上，南北长，东西窄，朝西的长条形的房子。门口离着正房又1米5上下的宽度，被做成了长条厨房。现在呢？北屋，那沈冬和双胞胎原来的屋子突然就吃了发糕粉了，西面直接顶到了正房的墙壁上，朝南开了个窗子。室外的厨房呢，也东西接上了顶。房门口多了个屋檐，还带着弧度的和厨房也接上了。下雨天做饭都不用担心端菜端饭淋了雨。 等着到了屋子里头，呵，这变化就更明显了。那北屋被隔成了两间，西面那间有窗户的就不说了，在屋子里就留了门的位置，东面那间呢，朝南朝西两边隔房间的墙上半截全是玻璃，这样一来光线倒是没问题了，可隐私却全没了，这屋子谁住？ “当然是三单住，西面那间是你和四双的，比这东面的稍微大一点，正好能放两张单人床。东面就他一个，能放下一个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柜子，这不是正好？” 连着家具都置办齐整了？沈冬放下提着的旅行包，走进去好好的瞧了瞧，还真是。这北屋似乎往南推了一点，让屋子南北长度比以往多了不少，哪怕是放了两张单人床呢，看着也不挤吧。 而客厅……许是少了个角落里的单人床的关系，倒是显得宽松了不少，南屋沈夏的屋子也没变，不过这么一来…… “以后二叔来住哪儿？让老三和你挤着？” “我另外买了个折叠床，就在我那屋放着呢，不管来谁，桌子一移开，客厅照样能住人。” 这样啊，那倒是也合适，不过怎么想起弄房子了？ “老三也大了，总不能真让他一直睡客厅吧。” 那不是还能和你一个屋？等等，今年大哥19了吧，这眼见着明年好像就能结婚了啊！要这么算，好像这时候弄房子还真合适，这么分开来，就是新媳妇进了门，也不至于早起尴尬。 “你如今倒是挺有路子啊，这砖，这水泥，还有这玻璃可都不好弄。” “镇上派出所前一阵修后楼，我让正房李叔帮我找了关系，借着派出所的名头，弄了一袋子水泥，也就表面糊了一层。砖更是捡来的，前些日子一群红小兵说什么要破除迷信，推倒了前街口那间土地庙，好家伙，不过是一个晚上，砖就全让人捡空了，我们家三个人全部出动，才凑够的。瓦片也是这么捡的，只是地点是后山的山神庙。咱们家弄这么一下，也只有玻璃是我弄的，从一些破车上拆下的车窗，拼凑到木框子里弄出来的。” 说起这屋子，沈夏那是相当的自豪，虽然只是改了改，可怎么说，他也算是休整屋子了，为了这个，二叔还特意来城里看了一回，夸了好半天呢。 沈夏光顾着得意了，没看到沈冬听到这个庙那个庙被推到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表情，可沈双却看到了呀，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会儿，等到沈冬提着行李袋回到她们的西屋之后，低声就问了起来。 “二姐，怎么了？庙被推了不好？” 这让沈冬怎么说？这会儿可不是说这好不好的时候，万一她这会儿痛快了嘴，后头老四不注意在外头也说顺嘴了呢？那不是害了她嘛，所以她没半点含糊的就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不好的，又不是咱们的房子，咱们管不着，只是这阵子听多了而已，原本以为就大城市这样呢，不想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也没落下。” 这样啊，那吓了一跳倒是也正常。不过说起这个，沈双对着这个姐姐，还是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可吓人了。” “吓人那咱们就躲远点，惹不起总躲得起。对了，不是你们学校的吧？” “有几个初三的，其他都不怎么认识，听隔壁婶子说，有几个像是没工作的混子。” 看吧，就知道这样，小年轻没工作就是容易上头。或许这是将这事儿当成了晋升渠道了。 不说这个了，说起来沈冬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大哥今年技术考核有计划参加不？” 她记得，后头乱起来之后，这技术考核什么的，好像停过好一阵子，没有十年，那也有七八年，若是今年有，那怎么也要试试，不然怕是不到彻底结束，没提升的机会了。 “上次你说了之后，大哥就去问了，说是下个月就有，他已经报名了。” 哦，那就好，哪怕只是在升一级呢，到了3级，那也有45.2块了，这点钱在这个年代，哪怕家里五六口人，那也是能过的可以的。 “章家那边怎么说？大哥和他们家定下没有？那边什么情况？上次说章天生15就接班，这都办妥当了？” “妥当了，因为有证，过去就是正式工。对了，二姐你知道不，章爷爷退休了居然还能领钱，五成的工资，国家给养老了。有了这钱，还有烈属补贴，院子里的人都说，老章家那日子可是要富裕起来了。三口人有七八十，这在咱们镇子绝对是少的。” 小姑娘眼睛一闪一闪的，一看就是特别的高兴的样，可见她对于章天爱和自家大哥的关系是心知肚明啊。 “你这又是跟谁学的，连着人家家里的工资多少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的呀，就是咱们家，一个月能有多少人家也清楚的很呢。二姐你每个月有33块还有补贴，大哥有38.6块，他们说我和三哥是享福的命呢。” 沈冬扶额，唉，就是因为这年头经济这么透明，她才那么难啊，没次弄点东西出来，都像是干走私一样。 “行了行了，别算了，做饭吧，我饿了。” 还算什么算，再算下去，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回家、救人 虽然省队那边条件好, 待遇好，比家里这点小屋子不知道高大上多少，可说来也怪，往那单人木板床上一趟, 愣是觉得比省队的架子床舒坦, 明明只是试试大小, 没一会儿却沉沉的睡了过去。等着她闻着饭香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起床, 出门, 沈夏已经回来了，就在客厅桌边看弟妹的功课, 沈冬嘴角不自觉的就扬起了几分笑。也不打扰他们, 退身回到屋子里头, 打开面板，开始抽奖。 运动系统里各种抽奖已经攒了一两个, 这会儿抽，东西不是一般的多, 光是大米就不下十个布袋，足有六十斤, 此外还有白面，玉米小米等等主粮, 凑一起, 能有二百多斤。各种菜油，豆油十斤，油盐酱醋各五六斤, 合拢到一起, 比这会儿这会儿四口之家两三个月的供应量都多。 除了这些日常用品也很是不少, 例如日常必不可少的肥皂，火柴，蜡烛，牙膏，茶叶，面霜等等，也有差不多一个工人一年的定量。而最让沈冬稀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经常抱怨抽奖的东西太过重复的缘故，这次荤腥类里出了50个鸡蛋，另外还抽出了5斤筒子骨和1斤五花肉来。福利待遇这是要直线上升了呀。 沈冬自打去了省队，又开发出了不少的项目，虽然因为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排球技能锻炼上，可因为需要训练体能的关系，新开发的项目也没彻底落下，甚至一些有助于提高弹跳力和耐力，力量的项目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如此升到三级的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运动系统里升到三级后抽奖能抽出来的东西那可就不一样了，比如沈冬如今手上戴着的女士手表，比如这会儿爆出来的收音机，在这个时代，哪样都能算是家庭大件。 “咦，二姐，你醒了啊，我给你去端饭，今儿大哥知道你回来，还特意买了块猪肝，做了酱爆猪肝呢，这可是大哥最近刚从李大叔那儿学来的手艺，可好吃了。” 男娃和女娃的区别就在这里了，双胞胎和沈夏都在客厅，可就沈双一个察觉到了西屋里的动静，放下了手里的功课过来探看，这关心的劲，和沈冬真是一样一样的，算是沈冬没白疼了她一场。 “猪肝？这东西可不好买。” 听到身后扒着门框和她说话的声音，沈冬立马就回了身，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往外走，她抽出了那么多的东西，重要弄出去吧，虽然双胞胎心里已经多少察觉了些什么，可到底他们还小，能遮掩就遮掩些，免得他们嘴巴一快漏了什么风声。 “不过我最想的还是李叔家的腌咸菜，三单，你做完功课没？做完了去帮大姐要一碟子来。” 双胞胎脑子机灵着呢，相互只看了看，就笑嘻嘻的一起出了门，一个去端饭，一个去讨咸菜，将屋子空了出来。沈夏呢，一看这动静，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快步的走到西屋，眼睛就开始往沈冬的床上扫。 见到一堆堆的东西，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了。一边帮着将东西往各个存放的箱子，柜子里般，一边低声说道： “咱爸这是越混越好了呀，连着收音机都有，这样下去，咱们家三转一响都不用愁了。” “你倒是越想越美了，要不要连着你娶媳妇的新首饰什么的也一并给配置了？” “能有干嘛不要？不过未必是为了新媳妇，二冬，你也不小了，也该给自己存点嫁妆东西了。要真有，你就藏着，将来也能当个后手。” 嫁妆？不是吧，她还是个宝宝呢，这就要开始考虑这个了？这年头可真够吓人的。虽然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出现了杨灿的影子，可心里对早婚不怎么感冒上沈冬一张嘴就全是理由。 “就我现在这情况，大哥，你觉得能随便说嫁妆？怎么的，也得等到退役吧，而像是我这样的，退役最起码要到25岁，我现在才16，这么一算，就是还得十年。十年唉，这会儿就准备起来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这有什么，放以前，女孩子从出生爹妈就开始攒嫁妆的多得是。” 兄妹两个还在斗嘴说话，双胞胎已经完成了外出磨叽任务，双双回来了，一个端着饭和菜，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咸菜碗，笑眯眯的进了门，不过他们的动作很有趣，进门后既不是喊人，也不是放东西，而是站在门口就开始四处打量。等着看到沈夏刚放到柜子上头的收音机时，满脸的惊喜，嘻嘻的偷笑起来。 “我就知道，二姐回来肯定有好东西。” 这是沈单，虽然已经尽量的压低了声音，可那种“我什么都猜到了”的嘚瑟却怎么也遮不住。而沈双呢，那抿着嘴的笑虽然一样很扎眼，可她却十分聪明的一句话都不说，脑袋还转向了门口，小心的打量了一番。 见着这两个人的反应，沈冬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看沈夏，然后走过来接过了沈双手里的东西，坐下就开始吃饭。 沈夏也没解释的意思，看双胞胎急吼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看收音机，只嘱咐了一句“小心点”转头就继续和沈冬说起了话。 “省城那边怎么样？情况可还好？” “不怎么好，明显说话都变得谨慎了不少。对了，大哥，咱们家蘑菇之类的干货还有不？有人托我弄点。” “谁托你？你们省队不是包吃的嘛，一般都用不上吧。” “机械厂的人，我出门前去打听点消息，人家知道我回家，就托了几句。” 一说机械厂，沈夏重重的看了一眼沈冬，见着她表情正常，张了张嘴就又闭上了。自家这妹妹啊，那杨灿的心思，他只听了几回就听出来了，这人怎么就像是什么都没反应一样呢？难道是没开窍？不是说女孩子开窍比较早嘛？怎么和他知道的不一样呢？ 不过再怎么心里腹议，作为女方的哥哥，他怎么都不可能做出提点的事儿的。自家的白菜，能多藏些日子就多藏些，至于别人家的猪怎么着急，那又不关他的事儿对吧。 “家里没多少了，就一两斤的份，许是不够。你这次回来急着走不？不急的话我带信给二叔，就是他家里不够，村子里这些东西也多的是，最多咱们拿东西让他去别家换就行。” “我这次能待五天吧，成，就从乡下换，咱们家也多存点，这东西放的住。” 家里刚多了一堆她抽出来的东西，换这些个干货还是很轻松的，不管乡下要什么，基本都能拿得出来。 沈夏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沈冬在家待得时间够长，那送信什么的就不用了。 “那明天我请个假，咱们直接去乡下一趟吧，你难得回来，正好去给爹妈上个坟。” “那心。” 说到上坟，沈冬也有些心虚，他平日中拿着死去的老爹当借口，可上坟什么的，却十分的不积极，若是人死后真的有灵，这会儿沈老爹怕是能气活过来了。 沈老爹气活过来是不可能了，可坟地附近活人倒是遇上了一个，还是那种情况不怎么好的。 “这怎么晕了个人？” 就在沈家坟地不远的山坡上，沈家几个本想借着来山里的机会，寻寻看有没有新鲜的山货，好顺手弄回去做个菜，不想才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这么一出。 走在后头真收拾背篓的沈二叔听到前头沈冬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顾不得手里的东西，急忙忙的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二冬，怎么了？” 如今的沈冬，那身份体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靠着自己的本事，都被国家征召到了省里了，走出去，附近村子里的人哪一个不高看他们老沈家一眼？就是村长去公社开会，那都能比其他人得脸，所以沈二叔对沈冬那真是一千一万的看重，比沈夏这长房长子都不差了。 你说这么重要的孩子，万一要是在自家村子里，在自家老哥坟头边上出点什么，那他还有脸？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他哥。 短短的几步路，沈二叔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等着到了地方那么一看。 “咦，是他。” “二叔，谁啊，怎么看着不认识呢，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也是，是前些日子下放来的，说是什么反动权威？就关在牛棚那边，负责每天割猪草，清扫牛棚，羊圈，当那个什么，哦，劳动改造。” “反动权威？” 沈冬眼睛都快瞪圆了，那不就是技术大拿嘛，这，这已经开始了？还送到了他们这里？ 对于沈冬的吃惊和沈夏的皱眉沈二叔半点没感觉不对，因为他自己也感觉这罪名有点怪。 “这个罪名我是听着有些玄乎，感觉不对，村子里那些人大多也是这么个想法，所以没太为难，只要完成每天的任务，人不跑，就没多管。可这到底是上头特意要村子里看好的，所以劳动量确实大了些，这么一个半百的老人……许是真的吃不住了？” 人沈冬已经扶平整了，沈夏也正小心的查看身体各处，看着那动作，应该没受伤。可这没受伤却晕了……向来老实善良的沈二叔心下有些不忍起来。 “唉，这头发都半白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平日看着也挺老实的，他家媳妇还带着个孙子一路跟着来……他这一个人的劳动改造的口粮养这么三个……怕是饿的狠了吧。” 心里不忍了，不自觉的就换位思考了，从这人的处境那么一想，知道这一家子日子好像是挺难的，心里越发的不自在，明明不关他的事儿，却不禁多了几分想帮忙的心。 “要不咱们帮着抬下去？让咱们村的赤脚大夫看看？这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对了，他这……怕也是来挖吃的东西的，咱们这框子里的，给他都带上。” 那是一定的，就像是沈二叔说的，这到底是人命呢。所以这几个匆匆的将采摘山货的事儿一丢，抬着人就急奔山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一颗闲棋 不过是饿晕了, 这人救起来自然容易的很，一碗浓稠的粥灌下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有了缓和, 脸色不在那么难看, 呼吸听着也平稳了。这让救人的沈家人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不由自主的扬起几分笑来。 “可算是没事儿了，到底是归咱们村管的, 真出事儿了, 还不知道怎么和上头交代呢。” “你这话说的是，好在是遇上了你们, 不然我这怕是要吃挂落了。” 沈二叔一句随口自我宽慰的话, 让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村长听了个正着, 心下对沈二叔又多了几分感激。谁给上头交代？真出事儿了，顶在前头的必定是村长啊。这沈二叔那是在为他考虑, 你说，他能不见情？ 都是一个村的人, 村长说话也干脆，一句吃挂落就将这人情给直接认下, 落定了。转头还十分有来有往的给了回报。 “红旗兄弟，既然这事儿你遇上了, 那索性我就将这一家子托给你, 平日他们若是有个青黄不接的，你就多照看几分，有病有灾的, 也记得来通知我。放心, 不会让你白干, 每天多给你算2个公分。” 嘿，村长个干部当的，可真是领导的够粗狂的，连给好处都这么大鸣大放的，不怕让人给举报喽？ 还真不怕，现代那样的网络下时代都免不得有土霸王村长，这年头村长的权威只有更厉害的。不然你当那些放卫星的产量都是怎么报上去的？ 所以这边村长说话，边上那赤脚大夫别说有什么觉得不对了，点头速度快的不行，甚至还帮衬着说了几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确实得人看着些，这老头身子可不怎么样，一个风寒都可能要命，要是没人多看住几分，真要出了事儿，那可麻烦了。说句不好听的，烂船还有三千钉呢，大城市下来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靠硬的关系？真出事儿了，人算到咱们头上，算个什么事儿哦。” 真要有那么靠硬的关系，还能放到他们这里？真有人记挂，还能不给送点吃的喝的，让他们干熬着差点饿死？反正上嘴皮子和下嘴皮的那么一碰，就这么着吧。 在村卫生所里，沈冬就像是个背景，默默的看了整场的戏没说一句话。说什么？趁机和未来大牛拉关系？人家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别闹了，首先人还没清醒呢，想抛媚眼都没瞎子，平白让人怀疑，得不偿失。 其次，下放的所谓权威确实有不少后来平反的，也确实好人不少，可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个一个就是好的？万一是个真有问题的呢？ 再次，谁说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万一人家半路没了呢？万一人家不想回忆这段难堪的时光呢？万一人家恩将仇报呢？ 最后，能被放下来的，多半都是遭受了背叛的，这样的人警惕性不知道比正常人多了多少，你示好人家就一定接着？万一怀疑你有什么目的呢？就沈冬这情况，有多少时间能和人家耗的？ 所以啊，现实些，救人就是救人，人家将来就记着那最好，不想记着你也别当回事儿就成了。俗话说的好，人有不如我有是吧。 沈冬或许刚开始确实有那么几分想法，不过只稍稍纠结了几秒钟，就将先头的想法丢开了，静静的等着这事儿完结。 完结的也快，那不是卫生所不远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个半大的孩子急匆匆的跑来了，那焦急的样，那浑身和这村子不和谐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必定是这床上躺着的老头的媳妇。 “王老师来啦，放心，张老师没事儿，就是饿晕了，刚才灌了一碗粥，睡一会儿肯定就能好。” 村长不想他们出事儿牵连到自己，所以这会儿态度是真可以，就像是对待寻常村人那样。可即使这样，也已经足够让那妇人有些惊着了，左看右看，没见着来批.斗的人，这才放心的扬起几分尴尬的笑。 “没事儿就好，我就说别去，他偏逞强，给大家伙儿添乱了。” 说话有条理，声音语气也温和，这人看着倒是不难相处。 沈冬默默的给了个初步判定，然后又打量了一眼那个孩子。 十岁上下的样子，人瘦的有些狠，不过眼睛还算清亮，看着没那种突遭祸事后的愤世嫉俗，这倒是难得。 那王老师领着孩子在村长的指点中，快步走进卫生所，看着躺在病床上，呼吸还算平稳的张老师，疾步过去上下查看了一番，瞧着真的没什么不妥当，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屋子里头的几个人，然后问村长。 “刚才我听来喊我的人说，是沈家兄弟领着侄子侄女救得我家老张？” “是啊，他们去给亲人清理坟茔，正巧遇上了，就给抬了回来。” 确认了真是这样，王老师立马走到了沈家几个人面前，重重的鞠了一躬，然后不管沈夏和沈冬是不是年幼，是不是晚辈，她对准了人就想再来一下。 这一招可真是把沈冬几个给吓着了，沈二叔和沈夏是男人，有心想拉她，可伸了手却又有些不敢动，这年头男女大防可不是小事儿，哪怕这王老师已经是个十岁孩子的奶奶了，他们也有些局促，倒是沈冬反应更快些，一边让了让不说，伸手还架住了人。 “王老师，您这是干什么，我年岁小，可受不起。” 您？听到这个称呼，那王老师身子猛地就是一顿，抬眼看了看沈冬，瘦的有些脱相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异，不过转瞬又给压了下去，只赞了沈冬几句。 “这就是村子里说被省队挑中了，当了运动员的沈冬吧。真是个好姑娘，看着就特别好。” 若是以往，她或许会说句有福气什么的，可如今……还是说好比较合适。寻常又不打眼。不过这姑娘能说您，这是天真单纯啊，他们这样的人，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体面，哪里还有被尊称的时候。真是白瞎了这么一个称呼。 “沈冬啊，这是救命之恩啊，若不是你们，等人发现人一直没回来再去找，怕是怎么也得在山里躺好几个小时。山里比不得村子里安全，不说老张这身子是不是撑得住，这山里毒蛇蝎子的……九成九会没命的。” 王老师这一番话说的，那是特别的清楚明白，这样的人你说她是恶人……沈冬觉得不像。所以她笑了笑说道： “就是巧了，是张老师自己的运气好。” 不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种有可能被人说封建迷信的话，只说运气？王老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冬。 这是第二回 了，这孩子不是什么都不懂，听着也谨慎，却依然对她称呼您……难道他们这下放还下放出运道来了？竟然真的遇上了好人？ 王老师想相信，可遭遇让她不得不继续当个谨慎人。 “那也要谢，也要谢的，就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不地道了些，这样我们记着，记载心里，孩子，王老师别的不成，去山里摘蘑菇还是能的，让我攒攒，到年底，给你送几斤去。” 不管后头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吧，到底这会儿瞧着是个知恩图报的，村长听着心里也满意了，对自己村子里村民这样懂事儿很欣慰。所以顺嘴就将刚才决定的事儿又说了一遍，听到又沈二叔依旧照看他们几分，不管有没有看管的意思吧，到底是让他们不至于孤立无援了，对此王老师是感激的。拉了孙子的手又给村长鞠了一躬。 虽然腰弯了点，可如今……能好好的活着，有人愿意搭把手，这比什么都强。 沈冬礼貌又好说话，这一点看在村长这里没什么问题，毕竟只是个女娃，还是个不常回村子的女娃，许是天生性子就和善呢，这没什么。可沈夏这里却不这样想了，他虽然什么都没多说，可眼角却没少瞄自家妹妹。 等着这事儿了结了，沈家人结伴往沈二叔家走的时候，趁着周围没人，拉了沈冬，缓了几步，等离着前头二叔他们远了之后，小声的问了起来。 “早年也曾听人说过一些个闲话，这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都是最可恨的。我们又不常在村子里，和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往来，既然这样，做个和善人，给自己也给别人多留点余地，总比当这恶人好些。” 嗯？这个理由……也算可以，可为啥沈夏总觉得不止这些呢？ “不是说是什么权威嘛，那就是读书人，本事人，这样的人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万一有人又想起来，用的上了呢？大哥，几句尊重些的话，就能结个善缘，干嘛不做？我这是权当下个闲棋，万一真让我猜着了，那咱们没什么成本，就要赚大发了。” 理倒是这个理，可你不觉得你这么个算计有点不像你了？才几岁的孩子，就练出这样的算计来，那…… “二冬啊，省城……那省队里若是待得糟心，咱们就回来啊，大哥还养得起你。” 沈冬听了一愣，随即又笑了了，笑的特别的暖。 “到底是亲哥，就是偏着我。” “那是，亲兄妹，不偏着你偏着谁？”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算计、遇险 沈冬在村子里待得时间不长, 第二天一早就跟着沈夏匆匆的回了镇子，不过这趟来收获却很是不小，别的不说，光是各种干货, 就收拢了大概有十斤上下, 当然, 这不是免费的啊，其中两斤是二叔家的, 这个他们来的时候, 带的五斤细粮，半斤红糖, 那就什么都顶了。 剩下的其他那些, 都是用沈冬带来的各种抽奖出来, 家里富裕的杂货换的。这些个农民不好买的东西沈冬手里多的不在意，村子里却十分的稀罕, 以往二叔每每带回来几样，给关系好的分上一抿子, 都能让周围人红了眼睛，这次沈冬直接拿出来换, 那自然收获不会小了去。 而除了这些干货，沈冬还收到了一张狼皮, 乖乖, 这东西如今可不多见，乡下人攒下这些个多是送到收购站里换钱，有几个敢卖给私人的？也就是沈冬是这村子里出去的孩子, 还是用实物换的, 不然那个犄角旮旯都摸不着。 有了这么些个好货色, 回镇子一路上沈冬的脸都是笑眯眯的。等着到了家里，更是反反复复的和沈夏嘀咕： “别忘了，等着天气快凉的时候，将狼皮送到县城运输队那边去，上次去技术大赛认识的那个什么队长家，你还记得的吧？可千万别弄错了地方。” “记得，记得，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要我说，这事儿未必能成，都说了今年技术等级考试暂停，还能为了我一个开呀？咱们和其他人一样，等明年不挺好，只浪费一年的时间而已，我本就比旁人升的快，不耽误什么的。”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赶早不赶晚你不知道啊，再说了，涨工资又不是只有技术考等级这么一个路子，立功，调岗，哪一个不是捷径？这事儿你可别大意了啊，我和你说，今年能停，谁能保证明年会不会停？要是一直这么停下去，你岂不是亏大发了？早先你师父都说，你在汽修上有天分，升三级比他足足早了五年，将来肯定能当大师傅的。让他们这么一弄，你说，这还能有指望？” 沈冬手里的行李袋都顾不得收拾了，就怕沈夏不听他的，敷衍着不去走关系，浪费了今年稍微还算松动的工资级别涨幅关口。要真磨蹭到明年，怕是这三级工的工资，能一直拿到76年去。 利索的跑到沈夏的屋子，在存东西的地方翻箱倒柜，很是折腾了一番，找出来好大一包看着就稀奇的东西。 “这手表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让你送姜师傅嘛。” “师傅没要，说是他有，多了也没用，我就索性放起来了，想着将来老三能用上。放心，没傻不拉几的真什么都没给，他家老大今年说亲，我就从家里寻了一对红枕巾，一块五尺的红布和五尺的藏青布，还有红色的肥皂盒一对，送到了他家，这东西如今外头比手表都难买，价值还不打眼，师傅和师娘看着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别说，沈夏这礼送的，还真是比沈冬这直咧咧的给个手表更合适。虽然是师傅，可如今不是解放前，已经不流行儿徒那一套了，给多了，人家真心压力大的很，还不如这样，送到刀口上，人家收的也没负担。 “大哥这礼送的比我合适，不过有句话我该说还是要说，咱们家不缺东西，就是现在没有的，将来不定哪天就有了，所以你千万别太抠唆了，该吃吃，该送送，东西放家里放着就是个东西，可东西送出去了呢？那就是人情。” 沈冬一嘴一个人情，一口一个送礼，沈夏很有些不习惯，别看他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可运输对人少，九成九都是男人不说，近半还是那种是不是要外出出车的，所以别处有的什么人事倾轧啊，什么你争我夺啊，他还真是没怎么经历过。平日有个事儿，还有沈爸留下的那些老关系叔伯护着，他在这些事儿上真的是有些天真，若非让沈冬逼着，姜大力家那事儿，他最多出点力气，给上一对枕巾就完事儿呢，哪能做的这么周到，这么贴心。 沈冬知道自家这大哥的毛病，所以他见着他那表情，知道用涨工资劝导基本没用，所以直接换了个大杀招出来。 “外头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家老三老四，没两年就要毕业了，不现在开始下手，想法子给他们抓紧了安排上工作，你说，若是也来个动员下乡这可怎么办？能送回老家吃二叔家的都是好的了，要一个不走运，分的天南地北的，比如大东北，西北，这，这以后是不是还有见面的机会都不好说了。你说，真那样，咱们，咱们可和爸怎么交代啊。” 沈冬这话是真戳到了七寸了，沈夏的脸色瞬间就很有些难看起来，重重的往边上那么一坐，打量了一眼自己床上沈冬翻出来的东西，犹疑的问了句。 “这下乡真的能一直到几年后还有？” “这事儿谁知道啊，不过看去年和今年，我瞅着是越来越闹大发了，想停下，没个三五年都未必能行。这么一算，咱们家两个正好全卡上了。” 沈冬的分析不能说没道理，可沈夏一直没怎么动，那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咱们这里听着好听，人人都是城镇户口，吃商品粮，可咱们自己知道，这就是个小镇子，单位有数，正式工的名额也一样不多，稍微有点什么，全镇子都能传遍喽，你说，我哪里敢出挑出来？就我现在，已经很打眼了。” 在运输队，像是他这样年级的，一般都刚做完学徒，摸近正式工的门槛，他呢？三级工，为了着，不知道在外头有多少人说酸话，好些都说这是沈爸一条命换来的前程。若是他再往上一步……他都担心，哪天会让那些以为自己走后门的人套了麻袋。 “还有老三老四，如今哪儿还有空缺的地方，我一个底层的工人，又该怎么腾挪？” 沈夏这一番话说的，背脊都有些弯了，看的沈冬十分的不忍，好在她能这么撺掇，那就不是没想过详细的人。 “所以你当我一个劲的让你往县城送礼呀，这小镇子上腾挪起来不容易，那去县里不就行了？那边人比咱们这里多了不下五倍，单位更是多，自然机会也就更多。就是你，打上个技术借调的名头，那升一级工资多合情合理？哪怕是升不上去呢，一个县里，一个镇子上，这也能算是升职了是吧？将来前程也更好些。” 啊，原来你这算计在这里？哎呦，要这么说，这想法好像还真是挺可行的，可这要真去了县里…… 沈夏看了看自家这房子，不确定的问： “那这房子怎么吧？会不会收回去？要收了，那咱们可是就没家了。” “收？怎么可能，都知道咱们一家子人呢，哪个傻蛋会说收？除非他们能在县城在给分一套。可大家伙儿都知道，县城里分房子难的很，好些人一家子四五个就挤在一两间屋子里而且你还没成婚，到时候铁定让你住几个人的宿舍，这房子啊，看着吧，肯定还是咱们家的。” 说到房子，想想沈夏那折腾的劲头，沈冬立马知道他心里那些个想法，忙加了一句: “咱们镇子和县城离着这么近，大哥，即使你成婚了，也不用担心，平日要是忙，那就住宿舍，到了周六回来。要是不忙，买个自行车，最多一个半小时，也能骑回家了。这不挺好？” 对，那个时候就是这么豪横，自行车骑上一个半小时，都不会有人认为是个事儿。倒是这自行车，更抢眼些。 “要是这么的，那我那辆拼凑出来的自行车可承担不起这么一个重任，怕是得更新换代了。” 什么困难都让沈冬给说没了，沈夏还能怎么滴？自然是乐呵呵的再次成了乖仔。沈冬和沈夏在这里盘算东，盘算西，却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机会其实不用筹谋，很快就会自家掉下来，送到他们面前。 而这个送的人就是杨灿，是的，意外的在说了不回镇子之后，杨灿突然地就有了个任务，要往县城的某个零件加工厂送一批图纸。 而就在他堪堪到了县城的这天，沈夏也听话的，拿了一瓶西贡老酒，一盒子茶叶，两斤水果来到了县城，目标县运输队的某个领导家里。 最要紧的是，就在那小区门口，两人愣是相遇了！ 这县城啊，看样子也没大到哪儿去哦。 “沈家大哥。” “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作为沈冬的同学，省城唯一的熟人老同学，杨灿沈夏是见过的，在送沈冬去省队的时候，还特意一起吃过的顿饭，为的就是让杨灿在省城都多关照关照沈冬。所以两人算的上熟悉。 “我有工作，来找个人。” “哦哦，那你忙，我也是来找人的，这样，一会儿咱们办好了事儿，在前头国营饭店碰头，正好一起吃个饭。” 遇上熟人一起吃饭？这多正常啊，特别是杨灿知道沈家日子不错的情况下，那更是半点没拒绝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就快步先走了。 只是沈夏和杨灿都没想到，这一顿饭的邀约却没能实现，不过也正是这个邀约，让杨灿有了一线生机。 在某个阴暗街巷的角落里，杨灿满头是血，静静的躺着，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后头一个看着十分矮小瘦弱的人举着刀正想往前捅，隐约的人声传到了这个巷子里，更要紧的是，周围不远处的门似乎也有了点动静，像是要打开的样。 那汉子顾不得还在地上的杨灿，一个搭手，藏到了隔壁的墙角，然后再一个转身，人就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那巷子口的位置，沈夏正领着两个人一路疾跑着穿过各处，边走还边不住地喊着。 “杨灿，杨灿……” 许是这呼喊喊醒了杨灿，他人微微的动了动，而也正是因为他稍稍动了一下，让差点忽略了这边地上有个人的寻人者，发现了动静。 “咦，这里好像不对，你们看，这边是不是躺着个人？” “血腥味，不对，走，怕是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惊险、立功 县医院里, 因为抢救及时，杨灿很快醒了过来，虽然脑袋上开了个口子，手脚也多处有伤, 可总的来说除了轻微脑震荡和后脑勺缝了三针, 别的没什么大的问题, 所以这边他才有些清醒，那头公安就直接开始了问讯。 “伤我的人……啊, 是了, 同志，那人很可疑, 我之前在两条街外见过他, 当时穿的是一身带补丁的衣裳, 看着像是个进城找人的农民，可才过了两条街的距离, 就换了一身中山装，还带上了一副眼镜。” 嗯？原以为是遇上了什么打劫的, 偷盗的，不想不过是一个例行询问, 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大耗子来。两位询问的公安唰的一下，坐姿都变了, 眼神都带上了冷光。 “你能确定是一个人？” “能, 那人左手尾指少一截，我就是看到这个，才觉得不对, 然后多看了两眼, 不想……就这么几眼, 让他发现了，引着我往巷子里走了一截，然后……然后就猛地被拍了脑袋。” 后半句杨灿说的那是相当的委屈啊，他是真没想到，就多走了几步，就把自己混成了这么一个模样。想想刚才那医生进来检查的时候说的话，若非沈家大哥见着自己没去约好的地方，带着人过来寻他，他或许这会儿都能下去和爹妈团聚了。 这死里逃生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刺激，杨灿感觉自己小心肝都在发颤。 杨灿这会儿是啥心理状态公安可没功夫管，他们此时此刻想的全是怎么抓人。换装唉！还这么警惕，简直就是将有问题三个字贴到了天花板上了。 “除了左手尾指，那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没有？比如脸，看清楚了嘛？” “没有，或许这也是为啥他最后没先杀了我的缘故吧，他许是以为我没见着脸？所以不会暴露？不过左手尾指有问题，这个比例也不多吧？排查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这你不说，人家公安也知道，不过能多点参考谁不想呢。这关系到效率的对吧。 “那其他的呢？有没有可以补充的?” “其他的？啊，这个，人瘦的很，走路还有点怪，那膝盖似乎中下意识弯着，这个算不算？” 怎么不算，这也是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能帮着缩小嫌疑范围。 “还有，啊，还有，那件中山装，我好像抓下来了什么东西。” 说起这个，那两个公安中年长的那个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扣子来，递到杨灿面前， “是这个吧？救你的时候，你手里紧紧地抓着，原本还以为是被抢了，所以反击的时候夺下来的。如今看，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被拍脑袋后我一时有点懵，下意识挥手想抓什么，正好抓到了这个，就扯了下来，对，是扯，那衣裳前襟肯定有扯下的痕迹。我听到他骂人了。” 有了这么些线索，哪怕一时半会儿的依旧抓不到人呢，公安觉得，收获也绝对不算小了，看着杨灿精神头有些颓靡了，索性便止住了询问的话头，说起了旁的。 “你这次是为了抓捕坏人才受的伤，单位那边我们会送信过去的，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修养，到病好了再回去。另外，听送你来的沈同志说，你和他们家挺熟？他接过了照顾你的任务，每天会过来给你送饭的，这个你知道一下。” 啥？让沈家大哥送饭？哎呦，这，这可怎么好意思？ “我，这不能直接吃医院的？只是认识，就这样麻烦人家，总是不好。” “麻烦人家是不怎么好，若是在省城，那这事儿就该你们单位的工会管。可这不是在县城嘛。” 公安还想多说几句，说点什么后报之类的话，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病房的门就又被打开了，这一次来的是杨灿县城武装部的那位叔叔。 一见来了这么一个熟人，那两公安也吃了一惊，等着杨灿乖乖的喊了叔叔，他们更是左右看了好几眼。 “李部长，这，你们认识？” “怎么的，你们没看杨灿的履历啊？他爹和我那是老战友了。如今他们家就剩下他一个，你说我认识不认识？” 这个还真没看，毕竟一开始是当成了普通抢劫案在处理的对吧，就现在公安局的人手和情况，能抽出两个人过来，那都是见血了，当时闹得有些大的缘故。 不过这事儿这李部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听人家说那倒霉被打的叫杨灿，就过来看看，原还指望是我想多了，不想竟然真是这小倒霉蛋。” 这话虽然听着丧丧的，可语气却十分亲昵，那种一听到可能是就急忙赶来的情分也同样十分珍贵，杨灿听着听着，鼻子就有些发酸，眼睛也有点控制不住开闸。 “叔……” “你说你这都什么运道，送个资料的事儿，都能遇上这样的麻烦。” “李部长，这可不是麻烦，是立功了，杨灿同志这一遭很可能是发现了隐藏在人民群众队伍里的敌特了。” “啥？敌特？” 李部长听到名字就觉得不对，急吼吼的赶过来，还真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这会儿听着两个公安一说，眼睛都有些发直。忙不迭的就细问了起来。 作为武装部的领导，本也是处理这些事情的直属单位，公安也没瞒着，一二三的就将杨灿的发现给说了一遍。这一说，李部长第一个反应就是， “杨灿啊，你这是欠了人沈夏一条命啊，若不是他找你找得及时，还带着人到处喊着找，你……那人是生生别惊走的呀。” 这个他已经明白了，这救命之恩……等他好了，怎么也不会忘了的。咦，不对啊，说了这么会儿的话了，那沈夏呢？ “请假去了，说是顺带回家带点补血的红糖来，给你熬红糖粥呢。” 这个公安倒是知道，当时他们听说了还羡慕了一把，这年头家里能存下点红糖的，那都不是凡人。 “怎么还让他请假了呢？不用啊，你婶子在家呢，我让你婶子来照顾你就行了，没得耽误人家工作。” 这个，你和我说也说不着啊，人家早就走了，走的时候他都没醒呢。都是公安安排的。 公安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的安排若是没有李部长这里，确实是合适的，可有了这关系之后……好像那个啥，有点太欺负人家沈夏同志了点啊。 欺负？不，沈夏半点没觉得欺负，反而觉得事儿出乎意料的对他有利起来。 首先，他有了特别正当的理由，对这个近两年和沈冬走的特别近的男生近距离观察人品的机会，这你说重要不重要？其次，因为这事儿涉及到救人，沈夏请假照顾在县城无亲无故的其他单位工人同志，这算好人好事儿不？那是好人做到底，救人就到西呀，怎么不算了？反正他们单位的领导那是给假给的相当痛快。最后，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了敌特，虽然后期他没参与，甚至从头到尾连个影子都没露，可因为惊走人的是他，救了个目击者的是他，所以喽，当七天后敌特被抓捕归案，沈夏也落下了个鸡毛蒜皮的功劳。 别看这功劳小的就那么一点点啊，却十分的当用，比如这会儿，送过礼的那个县运输队的领导，就借着这个事儿，提议将沈夏调到县城里来了。 “人家请了假在县城照顾伤员，咱们先头能当看不见，这会儿连着功劳都定下了，再没个说法，那可就难看了。将人调到县里，那不管先头咱们怎么糊弄的，光一个调动的手续问题，就能将所有时间差都给打平喽。免得外头那些爱吵嚷的说咱们不作为。” 你要是从这个角度说的话，那这提沈夏来县城，居然还成了他们运输队给自己遮脸的行为了？呵呵，果然嘴皮子这东西，最是会糊弄人。 不过出发点确实挺在理，运输队的领导们秉承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立马就通过了这个建议。 这么一来，你说吧，沈夏这是被欺负了？这活脱脱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呀，本以为调到县城没什么指望的事儿，吧唧一下，就这么办成了。 并且因为到底是立功人员的缘故，那宿舍什么的，都不用他自己申请，人家运输队自己就给安排妥当了，还是给的单间，哪怕是只有12平米呢。等着结婚，小夫妻两口子住也绝对够用的。 除了这个之外，沈夏还得了50块的奖金，一个“铲奸除恶”的大搪瓷缸子。那茶缸子发的，一带回大杂院，立马就被包围了，全院的人都高声要求让他好好说说当日的惊险情况。 惊险？惊险个毛蛋啊！他就是见着人没到，想想以往沈冬说的，杨灿从来都习惯早到的话，感觉有些不对，所以拉着认识的人帮着转圈寻了寻呗？这惊险什么惊险！要不是见到了杨灿那血呼啦咋的样，他是想都不敢想还能有这样的事儿呀。 “嗯嗯，这，这个，我没遇上危险，就是赶巧了。” “谦虚，谦虚了不是，大夏啊，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不是让你上台做报告，谦虚什么呀，赶紧，好好说，咱们也涨涨经验。” 他真没谦虚，这，这真是巧合。 可惜，沈夏这话没人信，同样的，杨灿的话机械厂那边也不信。 “看了两眼感觉不对，所以跟上？不可能，坏人哪有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杨灿，你肯定先头就已经察觉到了线索。说说，都怎么侦查的？怎么分析的？怎么抽丝剥茧？” “我觉得许是一路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什么。” “对对对，怎么可能隔了两条街就发现人家换衣服了呢？杨灿，一定是盯着他不短时间了。” 这话问的杨灿真的很想哭，他这是真实经历，怎么就没人信呢？难道要他说的和侦探小说一样，大家伙儿才信？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这么难呢？ 杨灿心里那个苦啊，不过这苦他没法子喊出来，因为他一回来，厂里就给了迎接英雄一样的高规格，又是工资级别涨一级啊，又是宿舍换大间啊，连着各种慰问品都划拉过来了一堆。有这么些好处堆着，你说，谁有脸说苦？反正杨灿做不到，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细节描述再描述，力争让大家满意。 唯一能露个哭笑不得表情的地方，也就是沈冬这里了，毕竟沈夏那也是直接参与者之一对吧，在这事儿上他们是一国的。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比赛和票 对于杨灿的苦恼沈冬半点没有同情的意思, 相反，还有点幸灾乐祸，谁让这家伙又是涨工资，又是换房子的, 看着让人实在眼红妒忌呢, 不让她好好取笑一把, 她自己都觉得亏的慌。 “别笑了，再这样, 我可恼了啊。” “你恼什么？我还没妒忌你呢, 你就恼？” 能直白的说妒忌的人，即使真有, 杨灿也不觉得讨厌反感, 相反, 他反而从这份坦白中看到了沈冬的可爱来。所以哪怕被这么说，他还能笑嘻嘻的和沈冬你来我往的斗嘴。 “妒忌我？有什么好妒忌的？你大哥不一样调到县城了？还比我更划算些, 毕竟他没被砸破脑袋。” “可你是技术岗，还是干部编制, 只要涨起来可比我大哥利索，最起码不用动不动考核不是？还有二十多平的小套间住, 杨灿啊，杨灿, 你这省城的小日子是越来越美了啊。怎么的, 请个大餐？庆祝庆祝？” 沈冬这想吃大户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就是杨灿这样好说话的都忍不住想打击打击了。 “那我和你换换？让你也受那么一下？” 可惜，他找错了对象，对上沈冬, 用这个理由, 分分钟被镇压。 “换成我？你别说啊, 要是我遇上这事儿，估计还真不会有你那么惨，你别忘了，我是干嘛的，运动神经强的，反应铁定也比你强，不定一把就将人给逮住了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虽然道理确实有，可戳心的也太狠了些，好歹杨灿也是个男人，被女人，还是比自己小的女同学给比下去，那滋味……太酸了。 “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个，行吧，你厉害。” 沈冬到底是有分寸的，见着杨灿讨饶，顺势就收回了攻势，换了个话题。 “不说厉害不厉害的，杨灿啊，你这次死里逃生，因祸得福，你那些叔叔们，没和你喝上一顿？” “咦，为什么要喝上一顿？” 一个女孩子，问他喝一顿的事儿，这好像有点奇怪啊。 不，半点不奇怪，甚至用沈冬前世今生的经验看，是相当的理所当然。 “压惊呀，你这也算是生死里走过一趟了，不是应该让你醉一场，把负面情绪发泄发泄？” “嗯？应该这么来吗？” 杨灿突然感觉自己生活经验有点匮乏，眼里露出了几分迷茫。 “我爸以前就这么来的啊？每次出车回来，要是路上有过危险的事儿，那必定要喝上一场，缓和缓和情绪。说是长时间神经绷紧了，对身体不好，喝一顿，醉一场，什么都丢开了的睡一觉，那是在养精神头，下次好继续健健康康，毫无负担的出车。” “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我爸以前怎么就没这么说过？” 他爸虽然常年不在家，可该知道的一直都没少了他，怎么就不知道这样的事儿？ “当兵的或许不一样？兵营不让喝酒吧。” “对，兵营不让喝。” “可当兵的不也有休息的时候？那个时候喝的应该也不少啊，你爸真没和你说过？会不会嫌弃你小，所以不告诉你？” 这个真问住杨灿了，他没随军，自然对部队休假怎么过没什么概念，亲爹死之前已经两年没回家了，说因为他小，所以不和他说喝酒什么的，好像也对的上。可…… “在县城的时候，我爸的战友也没说让我……算了，事儿都过去了，喝不喝的，也就那样吧。” 杨灿终于发现了，喝酒什么的是其次，关键是他情绪是不是有受影响是吧？ “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经不住事儿。” 知道沈冬具体关心的是什么，杨灿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展示了一把自己的好心情。他的心情能不好？不过是受了一遭罪，却换得了无数人的关心，这对于已经孤身一个人的杨灿来说，比什么奖都珍贵。特别是沈冬，这个一直以来在他身边的朋友，还用这样拐着弯的方法安抚，更是让他心下欢喜的很。 “别总是说我了，我刚回来就听说，你们省队似乎有比赛？怎么样？这次有你不？” “那自然是有的，我如今好歹也是女排的主力选手了嘛。” 既然人真的没事儿，看着挺精神，沈冬自然也不会多事儿的再多问什么，终究他们只是同学加朋友，关系定位在这里是吧，凡事儿得有分寸。 不过说到比赛，倒是提醒沈冬了，她一边应答杨灿的话，一边开始从斜背的挎包里掏东西。 “呐呐，我带来了，这个给你，十张下周在体育馆的比赛门票。” “就在十天后？这么快？不是说是下个月的比赛嘛” “排球比赛嘛，又不是跑步什么的，要一场场打的呀。这是头一场，打完了隔上十天再是一场，三四场一过，不就到下个月底了嘛。” 这个他能不知道？只是这票……举起来挥了挥，继续问： “第一场就有出票了？” “内部票，外头不卖那种。” 那就对了，不然他还以为这是半决赛了呢。 “那感情好，我这是有了别人没有的了，做人情送出去倒是体面。” “做人情？送出去？你要送的人多吗？” “还可以吧，不是搬家了嘛，以前的邻居，现在的邻居，还有同一个办公室的，总要意思意思的，怎么，你还有？要是有我不嫌多的啊。” 你是不嫌多了，可任何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呀，不管是对沈冬还是杨灿来说，都不划算。所以喽，沈冬不过是眼珠子一转，就笑嘻嘻的给杨灿出了个主意。 “去省队找女排教练要票？你这都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机械厂工会办公室里，工会主席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端稳，瞪着眼看了看杨灿，不过这话问出来不到几秒钟他就回过了神，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问到： “是你那个省队的同学告诉你的吧？怎么，她没给你票？” 早就知道自己这关系厂里几乎人人皆知，杨灿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笑眯眯的应了下来并解释道： “她们队员每个人发的家属票有限，一共就十张，您说到我手里能有多少？能全给我还是她家人离得远的缘故，不然怕是一半都未必有。可这点票放到咱们厂……都别说我们厂了，光我那办公室都不够分，你说到时候给谁不给谁？那真是为难死人了。所以啊，我这小机灵一上来，不是找您来了嘛，当个消息筒，也算是为厂里添加点福利了。” 工会领导和杨灿那个县武装部的叔叔也认识，杨灿进厂后也往来过一二次，可要说熟悉，那真是没有，也就是这回他受伤立功之后，工会主席代表厂里去县城看了他一回，又帮着处理了些后期的福利什么的，这才相对熟络起来。本来杨灿就有心回报一二，如今有了沈冬这个事儿，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和机会。 不管是谁给的信，工会主席只要跑这一趟下来，哪怕只弄出个三四十张票呢，那也是给厂里子多争取了一份不花钱的福利，是一个很打眼的工作成绩，甚至若是这条线保持的好了，将来源源不断的票……都能成为工会福利之一。成为机械厂福利特色，你说，这算不算是好处？是不是回报了人情？ 不管以后算不算吧，反正这会儿这工会主席是挺认可的，看着杨灿的表情都带上了自己人的亲近。当然话不能说满对吧，到底要自己拉下脸的，总要矜持一下。 “你小子，还挺有想法，不过这路子不错，我考虑考虑。” 哪里只是不错啊，沈冬最后还叮嘱过一句更不错的呢。 “听我同学说，这次省政府那边也送了一百张，还有武装部，民兵这些地方，都有不少，只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去，哦对了，高中大学送的最多，毕竟学校多嘛。倒是厂子什么的，人家认识的不多，好像没几家送的。” 这是多少的事儿？这是人际关系有多广的事儿知道不？哪怕只是学校呢，多点人脉，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么一想，工会主席对于平白无故找上门去要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只感觉机会来了！ “他们还真是挺敢送啊！” “人家本来就常和机关单位打交道嘛，往这些地方送不挺正常？要不是考虑到福利院里孩子太小，未必看得懂，他们怕是连着民政局都不会放过。” 虽然最后那一句只是个玩笑，可这关系谱说的却很有道理啊，别看省队看着不起眼，可人家关联的单位……嘿，往日还真是没注意，这竟然还能算是个隐秘的人情小关系户？ “什么机关单位，咱们不是国家单位？” 听话听音，杨灿听着工会主席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就知道对方心动并且想行动了，所以只笑眯眯的听着，没打岔。 “说来咱们也该和省队多打打交道，毕竟咱们厂也是有自己的运动队伍的，那什么篮球队不就打的挺像样？下次要是想组织个厂矿比赛的，不一样要请省队的人帮忙组织组织？请来当个裁判什么的？” 这话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吧！反正我人情送出去了，再给票少人多，平白得罪人了，这就行。 “那主席，这事儿你看……早点去？不然我怕票都送没了，要过了这一茬，下一次可得等下一次比赛了，到时候省队那边未必不会让人给预定走了。毕竟越是到后头，比赛越精彩，票也越有人要。” “对对对，差点忘了，我这就和厂长说一声，咱们下午就去，那什么，杨灿，你和我一起，好歹你也能算半个家属了，不定能走个后门。” 哈，这话说的，杨灿差点没稳住身形，这是长辈加领导该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耀眼沈冬 不过是一场地区级别比赛的初赛, 淘汰选拔性质的回合赛，这样的比赛想要个票有多难？更不用说还是在体育馆这样一个容纳人数不少的地方举办的，票更是宽裕的不能再宽裕了，所以工会这边过去不过是那么一说, 连着杨灿这个家属身份都没用上, 就一下讨来了足足50张。 虽然杨灿没派上大用场, 不过回去的路上工会主席依然对着杨灿满脸笑容，为啥？光这一个消息, 这一条路子, 那就值得他给这么个好脸。 “你小子，不错, 这地方一般人可不容易进去, 哈哈, 有了你，咱们工会以后办活动啊, 可是省了大钱喽。” 工会以后省钱不省钱的这个杨灿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他这会儿心里想的是, 自家厂子里认识沈冬的人不少，那等着比赛那天看到她上场, 帮着喊加油的是不是会多些？若是省队形势好，沈冬表现的出色, 那没得说, 就是他也跟着长脸，可若是……就沈冬那小姑娘的性子，会不会觉得丢脸？ 莫名, 杨灿对着还没发生的事儿, 就那么开始担忧了起来。 沈冬会不会丢脸？这怎么可能, 就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说在女排里能排第一，却也绝对在前三的。这样的身体素质，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到要丢脸的地步。看看，比赛现场认识她的机械厂工人们多吃惊？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好，杨灿，杨灿，你看看你家沈冬，这扣杀的力度多带劲。好。” 好就好吧，杨灿也看的挺激动地，可你一个劲的扯他的袖子干嘛？他衣服都快散架了知道不？淡定，淡定点。好，就该这么打。 心里吐槽着要淡定的杨灿，这会儿眼睛亮的吓人，手心拍的发红发麻了，都不觉得。也不知道这淡定说的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妈呀，妈呀，这姑娘怎么就能跳这么高呢？这大长腿，以往真是没看出来。” 你这是看球赛，球赛知道不？盯着人家姑娘的腿看什么看？说来这比赛什么都好，就这个服装问题很那个啥，为啥女排穿的是运动短裤呢？上身也没袖子，哎哎呀，姑娘们吃亏了呀。 杨灿心里高喊着吃亏，可丢开沈冬的关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大长腿……咳咳咳，确实啊，看的人脸红心跳的，咋就那么又力量感呢。 “我说兄弟，你以往受苦啦，看她那发球的劲儿，这一巴掌过来，整个后背都能全青喽。” 杨灿红着脸，正从那大长腿不知道往哪儿想，想的眼睛发花呢，一个巴掌将他拍回了神不说，耳边这满满同情调侃的话……谁啊，这么讨厌，瞎说什么大实话。 “别闹了，赶紧的看比赛，看看，多刺激。” “刺激？什么刺激？这比赛结果我看半点不刺激，就沈冬她们这省队的势力，赢是一定的，就看赢多少个球了。不过对你，哈哈，或许还真是有点刺激，来说说，见过几次沈冬比赛了？以往也这么厉害？心里怕不怕？” 你这老揪着人这个问题干嘛？没见杨灿都不想理你了？场上吹响了中场休息的哨子，杨灿另一边的某个工会大姐坐下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边的这么一句，一下就不高兴了。 “嘿嘿，干嘛呢这是？存心挑拨人家夫妻关系还是怎么的？” 现场激烈的比赛气氛正浓，人大姐因为见到了和以往认识的不一样的沈冬，一下子就被沈冬铁娘子一般的煞气震撼了，站出来“维护正义”的心相当急切，这家伙也算是撞枪口上了。只是她赶着开口，一不小心就秃噜出了以往的小打趣，生生自己给自己制造出了个小把柄来，让对方给取笑了。 “大姐，咱们不带个人崇拜啊，再说了，他们还不是夫妻呢。” “那也是对象，不是对象那也是革命同志，关系都不能随便挑拨知道不？” 在工厂这样的地方，已婚妇女只要泼辣些，那泰半都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看看，这无赖刷的多有水平，反正杨灿一句话都没说，那个嘴巴臭的，就被堵回去了。 比赛场地里，沈冬对于看台上的事儿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会儿刚打完了上半场球，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中。 “教练，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打的不错吧？” “教练，下半场我来发球吧。” “我来，我来。” “沈冬，你来，记住，看好角度，上次那个吊球就很可以。” “……” 沈冬的比赛表现很不错，教练下半场准备多给她增加点担子。不是他偏心，而是没法子，整个女排队伍里，沈冬是年纪最小的，其他人近半球员，多数都快到年龄线了，身体素质开始下滑，不将沈冬提起来，下半场怕是水准会下降。 “哔……” 随着哨子再次吹响，沈冬她们又一次下了场，教练站在场地边上皱着眉头看着，越看，那眉头就越是皱的死紧。 自打去年开始，他这招人的事儿就变得艰难了，唉，外头的风声啊，闹得他们这样搞体育的都……再这么下去，这球队可怎么办呢？要不从别的路子想想法子？虽然目前的队员两年里人员不会出什么变动，可后备力量不赶紧训练起来，两年后这一波退役了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想几个老同学说的那样，从工人球队里找替补？那水平下降的可就厉害了。 教练的担忧没人知道，倒是现场，因为教练的侧重，下半场里沈冬的表现越发的抢眼起来。看台上杨灿又被同事拉着开始大喊了。 “娘唉，沈冬，沈冬那才几岁，看看，看看，这是主力了吧！好几次杀起来，都围着她转啊。” “从后头直接打到前头，掌控全场了呀。” 等着拦网扣杀，一巴掌把球拍到对手女排一个中场的怀里，直接将人给冲击的歪倒在地，那看台上简直就快疯了，杨灿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了，人也被同事们给包围了，耳朵边全是各种喊声，除了眼睛还能自己做主，其他的全由不得他了。 “杀气，这姑娘绝对有杀气。” “杨灿，杨灿啊，你这是，这是，那个前两年来咱们国家，被总理接见的小鬼子女排，那叫什么来着？” “东阳魔女” “对对对，我看，咱们这，这沈冬，就该是咱们的魔女，不，不是魔女，是铁女，铁女啊。” 杨灿感觉自己这会儿就像是狂风中的小杨柳，特别的娇嫩，前后左右，每一个能拍到他的人都在伸手，苦的一逼。 你们激动的有些过分了知道不？拍的我肩膀疼了知道不？你说我这到底做了什么孽哦，提议让他们来看比赛，看比赛，看的自己差点送进太平间了。 作孽？受罪？杨灿唉，这才是开始知道不？有了今儿这一出，你觉得接下来已经和省队顺利接上头的工会领导们，会错过接下来的比赛？看着吧，只要不出意外，最起码今年省队女排的比赛啊，机械厂肯定场场都来捧场了。 而有了这么些人的现场见证，这么多张大嘴巴，你说，在机械厂里，杨灿又该受到多少关爱的小眼神？多少调侃？将来注定被媳妇揍的形象怕是从此就要戳到身上摘不下来了。 对于未来可能的待遇，杨灿一时半会儿真没工夫想，除了躲避一二周围人的围攻，杨灿自己……其实也亢奋着呢。 妈呀，沈冬这家伙，打球咋就这么厉害呢？太耀眼了，在场上厮杀的样子，看着像是闪闪发光一样。 胜负心谁都有，这无关男女，沈冬这会儿就是完全沉浸在这种状态里，整个人都显得锋利了起来。更要命的是，就在这样的状态中，系统还来凑了一下热闹苡糀，最后十分钟那一梭子的时间里，排球技能直接冲破了3级的桎梏，升到了4级。 哎呦，这可真是开大发了！这是沈冬第一个4级唉，职业选手水平，这刺激的，沈冬刚开始有些疲惫的身体和精神一下就又被挑了起来，跟让人打鸡血了一样。用比以往快了一成的速度，飞速的跑到后头，直接来了个大力发球，一球过去，就直接将接球的给打了个踉跄。帅的，引发了全场再一次的尖叫。 而这个时候兴奋完全场，体力不如运动员的观众们其实兴奋度已经下来了，所以说话什么的，多少恢复了些刚开始时候的状态，嗯，或许还更松散肆意些。比如杨灿边上那大嘴巴。 “杨灿，你家这个，体力是不是太好了点？” 虽然你没明说，但是我知道你再开车！ 杨灿假装没听懂，没听见，咧着嘴看着场中，可屁.股却下意识的往另一边移了移。 “哎哎，和你说话呢，这体力，一般人未必扛得住，你说，哥哥我这样的，寻个运动员媳妇，有指望不？” 嘛？扛不住还想找？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想试试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听懂了没有。果然，上当了吧！ “杨灿啊，杨灿，你小子，学坏了啊！” 坏不坏的，和你没关系，咦，沈冬他们结束了？嗯，他得赶紧走，去后台问问她情况怎么样，这么激烈的比赛，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哎哎，杨灿，你跑什么？别躲啊！”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赛后、婚事 比赛结束之后, 疲惫席卷了沈冬全部的感官。闭着眼，喘着气，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更衣室好一会儿，她才感觉自己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不过胸腔里那依然狂跳的心, 那种赢的刺激依然遗留着影响, 让她即使走路都有些拖着了, 依然挺直了背脊，脸上的笑也一直都没下去。 “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样？身体没事儿吧？” 才走出更衣室没多久, 沈冬就在体育馆运动员出口见到了等了好一会儿的杨灿。 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沈冬下意识的就扬起个大大的笑来。 “没事儿, 就是累狠了, 想缓缓, 这不是，休息了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儿就好, 不过这一次你拼的可有些狠啊，从头打到尾, 强度也太大了。” 虽然比赛真的很精彩，可那样的比赛, 对人体的负担却也很重，看着眼前这个今年才刚十七岁的女孩, 杨灿心里多少有些心疼。从初中开始他们就是同学, 虽然不是同班同级，却也算相熟，这么六七年下来, 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疲惫？好像除了当初马拉松那一回, 就没有过吧！ 为了能在省队立足, 为了那33块一个月的运动员补贴，这个女孩子真的太拼了。 拼？沈冬自己却不觉得，她今儿收获很大，所以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那是你没见过小鬼子那边女排的狠样，听教练说，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把咱们的人都给镇住了，光是训练量就比咱们多一倍，比赛时候打全场更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说到底，咱们在这方面还是落后了，身体素质上也跟人家差了好些。” 沈冬这会儿边说话边往外走，不过是短短的到门口的这么一段路，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力恢复了许多。这是排球项目升级到4级后的体质提升造成的吧！等着适应完成，或许下一次她再来个全场，不会这么累了。 想到这个，沈冬有些急切，急切的想回到宿舍去，一个人躲起来，好好查查自己的各项数据。不过杨灿……好像也不好直接丢开。 不用她为难，大门口就有女排的其他队员正等着她呢，见到她终于出来了，就使劲的在那儿挥手，让她赶紧过去的意思相当明确。 既然都这样了，那开口就容易了。 “我要去门口和教练汇合，你呢？你那些同事也该来找你了吧，怎么样，先回去？等着我们今天总结过比赛之后，明天肯定放假休息，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们去吃一顿好的？” “那是一定的，不过你这人，挺没良心啊，我好心来看你，你倒好，这是赶我走呢？” 杨灿也看到了那边的人，知道这会儿不是说闲话的好时候，不过该打趣的还是要打趣的，不然他岂不成了被嫌弃的？那怎么成！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会儿就离队吧？！我们可是有纪律的。” 杨灿哪里不知道省队的纪律，又不是没接触过，他本身过来看看，就多少有些躲人的意思，这会儿人也见了，那些个情绪激荡下的各种问讯也躲了，离开的台阶也有了，他走的也相当痛快。 “那说好了，明儿见。” “唉，明儿见。” 杨灿走的利索，省队那些沈冬的队友们却八卦了起来。许是刚赢了一场，兴奋度有点高的缘故，就是本身不爱怎么多嘴的几个老大姐，这会儿都嬉笑了起来。 “沈冬啊，你可以啊，速度够快的，才几岁，就将个人问题给解决了？” “说来我们这样的运动员不比寻常女孩子，成家难度是高了点，你倒是个有远见的，不像咱们，好几个还单着呢。” “可见咱们这榜样做的不够好啊，还要反过来和这小妹妹好好学学才行。” “这人以前来过咱们省队吧，我瞧着有些眼熟？” “怎么不眼熟了？这都好几年了，每年都要来找几回。” “听说还是青梅竹马呢。” 真是越说越多，越说越过分，声音吵吵的，外头不知道的都侧头看过来了。沈冬忍不住开始放大招。 “听说军区八一男排下个月会来交流技术？大姐们，男排和女排交流啥技术啊？我看，这是教练们再给你们做媒呢。” 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热心肠，也不缺什么都管的大家长领导和单位，像是省队这样相对单纯的地方，那包管的事儿就更多了，像是大龄运动员的婚嫁，同样也是省队教练需要负责照顾的项目之一。 所以沈冬这事儿说的，还真是半点没假，这所谓的交流啊，真就是教练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变相相亲大会。 不过想用这个事儿让这些女将们闭嘴？那可就失策了，许是常年单身，这些人自己心里也挺着急的缘故，许是这会儿全是自己人的缘故，反正听到沈冬这么说，这些被点到的没有一个脸红不好意思的，反过来倒是有那皮厚胆子肥的还嘚瑟了起来。 “你才听说啊，我早就知道了，还特意好好的问了问，你猜怎么的？一个个都是大高个，这下我可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将来找个小鸡崽子一样的男人了。” “哈哈，你倒是要求挺简单的呀，只要大高个就行了。” “这要求怎么简单了？你去外头看看，街面上有几个男人比咱们高的？你说，我这要是寻个比我矮的，比我瘦弱的，那将来有个事儿谁保护谁啊？难不成以后我在自家还得负责干重活？抗重货？” 虽然说的没错，可你这……怎么听着你找丈夫，就是为了干活儿用的？这是找男人？不是找老黄牛！ “两口子过日子，不就是一家子的活儿两个人分着干？那我选个干活利索些的怎么不对了？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日子累不累的大事儿。” 沈冬听着有点懵，原来，挑选结婚对象，这也是个条件？那……等等，好像这么想确实也没错。后世讲究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攀比奢侈品？反正两辈人积蓄全投进去是一定的。 这年头呢？房子，国家分配，同单位双职工优先，目前为止，虽然紧张，但还算都凑合；车子？买个自行车都要票，没票有钱都不成，想攀比都未必能比的起来；票子？有钱的都战战兢兢不敢露富的年代，这东西发挥不出什么威力。相反，倒是工人阶级更吃香些，而工人嘛，年级差不多的，工资上基本都差不离，毕竟全国工资等级都透明着呢，所以也没什么好比的；剩下的，似乎也就比比家庭人丁多不多，有事儿帮忙的多不多这些了，这么一算，人结实，能干活当个条件……也挺正常啊！ 咦，不对，不对，她怎么也给带歪了？唉呀妈呀，自打来了这个时代，沈冬感觉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再到如今的婚姻观好像都要被彻底改造一遍了。 “沈冬，沈冬，想什么的？怎么的？想你那小女婿了？是不是也往上套，想着他能干不能干？” 瞎，这些人，那话怎么说来着？女人流/氓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这话可真对。 “不是这个，是让你们一说，我突然想起我哥了。” “你哥？怎么了？想介绍给咱们？那也行啊，看你这身板，你哥应该也挺得用的。”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太过分了。沈冬小白眼直接就翻了起来。 “轮不到你们喽，我哥有对象，过年前结婚，时间都订好了。” “哦，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啊，你哥还挺实惠。” 为啥好好的事儿，到了你们嘴里，哪一个都能说出不一样的意思来呢？ “姐姐们，饶了我吧，我就是顺着你们的话音想了想，觉得今年咱们省队怕是喜事儿不少，不知道我哥那有没有多余的好东西，到时候留着好给我送礼，怎么就让你们说成这样了呢。” 多余的好东西？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好东西这三个字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不过是几个呼吸，沈冬就让人给围上了，顾不得还没到省队，正走在大街上呢，一波子人就将沈冬给拉扯的，东倒西歪的。好像不给个说法，就没法子走了。 关键时刻，教练拯救了沈冬岌岌可危的脆弱身体。 “干什么呢，大街上呢，都注意点，有什么，回去了再说。” 啊？回去再说？合着回去后还得再来一回这种围攻？ “我就那一想啊，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们千万别着急，别着急啊，那什么，就是真有好东西，谁先结婚我先顾着谁，这个铁定的，你们围我也没用。” 赶紧的，将事儿抛出去，接下来就看她们自己内斗吧。 沈冬拍着胸口疾步跑到教练边上，心有余悸的看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将们，大大的吐了一口浊气。 “妈呀，吓死我了。” 吓死？不，吓不死，因为她将承受更多，因为教练就在边上呢。 “沈冬啊，我记得张晓家那个谁下乡的时候，你帮着折腾了不少？看样子运输队就是有职业优势啊，你看什么时候给教练也弄点好东西？别的都不要紧，就是那个棉花……” 她这是自投罗网，送到血盆大口里来了？棉花？这东西最难弄好嘛。可教练都开口了，你让沈冬怎么办？ “我，我，回去后问问？我哥为了结婚好像是托人弄了不少，许是有多余的，不过教练，就是有的多，你也知道，我得先顾着我哥，毕竟结婚是大事儿，能多出来的，许是不多。” 对，结婚时大事儿，总不能抢了人家结婚的喜被吧。 这个教练心里有数，他要求确实也没多少， “两三斤也成啊，我自己再凑凑，凑出个五斤的话，也能给我儿子弄个厚被子了，你不知道，他啊，抽到下乡了。” 啊！说到这份上，那就是没有，也要弄出点来呀。下乡……这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婚前安排 这世道自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省城的人为了下乡的事儿一个个绷紧了神经，镇子上沈夏却在为了结婚的事儿忙碌着。 “大哥，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就不知道歇歇呢, 放着放着, 我来。” 自打沈夏被调到了县里, 沈单当哥哥的那点子担当和责任心就被激发了出来，平日里和沈双两个在家, 大事儿小事儿的都抢着做, 时间一长，倒是也有了些大孩子的模样。就是沈夏休假回来, 也知道让挣钱的哥哥多歇歇。 看着这样的弟弟, 沈夏的心里那滋味不是一般的美, 偶尔和沈二叔说起的时候，从来不吝啬夸赞, 说的沈二叔总是唏嘘，还会觉得自家大哥十分的没福, 儿女都这样本事懂事儿，却愣是没能活到享福的时候。 今儿这会儿也是一样, 沈夏难得在家，瞧着屋顶房梁上有些积灰, 想趁着自己在, 好好的来个大扫除，收拾的东西才搭上手，那边沈单就抢着拿了过去, 借着身子轻便灵巧, 抢先爬上了梯子, 利索的忙碌了起来。 “你小心点，宁可多上下几次，也别贪省事儿。” “知道知道，我这边立马就好了，你走开些，别让灰落到眼睛里。” 沈家这几年虽然是孩子当家，可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懒得，每年过年的大扫除也没偷懒，就是有积灰又能有多少？沈单擦拭起来速度确实快的很，三下五除二就弄了个差不离。等着人下来，上下左右那么一打量，行了，今年过年怕是能省不少的事儿了。 不过这里好了，别处却还有活儿呢，一会儿是移动家具，一会儿是清扫墙角的，忙得沈双回来，这兄弟俩都没折腾完，这动静大的，让沈双还没进门呢，就让八卦的王春花拉住了说起了劝诫的话。 “我瞧着，你大哥对这婚事是真上心啊，离着年底还有好几个月呢，这就已经开始忙上了，那到了正紧时候，得成什么样？四双啊，你和你大哥好好说说啊，再着急，也没这么早就急起来的，到结婚前一个月弄起来也来得及，他这样……将来结了婚，怕是降不住媳妇。” 降住媳妇？结婚而已，为啥要说降不降的？ 没懂事儿呢就没了娘的沈双对于王春花这套理论很有些不明白，那小脸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想找个人帮忙解释。 不用她找，人王春花对这样的事儿解说起来自动自发的很。 “我和你说，虽然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事实上呢？哪怕是一个小家，那也是有主次的，毕竟是两个人了对不对？总有个说了算的对吧！所以啊，家庭关系里，哪怕是两口子呢，那也一样，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比如婶子家，那就是婶子说了算，这就是婶子降住了你刘大伯明白不？” 啊？是这样吗？虽然听着道理她有些明白，可这谁压住了谁……若是她没记错，平日刘大伯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可只要脸一拉，婶子不是立马就歇声了？连着八卦都不敢多说了？这是降住了？怎么感觉不对呢。 不管对不对吧，反正这会儿王春花传授起经验来，那还是相当积极的，而且还一套一套的。说的全是各种生活经验的总结。 “像是你们家，你家如今的日子好过，大半都是靠着你哥本事。因为你哥本事，所以你们除了念书啥都不用多想。可你哥要是被降住了呢？将来日子还能这么松快？那嫂子对你们两个念书的光花钱，不挣钱能没点意见？能一直供着你？” “我家还有我姐呢。” “你姐？是，你姐是能供上，可你姐不也要出嫁？不也要攒嫁妆？就是这几年手里宽松，没问题，能帮着供，那再过几年呢？读完书得找工作吧？就如今这招工的难度，不定要在家白吃几年呢，这也能一直供着？若是不能了，那怎么办？要是你嫂子再是个心里向着娘家的，有资源机会，想多给娘家留些，哎呦啊，那以后你们几个小的结婚，工作的，要出钱出力的时候，你哥能出全力？你们岂不是要看你嫂子的脸色？” 这一条条的可能说的，沈双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满脑子都是以往听说的什么寄人篱下之类的情景，嘴角都耷拉下来了。只觉得自家大哥结婚，好像也不全是好事儿。心里委屈的想找二姐哭几嗓子了。 要是这个时候沈双回家，带着这样的情绪，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好在关键时刻刘传家这个真正顶门立户，降住了媳妇的人出马了。 脸一板，眼一瞪，对着王春花斥责道：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吓孩子好玩儿啊！大夏那对象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是那样的人？那可烈士家属，有觉悟着呢。而且这几年对三单四双多好你没看见啊，那四双脚上的鞋子都是人家做的。再说了，她娘家，她娘家还用的上大夏帮衬？一共就剩下两个，一个有退休金，一个有正紧正式工的工作，什么资源，什么机会的，哪条都用不上。” 让刘传家那么一说，沈双也醒悟过来了，是啊，这嫂子都接触了几年了，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什么家境也清楚，怎么可能不好？怎么可能让她过看人脸色的日子？所以，这还是婶子存心吓唬她吧。 “婶子，你怎么这样啊。” “哎呦，傻孩子唉，结婚前她是外人，你哥给你们花再多，那也不是她的钱，自然不心疼，加上想顺顺当当的嫁进来，那自然只有对你们好的。可等着结了婚，你哥的钱就是她的钱了，到时候还能不心疼给你们花，那才是真的好。” “行了啊，让你别说了还说，这是见不得人家家里安生还是怎么的？” 刘传家真生气了，虽然他知道，自家这婆娘其实没坏心，就是想让这沈家的可怜孩子多点心眼，别傻乎乎的半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可这自来疏不间亲，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这么直白啊，这一个不好岂不是成了挑拨的小人？ 你要真有心，帮着多留心看着不好？等着那姑娘嫁过来做的不好了再出面，既能真帮着解决了事儿，又能显得重情分、得人感激，一举数得不好？这女人，就是不涨脑子。 觉得自家媳妇不长脸了，刘传家难得开了他那不怎么多嘴的话匣子，对着沈双说到： “孩子，你婶子的话你别多心，她那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不如意的人家看多了，所以凡事儿喜欢往不好里想。你家应该不至于，章家老头是个明理人，他养的孩子也必定是好的。” 虽然只是个修自行车的，可到底也是个在街面上混的，看看，这话说的多体面，多有余地啊。反正沈双是听得满脸感激，刚才啥吓不吓的全丢开了。不过她听不懂，不代表就在门口听了全场的沈夏听不懂。虽然他对于王春花这么想章天爱心下很有些不舒服，可作为大哥，给弟妹们以防万一多留点余地……他觉得还是有些必要的。 所以喽，当沈冬在省城为自家大哥结婚，弄了一堆得用的东西，借着假期回家的时候，就参加了一场由沈夏的师傅姜大力，正房公安局食堂工作的李保田，以及章家老爷子共同参与的沈夏婚前会议。 咦，院子里的参与人员为啥是李保田不是刘传家？哦，那是因为李保田工作单位是公安局的缘故，所以今年老张头因为身体原因，辞了大杂院管事儿看门任务之后，被街道指定成了的大杂院的新管事儿。 “按说天爱是个好姑娘，有些事儿就是不说，将来我也不担心她当不好大嫂，只是谁让我家特殊呢，没爹没妈的，家里我爸走的时候还留了点家底，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事儿都摊开来，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免得将来分家时候的麻烦。” 哦，是为了将来分家做准备啊，若是这么的，趁着都没结婚，先说明白喽倒是也合适。毕竟眼见着下头几个没几年也到了工作结婚的年级了，沈夏又调到了县城，沈冬呢，又是去了省城，没几年这四个孩子都会分开过自己的了。 “早先我爸走的时候，家里留了点存款，加上抚恤金，总计不下400块，这个除了刚开始那阵子花销些，后头我都没动，涨了工资后，连着花用的也另外补上了。所以这一块咱们四兄妹一人一份，正好一人100块，作为婚嫁钱这个没问题吧？” 沈冬没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双胞胎不安的对视了一眼，也跟着没出声。 “除了这个，我接了爸的工作，县城也有宿舍，所以这房子，将来就归三单继承，将来毕业找工作，走人情的钱也由我来出，这样应该也算公平。至于二冬和四双，家里有手表、缝纫机、还有个收音机，将来你们能带一个走当嫁妆，这样分虽然你们吃亏了些，不过其他零碎的，大哥也会给你们准备，不会让你们丢脸，这样可以不？” 沈夏分的十分公平，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平均了。不过沈冬却并不高兴，她抬头对着沈夏说到： “若是这么说，大哥，我读书时候的学费也是你出的，难不成我还得还你？另外当初你为了接班，放弃了继续读书，这个我们又该怎么和你算？没你算这么清楚的，要是真想算，那家里的东西我一样不要。” 沈冬一开口，双胞胎也开口了，特别是已经懂事儿了，像个大人一样的沈单。 “大哥，县城只是宿舍，不是家，这家该有你的，南屋是你的，这不是咱们说好的嘛。以后等着住不下了，谁先分房子，谁就搬出去，怎么突然……要这么的，以后我读书也不要你出钱了，就从我那100块里扣。” “大哥，你想赶我走吗？我不想早早嫁人，我想和大哥二姐三哥一起。” 看多了别人家为了一点子钱你争我夺的，看到沈家这样，几个大人心里不知道是该说欣慰多些，还是感慨多些。沈夏这大哥当的，真是什么都为弟妹们想到了，难得啊。 特别是章老头，更是感觉坐的有些不安稳，总觉得这事儿闹得，好像他家孙女是个爱计较多寡的吝啬人一样。忙不迭的替孙女说了一句。 “好好的一家子，说那么生分的话干嘛？什么你的我的，只要大致上心里有数就成，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孩子当家的情况下，摊开来说清楚家底是挺妥当，免得将来龌龊了说不清。可直接分那就不合适了，这样伤情分啊。 “三单四双还要读书上学不假，将来找工作难、结婚要花销也不假，可这是你当大哥的责任，长兄如父，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对吧？天爱既然愿意嫁过来，那就做好了给你当帮手的心理准备，不会因为这个算计多寡的。再说了，一家子骨肉，你帮我我帮你的，怎么可能算得清呢。难道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有了难处，你弟妹就不会伸手帮忙了？大夏啊，不用这么顶真。” 章老头这么一说，其他几个见证的也纷纷开口，说沈夏办事儿太生硬云云，不过说归说，大家心里都知道，有了今儿这么一出，若是将来有个万一，真闹到要分家的一步，也算是有了依据了，除了沈夏，谁也不会吃亏是真的了。 可沈夏真的会吃亏？就看沈冬几个看他的眼神，章老头觉得，就吃亏不了。这一次的碰头会不仅仅是将家里的家底摊开了，同样也将沈夏对这个家的付出摊开来了，为了这个，这些当弟妹的只要还有良心，就不会让他们大哥吃亏。不定什么时候就补回来了呢。 这么一算，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婿挺可以。不管是不是有心，反正事儿办的相当有水平。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无题，安全 沈夏突如其来的一招本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想做个先手，可不想随着消息外传，倒是起了些意料之外的波澜。比如上门来找的人一下多了不少。 先说清楚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借钱, 这年头虽然大家都过的艰难, 可越是穷的人, 有时候却越是要脸。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不是实在亲戚, 一般二般的真没上门来借的。就是偶有几个无赖性子的, 因为沈家人际关系相对简单，扯不到自然也没了这样的麻烦。 只是关系扯不到, 借钱不行, 不代表有些心下会算计的, 不会想到别的方法。像是隔了两条街，老韩家的婆子, 就在听说了沈家的事儿之后，兴匆匆的当了头一个吃螃蟹的人。 “等等, 等等，你让我缓缓, 你来……” 沈夏手比划了一下自家，然后又指了指边上同样被惊呆了的沈单, 然后不确定的反问： “你来给我家老三说亲？还是给你孙女？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大夏啊，你没听错。” 老婆子笑嘻嘻的，看向沈单的眼神那是怎么看怎么温和, 就像是看着个稀世大宝贝一样。 她这模样……沈单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 满脸无措的看向了大哥, 他才13岁，这，这也太荒唐了。 “阿奶，我家老三才13，对了，您那孙女，银娣是吧，我记得也就15？这岁数……不到找对象的时候吧。” “女大三，抱金砖，我家银娣比三单大两岁，那是正正好好啊。多合适的一对，再说了，我家银娣能干，那是整个镇子都知道的，家里弟妹，那都是她带大的，这样的好姑娘，到你们家那是便宜你们了，能给你，给你媳妇，你弟妹们省多少的辛苦？只要50块的聘礼，你们立马就能将人带走，在你家帮着干活，到了岁数再去领证都没问题。我们老韩家最是通情达理。” 什么没问题？问题大发了好吗。不说别的，只说一个聘礼，这年头结婚，谁家开这么高的聘礼？十块二十块，那都是高的了。讲究些的，最起码要拿出一半置办嫁妆，那才不至于丢脸让人说卖闺女。 这老婆子倒是敢开口，一张嘴就50？这是看准了用聘礼做理由，就不算买卖了是吧？还通情达理？跌进钱眼里了还差不多。 还有什么叫立马将人带走？合着您这是将孙女当童养媳卖啊？可你家愿意卖，怎么就觉得老沈家就一定愿意买呢？他们家缺这么个干活的？还是粮食多的发霉？什么都不是，白给你家养孩子？哦，不对，这银娣顾家人人皆知，如此，说不得到了我家，还会借着亲戚的名分，将我家的粮食往你家搬，呵呵，那真是……账算得太精明了些。 最后这领证的事儿，合着你也知道送来了也没法子立马成婚啊！合着知道这不合法啊！你既然知道，还这么急切的送过来……我怎么知道你这不是给我家下套？别一个不好，反过来人财两失不说，还落个罪名，何苦来哉呢。真当你家孙女是金娃娃不成？这老婆子怕是做梦在想屁吃了。 沈夏最近许是心眼子用的有点多，所以脑子转速增加了不少，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肚子里的弯弯绕就转了不下三五遍，各种利弊也想明白了七八条。等着肚子里盘算明白了，重新抬眼去看韩家老婆子，那笑……味道就不对了。 “阿奶，你家银娣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我们家……先不说年纪大小，只一条，就十分的不合适，咱们两家啊，怕是结不了亲的。” “怎么不合适？聘礼太高？这个不是能商量嘛。” 这老婆子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沈单有100块婚嫁钱的事儿，耳朵里哪里还能听得进别的。可惜，现实就是现实，梦做得再美也没用。 “我记得你家银娣没怎么上学吧，好像还是妇联去做了工作，才勉强上了三年小学？” 沈夏一张嘴就戳到了韩家老婆子的七寸上了，说的老婆子脸色一下就变了。 那韩银娣是她家大孙女，虽然她也算不得那种将女娃当草的恶毒奶奶，又是第一个孙辈，多少也算疼爱，可重男轻女是骨子里带来的，怎么也免不了。所以喽，读书这样耗钱的事儿，自然是家里的男娃优先，女娃基本没机会的。 也就是妇联来了人，怕因为这个影响到家里男人的工作，这才放开了口子，让家里女娃也有了读书的机会。可再怎么放开，也不是一直能让她们去读的，不说供应不上，就是家里的活儿也缺了人手不是？所以凡是韩家的姑娘，多半都是读上三年初小，能认识上二三百个字，不做睁眼瞎了就立马退学回家干活儿。 他家这样的处理方法，若是放到乡下，那没的说，不单不算过分，反过来还能得个疼孙女的美名，毕竟乡下比这更能过分的比比皆是。可在镇子上……和大把将女娃供到小学毕业的人家一比，就显得不够厚道了。 “我家条件是差了些，女娃读书也少，可那也是读过的，最起码个个都识字，能算数，怎么的，这还不够？外头工作岗位就那么些，女娃能有个好工作的有几个？大多数不还是结了婚在家洗衣做饭生孩子？所以要我说，娶媳妇别的都是假的，会干活，会做饭，会当家照顾人，那才是最最要紧的，过日子咱们得讲实惠呀。” 这老婆子那真是，人都活成精了，明明骨子里重男轻女，偏嘴里却半句类似的话都没有，还能把理由扯到工作岗位不足这个社会问题上去。 沈夏看着她这样，也没了绕圈子的意思，绕什么？就这老婆子的水平，怕是怎么绕，都能说成她有理来。所以沈夏直接一句堵了回去。 “若是别家，那许这样确实合适，可我家，呵呵，那不是不缺婚娶钱嘛，自然要尽量挑个好的。初中毕业，自己有工作那就最好了。” 听着沈夏这么说，老婆子也知道自己这盘算是打不响了，心下不忿这么好条件的人家要丢，嘴巴不积德的就来了一句。 “姑娘家要真是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什么人家找不到？就是找个干部家庭嫁过去，也是能的。大夏啊，你这……眼界太高，别最后什么都落不到。” 老太太话没说绝，可表情绝对不好看，眼神也带着几分嘲讽。这沈夏可不忍他，呵呵的一笑，带着几分不在乎的说到： “反正我家老三还小，不着急慢慢找呗，不定就有那样的，就看中我们家老三了呢？” 说完这一句，想想老四和老三同龄，为了免得后头再来一个惦记的，沈夏索性又加了一句。 “就是我们家老四，我也有了盘算，要找个中专以上毕业的聪明人，最好有正式工作的，家里简单的，那样将来日子也能过舒坦些。” 突然说起老四，韩家老婆子还愣了一下，可再回头看看沈夏那笑眯眯的样，老太太没好气的嘟囔道： “这是觉得我老婆子出了这个门，会多嘴说你们条件高？想借着老婆子我的嘴帮你挡人？嘿，小鸡崽子，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那你出门是说还是不说呢？那肯定说啊！不说她心里多憋气啊！好好的盘算全落了空，就是她在老于世故，那也是有心火的不是？至于让小年轻猜到了，利用了？哼，猜到就猜到，利用就利用，反正我老太太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沈夏不管老太太怎么出气的，反正借着她这张嘴，将这些无厘头的事儿给挡了是真，终于，他能好好的张罗自己的事儿了喽。这婚事办的，可真是够曲折的。 又是一年冬雪来临，沈家的门窗上贴上了大大的喜字，章天爱在和沈夏相恋数年后，终于结婚了，做在沈夏自己拼凑出来的自行车后座上，在好些同龄年轻人的哄闹中，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嫁进了大杂院，成了沈家的一员。 “来来来，请新人向老人家鞠躬行礼。” “咬苹果，赶紧的，咬啊，哈哈哈。” “沈夏，趁着今儿大家伙儿都在，怎么样，讲讲你们的恋爱经过？给咱们这些单身的做个示范？” 客厅里，年轻人哄闹着，嬉笑着，注意力全在新人身上。年长些的心细，则借着这个功夫，仔细打量着沈家的东西，想看看近来外头传言，说是有些家底的沈家，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一看，嘿，别说啊，看着不起眼，这一家子日子过得还真是挺滋润的。 “看看，收音机，缝纫机，哎呦喂再加上接人时候那辆自行车，新郎的手表，好家伙，没看出来啊，沈夏这置办的可真是够齐全的，三转一响都齐了。” “不只是这样，你看到没，这房子，明显重新收拾过的，这收拾一下可不少钱呢。” “他们家居然有四个暖瓶？我家六口人，才两个。” “不只是他们家，你今天注意章家没？就这么三口人的爷孙几个，日子居然也挺好。看看人家这嫁妆，多舍得。” “新娘子的嫁妆确实不错，别的不说，这一身红格子棉袄，就难弄的很，听说嫁妆足足有七八样呢。你看，两条厚被褥多光鲜，我早年出嫁的时候，带着一身换洗的衣裳就嫁了，现在想想，太亏。” “人家有正式工作，一个月三十块钱呢，你呢？家庭妇女一个，这能比？” “你不说还不觉得，这工作也跟着带来了？要这么算，沈夏这是娶了个金娃娃呀。” …… 这一天沈家注定被无数人闲话，不过这些沈冬他们都不在意了。毕竟再多的家底，四个人一分，那就不算什么了对吧，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家子四个兄弟姐妹会平分的情况下，真的挺安全的。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电力、护校 随着沈夏结婚, 老沈家在众人眼里形象大变，似乎在一夜之间，沈家就再也不是那四个孩子当家的可怜户了。由此可见将结婚与否作为一个人成年成熟的分界线是普罗大众统一的划分方式。 对内来看，多了这么一口人, 不说沈夏日子美了, 就是对双胞胎也是好处多多。首先家里干活做饭的人多了一个, 还是个利索的好手，免去了双胞胎放学还得回家自己做饭的苦恼。此外, 在沈夏去县里上班的日子里, 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大人，两个小的心里也安稳了好些, 不用夜里总觉得睡不安稳了。 至于沈冬这里……在结婚前, 沈夏特意和沈冬单独谈了一次, 兄妹两个说好了，要将沈冬动不动变出东西的事儿给掩盖住, 不让章天爱知道。毕竟如今时局如此，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 能少个人知道还是少让人知道的好。就是沈冬有心想多帮衬家里，那也能换个说辞, 权当是省城那边沈冬省吃俭用，存下的主力队员的福利。 至于章天爱那个工作和工资……就目前沈家的经济状况, 老实说就是没有, 也没多大的问题，所以沈夏很有心的在婚前就和章天爱说了，以后工资让她自己支配, 甚至想拿钱养老章头都没问题。 沈夏的不贪, 不说章天爱心里觉得被尊重, 就是老章头这么个老人精都忍不住感慨自家孙女寻了好男人。不过他自己有退休工资，孙子也有工作，他是怎么也做不出让孙女养老这样不体面的事儿的，所以最终不过是让章天爱每一个拿出5块钱做孝敬。甚至还很为小两口着想的将这事儿半遮半掩的通过中间人告诉了他们的领导，方式方法还特别的有意思。 “我一直都觉得这辈子那是苦的没边了，养了那么些个儿子，愣是没享着一个儿子的福，可谁想，老了老了，后福倒是来了，瞧瞧，竟是用到了孙女，孙女婿的孝敬。” 这是对着隔壁某个运输公司人事科科长的小姨子说的。 “想来也是我那几个不中用的儿子，死了都放不下我这老不死的，所以才让我有了这样孝顺的孩子，也是国家好，才让我这熬了一场又一场苦难的老头，有了太平的晚年。” 这是对着储蓄所所长家老姑说的。 “都说善有善报，我原以为我送了儿子去为国打仗，行了大义，这才有党，有政府这样给我退休工资养老的好事儿。如今看，只要是心正的，那就是日子再苦，也有后福等着。” 这是对着街道送慰问品的街道干部说的。 老章头利用自己的年纪和家庭情况，对着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半卖惨的说着不一样的夸奖话，这效果会怎么样那还用说？反正听的人，不管是哪一个都特别的唏嘘，对着这老头那是一万个觉得可怜，对着那一对新婚的小夫妻那是一千个看的上眼。 而他们知道了，感慨了……就这么一个镇子，就这么一个扯点关系能扯出三分之一人口的县城，老头说的这些话，那是几天就能传到沈夏两口子单位领导的耳朵里去了。在本身两口子人品能力还算可以，领导大致听过一耳朵的情况下，从亲近亲戚那里知道了他们这种孝顺老人的事儿，那能不顺嘴夸上几句？ 那领导夸了，下头的人会怎么办？旁的不说，有个什么好事儿，直属领导们能忘了他们？哪怕只是为了显得和领导步调一致呢，有好事儿也得拉一把呀。 所以喽，没多久，章天爱就成了柜台出纳组的小组长了，虽然等级还是那个等级，工资还是那个工资，可有了这么一个小领导的经历，将来提升必定是优先的。你说这好不好？ 还有沈夏，集体宿舍后头县运输公司刚得手重新翻修的一个两进大院里，已经有个20来平的单间被敲定要分给他了，作为已婚职工的福利。虽然真说起来，不过是正房边上的一个耳房，不管是采光还是大小，比其他屋子都差些，可这毕竟是在不收回原本沈父分配的房子的基础上，另外多给的。这么一算，老沈家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从这个上头看啊，老章头的精明那真不是盖的。而家里有了这样一个精明又本事的老人，在自家二叔眼界不够宽，对他们帮助有限的情况下，沈夏将老头当成了智囊，咨询些事儿这也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咕噜咕噜……” 县城离着镇子实在是近，都不用等到周末，只要半下午有外出修车的任务，沈夏就能溜达溜达的直接回镇子上的家，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甚至偶尔，还能有功夫做顿不错的晚饭。比如今儿就是这样，一个鲫鱼打底的暖锅就是一顿相当不错的好饭。 有了好吃的，沈夏从不吝啬去喊一声章家那一老一少，好歹人多点吃饭也够香对吧。自家又不是粮食不够吃。 而请了人来，那说点小烦恼多合情合理啊！所以喽，这会儿沈夏就在请教老章头有关于弟妹择业的问题。 “眼见着就要初中毕业了，如今高考是不用想了，所以高中……真是不如读中专，只要考的上，将来找工作都不用走关系，没出校门就能定下。只是这去读什么学校……爷爷，你说，哪个更好些？” “咱们这里中专也就那么几家，能读的也就那么几个专业，这还用选？只要能考上，哪家都不差。” 老头咪了一口小酒，砸吧了一下嘴，味道不对啊！嗯，好像还是汾酒？ 眼睛一扫，看了看瓶子，还是五几年产的？ 老头不禁抬头看了看沈夏，这老沈家的家底怕不只有上次说的那些吧。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挺有心眼，知道藏富？ 这样也挺好，有年头，有心眼的孩子才不会吃亏。 沈夏不知道老头将沈家的情况又抬了一个档次，只皱着眉盘算附近的学校。 “有个机械中专，早年也想考过那里所以那里头的东西我倒是知道些，有学修车的，也有钢铁机械厂的工种，学的方向不少，出来安排工作也挺容易。除了这个，还有个电力中专，财会中专，师范中专以及医护中专。这几家……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听着名就知道里头大致学的东西。” “这不都挺好？老话说了，一技傍身就饿不死，这些学校哪家出来，都算是有了手艺。” 这话确实，都是专业学校嘛，可不就是一技傍身了，不过哪个更好些呢？他自己耽搁了读书，没了这样的机会，心下不知道多遗憾，如今轮到弟妹们了，他总想着能做到最好，将来在父母坟前也能挺直了腰杆子。 “你这个其实不该问我，该问他们。” 老头下巴一戳，将沈夏的视线引向一边吃的正欢的三单和四双。 “到底是他们学，是关系到他们一辈子的事儿，问问他们喜欢什么，那不比问我强？只要是喜欢的，就学的进去，你呢，也不落埋怨。” 这话说的沈夏心里猛地就是一凛，是了，他只想着自己盘算的好坏，却忘了这是弟妹们一辈子的事儿，学哪个也该顾忌一下他们的意愿。相岔了，想岔了，要不是老韩头提醒，他怕是掏心掏肺的还落一身不是。 “都听到了，自己说说吧，想学哪个？咱们说好了啊，选好了，我去给你们打听考进去的分数，你们呢，自己努力争取，考不考的上，都看你们自己本事。” 靠自己？这没问题啊！本就没想过什么走后门，如今还能让他们自己做主，那就是拼一回又怎么了？ “我想学电力。” 沈单眼睛亮晶晶的开了口，说话间眼睛还对着电灯泡一扫一扫的。 “听说供电局待遇可好了，出去竖电线杆子还能有补贴，和爸以前出差补贴一样高。” 在沈单的生活经验里，凡事能出外差的，那都是本事人，能耐人，也是挣钱多的人。他家虽然吃喝从没紧张过，可他看过太多家里困难的人家，也听过不少人抱怨工作单位差，工资比别人少。所以他目标很简单，要找个学出来挣钱多的手艺。 “这个不错，听说学电力的那个学校好像还教什么电报电话之类的？三单，你要是学了电报电话拉线的本事，那是不是还能去邮政局干活？哎呦，要是那样，这可美了，那单位邮递员可是配自行车的，不用钱不用票的，多划算。” 许是年纪相近些，章天生和沈单这两个同为弟弟的关系那是相当的不错，对着三单，连着腼腆说话少的毛病都没了。说起盘算好处来，还难得展示了一把作为会计的精明。 你别说，这一句自行车还真是够吸引人的，沈单就有些被吸引住了，不过这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转头他又摇了摇头，将邮递员这个工种给PASS了。 “邮递员就算了，风里来雨里去的，补贴还不多，不划算。自行车这个，让我哥给我拼一辆就行，哪怕只有五成新呢，不一样能用？还是供电所的活儿更好些。” 行吧，供电所就被供电所，只要你自己目标明确，能考上去那就行。 转头沈夏再看沈双，将小姑娘看的，差点饭都吃不下去了，憋了半天，才说到： “当工人我没力气，当会计我数学不好，另外我也不想当老师，我们老师……都去烧锅炉了，一点都不好，我，我还是学护士吧，我看医生又被打倒的，护士就没有，生气了还能给人打针，这个就听好。” 嘿，这孩子没看出来啊，心眼也不少啊，居然不声不响的，自己已经有主意了！不过你这生气了给人打针……在坐的所有人莫名身上就是一寒。这姑娘也不是个善茬哦！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盘算、前程 沈夏在家一个劲盘算的档口, 沈冬同样也在不住的掐算着。不过和沈夏盘算读书的事儿不同，沈冬琢磨的是，怎么才能将家里人往上提一步，比如一家子都混到县城里？ 不是她对镇子上有什么不满, 老话说的好, 人离乡贱, 镇子上沈父经营了那么些年，离着老家又近便, 真说起来过日子是绝对不错的, 有个事儿也寻得到人手帮忙。 可镇子终究只是镇子，哪怕离着县城再近, 将来的发展有限, 不熬上三四十年, 等到城市扩大化并入县城，那地方就是个死水潭子。 反过来倒是县城, 按照地理位置和发展趋势看，将来怎么也能提个县级市, 还是属于交通枢纽的县级市，如此位置发展自然会更快些, 机会也能多点。就是想往市里，省城跑, 也比别处容易些。 有了这么个前提在, 再去想双胞胎的未来，沈冬的想法自然和别人有了不一样的角度。就比如这会儿她和杨灿说的那样。 “学什么其实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学了出来能有个合适的工作, 这个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 学什么还是很要紧的, 比如学机械，这工作看着挺好找，机械长，钢厂等等，只要用到机械的都能去，可事实上呢？” 杨灿将手里刚包好的饺子往盖帘上一放，侧头笑着说到： “下头小学毕业有关系就能去混个学徒工，找个好师傅，三五年下来，工资就能有三四十，中专毕业的呢？去了技术部，看着是干部岗，可升职却难，上头一茬茬的老资格，这前景……未必就真的好，十年下来，许是还比不上下头有天分的工人工资高。” 这话沈冬认，毕竟杨灿如今在单位就在技术部们，里头全是学机械的，日常她接触的好几个，自然也听了不少家属的唠叨和抱怨，知道确实如此。 “反过来，若是学电工？这工种每个厂子都不多，最多十来个人，一个办公室罢了，看着好像冷门了些，可事实上这工种的专业性相当强，学的人少，考出证的更少，所以如果能学出来，考出来，那各个厂子基本是抢着要，升级什么的，也基本没障碍，绝对是好职业，哦，对了，想当领导的例外啊。除非是供电所，不然这专业在别的单位基本没有升到高位的。” 高位？呵呵，这会儿是难，可这又不是眼皮子底下，立马就要想的事儿，用不上这么长远去看，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在街道办当电工呢，十年二十年后，那也有的是法子挣钱谋前程。所以这么一算，学这个还真是可以。 “那就让老三学这个？” “只要真能考上，电工证能出来，到时候我去回一趟县里，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机会好，不定还能进咱们厂呢，若是那样，这一步可就跨的大了，直接进省城了。” 有杨灿这么兜底，沈冬整个人都轻松了，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嘛。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殷勤的给杨灿倒上一杯热水，笑眯眯的继续问： 、 “那你说老四怎么办？学什么好？她和我家大嫂不一样，学会计是别想了，每次数学考试，都要愁的掉一把头发。可这文科……能出息的也不多啊，师范是挺好，可如今这当老师的日子可不怎么样。” “别人或许是不怎么样，可这不怎么样却怎么都不会落到你家身上，你家根底多正？还有你爸因公牺牲，放到哪儿都没人会伸手。这样好的优势不用岂不是浪费？去师范，学出来想法子去初中当个老师，不挺好？对了，我记得四双好像早先还曾跟着你学过点跳远跳高？” 怎么的，这是让老四当体育老师？女孩子当体育老师的，好像没有吧，这也能成？ “成不成的，当个跳板总是可以的，等着资历上来了，转到学校后勤什么的，不定还能直接当上学校干部呢，多好。一年两个假期，比什么工作都轻省。” 这个倒是不假，老师这个职业在休假这个优势上，那真是甩开了三百六十行九成九的职业。 “中专毕业真能去初中？” 娘唉，这要放到后世，怎么可能？就是大学毕业，都未必能妥妥进初中当老师，这会儿中专就敢想？总觉得这教育质量堪忧啊怎么办。 可偏偏她觉得不大可能的事儿，在杨灿这里却十分的可能。 “以往或许难，可如今这时候……出身这么好的去，那些学校求不得呢。” 说到这个时候，杨灿的笑有些淡，眼神也带着几分灰。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发展，教育是永远都是头等大事儿，可如今呢？那乱的都快不成样子了，学校里掌权的不是勤杂工就是□□p，这样的学校……孩子读书读的不安稳，家长也都悬着心。唉！罢了，想这么多干嘛，他就是个底层小技术员罢了。 沈冬多敏感一人啊，杨灿话音里刚流出几分唏嘘来，她立马就接到了信号，忙借着说话将这事儿扯了开来。 “那倒是，有老师总比没老师强，好歹能震一震那些孩子，省的他们不省心的在外头瞎闹腾。” 如今外头会乱成这样，这些个容易脑子一热啥都不管不顾的孩子，是最大的源头，也难怪会一波波的往乡下发落了，不好好治治，让他们知道知道好歹，冷静下脑袋，这偌大的国家怕是都装不下他们了。 “一个去学电工，一个去学师范，挺好，这都是不错的路子，现在就看他们自己争不争气了。只要争气，那将来怎么也错不了。” 说到这个，沈冬终于有了袒露出几分心思的念头，小心的对着杨灿说到： “我这以后，哪怕是落到去初中高中混日子呢，那也基本不会再往下去了，不是省城就是市里，大哥如今也调到了县城，所以啊，我这心下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才能让剩下两个也往上走走，能走到一处最好，不能也要尽量的近便些，那样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将来也不至于走散了。” 沈冬的心思其实杨灿早就察觉了，这世道人心本就是如此，越是孤单的，对这样的事儿就越是敏锐，故而他才那么热心的帮着想法子，出主意，图的不就是想借着沈冬，满足一下他心下渴望亲情，期盼团圆热闹的心嘛。 这会儿听着沈冬这么直白，他不禁就笑了起来，将已经包好的饺子往边上一摆，一边查看锅里的热水，一边又往外开了开煤炉子的风口，让火再往上窜窜。 “这想法挺好。” 嘴上认同又鼓励的说着： “毕业之后若是小的两个成绩好，能提到市里，省城，那你这边也能热闹些。不过沈大哥，他那工作想再往上怕是有些难。” “所以我也没太奢求，只要他们将来都能在县城，那心里就能满足了。现在唯一要琢磨的就是，这县城的房子怎么办。唉，你说，这如今怎么就不让买卖房产了呢？若是能，将咱们四个的钱都凑一凑，买下个小院多好，那以后哪怕是各自成了家，也依然能亲亲热热的在一处。” “不用花钱还不好？县城的房子可没省城那么紧张，熬上几年还是能分到的，最多就是要给国家交房租罢了。要我说，其实这比你说的买个小院更好，一人一间，每人最少十来平米，各自都住的自在松快。” 你要这么算，那确实，合起来比镇子上的老宅子不知道宽松多少呢。咦，等等，若是那样的话，那镇子上的房子……街道不会收回去吧？ “那房子你们家有产证吗？” “还真有，当初我爸分的时候才刚建国呢，又是无主的房子，所以分了没多久，就办下了产证。” “那这房子就算是你们的私产了，不会收回的。不过毕竟不是单门独户，这样的房子若是长期没人住，怕是容易惹麻烦，所以等着将来小的几个也有了地方，那房子你们最好处理一下，不管是借给亲戚还是怎么的，反正别空着。” “不可能空着的，最起码我大嫂没跟着去县城之前，这房子日常还是要住人的。” 哦，对，说了半天，把沈夏媳妇给漏了，这还真是空不到房子。不过这两地分居…… “你大哥就没想法？” “怎么可能？只是她这工作想调动，咱们家也没路子啊。” 沈父人脉关系算的上广的，可再广圈子在这里放着呢，怎么也扯不到储蓄所那边去，毕竟人银行有自己的押运车，用不到他们运输队对吧。所以想寻关系什么的，那真不是一般的为难人。 “要是这样，那就要看沈夏大哥的本事了，若是他工作做得好，当了领导什么的，那到时候许是能通过县城里的领导，帮着想法子调动调动。若是这不成……那就只能看大嫂自己了。”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为啥都爱在本单位找对象？不就是让现实给折腾的嘛。 “不是一个单位，就是大嫂能调到县城，那分房子也麻烦。唉，当初就没往这上头琢磨过，真是失策，要早知道这样，当初武装部来人的时候说个情，从根子上就解决了。” 谁也没有前后眼，这会儿说这个早就迟了，说了也是白说。杨灿心下嘀咕了这么一句，看着锅里饺子浮了起来，一边往外捞，一边安慰道： “老人家说的好，办法总比困难多，先顾着这头吧，总有法子的。” 这话等于没说，算了，先吃饺子吧。 不过说起这个办法困难的，沈冬端着碗，突然抬头问杨灿。 “我听隔壁说，你们单位有人要去三线？就咱们这样的地方，居然也要搞三线？我没听错吧？” “是支援三线工程，那边人手有些缺。” “哦，那走了还回来吗？” “肯定的，不然谁肯去？” “瞎，我还以为走了人能空出位置呢，要是还回来，那我白想了。” “想什么？想我升职？别想了，就是真空出来也没我的份，我才来了几年？这边眼巴巴盯着的人多了去了。论资排辈，有的等了。” 看，大厂就是这点不好，人多，竞争忒激烈。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省队营救 沈冬巴巴的为弟妹筹谋,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却不知道省队哪里却猛地爆了雷，这会儿麻爪了一窝子的人。 三楼的办公室里，几个领导正抽着烟, 虽然半开着窗, 让屋子里不至于烟雾腾腾, 可那香烟缸里满满的烟蒂却无一不说明这些领导这会儿的心情。 “怎么就突然要抓他了呢，这可是咱们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摔跤运动员。” “说是他们家老爷子当年是善扑营出身, 是鞭子朝的铁杆, 是旧社会遗留顽疾，是……是特么需要改造的对象, 娘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清没了都多少年了，早在民国那时候, 他们家就靠着卖艺过日子了，这还什么顽疾？谁家铁杆顽疾靠着这吃饭的？” “唉, 还是摔跤运动员的身材打眼了呀，那身体壮实的浑身都是腱子肉, 那些麻杆看着能不眼馋？觉得他日子过得舒坦？这年头眼红的……特么的，都不是善茬呀。” 听着后头那些教练兔死狐悲一样的抱怨, 几个领导对了对眼神, 表情多了几分坚定。这人是一定要保的，不然开了这么一个口子，这歪风邪气在省队怕是就要刹不住了, 若是那样, 以后还有他们的好？谁不知道省队有专门的伙食补贴？谁不知道他们领国家体育营养津贴？这要成了, 得了好处，能不盯着这一块下嘴？ “搞好体育，是强健国民身体素质的大事儿，是中/央，老人家都支持的，这个一定要坚持，不然那就是丢了大脸了，丢出一个人平息一时的事儿容易，可真丢车了就一定能保帅？一时多麻烦，是要露腚的。” 后勤处的主管领导压力最大，所以他态度相当的坚决，并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立场，算是给这次的碰头会开了个头。 而有了当了出头鸟，剩下的再开口就容易了，比如人事处的领导，那就跟的挺顺溜，毕竟运动员那也是他的人对吧。 “确实要保，不然下头人心都要散了，一天天的都担心会倒霉，那咱们这训练还怎么开展？以后比赛还能有成绩？没了成绩，咱们走出去还能抬得起头来？同行都能笑死。” 人心散不散的再说，这成绩……可是戳到了主管领导的心口上了，像是他们这样的专业队伍，想要进步，想要出成绩，那就要看比赛排名，这都是实打实，没有半点含糊作假可能的东西呀，这要真种子选手都心慌了，那他还有未来吗？还能安稳的在这里坐着吃着过好日子？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呢，这事儿也不能算。 “党委和书记走一趟吧，这事儿从下面收拾是不用想了，那些人都是小年轻，脑子一热，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所以还是要从上面着手，只要他们主管的领导张口了，这事儿从根子上也就解决了。” 这确实是个有力度的想法，也是切实能立马出效果的想法，唯一的问题是，书记和党委干部是不是愿意搅进这趟浑水里，毕竟政工分离是所有单位统一的路线，业务出不出成绩和他们关系不大。 “我找老朋友先探个口风吧，贸贸然上门，倒是显得咱们求上门一样，事儿反而不好处理。” 书记还是愿意搭把手的，毕竟在这样乱哄哄的时候，能有个安稳的单位是福气啊，他可不想哪天被调到什么乱哄哄，各种闹腾的地方。 书记一开口，其他党政干部也跟着表了态，纷纷提出了一些可行性听着就有门的建议。不管怎么说，关起门来到底是一家人，作为自己人，胳膊肘总是要往里拐的。 所以当沈冬回到宿舍，猛地听说了那摔跤运动员出事儿，被带走要审查批/斗，惊得整个人都差点懵了的时候，领导们已经很有效率的开始行动起来了。而且因为这是个集体住宿单位，有点动静，那就和风吹一样，哪儿哪儿都能知道，所以这边一有动作，不用嘴巴说，运动员一个个的就从窗口探出了脑袋，满脸期盼的看了过去。 “你说，领导们能救那家伙出来吗？” “这事儿可真不好说，咱们向来和外头没什么往来，想套人情估计都够呛，除非硬碰硬，不然怕是没什么路子。” “别胡说，咱们这些领导好歹也是省城待了十几、几十年的，还能没几个差不多级别的朋友？哪怕只是一般交情呢，这样明眼人都能知道的事儿，搭把手说一句总是可以的。若是遇上性子公正点的，多帮衬几分，那不定事儿就成了。” “也是啊，谁还没几个朋友呢。” 沈冬听着周围队友们的各色言辞，心里却并不怎么看好。这是什么时候？人人自危的时候，领导们怕是只有更谨慎，更不想多事儿的。这样的情况下，谁会为了这样和自己八杆子打不到的人浪费自己的人情？别一个不好，人没救出来不说，这些领导们还得落个不是。 沈冬心下有些悲观，领导们心里呢？其实也不都是看好的，可责任在这里摆着呢，再觉得难也得办啊。 有的去了省政府，有的去了武装部，还有人去了往日一起比赛的单位等等，兜着圈子的找人帮忙。省队的党委书记更绝，还掐着时间，给上级打了个电话，卖了一波的惨，说的好像省队里的队员们都快成了暴雨中惨遭□□的花骨朵一般。 你别说，这电话打的那不是一般的灵，虽然上级领导们自己这会儿也有些焦头烂额，可档次在这里摆着呢，又有老人家亲自批示，体育运动强身健体招牌在，说话的分量在这会儿其实比那些敏感部门的领导还多几分。 所以喽，当他们半含半露的往省里的几个领导那儿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省队的困境立马就解围了三成。 至于那个所谓的大清铁杆？领导找到对方上级的时候说了一句很有内涵的话： “咱们政审一般都只查三代，什么时候一个革/委/会比国家还牛了？要查四代，五代？呵呵，真要都这么查，那咱们九成的干部怕是都要进去喽，毕竟祖上八辈都是贫农的就那么些人，能读的起书的谁家还没富裕过几年？这口子开了，那这……” 这什么？这是得罪死所有人了好不。那几个主任能愿意？比国家还牛的帽子他们是怎么都不肯戴的，一个不好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再说了，就像是省队领导说的那样，这些人自家往上数数，类似情况的都不在少数，甚至有大半上去一二代都有些家底，这要真都这么来，那最后怕是圈子一绕，将自家都给兜进去了。 损人利己的事儿有的是人干，可损人不利己，甚至可能坑自己，那这事儿就没人愿意了，于是这里领导才满脸感慨的将事儿说完，那头还没回到省队呢，那摔跤运动员就被释放了，理由还相当的牛掰，愣是说那娃的爹是卖艺的可怜人，是城市贫民，是被剥削，被欺负的底层群众，丫丫的，什么时候家里有两三套院子的人家也能算底层贫民了？ 果然官字两张口，全是理他爹。真真是没理可讲！ 沈冬听着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消息，心里不断地吐槽着，不过心这会儿却特别的安稳，不是她和那摔跤的队友情深啊，两人不是一个项目的，还性别不同，日常见面机会都少，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遇上这么护犊子，有事儿真上的领导，当手下的心能不安稳？ 看看，不只是沈冬，这个省队的队员们这会儿脸上的笑都是带着安心的。而这样的安心体现到训练上，那表现的就更显眼了。成绩亮的几位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不只是过去了，还留下了后续的影响，有了这么一出，哪怕是再想出幺蛾子，这些个人遇上咱们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了。” “是啊，一次两次的还行，这样的事儿次数多了，影响的可是他们革/委/会自己的名声和威信，为了不让人小瞧了，他们啊，对着咱们怕是能避就避喽。” 说到这个，几个领导眉头不由的又皱了几分，抽着烟，摇着头，一脸感慨。 “如今外头……太乱了。” “别多想了，咱们这样的，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保护好队员，做好咱们的工作，咱们也算是尽力为国保护人才了。” “让他们这么闹下去，这比赛……以后怕是难弄了。” “有上头的文件在，一年最起码一次还是能组织的，只是这水平……怕是不好说了。” “尽力维护吧，能折腾就折腾，不然等着这风波过去，咱们好容易提升起来的体育基础怕是……” “我看学校那边就先放放，那头是最乱的，倒是工厂这里，多少还能组织起一点来。” “唉，只能这样了。” 比赛不比赛的对于队员们来说那都看不到，他们现在正高兴的围着那个好容易归来的摔跤运动员，恭贺自己一方的胜利呢，就是沈冬也难得走进了男运动员寝室大楼，跟着几个队友凑着热闹。 “怎么样，他们怎么审你的？真的问祖宗八代了？” “说说，那些人凶不凶？” 说什么啊，惊魂未定的，能说的怕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果然，那摔跤运动员一张嘴，说出口的全是庆幸。 “好在领导们救援及时，不然我怕是未必能回来，就是能回来，也废了，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狠，打人用的居然是自行车的钢条，我隔壁管着的那个，听说是有个姐妹是果党什么将军的姨太太，抄了家不算，还打了个半死，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浑身是血晕过去了，还有……” 听着听着，所有人脸上的笑都消失了，被抓的或许有不少确实罪有应得，是报应不爽，可有的……暴力这东西，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也很容易冲出界限的。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情分、说笑 队友的亲身经历给省队的所有人都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让他们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现在的安稳有多难得，一时连着出门逛街，偷吃零食的人都少了泰半。一个个窝在这小小的天地里, 除了锻炼就是迷茫的思考, 这个世界……真的让人很无力。 有力无力的, 别人怎么样沈冬管不着，她自己每隔一两个月是一定要回家一趟的, 特别是今年, 沈单和沈双考学的关键时刻，那更是一刻都不能等。 只是这一次回去…… “什么？你们都商量好了？” 沈冬的心莫名有些慌乱, 感觉在这个家里, 她好像开始变得可有可无了。这, 这，这…… 沈冬有些无措, 下意识的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只是手一伸进去, 脑子就猛地一个机灵，知道自己这会儿情绪有些不对头, 忙咳嗽了一声，压了压情绪, 手继续掏着东西, 嘴上也没落下，小心的询问： “都商量了什么了？让我也听听，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大嫂, 这是给你买的布料, 省城新来的颜色, 看着挺衬你的。” 沈冬的话说的自然，还有给东西做辅助，家里人倒是没看出她什么来，章天爱还一脸惊喜的摸着布料客气。 “你又瞎花钱，都快到能结婚的年纪了，怎么不给自己留着？那个杨灿，你们到底怎么样？给我也说说，要是真觉得合适，那咱们家也得准备起来了。” 先头还说双胞胎的事儿呢，这一扯就能扯到沈冬的婚事上，章天爱这表现，让沈冬一时都忘了自己刚才的不适，有些好笑起来。 怎么女孩子一结婚立马就换了一个人一样呢？往日说句稍微露骨点的笑话都能脸红的大嫂，自打嫁过来，那见一回就大胆一回，按照如今这速度，怕是没几年就该和隔壁春花婶子一样，成了爱八卦的开车女司机了。 “大嫂，咱们说双胞胎的事儿呢，先顾着这个吧，我那暂时还不着急。” “行行行，反正岁数还没到，还能拖几年是吧？不过就我看，怕是也没多少时间能拖了，看看那杨灿盯的多紧。那回你哥去看你他不凑上来？” 真是不能再和她掰扯了，再说下去，这话题永远都转不过来。 沈冬索性侧着身子，将刚拿出来的两张手表票拍到了桌子上，直接说到： “这是我兑换了给你们两个的，等着考上中专，就要住校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凑钱，买个手表，看时间也方便，若是不能考上……大哥，就存着，等着他们结婚再说，我也不给钱，让他们自己花钱买。” 这年头手表是什么？那是大件，是娶媳妇都能当成有利条件的大件，而这样的东西没票？那是有钱都没处买的，所以这时候的手表那是真稀罕，稀罕到了破旧怀表都能当个大件的地步。像是沈夏，当初请了媒人帮忙操持婚事流程的时候，家里沈父留下的那块就得到了媒人次次炫耀的资格。 这会儿突然有一个能得到一块全新手表的机会到了双胞胎手里，他们这会儿还有心思想别的，尽顾着反复端详那张小小的票证了，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觉得心气十足，和沈夏嘚瑟。 “大哥，你看，我马上也要有手表了，哈哈，我也能有手表了。” “对对，到时候我们家一人一块，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以为咱们家是地主老财啊。” 看看，连着沈双都忍不住笑闹了，可见这高兴劲有多大。 “闭嘴。” 可惜，这一张口没说好，让沈夏一声训斥，一把巴掌就拍过来了，拍在沈单的后背上，砰砰作响。 “地主老财？这话是如今能随便往自己身上套的？” 沈夏一严肃，全家都板脸，双胞胎吐着舌头缩了脖子，沈单机灵些，马上转头看向沈冬，巴拉巴拉的开始说起他们前些日子商量的事儿，一边说，还一边挪动椅子，将自己和沈夏拉开了一米多的距离。见着大哥胳膊拍不到了，才回头做了个鬼脸。 见着弟弟这样，沈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子心里什么都懂，就是这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让院子里的老娘们给影响了，时不时的总爱闹妖。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嘴巴有点秃噜，可或许是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的缘故，在外头倒是还算谨慎，没给人留过话柄。 所以啊，无奈归无奈，沈夏终究没下狠心多骂，只是瞪了他一眼后，转头问沈冬。 “怎么不自己留着？尽顾着他们，你自己怎么办？这是能当嫁妆的东西。” “我在省队起床睡觉都是听号子，全军事化管理，用不上这个。” “可这东西不好弄，你怕不是将自己那些稀罕的副食品票全换了吧？” “哎呀，大哥，这你就别管了。” 沈冬能怎么说？她能说这都是她投机倒把，卖了些抽奖出来的好东西在黑市换的？若是真说了，沈夏还不得担心死？以为她在省城怎么怎么难呢。 “他们两个的事儿你怎么说？也觉得可以？” 许是有了这么些闲话的打岔，这会儿沈冬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也知道自己常年在省城，家里商量事儿的时候没能参与上也是常理，所以问的相当心平气和。 “挺好的，他们自己喜欢，想来考起来也有心劲。其实说到底，只要能考上，不管学什么，都挺好，毕竟一上学就有补贴，毕业就能直接工作，这样的好事儿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 这话倒是也没错，这年头也就中专和大学的学生最舒服了，上学每个月还有补助，中专十二块五，大学有二十出头，手里紧巴些，都能养活一家三口了。 不过这条件好的代价就是，中专考上的难度想当高，每年名额十分有限，也不知道自家这双胞胎是不是有这个福分。 “你别说，自打有了目标，这两个如今读书比你当初还出息些，这回统考，愣是都没出前十。” 哦？要是这么的，那还真是有希望了。 沈冬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看着弟妹满意的直点头。 “总算没白瞎了咱们家的好伙食。” 说到好伙食，沈夏微微探身，对着沈冬问到： “你上回说，你有一罐子麦乳精？这趟带回来了没？” “怎么，有用？” 什么上回说啊，根本就是上回抽奖出来的，只是因为前阵子运动项目达到了20个，系统给了个能存放抽奖物品的小空间，她看着这东西有些打眼，就先放到了空间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拿出来，所以寻了个借口说了一声罢了，不想这会儿沈夏居然还记着。 这可真不像他，以往她有点好东西，沈夏总劝着她自己多存些，这会儿怎么……所以沈冬一下就意识到，这怕是有别的用处，比如送礼。 “镇子上民兵连那边要扩充，我想走走关系，把沈山给弄进去。” 哦，是为了二叔家的老大啊，这事儿既然有点希望，那真要好好用心操持，没了沈父的这些年，二叔对他们几个那是真心不错，虽然他们也常时不时的送点乡下需要的东西过去，若说价值怕是他们给的更多些，可人和人之间的情分不是这么算的。别的不说，只说大哥还没成人，他们还小的那几年，若是没有二叔每个月一两次的上门撑腰，这没了大人的门户，可未必挡得住周围窥视的目光。 什么？邻居都很好？邻居再好那也是邻居，很多事儿上因为算不得正紧亲戚，是没法子说话的。所以在他们失去庇护，最是弱小的时候，这个二叔真的帮着他们挡了太多的麻烦了。这样的情分能不记着？ 所以喽，这边沈夏留了心，想用帮着堂兄弟立业的法子还上几分，沈冬听着也没含糊，对拿出东西很是痛快。 “这次我就带回来这么一个包，你都看见了，没什么大东西，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要紧事儿，我一会儿给杨灿打个电话，让他给寄过来就是了。” “怎么，你的东西都在杨灿哪儿？” 这话问的，如果你不挤眉弄眼，我就真当你关心了，可惜啊，一张八卦脸，太破坏形象了。 “不存他那里，我存哪儿？我那宿舍可藏不住好东西，一个不留意，就能被那群馋鬼打了土豪了。” 集体宿舍你还想藏私？做梦都比这快。 沈夏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八卦着调侃。偏偏他这还有个拉后腿的，看看，这里刚看了妹妹的笑话，那头就被自家媳妇给掐了腰上的软肉。 沈家几个兄弟姐妹说话，章天爱那是从头到尾没插过嘴，说什么呢？这是哥哥姐姐为弟妹谋划，她这个当嫂子的，说多了容易出错，所以听着就好，不管付出多少，那都是他们之间的情分。 可这说到八卦上，那就不行了，沈冬可还是个大姑娘呢，别人说几句闲话笑闹些也就罢了，亲哥怎么还能凑这个热闹？被人听到当真了怎么办？自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只要沈冬两个还没彻底定下来，这样的事儿就是在家里，那也一样不行。 “都说的什么浑话，二冬这是为了谁？这么藏东藏西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能多带点东西回来？你这人，还是当哥哥的，怎么这么不知道好赖啊。” 瞧瞧这话说的，一下子将沈冬的举动拉拔提升了好几个高度，可见情商这东西，人章天爱拥有的分数相当高。 沈夏脑子也没毛病，媳妇都这么说了，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忙不迭的讨饶： “我的错，我的错，我就不该问。那个啥，你带什么回来了？掏了这么些个了，这袋子怎么不见瘪啊。” 沈夏摸着鼻子，生硬的转移着话题，这尴尬的样，看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礼下于人 自打有了大嫂, 沈冬在拿出东西的事儿上谨慎了许多，不但每次都提着包和袋子，就连带回来的东西品种和大小也做了一定的掐算，力争不漏出半点的破绽。在这个事儿上, 那个新的小空间那真是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一次因为着急双胞胎的事儿, 沈冬走的有些急, 带的包也不大，手边也只拿了个斜跨布包, 东西自然算不得多, 可即使这样，拿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一般货色。 “大哥, 你看看这个。” 这什么这个, 咦, 居然是一双羊皮手套？还是那种五指分开的？好家伙，这可比那大手捂子漂亮太多了, 又精致，又有档次。 沈夏几乎是用抢一样的速度, 将手套拿了起来端详。越看眼睛就越亮。虽然顶门立户了好几年，平日成熟稳重的能和隔壁几个叔伯比肩, 可到底也是个小年轻，对时髦东西就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不过这喜欢归喜欢, 现实问题同样不能忽视。 “二冬, 这东西哪儿来的？不像是咱们这样的地方能有的吧。” 沈夏眼睛满满都是探究，沈冬时不时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他用了封建迷信的说法，推到了自家亲爹头上, 可沈夏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这话有几分真, 理由又多敷衍他自己能不知道？只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学一波“难得糊涂”罢了。 可即使这样也有个前提，那就是东西不能出格，每一样都符合他们这个阶级的身份，毕竟这年头，有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路子粗，好货多更是个定时炸弹。 所以，一看到这手套，他下意识的就想确定一把来路，分辨一下危险程度。 对于沈夏的这种心思，沈冬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也没含糊，很痛快的就开了口。 “沪上的时髦货。” “沪上的？这，你什么时候手能伸那么长了？来，说给大哥听听。” 沈冬能说出来的地方，还是一脸镇定的说，沈夏的笑立马深了几分。看沈冬的模样就知道，这哪怕只是个借口，也一定是有这么个事儿，不然哪能说那么利索？如此，那这东西用起来，就没什么后遗症了。 恩，当然，该做的还是要做，比如声音稍微大些，让隔壁竖着耳朵听八卦的邻居们知道个大概，毕竟还要靠他们往外穿点消息是吧。 “什么呀，这是赶巧了，上月沪上有个游泳比赛，我们队也有比赛资格，我听说了这事儿，就托了参赛队友，让她有空帮着淘换些咱们这里少见的东西。本只是琢磨着有枣没枣打三竿，顺路的事儿，不想她也是个会张嘴的，为了去百货商店，愣是寻了当地游泳队的队员当向导，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哪怕是为了面子，沪上那边的人也会帮着寻出些又稀罕又实惠的东西来。” 章天爱笑着将话接了过来，伸手拿过沈夏不住翻看的手套，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说到： “你别说，这还真是不错，多少钱？挺贵的吧，一双猪皮的皮鞋都要8块了，牛皮的更是十来块，这个羊皮的……怎么也得十块钱。” 你别说，这储蓄所工作的眼睛就是毒，一下就说准了。沈冬竖起个大拇指，俏皮的冲着沈夏调侃道： “大哥，有嫂子在家把着经济关，咱家是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糊弄了，你这福气可以啊，守财！” 这话说的沈夏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说你嫂子好啊，还是说我管不着钱啊？ 不管是想说啥，沈夏这会儿的心情都无人理会，因为这会儿沈冬的袋子还在不断地往外冒东西呢。 “这五双尼龙袜咱们家正好一人一双，这个面霜是沪上产的，听说出了省城，下头的供销社都没有份额。还有这个，羽毛球拍一套，这是我们队里淘汰下来的，虽然旧了些，还有修补的痕迹，可用起来一样很顺手，是国家标准，也就是弹力够不上比赛要求了，不然外头看都别想看到。 哦，对了，这还有三个羽毛球，三单，你用的小心些，这东西可贵的很。” 看着沈冬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一家子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的时候。章天爱看着已经拿起了羽毛球拍的双胞胎，手里抓着雅霜的盒子，笑着对沈夏说到： “省城就是省城，比咱们这里物资丰富多了多少啊。二冬这一步跨的，咱们全家都受益了。” 说起跨一步，沈东的手就微微一顿，停下了掏东西的动作，转头问沈夏： “大哥，大嫂往县城调动的事儿有信了没？” “没有，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没个几年怕是都别想有消息。” 说到这个沈夏的眉头也有些发皱，虽然这边镇子离着县城很近，可再近到底也不是一个地方，这两地分居的日子过得，他一周能回来两次都是好的，为了这个，他们愣是没敢要孩子，生怕章天爱一个人怀孕在家出事儿。 沈冬是知道自家大哥心思的，这会儿听到调动工作要这么久，心里也着急了起来，这样拖着不生孩子也不是法子呀。等等，刚才大哥好像说要帮二叔家的弟弟弄到镇子上？要是这样的话…… “大哥，刚你说要沈山去民兵队的事儿，这有把握不？” “五六成吧，毕竟关系绕了几个弯，也不知道人家给不给脸。” “那要是咱们送点东西呢？” “送……” 沈夏的眼睛一下放到了那双羊皮手套上，然后用手点了点。 “这个？” “再加上这个。” 沈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自行车票，往桌上一放，看的沈夏眼睛立马就是一跳。 “你，你还有这个？等等，有自行车票，你自己怎么不买？” “我要那干嘛？又用不到，至于咱们家，你自己组装的不就挺好？挂到你们单位还省事儿省心省钱呢，这张票本是杨灿托我寻摸的，这会儿既然咱们家有事儿，那就先顾着这里，他反正住的离着厂子近，不等着用。” 好家伙，这杨灿还真是所托非人了。 “真的没事儿？别为了这个吵起来，人杨灿对你可不错。” “知道知道，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说行不行吧。” 沈冬这么说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个借口，这自行车票是抽奖出来的，藏了不到一个月，谁都不知道呢，能有什么事儿？倒是这会儿的事儿更要紧些。 “有了这么两样，虽然算不得大礼，却也不轻了，可以试试。” 行吧，既然能试试，那后头的事儿就能说了。 “大哥，要是沈山来了镇子，进了民兵连，他住哪儿？” “他们有集体宿舍。” “户口呢？能上来不？” “能啊，集体户口嘛。” “那也就是说，这一下就成了吃商品粮的？”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是包吃包住，真要能吃商品粮，那还要看后头，若是借着这个做跳板，去了公安系统什么的，那才是真的彻底入了城镇户口。” “那也是有机会了，你说，你帮着办了这么个大事儿，若是大嫂怀上了，让二婶在生孩子前后帮着照看半年，二婶愿意不？” 话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明白了沈冬的盘算，沈夏眼睛都亮了，猛地一下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然后回头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到： “若是这样，那事儿就不能这么办了。” 他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笑了一下，继续说到： “这可是稀罕东西，白瞎了民兵连那么个地方，我师父有个铁哥们，早年在护路队干过，后来升职去了县里的建设局，如今已经是个正科级干部了。因为是高升，所以下头一直上赶着维护关系。你说，我若是将东西送到他那儿，再给我师傅送点烟酒，让他帮忙说个请，在护路队给沈山弄个临时工出来是不是更容易些？” “护路队？是维护省道的那个？那活儿可累人的很，风里雨里的，就没什么休息的时候。” 妈呀，护路队？为啥一听到这个，就想到现代铁路护路工那苦兮兮的样呢？这工作是不是太糟践了些？ “那地方活儿是苦，可好处却也不少，一来属于重体力劳动者，工资不小，二来他们在咱们镇子北面外围处，盖了一溜的职工院，只要是正式工就能分房，还是两间大小。第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和铁路一样，有自己的系统，直属公路局，并且和建设局相互关联，这样的单位，只要干得好了，学点道路测量的本事，然后把路子铺顺了，将来想调动比别处都容易。” 啊？还能这样吗？沈冬感觉自己无用的小知识突然增加了一大截。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路子，那…… “那咱们就下个大本，看看能不能一步到位，给弄个正式工？” 沈冬还在思考，边上的章天爱很有魄力的抢先一步下了大招，直接在桌子上拍下了一叠十元大钞，怎么看都得有二百。 “大嫂……” 一家子骤然将视线都转了过来，惊讶的看向了章天爱。 “有正式工那就有房子，有房子，哪怕是二叔家一家子都过来，那都有了落脚的地儿，有了地方，那我还用担心有了身子没处喊人？生了孩子没人伺候？” 是，你说的是有里，可你这想当妈的心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沈夏将桌子上的钱往媳妇面前推了推，略带几分忐忑的说到： “媳妇啊，那什么，这情况和你当初不一样，你那是烈属，特殊照顾，还就那么一回，怎么干别人都不能说什么，如今这……一般都是先干临时工，干上一年半载的，再想法子转正，这才是常态，一上来就是正式工……那是平白给人落把柄，没人敢干呀。” “一年半载？” 章天爱呢喃着重复了一句时间，然后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唉。” 唉什么啊，你这么来，我们压力很大的好不。看，压得沈冬又开始掏包了。 “那什么，我这还有三斤腊肠，两个水果罐头，大哥，要不你存着，等着事儿落定了，临时工干上了，咱们再往护路队领导那边走动走动？这走动多了，想来时间还能短点。” “对，县官不如现管，到时候，咱们就这么办。争取三个月，将这事儿落定。” 妈呀，沈冬才说了这么一句，章天爱就又精神了，可见这生孩子的事儿，她真的挺着急啊。那都到了这步了，沈夏能怎么说？自然是…… “那我明儿就去找我师傅去。”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财不露白 沈夏的行动力还是不错的, 这里刚和家里说完没多久，那边就寻到了姜大力头上，说起了这个事儿。 “去护路队？那倒是个不错的路子，地偏活重, 有关系的不愿意去, 身体弱的没法子去, 争的人不多。可这活儿……大夏，咱们得先说清楚, 不是壮实小伙儿, 这活儿可未必能撑得住。一个不好伤了根基，那这……再是想吃城里饭, 也不是这么来的。” 沈夏想拉拔乡下的兄弟, 这个没得说, 这年头这样的事儿常见，可选护路队却很是出姜大力的意料, 虽然他一听就知道沈夏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自己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能帮上忙, 可有些话还是要先说到前头，不能因为想挣沈夏的人情, 就只顾着眼前。 对于这点沈夏一早就知道，所以姜大力一说, 他就笑着点了点头： “不壮实我也想不到这地方, 说来师傅你是知道我家习惯的，日子再难过，也没亏过嘴, 按照我爸的说法是, 人活着, 肚子最要紧，缺什么，不能缺了嘴，所以你看，我家这么几个孩子哪个弱了？我二叔家和我爸那都一个样，因为生活在乡下，上山下河的比咱们这里方便，那更是没少往肚子里塞油水。除了灾荒年，我们家的孩子的肚子都没怎么受过罪。” 沈夏这一说，姜大力也反应过来了，笑着点了点沈夏，没好气的说到： “还真是，忘了你爸那习惯了，出车回来，人家带布，带礼物的不少，就你爸满手都是吃的，当初我们一竿子老伙计还说过，你爸是个无底洞来着。” 说到没了的老同事，老伙计，本就想帮着搭把手的姜大力对沈夏说的事儿越发的上心了几分。翻动了一下沈夏带来的东西，琢磨了一下说到： “行吧，既然你都想好了，那这样，我今儿晚上就走一趟，探探口风，若是真行，再告诉你，让那孩子过来。至于这东西……你要是放心，我替你送过去。平白无故陌生人送上门，谁会收？一个不好，那可是要被带走的。” 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家师傅，就是真不给送，孝敬给他，不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时候的师徒关系，那可是相当亲密的。 “那我这事儿就托给师傅了？” “嗯嗯，交给我了。” 有个好师傅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神清气爽，看看，这事儿这么简单就成了。 是的，就是成了，因为不到一周，沈山就入职了，不但如此，还在镇子北面，最靠近外围的护路队集体宿舍区的位置，分到了两间房，虽然只是平房，还是一排十来间的那种没厕所的屋子，提个水都要走出一大截，到巷子口才有水井的那种，可有了房和没房子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起码以后沈二叔家来镇子上，那就有个家了呀。为了这个，二叔二婶腰杆子都直了，领着村子里亲近的几个人，在镇子上足足晃悠了三圈，积蓄花出去了大半，就为了将那两间房收拾出个样子来。 “那屋子别看就两间，可门口却宽敞，有个土胚院子，院子里还有个前一任房主搭建的小厨房，和一处放置煤球柴火的小柴房。屋子虽然算不得大，拢共也就四十平上下，可分割一下，像是你家这样整的话，将来娶媳妇生孩子都能住得下。” 沈二叔红光满面，说起盘算，眼睛都在发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美滋滋的味儿。 关键适合，还是二婶靠得住，听着自家老头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嘴巴一撇，忙不迭开始说起了来意。 “大夏啊，你弟这事儿，多亏了你，婶儿听说如今工作都难找，你给安排了这么好的地儿，用了不少人情，花了不少钱吧？那什么，婶子这里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给，这五十你先拿着，不够的，等以后，你弟有了工资再还你。” 虽然沈夏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问二叔家要这个钱，完全是为了还上这些年二叔家照顾的情分，想有了这么一个落脚地儿，将来自家媳妇生孩子能有个臂助，可听到这话，想到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认可和感激，他心里还是相当舒坦的。 人心里舒坦了，这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越发的有情分了。 “二叔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不用给我钱，也没花多少，主要还是我师傅认识人领导，这不就占了这么个便宜。” “什么没花多少，你就尽管瞎编吧，你去求你师傅能空手上门？你师傅帮你找关系能不走点人情礼节？人家要是啥情分没有，要是你不懂事儿，人家能愿意帮这个忙？” 人活的久了，哪怕是再小白的，也能通透起来，所以别看二叔二婶常年在乡下，改懂得那是半点没耽搁。 “来，告诉二婶，你到底送了多少钱的东西？别藏着掖着，让你帮忙的，二叔二婶绝对不会客气，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你帮我我帮你，这日子才能过起来，家里才能越来越好。可同样的，不该你出的，我们当长辈的也没那个脸让你吃哑巴亏。你帮是情分，我们给也是本分。” 这话说的，沈夏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章天爱坐在一边听了半响，越听心下越是欢喜，觉得自己嫁到了和睦的好人家，看向二叔二婶的眼神愈发的尊重了起来，不过她依然一个字都没说，就像是先头沈冬和沈夏说话时那样，静静的当着自己小透明的角色。 说什么？这婆家亲戚长辈在说话，还是这样有情有义的话，是她能插嘴的？没得让人以为她老章家教养不足，没爹妈的孩子没了规矩。 从这上看，章天爱其实心里因为自己爹妈早丧的缘故，多少是有些自卑敏感的，同样的，也能看出老章头对孩子的教育十分的用心和到位。这个破旧迎新的时代里，像是章天爱这样，在待人接物上还守着这样老规矩的可不多了。 桌边，二叔将二婶放到桌子上的五张大黑拾往沈夏手边又移了一点，轻声又轻快的说： “我和你二婶这么些年也攒了些积蓄，本就准备用到你弟弟们结婚工作的事儿上，真说起来，你还给我们省钱了呢，赶紧拿着，别让二叔我没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夏再不拿那才真伤情分了，所以他笑嘻嘻的接过了钱，然后往口袋里一塞，略带几分调侃的说到： “这钱拿得，二叔，我怎么觉得我这是挣钱了呢？我送的东西可都是从二冬那儿拿来的，大山得了工作，我得了好处费，哎呀，这么说，就亏了二冬一个？” 瞎掰吧，二冬的东西，二冬这么老远能带回来多少东西？左不过是些稀罕又小巧的，数量还不会很多，走礼用得上是肯定的，可若说全是这样的，那肯定不会，再说了，人情难道不值钱？真算起来，比东西更值钱。 “你啊你，这是你们兄妹自己算账的事儿，谁亏谁赚的，我管不着。不过……” 二叔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轻声嘱咐道： “像是这什么，东西都是二冬那边来的话，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外头可少说几句。” 二叔虽然不常驻城里，可如今乡下地方也不太平，看多了被下放的人，他心里那铉总是绷得老紧， “这年头越是不起眼越是安全，越是财不露白就越是安生。” 这话其实不用二叔嘱咐，沈夏自己就知道，他刚才也不过是顺嘴调节气氛罢了，所以这会儿应承起来没半点勉强。 “明白，明白，二叔，我都听你的。” 什么听不听的，都是结了婚的大人了，他这个二叔啊，尽到了提醒的义务，那就可以了，具体日子怎么过，还不都是要看他自己？ 二叔很想的穿，所以明明沈夏态度有些敷衍，他也没放在心上，只点着头说起了旁的。 “你弟那边，你二婶会住过来照顾一两个月，唉，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家一个人待过，一时间……怕他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时间不会太长，毕竟学徒工工资只有18块，人多了他也负担不过来。好在这时间只有一年，一年后即便没法子成正式工，工资也能涨到22块半，手里就宽松了，你二婶过来一起过也不至于缩手缩脚的。所以啊，大夏，你这孩子的事儿，也该安排上了。” 说到这里，二叔担心自家这时间安排太长，沈夏夫妻等不及，或者时间卡不到位置上，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 “当然了，这孩子的事儿也要看缘分，这计划归计划，实际情况咱们在看，那什么，老人家不是说了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你这里有了信儿，二叔这里肯定不会拖后腿，实在不行，就让你二婶过来，和四双住些日子。” 沈夏心下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听着二叔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心下也挺乐呵，挑着眉，搂住二叔的脖子，露出难得的调皮来。 “二叔，这么一来，亏的好像又是二冬啊，合着她回家都没处睡了？要在堂屋搭小床了？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二叔最是偏疼我，长子就是不一样。” “去你的，这话你和你妹说去，我是不认的。” 二叔瞪着眼，一脸无辜的反驳： “我这人，最是一碗水端平了。” 许是日子越发的有了盼头，许是第三代眼见着就能见着了，二叔性子也比以往活泛了好些，竟是跟着沈夏来了这么一个反应，看的其他人跟着都笑出了声。 屋子里的喜气随着笑声一阵阵的往外散逸，八卦性子最重的王春花在自家门口听得，心下痒痒的不行，有心想上门探问探问，可想想沈家二叔，又有踌躇了。 人家男性长辈上门，她一个妇道人家急吼吼的进去……这年月风气相对保守，哪怕是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呢，也怕口舌下的利刃伤人啊，所以只能强忍着探听的欲望，收起手里做着鞋的东西，小步的走到正房门口，离着沈家近便的位置，冲着同样在门口的李婶子，低声问道： “唉，唉，我说，你听到什么没？怎么这么高兴呢？” 这让李婶子怎么说？她是性子痛快，是爱管些个闲事儿，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扒着人门缝听人家里的事儿。 “怎么的，还不兴人家有点高兴事儿了？” “我这不是奇怪吗，上次那沈家二叔来，看着还板着个脸，这才隔了几天啊，那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这形容的，李婶子都哭笑不得了，白了王春花一眼，没好气的驳斥道： “你这人，什么事儿到了你嘴里，说出来都能变了样。什么叫夹死苍蝇啊，你哪怕是说眼睛笑没了呢，也比这好听些。” “好听不好听的，那不都是一回事儿？哪那么多讲究。赶紧说说，我还不知道你，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有消息。” 李婶子确实知道点，毕竟人李保田是在公安局工作的对吧，这属于工作单位优势。 “我只知道那沈家二叔家的小子有工作了，还是在镇子上。这算不算是喜事儿？” “怎么不算啊？如今这年头找工作多难啊？” 王春花眼珠子都快惊得瞪出来了，手里的鞋底子狠狠的拍了两下大腿，一脸不敢置信。 “大夏那小子这么本事？竟是能给他兄弟混出个城镇户口来了？哎呀，要是早知道这样，那我家老三……” 王春花的心火都上来了，这几年她家虽然也过得还行，老大成了菜场正式工，老二也在民兵队立住了，可老三毕业后却一直没个正紧活计，至今还在打着零工混口饭吃，为了这个，连说亲都够呛，连着老二的婚事都多少有些影响，若是能托着大夏给张罗…… 王春花想什么全在那张脸上，都不用她开口，李婶子就看出了她的打算，有心不想多嘴，可想想她们这么多年邻里的交情，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说到： “那是护路队的活儿，刘家的，你家老三若是有去处，还是别往这上头打算的好，那活儿，身子差些的，过去可待不住。” 她家也有两个儿子，老大让男人给托关系混成了公安局执勤巡逻，可老二却一样也没正紧的工作，若是大夏那边的活儿真的好，她能不琢磨琢磨？可护路队……那苦活儿她是真舍不得自家孩子去干啊，一个不好，是要累出病来的。又不是没了出路，何必去遭这个罪。 “护路队？” 王春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一听护路队眼睛就有些发直。那地方的活儿…… “沈家乡下那几个，最大的好像也就20吧，这……他沈家二叔还真是舍得。” “想从乡下跳出农门到城里，吃上公家饭，还上城里户口哪是那么容易的，可不就要比咱们家的孩子更拼命嘛。” 这话也对，等等，跳出农门？ 王春花眼精一闪，低头对着李婶子耳语道： “这事儿沈家怕是出了不少钱。” 嗨，这人，心里知道就行，怎么还说出来了？ 李婶子一个白眼过去，又重重的拍了一下王春花的胳膊，低声嘱咐道： “别乱说话，你呀，这嘴迟早闯祸。记住喽，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给沈家孩子找事儿。” 她就是说说，没看声音都不敢大发嘛，她还是挺知道轻重的。 王春花有些委屈，不过知道这是要紧的，所以点头的毫不迟疑。 “我就说说，放心，知道轻重。” “财不露白，让人知道沈家有家底，你想想，咱们这院子还能太平？” 虽然知道王春花就是嘴快，人不坏，也有分寸，可李婶子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给加了一句，将院子里的安稳也绑了上去，力求王春花能多紧神。 你别说，事关自家，王春花的心立马就不一样了，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警惕，四下扫的，像是侦查特务似的。 正巧门口小结巴回来，看到她这样，吓得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白着脸，一溜烟的就往家里跑。 “爷，爷爷。。。” “啊，怎么了？” “没，没事儿。” 看把人吓得，差点结巴都不结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压下，定下 老沈家又多了一个城里人, 这事儿在乡下老家引起了好一阵的轰动，别说沈家的那些族人亲戚了，就是同村的，都一个个心思浮动, 琢磨起了借梯子进城的主意, 可这事儿是随便能办成的？就是真有人这么本事, 村子里的干部也不愿意啊。都出去了，村子里的劳动力可就没了, 粮食任务还咋完成？ 所以不等沈二叔在家里应付的头昏脑涨, 村里的干部们就先出手镇压了。 “你们这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村口的晒场上, 黑压压的围着一圈,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愣是被折腾出了几分开大会的架势，这也就是没搭起台子来, 横幅啊，旗子啊, 标语啊，都没有, 不然就目前这个时间段的时局大势，不明白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那城里是那么好去的？别的不说, 人沈山再不济小学毕业了, 初中也上过几天，你们呢？你们家的孩子有几个读出名堂的？村子里动员你们让孩子去上学，去上学, 我说了多少回, 有几个真听进去的？到现在, 大字不识的还占了大多数，就这样你们还想进城？做梦呢吧，真当城里什么人都要？” 村长的嗓子都快和大喇叭有一拼了，插着腰喊的中气十足，和聚义堂开张，座山雕出场有的一拼。 不过虽然村长气势十足，可到底不是以前的土皇帝，如今的小青年叛逆的多着呢，所以暗搓搓的，有人就开始喊上了。 “干啥不要啊？有关系的进厂干活的多了，为啥咱就不能也走一趟关系？都是自家人，帮个忙怎么了？” 能当上村长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听着这声，眼睛嗖的一下就盯住了人，冲着那方向大喊。 “人欠你的啊？你家有金山银山塞过去啊？还是拽着人什么把柄？给了人了不得的恩情？人凭啥为了你出钱出力出人情？” 这话简直将人情面子全给扯开了，说的那个直白的，让原本就有些理亏气虚的越发难堪了，不少要脸的直接低下了脑袋。 村长打了一大棒子，然后熟练的又开始发起了糖，画起了大饼。 “想进城？其实不求人一样能行。让家里娃娃好好读书啊，考上中专，啥地方不要？隔壁某某村那谁谁谁，不就考上护校了？一个月学校还给发钱，12块多呢，都能顶的上城里学徒工的工资了，还有那谁谁谁，也是中专，如今在政府部门当干部，这不都是出息了？求谁了？自己争气，那比什么都强，比什么都牢靠。” 只要是家长，那就没几个愿意承认自家孩子不行的，听着村长这么说，那些个家里孩子还在上学的，背脊一下就又立起来了。 其中某个看着有些楞的更是拍着大腿咋呼着： “还真是唉，要这么的上了中专就能补贴家里了，等着工作，不用花钱，不用走人情就能有好工作等着，听说还能当干部，哎呦，那岂不是老划算了？以往我怎么就没转过这个弯呢？合着读书还是个挣钱的大买卖呀。” 这话说的逗趣，可一下子还真将不少人的心思给勾动了。读书……好像真的挺划算的啊…… 乡下人眼界格局就这么一点，平日想的也简单，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懂谋划多寡，以往对孩子读书不上心，那是几辈人苦日子过习惯了，形成了惯性，所以不觉得读书读多了有什么用，如今……能挣到比种地还多的钱，考上就能有钱，那这还瞎琢磨啥？供呗，读到初中那才几个钱？ 村长看着下头乱哄哄的声音，吊了好一阵子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侧头看了一眼感激的沈家二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别回来大手一挥，气势十足的开始轰人。 “行了，行了，想商量啥都回自家商量去，该干活的去干活，该收拾的去收拾，怎么的，孩子还没考上呢，这日子就不想过了？活不干，公分不要了？什么时候，干活挣公分都是大事儿，关系到肚子的大事儿。” 村子里因为沈山而引发的波动在村长的强势下，渐渐的开始消弭，与此同时，村子里孩子读书的事儿开始逐步被重视起来，这总的来说也算是个好事儿吧！ 而另一头，沈冬也因为沈山的事儿，生活有了新的变化。事情呢，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一日，沈冬接到了家里的来信，沈夏在信里不仅说了沈山入职护路队的事儿，还絮叨了几句走人情的事儿，虽然说的很简略，可从中不难发现，那小羊皮的手套，很是受欢迎，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既然这东西这么受欢迎，那沈冬能不多上心几分？抽奖什么的，这个不好说，不是她能控制的，可若是真托人采买呢？是不是能多弄点来？这时候次序可不是前些年，谁也不知道啥时候会走背字，若是能有几样拿的出手的东西，那关键时刻许是就能救急了。 想到这个，沈冬自然而然的就想去寻杨灿，想着通过他寻机械厂的采购问问。而这一去问，杨灿能不问沈冬怎么想到这个东西的？问了，能不关心一下沈冬那几个兄弟？这一问二问的，沈冬自然而然的就说了这么一句： “行了啊，你关心的也太齐整了，一个个的，就差没问我家那几个小的上学期考几分了，怎么的，合着你是亲的，我是捡来的？乱来。” “要这么说，我这算亲生的好像也没问题。” 嗯？这什么意思？沈冬抬头，手里正切着菜的刀子都没了声。 “我觉得，我也算是沈家一员吧。” 杨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冬手里的菜刀，咽着口水，略带几分决绝的继续说道： “沈家的女婿，自然也是一家人了。” “哐当。” 杨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着回神才发现，只是菜刀倒了，沈冬人却没动。再抬头，好家伙，沈冬居然在笑？而且还是越来越灿烂的那种。 “你怕什么？” “嗯嗯……” 杨灿能说什么呢？说找了一个练体育的，还是扣杀起来，大力到能从排球场一头打到另一头，排球反弹起来依旧能撞晕人的大力女友很有压力？ 这样的话哪怕他脑瘫了，也不敢说出口啊。 所以即使发现目前状况比预想的好，杨灿的求生欲依然在积极的发挥作用，脑子转的更是擦出了火星一样快。 “那什么，不是担心太唐突了嘛。那个，二冬啊。” “嗯？二冬也是你叫的？” 来了，来了，这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这略带几分低沉的声音，哎呀妈呀，感觉有个球立马要砸过来了一样，自己这小心肝，跳的快出嗓子眼了。 “沈冬，沈冬，不，不是，冬子，不，冬冬啊。” 喊一次沈冬的眼睛就眯一下，这也太折磨人了，好在他在皮厚这一点上，请教了不少人，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总算是让他喊出了专属名，并且顺利的保住了小命，嗯，顺带的，好像，那个沈冬听着还没反对？那就好，看来今天敲定关系希望大大的呀。 “冬冬啊，你看咱们这……从小就认识是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杨灿微微抬头，看了眼沈冬的表情，见着对方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自己，越发的有些口干舌燥，可让他停下？不能，好容易鼓起了勇气，怎么也要说完。 “这么些年，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过来的。” 沈冬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杨灿呢？见着这样，心也稳了几分。小心的往前走了半步，低声继续说到： “我们相互了解，生活上呢，相互关照，也相互熟悉，走到一起，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咦，说的好好的，怎么脸又有些冷了？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对，好像是漏了关键点。 “反正我感觉我挺喜欢你的，那什么，不喜欢也不可能这么些年，别人给我介绍人，我一个也不想见，只想你是吧。” 不对，说错了，沈冬的脸色又有些不对了，哎呦，说什么人家介绍人啊，这不是作死嘛。 不得不说杨灿的求生意识相当强，反应也相当快，这里沈冬刚变脸，他那里立马快速接口，开始描补。 “也就是咱们关系没确认，所以一直不好直接说我有对象了，不然这些管闲事儿的我肯定理都不理。那什么，冬冬啊，你看，我这岁数……确实到了领导都关心这方面事儿的时候，咱们，咱们是不是确定一下？” “哦，岁数到了？呵呵，我是挡箭牌啊。” 沈冬心里高兴，可傲娇的小性子却一时有些下不来，下意识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太矫情，有些脸红，可偏偏这会儿杨灿紧张的，愣是没发现，还傻不拉几的紧张辩解着。 “不不不，怎么是挡箭牌呢，我一心想的都是你，以前不说，那是因为你这职业需要，生怕有什么影响，如今，如今我这是等不及了，怕哪天你这岁数也到了，队里关心你的个人生活，也想着给介绍，这才着急了，冬冬啊，你也常来我这儿，什么时候我都清清白白的对吧。” 前头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没有最后这一句来的有用，看，一句清清白白，就把沈冬彻底给逗笑了。 “清清白白？” 这带着笑的声，杨灿总算是分辨出来了，脸上不禁也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来，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点头。 “对对，我清白着呢，冬冬啊，这么清白一人，还是等了这些年的清白人，你看咋样？” “不怎么样。” 傻不傻，这时候还问？不知道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吗？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以往不知道，这会儿看沈冬的表情也知道了，所以杨灿乐了，一把拉住了沈冬的手，带着兴奋的问。 “都笑成这样了，怎么会不怎么样？肯定看着我也特别可以你才那么高兴的，来，说说，是不是早就等我开口了？” 嘿，你这有点上屋抽梯啊，当我们沈冬的麒麟臂是假的是吧，看，一个大巴掌过来了。 “怎么的？挺得意啊？” 这一巴掌打的，明明挺疼，可为啥杨灿还那么美呢？真是要命了。 “没没没，就是特别高兴，特别喜欢，心里欢喜的要炸开了，嘴巴没管住。” 什么管住不管住的，这会儿其实没人在意这个了，两人这会儿黏糊还来不及呢。连着切菜声，这会儿他们都能当成交响乐来听。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商量、变故 戳破了窗户纸之后……这年代没什么爱情游戏, 更不流行分分合合，一旦确定，那接下来必定是飞速的进入结婚的快车道。杨灿和沈冬自然也一样，开始朝着这个既定的方向前进着。掐指一算, 得68年了, 双方都正好卡进了结婚年龄, 那还有什么可絮叨的？往实际生活方向奔吧。 像是杨灿，这边饭还没吃完, 那头就开始汇报起了自己的存款情况。 “我这几年也存了些钱, 喏，这是存折, 一共325块, 我这房子不大, 你看要不要买个缝纫机？要是想，我就想法子去弄张票。” 缝纫机？这个肯定要啊！这年头的人很少直接买成衣, 多是买了布在家自己做的。平日还要缝补，力争做到新三年, 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勤俭节约嘛，这是个流行艰苦朴素的年代。 所以啊, 这缝纫机就很重要了, 只要不是那手脚不协调的，谁家不想有这么一个大家伙让自家缝补制衣变得容易些？甚至不少人家，还用缝纫机为家里制造新经济点呢。比如帮人做衣服啊, 给街道缝制鞋垫, 制作窗帘枕头套之类的。只要手脚快, 一个月挣上七八块都没问题。 所以啊，杨灿一说，沈冬就一个劲的点头。 “三转一响这几个大件里咱们手表不缺，自行车可有可无，收音机……我们两个单位有，家里没什么用的到的时候，可不就缺了缝纫机这个最实在的嘛，咱们就添这个了。” “家具呢？要不要添几样？” 家具？沈冬抬眼看了看周围，杨灿的宿舍不大，也就三十来平大小，开门就能见着对面朝南的窗，整体呈长方形。靠着窗户这边重左到右是一个双门衣柜，一个书桌，以及南北摆放的木架子床。 朝东的那边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一个碗柜排了一排，西面床占了好长一截，然后是一个洗漱架子。开门的北面墙上一排的钩子，上头挂着各种零碎，朝东这边还有个米缸。总体来说，杨灿这屋子东西齐整却不拥挤。可即使这样，等着塞上个缝纫机之后，空间也就差不离了，想再多，也放不下什么大件。 这样的情况你说，还添什么添？可要说就这么不动……别说沈冬了，就是杨灿估计也不愿意。好歹结婚也是人生大事儿对吧，怎么的都该有点不一样的变化。 “你自己看，能添什么？” 沈冬其实看着这屋子，多少是有些心思的，比如吊柜？比如割断？怎么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现代了还是有些思路的，可这会儿毕竟她还没嫁过来呢对吧，有些事儿不好太直白喽。所以她将问题丢回去，直接反问上了杨灿。 杨灿能怎么说？对这些事儿，他哪怕是个22级技术员，也一样没什么概念，好在他平日进出了不少同事家，多少也算有借鉴。 “我这单人一个，屋子简单些也就罢了，等着你过来了……有个客人什么的，连个退避的地方都没有总是不好，你看咱们学二楼陈工家那样，做个隔断怎么样？” “隔断？” “对，这屋子南北长，东西窄，以这床尾的位置隔的话，以后外间当客厅，饭厅，来个客人什么的就方便了。用那种上半截都是玻璃的那种木板隔的话，采光都不用担心。还有窗户这里，我们可以直接外拓，学隔壁那样，沿着二楼阳台的位置起个墙。这么一来，书桌就能放到阳台的位置不说，还能多个放箱子的位置，这里屋能宽松不少呢，我上回看了，差不多有3个平米。” 打扮新家这个事儿许是让杨灿心下很兴奋，说着说着，人都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着圈的比划，就差没直接拿了尺子量给沈冬看。而这种盘算的积极性明显也影响到了沈冬，她藏下的那些小窍门也跟着喷涌而出起来。 “那这床上方还能做一排吊柜，换季的时候能放不少东西。床最好定做，下头靠里的一半做成能掀开的箱体，换季好放置冬被，冬衣，席子，外头一半做成抽屉，鞋袜什么的放这里合适。门不要贴着墙开，衣柜横过来靠墙放的话，正好能空出个洗漱架的位置，哦，对了，缝纫机可以放到阳台，和书桌面对面，太打眼。” “对对对，衣柜还能换个三开门的，好多放点东西。这样的话，里屋去了阳台位置，也就8个平米，外头剩下20多平，那就更好规划了，就是将来想在搁出个孩子的小屋都没问题。” 嗯？你这想的是不是有点多？连着孩子的问题都开始琢磨了？这让沈冬该给个什么表情？害羞？别啊，这会儿真没这功夫。所以先打回去吧。 “我感觉你有些不思进取啊，不是该想着以后换个大屋子吗？我记得你们这边是有专家楼的吧，两房的，三房的都有，就是最小就有50来平，你怎么不琢磨琢磨怎么分过去？” “这可不好分，好些领导都想要，抢手的很呢。” “那你努力啊，这会儿先说眼前的。” 一竿子将孩子这么个敏感话题打回去，沈冬一时也没了继续指点的兴趣，倒是杨灿依旧兴致勃勃的很，点着他规划的外间位置，一会儿说饭桌怎么放，一会儿琢磨碗橱要怎么摆，连带着里屋的摆放都推翻了几次，增加了不少细节。 省队有门禁，沈冬他们吃饭本就不算早，絮叨了这么些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沈冬看了看手表，就索性做了个总结性发言。 “外间东西别放太多，免得让人看了眼红，至于里头……你说的五斗橱，这也行吧，放了这个，以后就能放座钟和收音机了，也算合适。这么一来，家具就不用再多添了，不过炉子要买一个，最好是带着走烟管的，冬天好多暖和几分。其他的就别多动了，有那个钱咱们先存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买个大点的。” 嗯？买个大点的？刚才不还说分房的事儿？怎么？这是不指望我了？哎呦，还没结婚呢，你这就开始小看我了，那以后结了婚我这家庭地位堪忧啊。 杨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有心说几句，不想今儿也是巧了，这里他还没开口，沈冬还没起来收拾桌椅碗筷，筒子楼的楼道里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外头怎么了？” 杨灿半开了门，朝外看了看，然后突然一下将整个门都拉开了，疾步开始往外走。这架势，看的沈冬心就那么一提，急忙跟着往外走了几步。 走到里涌来四五个人，领头的两个一个背着个人，一个在边上扶着，全程这么些人愣是没有一个出声的，现场相当诡异。 杨灿呢，则是快步上去，看了看那被背着的人，然后一个侧身将楼道里某一间屋子的门给打开了。 那个屋子……如果沈冬没记错，好像是一个丧偶工程师的单身宿舍吧，因为他家儿子已经成年，并且在下面的市里有工作，有宿舍，所以当初分房子的时候，就只要了一间和杨灿差不离的单间，为此厂里还表扬过，说他有觉悟什么的。 这样一个品行为人都受人称赞的工程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冬有心出去看看，可一想自己如今到底还不是机械厂的家属，属于外人，脚步又停下了。只探着头看着外头，等着杨灿出来。 杨灿自然也记着沈冬在家，所以匆匆的问了问情况，就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那脸色却相当的不好看。 “怎么了这是？” “厂长被打倒了，说他□□。被G.W.H的主任下放去扫厕所了。老杨没忍住，帮着分说了几句，被打了一顿，这会儿还晕着呢。” 虽然早就知道外头这样的事儿很多，可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这样近距离的看到，还是让两人心里非常的难受。 “杨灿，那咱们……”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周围都知道咱们的事儿，要真停下，还不定惹出什么闲话来，到时候要是扯上，哪怕我们两个都有护身，也未必能抗住。” 是啊，这时候有护身却不懂得低调的人被阴一把也不是没有的。 沈冬唏嘘着，总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有些发冷。杨灿也没了刚才的鲜活模样，垂着头，咬着唇，不知道再想什么。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了有几分钟，最终还是杨灿先回了神，许是经历过的事儿多了些吧，他抗打击的本事比沈冬强了些，抬头说话的时候，刚才的黑脸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依旧没什么喜色，看着却挺正常。 “这几天你也多留心点，尽量别出来，下个月我去看你吧。” 这是怕厂里吹什么歪风连累到她？ “这……” 沈冬有心反驳，不想才微微起身，杨灿就用手压住了她的肩膀。 “我心里有数，你听我的吧，你权当我要用这段时间刷屋子，不方便就是。” 要是这个借口，沈冬还真不好过来，只是隔壁这个…… “老杨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今儿估计是气过了头。没事儿，明儿大家帮衬着送个礼，服个软，应该能过去，至于其他，见招拆招吧。” 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冬还能说什么呢？这年头若不是手握权柄，其实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那你自己也小心。” “只要不主动招惹人，你知道的，我这身份还挺有保证。” 这倒是，烈士遗孤嘛，多少总是有优待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沈冬回去的路走的依然不算安心，最起码再下一次见面，知道后续之前，沈冬的心啊，是落不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说情、主意 后续的事儿？其实没沈冬心里想的那么可怕, 毕竟这是厂子，还是机械重工业的厂子，在不能耽误国家计划指标的情况下，即使要闹, 那一个个的也卡着底线呢。像是这会儿杨灿就和平日一样, 准点的到了办公室。 新来的实习生已经清理好了桌椅, 灌满了暖瓶，这会儿正收拾文件柜, 听到杨灿的脚步声, 转头看了过来，一见是他, 立马挤眉弄眼的走到门口, 小心的探看了周围, 然后低声问： “杨工怎么样？昨儿看着可吓人。” “还好，早上醒过来来, 不过……今天怎么样还不知道，那些人向来逮着一个就下狠劲, 但愿昨天一顿打就过去了吧。” 杨灿的声音也不高，语气更满满全是担忧, 说的那实习生也皱起了眉头，愁上了。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 问杨灿： “要是有他们自己人帮着说话, 能行不？” 嗯？这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人里有这小子的熟人？哦，这倒是也有可能，除了上头的那些头头, 所谓的H.W.B其实大多是无所事事, 热血上头的小年轻, 看实习生的年级，有一两个小伙伴在里头也是常理。 “那要看说不说的上话了，若是小喽啰，那怕是没什么用，可要是真有分量，人家能愿意帮这个忙？无亲无故的。” “我想试试。” 到底是年轻啊，所以那种只求自保的圆融油滑还没上身，还愿意为了心里那点子良善伸出手来。 杨灿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由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这样，我这里有一包中华，本想试试能不能去办公室走走人情的，你先拿着，空手上门找人说情不好。” 中华？那实习生一脸诧异的看了看刚被杨灿塞到手里的烟盒，眼睛一闪，突然也笑了起来。 “合着杨哥打着和我一样的心思，不过你这烟……可稀罕啊。” 这是遇到同类，欢喜的上头了？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能打趣，这人，心可真大。 “你也知道，我爸生前战友不少，从叔伯那边顺点烟怎么了？那是亲近。” 杨灿一个人过日子，就是再有人帮衬，若是自己不知道交际，也不可能在厂子里混的顺当。这会儿瞧着人家愿意和自己亲近，顺杆子拉近关系的话那是张口就来，略带几分小无赖的模样，说的那孩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在这会儿到底有事儿，这轻松也就那么几秒，转瞬压了下去， “那我这会儿就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不过这工作……” “我和科长说，你忘了拿饭盒，收拾了办公室就回去取了。” 这个理由好，既说明了他没迟到，没旷工，又帮着免去了请假扣钱的麻烦。毕竟谁还没个这样的时候是吧？左右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又不耽搁事儿，没人会较真，厂子里嘛，相互体谅帮着遮掩一二，那才是常态。 那实习生一脸放心的走了，等着那人走远，杨灿眼睛冲着不远处另一个办公室看了看，见着一个熟悉的中年走了进去，他立马快步跟了过去，一边敲门并推开，一边从另一个兜里又拿出了一盒中华。 “李主任，早啊。” 办公室里刚放下手提包的李主任听着声回头，见着是杨灿，点着头扬起了几分公式化的笑容。 “小杨啊，你也早，怎么这会儿过来？有事儿？” “这不是来跟您汇报一下杨工的事儿嘛。” 说话间杨灿已经拆开了中华烟，给李主任递了过去。李主任低头看了眼烟盒，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烟，并在杨灿殷勤的点火中，吞云吐雾了一回。 “说吧，老杨什么个情况？” 作为领导，耳目众多，消息灵通那是最基础的领导素质，李主任什么不知道？可再知道，也不妨碍他多方面听点东西不是？反正大早上也没什么事儿。嗯，怎么说还有那一般人拿不出来的中华烟的情面在呢。 “您也知道，杨工除了工作上有些本事，日常处事儿上人楞的很，胆子也不大，昨儿……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傻，许是没反应过来，许是让阵势给吓着了，突突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这不就让人给教训了嘛。其实事后他自己也后悔了，抬回家醒来的时候，顾不得满头是血呢，一个劲的喊着错了，错了。您说说，这样的人……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是个反应迟钝的，这样的人，和他计较那都是跌份。” 李主任听着杨灿说话，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杨灿说的全是空气，可就凭他脸上没下去的笑容，杨灿就知道，这事儿啊，在李主任这里真心不大，也没反感他的说情。既然这样…… “李主任，您看，杨工这事儿……” “不是伤了嘛，那就给他十天假，好好休息吧。” 明白了，就是停工十天，只要后头没人追着不放，这事儿李主任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虽然没给出个明确的答复，可能说到这份上，李主任已经算是可以了，毕竟人家也没有冒着风险保你的义务是吧，你又不是人家那一派的亲信心腹。 杨灿很有眼色的道谢走人，却不知道后头李主任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出了声。 “倒是个厚道的。” 李主任和老杨没什么交情，他为啥愿意松手呢？不是那中华烟的作用，而是因为杨灿啊。虽然厂子里都知道杨灿是烈士遗孤，可这时候大多数人想的都比较简单，只看到了杨灿的可怜，却忘了他爹给他留下的最大的遗产，一溜的军方人脉。 这年头什么地方最安全？除了部队还是部队。作为一个有政治智慧，有远见的人，李主任觉得，适时地给杨灿释放点善意，那是一桩很划算的投资。 将来若是没什么大岔子那没得说，全当是做好人好事儿了，可若是一个不好，自己也倒了霉，好歹也算是有个能求人的地儿不是？人啊，多结善缘总是不会错的。 就今儿这事儿来看，这善缘结的就挺合适嘛，这么一个连着邻居都想着拉一把的人，关系真处好了，将来…… 李主任的心思杨灿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毕竟以后什么的，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到是杨工的事儿，这会儿感觉有了指望了。李主任不远插手，那是不是代表厂子里其他领导其实也不愿意多事儿？ 带着这样的想法，杨灿又走了几个办公室，你别说，他这想头还真有戏，七成的领导都是一个意思，虽然理由不一，有的是担心生产任务，有的是原本就属于技术官员，天然和杨工同一阵线，有的是想做好人，有的是借机想笼络人心等等。可目的还是达到了，在当天的晚上给躺在床上不安生的杨工带去了好消息。 “小杨啊，谢谢，谢谢你了。” 老杨人虽然直肠子，可能当上工程师的，有哪个脑子笨的？只要用心，什么都能想明白，所以他真的，很领情。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会儿我是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啊。唉，可惜了厂长……” 人是好人，脑子也有，可就是这啥都往外突突的毛病，真是没治了，刚因为这个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这会儿还想着厂长呢？也行吧，好歹这也说明杨工这人心是真善。 不过心里这么想，杨灿嘴里却不能这么劝，所以他想了又想，最后才说了一句： “厂长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想想那些下放去蹲牛棚的，关到了干休所的，那些人的日子才叫惨呢。先这么着吧，这风总会过去的，等着情况好些了，咱们再想法子吧。您要真觉得心里不忍，那以后多留心些，时不时的避着人给送点吃的喝的，不让人过不下去就成。” 这绝对是妥帖又适当的法子，别说是杨灿了，就是杨工这样耿直性子的也点了头，伸手拉了杨灿的手，低声说到： “我也这么琢磨过，就是没你想的这么周全，小杨啊，还得是你呀。” 这话说的，杨工出事儿的时候，帮手的人可不少，他可不能将功劳全领了，那多寒人心呀。 “不止是我，昨儿帮着将你带回来的，哪一个心里没数？就是今儿，我去找的那些领导，也多是存了善念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好说话，只是时局如此，大家伙儿也身不由己。” “我明白，我明白。” 有了这么一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哲保身嘛，谁也不能说这些人真错了是吧。只是这时局……，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大家一起好好的为建设国家努力不好吗？ “红楼梦里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往日听着可笑，如今想来，呵呵，竟是世间至理。” 是啊，这本就是一样的。 杨灿不说话了，和杨工齐声叹了口气，又同时苦笑起来。 他们本就是世间蝼蚁，除了随波逐流，还能怎么样呢？ 想想还在省队提心吊胆的沈冬，杨灿拍了拍杨工的手臂， “好好养着吧，十天休假呢，以往加班的时间算是都补回来了，正好调整调整，养养神。周围邻居昨儿就说好了，会轮着给你送饭的，您啊，什么都不用操心。” “唉，替我谢谢大家伙儿，等我好了，再回礼。” 杨工是个老知识分子，自来就爱行个老礼，哪怕是物资最困难的时候，去人家家里做客都要带上样东西，从不空手，这会儿让邻居们这样照顾，他又是羞愧，又是感动的，回礼两个字生生的说出了斩钉截铁的味道。想来到时候肯定不会差。 不过这可不是好时候，所以杨灿忍不住多了句嘴。 “这都不着急，如今这时候，咱们还是低调些合适，您要真觉得心里不安，过几日，身子能好些了，就给周围邻居家的孩子当几日先生，看顾些功课什么的，那比什么都强，咱们这一栋楼里，就您的文化水平最高了。” 说完这个，杨灿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可他的建议听到杨工耳朵里却让他眼睛大亮。 “是个好主意，就该这么来，唉，外头的学校……书还是要读的，什么时候，读书都不能马虎。人只有充实了思想，才能开阔眼界，明白道理。小杨啊，你是个明白人啊。” 对，明白，太明白了，所以总是多嘴。唉，真该走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多说点什么东西出来。 “我走了，下午还得上班。” “唉，你去吧，对了，听说你和你那同学定下了？结婚的时候千万告诉我，让我也沾沾喜气。” 什么沾喜气，肯定是想借着这个理由给回礼吧，毕竟今儿杨灿着实帮了大忙了。 “一定，一定。” 杨灿知道这事儿不好推却，索性利索的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工人缘不差，以往尽心教导的小年轻都出了点力的关系，先头被打的事儿虽然不了了之了，没人担责，可同样的，他那不合时宜的话，也同样风过无痕，没人追究了。厂子里一时倒是颇有几分风平浪静的意思。 看着这样，杨灿彻底的放下了提着的心，终于有了关注自己事儿的心思。再一个休息日，匆匆的出了门，去往省队，告诉沈冬近况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送饭、指点 沈冬确实一直在等消息, 毕竟是亲眼见证的事儿对吧，哪怕再怎么心里有数，那股子不安也总萦绕在心头的。所以杨灿来的相当及时，让沈冬一下子心里落稳了。 “看样子, 你们厂子里到底还算有些分寸, 没闹出大麻烦来。” “每年那么些生产任务压着呢, 真闹大了，那些头头脑脑的, 怕是也要吃挂落。” 在沈冬面前, 杨灿哪怕还心有余悸呢，说话却带着一股子笃定。为啥这样？以前可是有啥说啥的。 能为了什么, 因为身份不一样了呗, 自打捅破了窗户纸, 两人商量上了婚事，杨灿不自觉的就开始将自己放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上。作为当家老爷们, 那自然有事儿得自己扛，让媳妇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那岂不是显得他没本事？ 杨灿这样的心思沈冬是不知道的，听着他说的笃定, 心里稳妥的同时，自然不免又起了几分调侃的意趣, 笑着反问了一句。 “咦, 你倒是挺清楚的呀，那上回怎么不说？还担心成那样？” “人在局中嘛，这些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的, 行了, 你这知道了那我就走了, 今儿没请假，就干着吃饭的空挡来的。” 听着杨灿这么说，沈冬知道他必定是没吃午饭，赶忙拉住了要走的杨灿，从兜里（其实是空间里）拿出几块饼干塞了过去。 “赶紧的，先吃这个填填肚子。不然饿过性了对胃不好。” 有人关心身体的感觉真不赖，杨灿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往外走的腿脚都带着飘。 沈冬一直看着杨灿走出了省队的大门才回身往宿舍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同队的几个小姑娘在走道边挤眉弄眼的，看着她直笑。 “干嘛呢，干嘛呢？笑的那么猥琐。” “还能干嘛？看妹夫呗，我说沈冬，你这算是修成正果了？” “这小子往来咱们这儿可好几年了，以前……嘻嘻，可没见着你们这么难舍难分的，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性基因里天生对这样的事儿特别敏感，沈冬自己都没察觉出什么不一样来呢，这几个竟然就已经火眼金睛的察觉出了不同。这可好，让沈冬怎么回答？ 嘴巴一撇，脸一抹，就来了个死不认账。 “什么和什么啊？你们就会瞎猜。” “哎呦，别瞒着了，等着开证明，还不什么都清楚了？早了几天罢了，赶紧的，也给姐妹们分享分享你们这恋爱过程。” 还分享过程？那以后结婚了，要不要连着洞房也一起分享分享？想的还挺美。 “真没什么。” “没意思了啊，还藏着掖着，我和你说，你也就是遇上了咱们几个，留着余地好好问，这要是遇上那几个结了婚的，那才叫一个掏底呢。” 这个沈冬相信，结了婚的女人，那就和打开了什么基因库一样，开起车来从来不怕撞翻天。 不过都说到这份上了…… “才刚说开，连着约会都没有呢，你们让我说什么呀。” “好了，好了，我们果然没看错，既然你这么上道，来，姐们教教你怎么和对象相处，怎么在婚前拿捏住人……” 嚯，合着还给她上起课来了？行吧，随你们高兴，权当你们的看现场的门票了。 沈冬半推半就的一路被裹挟着，听着乱七八糟的经验之谈往宿舍去，另一头杨灿也终于回到了厂子里。 因为是瞅着空出去的，所以这会儿杨灿一进厂子，就大踏步的往自己的办公室去，机械厂的办公楼是后头建的，离着厂子有点距离，要拐过已经充作后勤和大食堂的旧楼，杨灿想节约点时间，所以就想从旧楼边的小过道过去。 才拐进去就瞧见了被打倒的那个厂长，穿着一身破工作服，提着个大桶和扫帚往后勤小库房里去。不用问，必定是刚打扫好后头办公楼前的地面。 看着这一幕，杨灿停住了脚步，心下颇有些酸涩。 人都被打倒了，去打扫卫生了，可那些个夺权的……怎么能这么欺负人，竟是支使着这个往日厂子里的一把手，去打扫办公楼，受无数以往的手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洗礼？这种精神上的羞辱，对于厂长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比身体上的折磨更难堪，更戳心肺管子。 杨灿吐出一个浊气，一个转身去了大食堂，匆匆买了两个馒头，然后快步走到了那小仓库里头，对着正收拾东西的厂长轻声喊道： “厂长。” 谁这会儿喊厂长？尚且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份的厂长下意识的转了头，见到是杨灿，也有些吃惊。 “是小杨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哦，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厂长，给。” 杨灿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情吗？可怜吗？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厂长这样的人，哪怕是到了这份上，心也是骄傲的，说了反而是不尊重，所以杨灿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自己刚买的馒头塞到他手里，然后微微露出几分笑容，用略带几分轻快的语调，说着他接济的理由。 “我和对象定下了，就是昨儿，所以请厂长吃两个馒头，沾沾喜气。” 杨灿的理由很站不住脚，谁家沾喜气是给馒头的？可能想到给他送最实在的东西，还用这样的理由，不避讳他如今人人避之如虎的身份，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厂长心下生暖。 所以厂长应答的也相当亲热， “可算是定下了，你这对象谈的可真是够久的，我记得拿好像是你同学吧，打从你到咱们厂开始，那姑娘就没少上咱们厂子里来。这都几年了，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说话间，厂长将馒头举了举，乐呵呵的又说道： “既然沾了这么一份喜事儿，那我这也不能不回礼，可惜了，这会儿手里什么都没有，这样，告诉你个消息，全当礼金了。” 消息？回礼？杨灿可没想让厂长回什么礼，不过这会儿却不好说这个，谁知道说这个是不是厂长想维护一下仅剩的尊严？怎么的总要给曾经的厂长一点面子，让他这个曾经领导不至于太过难堪。 “能让厂长当礼金用，肯定是要紧的消息，那我这回倒是沾便宜了。” 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机灵小子，说话还这么妥帖，若说刚才厂长说那一句是感动下的冲动沾了近半，那么这会儿他是真的，愿意多付出几分，用来维护好这个关系，以求将来多份善缘了。 “上两月我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和街道那边谈妥了一个事儿，后街的一排房子，就那三个两进四合院并排的那一溜，作为咱们厂新增的职工房。这个事儿到了现在手续应该都走完了，你小子要是想结婚后换个大点的房子，这会儿就可以开始使劲了。” 哦，这还真是个要紧的消息，最起码到了这会儿厂子里都没什么风声，怕是没几个人知道。这会儿他抢先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哪怕换到那边未必有份呢，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先一步找找关系，将自己拿筒子楼里的房子换一间更大些的，甚至是隔好的两室户。 “真的？厂长，您可真本事。” 虽然这个厂长以往管的挺多，手也挺长，除了自己负责的各个车间生产上的事儿，在后勤上也颇有几个手下，让几个副厂长很有些怨念，以至于这次出事儿，那几个副厂长连搭把手都敷衍。 可从职工的角度来说，这厂长不是一般的负责，不是一般的好啊，看看这给职工争取的好处，多实在？别以为争取点职工房容易啊，这可是省城，一点子资源那都是要和其他单位生生撕抢才有的，遇上领导不强势些的，真真是只有干看的份。 所以这会儿的夸讲杨灿说的半点不参假，眼睛都在发亮。 看着这样欢喜的杨灿，厂长难得的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爽朗和得意，高兴起来还冲着杨灿挤眉弄眼了一番，低声指点道： “你去寻后勤老胡，这事儿一直都是他经手的，情况资料全在他那儿呢。” 还指点该找谁？那真是不能更贴心了，可这会儿厂长都……拿老胡还能靠得住？ 许是看出了杨灿的顾忌，厂长呵呵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到： “放心，那可是个老狐狸，从来信奉事不做绝，知道我让你去的，肯定多少会让你有点收获。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和我一样被夺了权柄，他啊，呵呵。” 呵呵什么？结合一下前头半句……明白了，只怕那老胡是个多面下注的好手吧！嘿，你别说啊，这年头能当上官的，还真都不简单的很啊。 心里有了数，杨灿自然高兴的点了头，与此同时，刚才那股子对厂长的同情和怜悯，也被杨灿压下了近半。 到了这份上还能琢磨出这么些个来，还能指点他怎么要福利，这厂长……别的不说，这人脉和眼界，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同情的。 第99章 新家、磕牙 那老话怎么说来着？希望越大, 失望越大。在房子问题上，杨灿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指望，所以啊，不管最后得了什么, 都像是意外之喜, 让人浑身舒坦。就如这会儿, 从小单间换成个同一栋楼的套间，就让沈冬和杨灿两个都美滋滋的。 “这房子可真称心。” 走在空荡荡的新屋里, 沈冬整个人都透着雀跃。 一室一厅40平米的筒子楼房子在这个时候真心不小, 毕竟这年头没公摊啊，实打实的就是大两间。虽然房屋设计有点问题, 开着窗户的是房间, 开着门的是客厅, 可好在这房子属于边套，客厅朝西开着窗, 倒是也比阴暗，除了夏天西晒热了些, 基本没啥缺点。 此外，让沈冬满意的是, 这屋子原本的住户是个聪明人，对这房间做了让沈冬都满意的改装。比如厕所！这就是个大惊喜。 说来也是巧了, 这套房子处在筒子楼最西面, 而再往西就是厂子宿舍区外墙了，而外墙外头呢？距离排污管道不到三百米。这么一来只要眼明心亮能不做点什么？所以啊，原住户就很有心的, 将房间西南, 和窗户相连的阳台用磨砂玻璃窗封闭成了个卫生间。 筒子楼有点灯, 有集体供暖，有联排自来水池，除了上厕所还得出家门，厨房一样得在楼道里，那真是哪哪儿都让人满意，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有个惊喜，能在室内解决卫生问题，这……赚大发了呀。 越看越欢喜的沈冬里里外外的转了三圈，这才稍稍散了几分激动，脑子回来了，这脑袋一清楚，她不禁又有了一个疑问。 “不说都喜欢进楼吗，怎么你们单位还真有人放弃楼房，去住平房的？不合理呀，那边好像就院子里有个公用水龙头，上厕所要去街口吧。” 是的，这时候的人将筒子楼看做是现代化生活的标志，进楼，上楼，住楼的待遇都快□□部编制垄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反过来用筒子楼去换平房，一般人还真不能理解。 “在有档次，那也挡不住现实啊，就那咱们这间屋子的原住户来说吧，夫妻两个，四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已经十八，已经在中专毕业，在隔壁街道当了个小干事，眼见着就要娶媳妇了，你说，这屋子怎么住？” 六口人？还有个马上要结婚的？ 沈冬转头看了看着屋子的大小，怎么算，好像都没法子将人给塞合适喽。 “那，好像是不行，对了，那换到平房得呢？换了多大的？” “呵呵，那就不一样了，最东面院子，前院东厢房三间，全是他们的，另外还搭了一个大概十平米的耳房，也就是三间半，你说吧，这么大他能不心动？” 嚓，要这么的，换成她也愿意啊，整个东厢房，怎么的也有60平吧，加上耳房，那都有70平了，隔的紧凑些，光是三间厢房就能各处四间卧室，一个大客厅来。别说大儿子娶媳妇了，一个孩子一间屋子都行了。 “要这么算，平房挺划算啊，咦，那你怎么没要？按照这么个换法，你要是去换，怎么也能换出两间半了吧。” 一想到好几间屋子，沈冬的眼睛就发亮，想想镇子上的老屋，那才多大？随心那么一隔，再往外沾点地儿，屋子立马就不一样了，要是杨灿也能有个这样的，哦，比镇子上还大的宅子，到时候……那住起来多舒坦？就是以后拆迁，也比现在这筒子楼多点拆迁款呢。 可惜，这事儿啊，真就只能想想。最起码杨灿是没有这个指望的。 “我？算了吧，不说我这年纪、资历是不是抢的过，就看我这人口……从筒子楼换过去的，那基本都是住不下的，我和他们抢不是平白得罪人吗。又不是住不下。” 那倒是，就现在这屋子，十年内，怎么都不至于紧张。，至于十年后？到时候总有机会自己买一套大的。 想通了这个，沈冬也就不在盯着换房的事儿了，而是问起了规制里头家具的事儿。 “上回咱们说的家具，你去看了没？要是没有，正好重新规划。” “没有，上次那不是出事儿了吗，就没顾得上，等着事儿缓和了，又有了消息，就索性没动，等着你来看呢。” 嗯，很好，这个态度值得表扬。 “拿到屋子也有几天了吧，有规定多少时间搬过来吗？” “这个礼拜里吧，毕竟我那屋到时候也要重新分给别人的，不能不给后头的人留几天收拾屋子的时间啊。” 今天都周三了，那岂不是说就几天的时间了？哎呦，那还等什么呀，赶紧的吧。 “这墙……还挺干净，看样子不用重刷了。” “这是收拾过的缘故，知道时间紧，我拿到手那天就让人用石灰水扫了扫，虽然不够白，好歹积灰没了。” “这个法子可以，厕所这边也清理了？” “找了卫生所，用消毒液洗了一遍，特别是蹲坑，冲洗了三遍，保证干净。” 阳台搭出来的厕所其实还挺大，只是这年头卫生间设备就那样，除了蹲坑，就一个自来水池子，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可奢求的。所以沈冬知道够干净之后就再没多看一眼，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屋子里。 “卧室还是咱们说好的来，床，书桌，衣柜，五斗橱，外间也不能少了碗柜这桌椅，对了那吊柜这个怎么办？咱们还弄不弄？” “要不先不弄了？等着以后住不下了再整？反正现在挺空，装了也没什么东西放。” 确实，现如今各家各户除了必需品，其他的都不多，连着被褥也没多余的，做那么些柜子平白占地方。 沈冬点着头和杨灿两个一点一点的商量着琐碎，并将取得共识的东西都记到小本子上，从敞开的大门看见去，两人相处的画面分外的和谐，和谐到兜了三个圈子，好容易找到地方的沈夏看着嘴都抿起来了。 “哎哎哎，都还没扯证呢啊，分开点，分开点。” 一出声就是讨人嫌的话，杨灿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然后再转头看到人的时候又迅速的变了脸。 “大哥？你怎么找来了？” 不变脸怎么办？谁让那是大舅哥呢？想拱别人家的大白菜，姿态总是要有的。 “不来？不来成嘛，这都要结婚了，我不得过来看看情况？” 沈夏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幽怨，听得沈冬都想翻白眼了，没好气的走上前将沈夏往屋子里一拉，门一关，挡住外头看热闹的同层邻居们的视线，絮叨着说到： “大哥，是我写信让你来的吧，怎么说的好像我抛弃你了一样。” 还不是抛弃？你都快成别人家的了。 虽然早就知道，就沈冬和杨灿这你来我往的样，结婚也是迟早的事儿，甚至上回沈冬回去的时候，他自己还问过，可一想到妹妹真的要成了别人家的，沈夏心里的酸劲还是止不住的往上冒。 “还说呢，这声儿都不吱一个，来封信就说要结婚了，也不想想，我……家里兄弟姐妹是个啥心情。告诉你二冬，老三和老四都两天没笑了。” 啊？没笑？这会儿快考试了吧，还是考高中中专的关键时期，他们想笑，那也得考上了笑吧！这理由给的。 不过沈冬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知道大哥这是舍不得自己了，所以也不去掐着话里的漏洞，只笑着说道： “放心，等着结婚的时候，接了他们来城里逛上一圈，保证笑呵呵的。” 说话间，沈冬顺手将屋子里杨灿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凳子搬了一个过来，拉着沈夏让他坐下，然后指着沈夏手里提着的袋子问：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我不是和你说了，嫁妆什么的，我自己都弄妥当了吗？” 说到这个，沈夏也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将袋子拉开，从里头往外掏东西。 “你自己置办的能说嫁妆？喏，你大嫂给你做了身衣裳，还有这两双鞋子是隔壁婶子给的，这条围巾是李叔家的，还有这枕头毛巾，手帕，木梳，都是邻居们凑的，对了，还有这些粮票，是厂子里叔伯们凑的，算是礼金。” 沈夏拿出了半袋子东西，然后将剩下的重新理了理，对着杨灿说到： “我这次请了三天假，还要去爸以前认识的朋友那里走一圈，你在省城熟，到时候带我一带。” 这是带路的事儿？这明显是想着以后沈冬和杨灿在省城安家了，想将老父亲留下的人脉都给指一指，免得这两人将来有个事儿找不到人帮忙呀。 杨灿心里热乎着，使劲的点了点头，应承到： “行，我带路，以后有人情往来的，该我搭手的我绝不含糊，大哥有事儿，也尽管吩咐，我给你跑腿。” 杨灿这话说的沈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妹夫还成，不是个只知道沾好处的。 “什么跑腿，都是自家人。” 嗯嗯，自家人，在没了爹妈后，他又有了自家人，这感觉真好。 “行了啊，杨灿，赶紧的，带大哥去你屋，这几天，大哥在省城就和你住了。” “那肯定的呀。走走，大哥，我东西还在一楼原本的屋子里呢，要过两天搬，正好你来了，还能帮着整理整理。” 杨灿十分不见外的连着活儿都给安排了，你别说，这招还挺可以，最起码两个平日算不得熟悉的人这么一下子倒是熟络亲近起来。 “搬家？这房子不是收拾的挺干净了吗？怎么现在不搬？” “还有些家具没买呢，想把结婚的家具一次性都弄好了。” “哦，那倒也是应该，那什么时候去买？趁着我在，正好多个人手。” 说话间，三人就走出了这屋子的门，楼道里见着他们的邻居瞧着他们的样，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大舅哥来了？” “听着是。” “听说那杨灿媳妇也是个可怜的，爹妈也都没了。” “呦，要这么的，这是两人上头都没老人了呀，那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这日子怕是有的难了。” 沈冬他们一路往一楼去，那是听了一路的各种议论，听得耳朵都有些发烧热。同时也让沈夏心下多了几分发愁。 是啊，他家里有了娃，那还有婶子，弟妹，还有媳妇娘家爷爷帮着照看，这二冬将来……可怎么办？唉，找个没爹妈的就是这一点不好，太愁人了。 好容易高兴起来的沈夏又皱眉了，弄得小心注意着他动静的杨灿不禁有些牙痒痒，你说这些个人，怎么就那么喜欢闲磕牙呢。没说的，自己在岳家这印象分肯定又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第100章 结婚、期待 有沈夏帮衬, 本就存了不少钱的杨灿置办起东西来越发的利索了，几乎是这里付款，那里就拉着东西走人，不过是两天的功夫, 二楼的新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就都摆放的齐整了, 等着将原本屋子里的东西往这边那么一拉, 得嘞，拎包入住都行了。 他这速度一上来, 后头等着他搬走好住进筒子楼的小夫妻也高兴坏了, 提留着东西就过来帮忙收拾不说，还送了两包牡丹烟, 说是随个乔迁的喜气。这礼数给的, 杨灿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给了，那等着你搬进来我要不要回礼啊？ 算了, 不管是不是立马就要还回去吧，好歹人家态度不错, 既然这样，杨灿也就顺嘴做了回好人, 将自己原本盘算的，在二楼阳台下搭出个小书房的想法一并给说了, 这让那家男人好好的惊喜了一回。回去拉着媳妇盘算了好一阵子。 盘算、盘算, 最后竟是盘算出了一个大动静出来。你猜怎么的，这家男人是个人机灵，脑子活的, 让杨灿点开了外扩的窗户纸之后, 竟是索性和楼上的那家商量了一番, 将那阳台下一点子地方又扩大的几分，直接以阳台南墙和自家房子东西墙为基准，直接起出了一个直笼桶的长条小间来。 如此不但是他将来孩子的小屋有了，就是楼上也一下多了阳台左右两个小平台，沿边树上几块砖当个防滑落的矮围栏，那小平台就能放置些花盆、堆积点蜂窝煤了。 而有了这么一个打板的，你说其他底楼二楼的会怎么干？那自然是立马跟进了。这时候已经不是刚开国房子宽松那会儿了，能多一点子地方都是白赚的。就是杨灿都忍不住跟风了一把，起了围栏，弄了木架子，从厕所开个小门，将这多出来的小平台当个杂物间用。 “这，这可真是够本事的呀。” 等着再次休假过来看到这么一个大变化，沈冬差点下巴都掉了，站在那平台上冲着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回到里屋，低声和杨灿絮叨着： “你们这么弄，三楼四楼的就没点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没见着咱们二楼也就弄个平台嘛，没搭地基，全凭着木头砖瓦搭的东西，能抗几分劲？说到底也就底楼占了点好处，可谁不知道，底楼光线最差？雨天最潮湿？这么一算，除非是真心眼特别小的，不然嘀咕几句也就过去了。” 也是，真要坐实地基，那水泥什么的可抛费的大发了，这年头这样的紧俏物资可不是随便能寻到的，就是真想，那也没招。 想明白了这一点，知道后续没什么大麻烦，沈冬彻底放心了，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这倒是可惜了，我还想着真能起的话，这外头那么老大一截子，怎么也能搭出个厨房来呢，倒时候既不用再楼道里黑灯瞎火的起炉子，也不用担心放屋子里炒菜油烟熏了屋子。” 她不过是说笑，杨灿听着心下却是一动，忍不住朝外也看了看，只是这看过之后终究是海慧寺遗憾的摇了摇头。 “就是真能搭也不成啊，起了咱们屋子里光线就遮住了。再说了，想吃个好的，也容易跑了味，做点肉都要偷摸着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嘛。” 这时候大家活儿都条件不好，吃个肉，那香味就像是信号灯似的，周围一圈都能闻到根底来。若是遇上有仇人的，不定还会来个举报啥的，怀疑你这个那个。所以即使有钱的，那吃点好的都基本藏着掖着，所以啊，会窜味漏风的地方做厨房，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沈冬也就是在省队待得时间长了些，正式队员的小灶吃惯了，所以差点忘了这个，让杨灿这会儿一说起，立马就想到了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兄弟姐妹几个偷着吃细面白米的情景，略带几分失落的点了头。 “是了，这个还真是个麻烦。”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多个放东西的地方到底是让人高兴的好事儿，所以这失落也就是那么一会儿，转眼她又高兴起来了。 “你这换了大屋子好处还是不少的，最起码以后家里大哥他们来省城住宿就不用往招待所去了，能省不少钱不说，他们来的也能勤快些。” 这肯定的，这时候的人一分钱都能琢磨着分成两半花，去城里有亲戚的，从来不会去招待所，真是有时候遇上急事儿，难事儿，同村同乡出来的，都这么来。这样虽然主人家麻烦些，可你别说，亲戚之间关系却真的特别亲近。 不过……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们过来这头一回还是要去招待所的。” 这话杨灿说的别有意味，沈冬呢，听着也不禁红了脸。 头一回？那不就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嘛，这个时候这屋子可是新房，他们还要洞房呢，确实不可能让兄弟姐妹住进来。 “你倒是能耐了。” 什么能耐了？哎呦，这半含半露的话说的，杨灿嘴巴都笑裂开了。赶紧加码！ “我让人看了日子了，下月12办喜事儿正合适，又是周六，大哥他们过来只要请一天假，周日咱们还能睡个懒觉，然后带着兄弟姐妹去逛个大街，在国营饭店吃个午饭再送他们上车。” 这时候结婚，很多人怕招摇都不办喜酒，也就是当天一家人吃一顿，邻居朋友闹一下，熟人分点糖什么的。不过沈家毕竟情况不同，都要从下头县镇上过来，所以当天这两天总要安排妥当了，才能显出对女方的重视来。 听着杨灿安排的挺周全，沈冬自然只有高兴，两人索性将去开介绍信和领证的事儿也一并商量了一番。 只是等着这些事儿都说定了，杨灿送了沈冬回省队之后，一个人走在省队操场上的沈冬才恍恍惚惚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都说这个时候的生活节奏慢，还有一首歌专门唱的，可她怎么觉得这时候的人速度起来挺吓人呢？捅破窗户纸说谈对象才多久？这么的，就要结婚了？为啥感觉有点像做梦呢？ 沈冬难得的，竟是有些恍惚起来，不过这样的情况等着她到了教练那边，说起开介绍信的时候，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你这刚过了结婚年龄没多久吧，这就要结婚了？” 教练皱着眉，手里的钢笔一划一划的，也不知道在划个什么劲。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我这，这过了结婚年龄线有小两年了，应该不算早吧。” “是不算早，可你这项目……沈冬啊，你这结婚了，有考虑过生育的事儿嘛？” 这一说，沈冬大概明白教练愁什么了。 “一二年里应该不会，计划是到24、5，这样应该不耽误咱们队里的安排吧。” “要是这样那倒是没问题，不过这个事儿谁能说的准呢。算了，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先将有些事儿说明白，到时候你自己考量。” 若是以往，教练怎么的也要想法子给沈冬做做思想工作，让她将结婚年龄往后推推，可如今大环境就这样，比赛也没以前多了，体育也没以前受到重视了，在这样的现状下，再卡着队员的婚姻大事儿，就不厚道了。教练不想当这样的恶人，所以只开了个头，就自己收回了这个想法，转头说起了实用的。 “生孩子之后，人的身体素质就会下降一截，哪怕是恢复的好呢，也和现在差不少，再加上生育和哺乳落下的训练，串起来最起码两年，这么一加，沈冬啊，你这实力最起码少两成啊，要是还想再排球队里，那就不能当主力了，只能算替补。所以你得先想想，到时候是直接转成助理教练呢，还是出去，到学校当老师去。” 你别说，教练说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而且这个沈冬还真是漏了没细琢磨。如今让教练这么一提醒，她倒是也有些迟疑起来。 “那，要不当助理教练？我在省城也就在咱们队里熟悉，真出去了，上哪儿啊？我两眼一抹黑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琢磨了。不过教练我要是按照计划来，到时候生孩子什么的，也差不多过了巅峰期了，原本您这儿一般都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个参照的让我借鉴借鉴？” “借鉴？这不都说给你听了吗，就那么两个选择最合适，其他的，除非有路子调到体育局去，不然都比不上这两个。” 体育局？这咱们可没能耐摸到路子。所以别想了，就按照自己更容易上手的选吧。 “那我就先按照的那个助理教练这条路来吧。” 许是早知道会这样，听着沈冬的选择，教练连表情都没变就点了头。 “成，你自己有数了就行，以后训练的时候多跟着学学，到时候上手也快，对了，要是想当助理教练，沈冬啊，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学点别的本事。什么营养学啊，运动康复啊之类的。多学点这个，将来评级什么的也能容易些。” 教练今儿这是要将厚道进行到底了，连着这样需要自己琢磨的事儿也给说了个通透，沈冬听着十分的感激。忙不迭的就起身鞠了个躬。这年头能真心替你想，为你指指路的，那都是恩人啊，不然她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能知道个啥？ 许是前路又有了方向，从教练这里出去的时候，沈冬连着刚才的几分恍惚都没了，走路重新又风风火火起来，看的宿舍的一伙子大姑娘忍不住取笑。 “呀，这是急着要去当新娘子了？怎么感觉人都抖起来了呢？” “人家这是有靠山了呗，哎呦，杨同学，哈哈。” 哼，闹吧，闹吧，看我以后成了助理教练怎么操练你们。 沈冬恶狠狠地瞪了同寝室的伙伴们一眼，一转头却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结婚……好像是挺期待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齐聚省城 事儿定下了, 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沈冬和杨灿结婚的日子，沈家的兄弟姐妹都来了，只是事儿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沈冬不仅仅带来了自家大小几个, 还带了其他来不少人, 生生的，坐着托了人情, 包了公交公司的一辆客车, 直接满车开来了。 这其中沈二叔家全家就是头一份，当然这个也理所应当, 沈冬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是自家二叔, 亲爹没了后血缘最近的亲近长辈, 结婚这样的大事儿，愿意过来, 也是二叔疼她。只是一家子全都来……这阵势有点大呀。 “越是嫁到外头，那家里人就越是不能少, 要是少了，岂不是落了气势？到时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要不是坐不下, 我都恨不得将村子里你那些个族兄弟都带来呢，要真能一下站出来一排十来个兄弟, 你看看, 这以后谁敢欺负你。” 沈冬觉得多，沈二叔却觉得少，理由还特别充分, 充分到边上杨灿眼睛都快亮瞎了。因为他爹的缘故, 一路过来什么都顺当, 什么大事儿都不缺人照顾，可就一样，谁都帮不上，那那就是人气太弱。哪哪儿都只有孤单一个。 媳妇娘家兄弟多好啊！那只是媳妇的胆气？只要他对媳妇好，那就一样也是他的胆气，哎呀，这么多同辈兄弟一起走出去，那是啥场面？就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背脊硬实，脚发飘。 “都来了好，原本还遗可惜离着老家太远，婚礼上家里人少呢，来了大家都没遗憾。反正咱们厂有自己的招待所，打个招呼就能去住，方便的很。” 要杨灿说，沈冬就是想的太多，什么简单简朴的，他一个烈士遗属，又不挡别人的路，就是出格点怎么了？ 反正吧，沈二叔一家子的到来杨灿那是相当欢喜的。不过，这沈家人来得多还好说，那大杂院的来了一堆是什么意思？还有运输队的，这一波又怎么了？几乎每家都来了一个，这是有事儿？怎么都赶在一起了？ “什么有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我们这是还人情来了。” 许是杨灿家一下子人来的太多的缘故，筒子楼里闲着的一个个都围拢过来，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心存警惕。（这不开玩笑，那时候大街上尿急，找厕所看的急切点都有人上来问的。警惕性可不一般了。）听到王春花大嗓门的说什么还人情，这头沈冬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看热闹的先明白了，有几个颇有些自来熟的探着头，和王春花搭上了话。 “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吧，可是以往收了不少的礼钱？” “可不这么说的嘛，那么些年我家几个娃从出生开始，就没断过，这么些年下来，你们说，这多大的一笔啊，如今老沈两口子没了，这人情不得还到孩子们身上？真要人走茶凉不认账，那这老街坊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合着是这么个人情？这，这，现代时候过着过着，亲戚朋友都走散了，生疏不往来的多了去了，谁还计较这个？这年头……人也忒实诚了些。 沈冬一时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想了想，只能扬着笑，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说： “哪有这么算的，我哥结婚的时候不就已经帮了不少了嘛，再说了，我爹走了之后，院子里叔叔婶婶没少帮衬，要又该怎么算？平白的让大家伙儿请假走那么远。” “什么远不远的，要我说我们这还是沾光了呢，不是你这一遭，咱们这些个老娘们这一辈子都未必能来省城一趟。” 这话说的有趣，听到的都笑了，杨灿更是乐的嘴角都合不拢了，连连招呼着走道里的同事们帮忙，去招待所多订几间屋。这可是娘家人，厂里这些个男方同事朋友怎么可能不热情招待好喽？他一招呼，立马就一溜烟的有好几个上来帮忙了。热情的沈冬觉得屋子都能点燃。 杨灿和沈冬计划的简朴婚礼在这一杆子人到了之后，就算是没戏了，而等着到了半下午天开黑的时候，那更是彻底破产，因为杨灿这边也来了不少的人。 县里的那个叔叔打头，来了五六家，都是杨灿父亲生前的战友，而且据说这还只是住的近便。过来方便的，其他得到消息不方便来的，另外还让旁人带了新婚礼物，这一群一来，厂子里的人看杨灿的眼神都不对了。 虽然知道这是烈属遗孤，可遗孤和遗孤还是不一样的，只看来的人是什么级别就知道，杨灿爹啊，生前怎么的，那大小也是个官，还有这么些有能耐，够得着，有情分的遗泽可以帮衬，那厂里怎么可能不高看一眼？ 于是乎到了吃酒席的档口，厂里的领导也来了好几位，当不速之客都当的相当客气，所谓的惊喜和贺礼塞了很是不少。 等着这些个人吃好走人，杨灿送那些叔伯往外走的时候，帮着杨灿安排工作的那个叔叔，拉了杨灿偷偷的嘱咐教导了起来。 “别觉得我们多事儿，闹那么大动静为的还是你将来少点麻烦。” 这个杨灿能不懂？刚才那些领导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对此，他只有感激的份。 “知道，有了你们这一次来，我哪怕依旧是孤儿，他们想拿我当筏子也会顾忌些。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叔伯们的人数不是。” 话说的俏皮，可只听着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就知道，这话说的有多小心。让那说话的人心里多了几分难受。 “你知道就好，现在这形势……我们也不知道能护住你多久，你自己也要多小心些，毕竟也是成家的人了，有事儿多想想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总是背脊笔挺的中年男子不自觉的塌下了背脊。为了这个国家，他们付出了青春和热血，原以为胜利之后迎来的必定是辉煌，却不想……想等到拨云见日，也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到。 “总会好的。” 虽然杨灿知道外头有不少干部都被下方，知道很多无辜的都因为牵连受挫，可这会儿他能说的只有这个，不然说什么？丧气话吗？生活总要继续，人啊，总要往前看的。 好在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总是更坚强些，不过是转眼，那叔叔就又打起了精神，带这点调侃的打趣： “我说小子，你爹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教你点实在的，这洞房……要不要叔叔和你好好说说？” 嘿，这为老不尊的，有这么和侄子说话的嘛。 “我媳妇可是省队的。” “什么意思？” “她们这样的职业，您觉得能不懂生理卫生上的事儿？” “不是，那岂不是说你得跟你媳妇学？哎呦，这大老爷们，丢不丢脸啊！要不还是叔和你说说？” “别，比你和你学？还是和媳妇学更好，最起码以后能少让你笑话几回。” 说笑间送走了所有的人，杨灿在楼道外狠狠地揉了揉脸，然后带着笑回到了新房。房门还开着，透出暖暖的光，里头有个正在收拾桌子的忙碌人影，杨灿就这么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心底慢慢的用上了暖意，笑也变得真切和温暖起来。 这是他的家，他又有了一个不是一个人的家，未来这个家里会多一个孩子，不，或许是两个，三个，这样真好，真好啊。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外头不凉啊，都秋天了。” 沈冬收拾完桌子，刚转身就看到了在门口的杨灿，那笑暖的，让她的一下就狂跳起来，不禁也跟着笑了，用带着她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轻声撒娇。 “不冷，看着你心里就暖了。” 这一句简直就是沈冬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一时有些失语。 她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美，亮的可以媲美星辰的眼睛，微醺一般红润的脸庞，还有那微微翘起，带着娇羞的笑容，让杨灿脑子都快停滞了。凭借着本能走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然后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 是啊，一体的，从心灵到□□，从生活到婚姻，他们成为了一体。 ............. 机械厂的早晨十分吵闹，即使实在宿舍区，同样不能免去各种机器开启的轰鸣声。杨灿的婚假头一天，睁开眼就想起身洗漱，准备上班，只是鼻子比眼睛更早的感受到了不同，一股子粥香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刹那间就清醒了过来。 今天……好像不用早起上班哦！只是媳妇呢？ 床上只有他一个，杨灿坐起身透过屋子中间格挡的玻璃窗朝外间看去，很好，大门开着，媳妇正端着锅进来。那么刚才那一股子粥香是自家的？ 自打杨灿妈走后，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日子没在家吃过自家做的早饭了，一时间眼睛酸涩起来。好在这事儿到底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恢复的也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又扬起了笑。 “媳妇，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隔壁上班的都走了快一刻钟了。赶紧起来吧，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不定说什么呢。” “说什么？说咱们感情好呗，新婚头一天，谁会那么没眼色。” 人家是不至于，可你这也太厚脸皮了。 沈冬笑着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这个自打确定关系，就立马换了一个人一样的男人废话。 “赶紧的，今儿还要送大哥他们去车站呢。” 哦，对，这倒是个大事儿，因为昨儿来的人多，还陆陆续续的，所以原本准备中午自家人吃一顿就算的事儿，直接换成了晚上五张大圆桌。如此离着远的，特别是沈家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立马回去，得做今天上午的车才能返回。 “差点忘了这个，我立马起来，一会儿咱们就去招待所。” 男人起床速度开起来，那就像是龙卷风一样，这里沈冬刚盛好，那边他已经刷完了牙坐过来了。 “也不知道大哥他们早饭怎么解决，一会儿要不我去食堂买点？” “也行。就是吃了，有你买的路上也能垫吧几口，免得过了午路上没得吃。” 因为要中间转车，什么时候到家还真不能吃准，错过午饭的可能性相当高，要是准备了馒头，那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沈冬对杨灿这样贴心十分满意，新婚第一天两人本就黏糊，加上这一出，杨灿一早上都能瞧见媳妇的笑脸，心情也特别的好，只是这好只维持到两人到招待所。因为接下来他就要面对大舅哥的各种威胁和叮嘱了，沈冬呢，则是要接受婶子们各种调理男人，掌家小窍门的紧急培训。这一路往车站去的时间啊，那真不是一般的难熬。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猜测、计划 依然是来时的那辆车, 依然是满满的一车人，沈冬在杨灿的陪伴下，挥着手向亲人们告别，这一次别离之后等她再回镇上小院, 那就不再是回家而是回娘家了, 当这车开起来, 当她的手挥起来，刹那间感受到了那张结婚证的重量, 也突然明白了家这个字的不同。 “杨灿。” “嗯？” “过年……我们回, 回大哥那儿吗？” 想说回家，却最终成了大哥家, 这个转变沈冬感觉颇有些不适应。 她的这种纠结杨灿看在眼里, 亲亲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柔声低语： “咱们结了婚，你家就是我家, 过年不回你大哥那儿还能去那儿？” 说到这个，杨灿突然乐了起来。 “以往我一个人过年不知道多孤单, 如今好了，也有一大家子了。” 说到后来, 杨灿语调里的欢喜一个劲的往外溢，听得沈冬也高兴了, 回身的时候整个人都恢复了新嫁娘的欢快。 “走, 咱们回家。” 虽然家变成了娘家，可她又有了一个家，这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 不管往哪儿走, 时间永远都是朝前的。杨灿和沈冬的婚姻生活也是如此, 一个转眼, 就又过了三年，时间一下跳到了73年。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轰轰烈烈的各种闹腾也消弭了起来，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闹腾可换不来粮食，而当人的精力重新放到吃喝拉撒的日常琐事儿上之后，那闹腾劲自然就小了，再加上闹腾的主力军大多都下了乡，插了队，那城市里自然安生了起来。唯有不变的各种绿色和到处都紧张的各种票据，证明着这个年代的不一般。 沈冬今年虚岁24了，在这个18就能合法结婚的年代，至今没有生育的她已经成了附近人嘴里的闲话对象。虽然她平日大多在省队里训练，一周也就回来两天，本身心态也较好，还有自己的规划，可口舌压力依然不轻。所以即使还没到25，却还是忍不住开始考虑生孩子的事儿。 说来也怪，平日不往这上头想还没什么，一旦有了这么一个念头，沈冬感觉自己好像就有点着魔，平日出来进去的，只要见着个孩子，都忍不住会多留心几分，遇上有机会逗个孩子什么的，总是露出几分老母亲一样的笑来，看的杨灿都暗暗打趣，她着急了。 着急？或许吧，毕竟确实年纪到了，再拖下去，不定就成高龄产妇了。 “那咱们这就努力起来。” 沈冬愿意要孩子了，杨灿自然是高兴的，虽然他早就表明了会支持沈冬的职业规划，可作为一个当了好些年孤儿的男人，内心怎么可能对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没点期盼？所以沈冬这边一松口，他那积极性立马就上来了，第二天早上差点腿软没起来床。 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样，沈冬好笑之余，也算是彻底的下定了决心，也琢磨起了后续的各种安排，只是她这边才刚开始学着当个助理教练，毕业分配回了镇子上供电所的沈单，借着来省城电力局领取电闸配件的机会，给她送来了个不一般的消息。 “你说谁？谁回城了？” “就是咱们村子里最早来的那个知青。” “不是吧，不是说扎根农村嘛，怎么突然回城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在知青点和他们聊过，最早的那个好像66年去的吧，这才几年？” 杨灿往嘴里塞的馒头的手都停住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要是回城这么容易，当初他们厂子里那些送孩子下乡的人家能哭成那样？到现在为止，除了一个家里老人没了，回来接班的之外，好像从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儿呀，难道这个也是这样的缘故？ “说是上月清理河道的时候伤到腰了，要回城治病，然后就没再回去，只是来了个什么人，说是他这身体以后不能干重体力活儿，所以托了人在城里寻了个工作。” 伤到腰？这病倒是真不好说。不过不管是不是真得了这么麻烦的病，能走通关系将户口调回去，那也相当的不简单，必定是付出了大代价的。 “那他家里到是有点本事。” 杨灿说了这么一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只是他这里过去了，沈冬这里没有啊，听到有人回城，这日子过的太顺心，有些忘了时间的沈冬一下子就想到了后头轰轰烈烈的返城，想到了恢复高考，想到了…… 等着恢复高考了，那她要不要考一次？听说恢复后的第一次考试好像挺简单？还有，杨灿当年没能上大学一直很遗憾，那要不要提醒一声？让他准备起来？不定到时候他们能一起考出去？ 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的闪过，沈冬的心都开始乱了。 “唉，想什么呢？三单问你呢。” “啊？问，问什么？吃饭？吃面吧，我这就去做。” 因为精神恍惚，沈冬没听见沈单和杨灿的说话，迟迟没有应答他们关于晚上吃什么的问题，让杨灿发现了端倪，只是这会儿到底有弟弟在，杨灿也不好问什么，见着沈冬回了神，已经站起身去舀面，就先放下了这个，只是后头和沈单闲话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往沈冬这里看一眼。 沈单也见到了这两口子的摸样，不过他没多想，还以为自家姐姐姐夫一直就是这么腻歪呢，只笑着冲杨灿挤眉弄眼了一番，低声询问： “我姐怎么说的？啥时候要孩子？上回来信不是说有计划了吗？怎么还没信？” 生孩子这种事儿，要努力着急，那也该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和你这小舅子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不是？ “这不是还没安排妥当嘛，怎么的，也要等你姐那边工作落实的差不多才行，不然这边刚怀上，那边一个高强度训练，还不将孩子直接给跳没了？” 你这形容的也太吓人了吧！怎么听着我姐不像是打排球的，倒像是跳大神的呢！ 沈单脑补了一下自家二姐跳大神，然后孩子噗通自己掉下来的场面，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能再想了，渗人。 自打杨灿和沈冬结婚后，老沈家有人来省城，基本都是在家里过夜的，再也没有关照过招待所生意，这次沈单来自然也一样。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沈单在外屋行军床上呼呼大睡，小呼噜都起来了，沈冬却还没睡着，一个劲的翻着身。 “你今天怎么惹？” 沈冬的动静不小，杨灿又不是木头自然得问了不是，只是这一问，倒是让沈冬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支吾了半天才低声问： “你说，这就开始有人回城了，那以后……这样的事儿是不是会越来越多？等到知青人人都想回城，那时候会成什么样？” 法不责众这个话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杨灿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可让沈冬这么一说，脑子里不禁想起了早些年下乡刚开始那时候，那个时候沈冬好像也是这么敏感吧，难道这次也是？ 沈冬如今虽然运动等级高了，抽奖的次数也少了，还有空间可以遮挡，可每年莫名奇妙多出来的东西却还是有的，要说杨灿半点没察觉，那根本不可能。到底是相处了那么些年，又一个被窝好几年最亲密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杨灿自来就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世上有些事儿装糊涂，比说出来更合适。 可这有关未来的预测……这就没法子装傻了，一个不好那可是关系到他们将来的，他们还等着生孩子呢。 “要是真是这样，那以后城里怕是要乱，一下子回来这么多人，工作工作没有，住房住房紧张，老大不小，甚至拖家带口的，怎么活？” 就是这么说啊，所以后来才会有严打什么的嘛，还有什么改开，说白了，不仅是为了发展经济，也是为了安置这么些人呀。 “总要给这些人寻个出路的，可什么出路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安分？公家单位、厂矿什么的，肯定要塞人，至于其他……我看，将来不定高考也要恢复了。” 听到这个，杨灿的眼睛亮了，虽然夜里关着灯，谁都看不见，可杨灿自己知道，他的心这会儿跳的特别的快。 “你说的有道理，是该改变了，一来能给大家伙儿一个希望，让有本事的，有能力的跳出这摊子浑水，二来也是国家需要，现在的发展太慢了，经济……在这样下去，非崩溃不可。” 有时候有些事儿只要想通了一点，那就什么窗户纸都捅破了。杨灿这会儿就处在这个状态，所以啊，他也彻底没了睡意，转头接着朦胧的夜色，看向躺在边上的沈冬，低声问： “若是有机会，你想考大学吗？” “想啊，怎么不想，我读书还是挺好的。” “那我们一起？” “好，一起。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准备起来。” 两人越说越兴奋，只是还有个问题。 “那咱们这生孩子的事儿……” “按照计划来，谁知道这事儿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总不能为了一个可能，日子不过了吧！” 也对，先按照计划来，哪怕真的三年后恢复高考呢，那时候孩子应该也有三岁，能送幼儿园了。就是不能，那抱着孩子上大学的又不是没有，人家能成，他们应该也行。再不济，那不是还能先放到二叔家养一两年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对吧。 心下有了决定，沈冬终于放心了，也安心了，却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原本还打着小呼噜的沈单，这会儿已经没了声响。 他听到了吗？那肯定的呀，就隔着那么薄薄的一层墙，又是这么安静的夜里，能不听到嘛。至于他怎么想……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你让他怎么想？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生产、孩子 大街上, 一辆板车被拉得飞快，板车边上，还有人边小跑，边满脸焦急的对着板车上躺着的人说话。 “怎么样, 怎么样, 忍着点啊, 咱们马上就到了。” 怎么样？都要疼死了，你说怎么样？ 沈冬躺在板车上, 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冷汗出的都能和水龙头媲美，实在是没什么功夫去听边上的人说话, 偏偏边上跑着的杨灿这会儿正慌乱着, 平日的小机灵也没了, 喘着粗气，嘴巴就是不停, 说的也不知道是安慰沈冬的，还是安慰他自己的。 “这都没到日子呢, 怎么就早了呢？怎么就这么不赶巧呢？哎呀，呸呸呸, 肯定没事儿，没事儿的, 媳妇啊, 你忍着点啊，要是实在忍不住，喊两声也成。哎呀, 这, 这孩子都要生了, 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准备的小被子好像没拿，这，这，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会儿是添乱的时候？前头拉着板车的汉子都忍不住了。一边加快几步，一边冲着杨灿嚷嚷。 “小杨啊，你别喊了，一会儿到了医院，我回去喊我媳妇帮你拿了送来就是，赶紧的，过来搭把手，咱们再快点。” 得给杨灿找点事儿做，不然这么干巴巴的跟着，到了医院，怕是说话说的气都要走岔道了。 杨灿这会儿整个人都处在混沌状态，还知道个啥？听到人吩咐，脑子都不过一下，忙不迭的就窜到前头，拉着板车的一边就加快了步子，这下可好，节奏不同，差点拉的车子都歪了，那拉车的都差点绊了一跤。后头的沈冬更是被扯得人都歪了，直接惊呼出声。 这一声总算是将杨灿的魂给喊回来了三分，脸色虽然白的和鬼一样，可手上的力气却收了几分，能和那拉车的好好配合了。 两个大男人一人一边的拉，这速度立马就加快了好些，等着到了医院，拉车的冲着医院里头大喊有孕妇要生产的时候，杨灿就和大力水手附体了一般，一把抱起了沈冬，直直的开始往里冲了。 到了医院还有外人插手的余地？他这里才踏进医院大门，一个扎眼，沈冬就被里头冲出来的医生护士给接手了，抬到带滑轮的床上，飞一般的推进了产房。 到了这会儿那拉车的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然后将杨灿往产房门口的椅子上那么一按，关照到：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让你嫂子将你家准备的东西拿来，对了，你东西放哪儿了？” 放哪儿了？杨灿脑子一阵空白，延迟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然后前后颠倒的一边点头一边说： “一个包裹里，全在一个包裹里，啊，对了，箱子，床底下的箱子里，那个门没锁，老赵，麻烦你惹。” “麻烦什么，都是邻居。” 老赵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媳妇头一次生孩子，男人是个什么样，摆着手就转身出去。 只是他这还没走几步呢，那边杨灿又想到了什么，忙追出来又加了一句。 “那什么，老赵，还要麻烦你一下，来的时候，让嫂子带点粮票，我刚才光顾着拿钱了，忘了这个。” 粮票？是为了给沈冬弄点吃的吧。 “给你媳妇弄吃的？这应该不用，我们出来的时候，对面老张家的媳妇就说了，她一会儿熬了红糖粥会送来，好像是你媳妇昨儿给她的。倒是你这里，一会儿我让我媳妇来的时候从家里拿两馒头过来给你垫吧垫吧。” 沈冬自打怀孕，就常住在了筒子楼里，省队那边不过是每天去半天坐坐办公室的事儿。所以有大把的时间能耗在邻里关系维护上，这么一来，就她那大方劲能处不下几个关系好的？而关系到位了，那这生孩子的关键时刻能少人帮衬？这年头就是平日打架的对头呢，该出手的时候都不会坐视不理，更不用说关系好的了。 所以啊，杨灿感觉漏了这个，漏了那个的，真是半点都不用着急。这不是，这里老赵人才走，那边他先头说的老张媳妇就提溜着个保温桶来了。 “生了没？啊，小杨，你媳妇生了没？” “还没呢，进去好一会儿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说没有动静，里头就传出来一阵撕喊，然后再响起的就是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杨灿整个人都愣住了，两眼发直，一时没了反应，倒是那老张媳妇高兴了，咧着嘴笑说道： “这是生了？哎呦，我这运气可真是够好的，前脚过来，后脚就赶上了，合该这孩子和我有缘呐。” 缘什么缘，那是我家的孩子。 杨灿心里腹议着，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产房的门，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这门嗖一下就开了，一位护士抱着孩子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沈冬的家属，快来看看，六斤一两的大小子。生下来就特别干净，养的真好。” 小子？六斤一两？养的好？ 这些话窜到杨灿的耳朵里，统统都变成了： “我有儿子了，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 从轻声呢喃到高声欢呼，惊得那刚出生的孩子“哇”的就哭了起来。 这下杨灿慌了，手忙脚乱的想去抱，只是手才伸过去，他猛地一个抬头先问起了护士： “我媳妇呢？我媳妇可好？” “好，产妇一直没喊，攒着力气，进去才十分钟就生了，我在这医院七八年了，这样利索的还是头一回见呢。这会儿人都清醒着，正做清理呢，一会儿就出来送病房，你放心吧。” 媳妇还好？杨灿彻底放心了，也有心思看看孩子了，只是他依然有些不敢下手抱，最终还是老张媳妇先接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哎呦，真是个俊俏的孩子，看看，这眉眼，小杨，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这是夸孩子？这是连着他一并夸了吧！ 杨灿听得眉开眼笑的。 这会儿沈冬也躺在床上被推出来了。杨灿赶忙过去细细的打量了一眼，瞧见沈冬虽然人确实清醒着，可脸色发白，满头汗湿，整个人十分的虚弱，忍不住伸手，替沈冬撩了一下黏在脸上的发丝， “我见着孩子了，好看，媳妇，孩子娘，你辛苦了。” 这一句孩子娘喊得，两人同时心里一甜。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就有了根，也有了最深，最不容割舍的牵绊。 “给家里拍电报别忘了，大哥他们肯定在等消息呢。” 已经累狠了的沈冬看着杨灿，见他眼里满满都是自己和孩子，跟着自己往病房去的时候，眼睛像是忙不过来一般，不是看她就是看后头老张媳妇手里的孩子，知道这会儿这人怕是欢喜的都快迷糊了，忙撑起精神关照起了事儿。 “还有家里，我这估计两天就该回去了，孩子睡的小床还没拿回来呢，你也要赶紧了，还有……” 沈冬这会儿明明很虚弱，可因为有了孩子，精神有些亢奋，竟是一时半会儿满脑子都是事儿，嘱咐起来没个完了。 老张媳妇看着这两口子这样，忙不迭过来阻止，帮着做主操持起来。 “沈冬啊，你刚生了孩子，赶紧休息，这些事儿有我呢。对了，这里还有红糖粥，你赶紧躺一会儿，醒了正好吃。杨灿啊……” 有个熟手操持，条理立马就清楚了，沈冬看着也安心了，终于撑不住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杨灿？刚当爹的人，那精神头足的，忙乎什么都不会觉得累的。 沈冬生了孩子，这对老沈家来说，那绝对是大事儿。毕竟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个消息，亲近人知道，这是因为沈冬的职业限制，可不知道的，外头已经不知道传出了多少闲话，如今终于生了，还一下就生了个小子，老沈家的人能不宣扬宣扬？连着来省城看孩子，那都特意大张旗鼓了一番，来了个全家出动。 所以啊，沈冬回家那天那个热闹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走出来看起了热闹，足足十来号人啊，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闹来砸医院了呢。 等着这一群人围着沈冬和孩子到了筒子楼，哎呦喂，那场面就更加的大了，这头人都进屋子了，那头还有人在楼梯口呢。等着沈冬躺倒床上，孩子放到边上，屋子里，里里外外都站不下了。 这样的情况，产妇还怎么休息？二婶看着这情况立马一挥手，就将除了沈夏媳妇和孩子、还有沈双之外的男人全都轰到了外间。 “都出去，出去，这里头喂孩子你们还想看是怎么的？该做饭的做饭，该收拾的收拾，对了，女婿啊，赶紧的领着你二叔他们去招待所，将房间开好喽，咱们都要住一晚呢。” 说到住一晚，二婶猛地一下有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着二叔嚷嚷， “咱们家带来的鸡呢？那个赶紧收拾了，一会儿我就给炖上。” 说完这个，也不等外头二叔应答，二婶就冲着沈冬笑说道： “你放心，有二婶在，你这个月子保证养的好好的。吃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外头没处买，我和你二叔说好了，一个礼拜就让他上来一回，送十个鸡蛋，一只鸡来。” 妈呀，一个月四只鸡？四十个鸡蛋？她要真这么吃，那整个筒子楼的女人都能妒忌的火烧房不可。太招摇了！ “二婶，这，这怎么可以，太多了。” “多什么啊，你大嫂当初做月子就是这么吃的，你也一样，二婶我啊，那是一碗水端平，谁能说不好？” 是，大嫂当初是你伺候月子的，也是这么迟的，可在镇子上的大杂院和这里能一样？院子里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本就偏着他们些，再加上那些人家多半都有乡下亲戚，想吃，也容易弄，可这里呢？这可是省城，多是吃供应粮的，吃肉都恰着票来，黑市想买上点都怕人举报，这么吃太打眼了。 “不然呢，你这月子怎么办？” “我准备了红糖，还有麦乳精，另外还有一罐子奶粉，这个都能补充营养。” 吃这个？红糖就算了，红糖鸡蛋确实不错，可奶粉？麦乳精？这个留着以后给孩子吃多好，坐月子？太浪费了。 二婶看着沈冬挤眉弄眼的样子，多少也明白她是怎么意思了。 没好气的拍了沈冬一下，然后想了想，低声说到： “我让你二叔杀好了送来，到时候咱们关上门偷着吃，这总行了吧？人家问，那就说一只鸡分成几次吃，熬了汤下面条，只要没明着来，别人就是想多嘴，也寻不到借口。” 你要这么说，那也行吧，谁不想多吃点好的呢是吧。 不过这么多鸡…… “乡下不是不让养这么多鸡嘛，二婶，你这……” “从知道你有了开始，我就去抓了小鸡，放到周围各家去养了，说是每家只能养三只，一家多塞一只小鸡，谁能看出来？再说了，咱们这是特殊情况，村子里都是自家人，谁又会多嘴？就这么足足多了十只。放心，别说是你的了，就是大山媳妇哪儿的，都有了。” 二婶这一碗水真不是一般的平，这是将沈冬他们几个和自己生的一般的对待着呢。 “二婶，谢谢你。” “谢什么？自家人，说两家话那就生分了，当初你们几个帮着大山的时候，可有要过人情？那些送出去的好东西可收过我的钱？行了，赶紧睡，家里有我呢。” 是啊，有二婶呢，有这么一个长辈在家，帮着她坐月子，别说是沈冬了，就是杨灿都感激安心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章天爱看着沈冬终于安生的躺下了，也终于能上来插话了，从包裹里拿出一叠的尿戒子，一层层的整理着说道： “小衣服什么的，我都弄好了，都是浆洗干净，最柔软的。你侄子的东西给你儿子用，你可别嫌弃。” “这有什么嫌弃的？不用他的，我还得问别人讨呢。对了，孩子呢？不是一起带来了吗？” “刚才跟着你哥出去了，呵呵，那不也是个男的嘛，人家可注意了。” 啊？才几岁啊，就注意上男女了？ 一屋子女人都笑起来了。 笑着笑着，沈双有些痞赖的坐到了床上，不顾二婶的叮嘱，逗起了躺在床上的奶娃，自家外甥，那是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自己没看错，转头问沈冬： “姐，这孩子的鼻子，我怎么看着和大哥一个样啊。外甥似舅，这可真是福气像。” 嗯？有吗？一众女人瞬间开始了各种端详，想找出各种她们认为的相像来。 杨灿就是在这样的议论中走进屋子的，听着里头热闹的声音，已经咧到耳根的嘴角再次扩大了范围。 真是热闹啊，这样的气氛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众人现状 沈冬生孩子的时机刚刚好, 正是乡下农闲的时候，所以二婶他们能全家出动的来，对于已经上班的沈夏几个来说，这日子也妥当, 因为孩子生在周五, 他们请上一天的假, 就能在省城带到周日再回去，好好享受一番家人难得的团聚。 随着大家都长大工作, 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们渐渐地也开始疏远了, 很多生活工作中的事儿，若非聚到一起, 闲话出来, 谁又能知道呢？就像是这会儿, 沈单和沈双的婚姻大事儿，沈冬就是第一次知道。 “老三居然看上了正房李叔的侄女？我记得李叔他兄弟好像是在县城的国营饭店当厨子的吧, 他家的闺女会愿意嫁到镇子上？” 虽然电力局这样的地方，男多女少是常态, 可沈冬是真没想到，自家老三居然还学会了挖掘一下邻居家的亲戚网！这找媳妇的本事是不是太大了点？ 二婶可不觉得这是沈单的本事, 或者说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一点，只冲着巧合上去宣传了, 毕竟这样听起来更好听些对吧。这年头没有长辈亲朋帮忙介绍, 没有媒人从中撮合，自己找对象……再讲究自由恋爱，也免不得被一些保守的老派人鄙夷几声轻浮。 “那不是巧了吗, 那孩子和老三他们一般大, 读书也挺好, 可惜她家条件虽然还行，可有些重男轻女，为了让她弟留城里，初中毕业就下了乡。好在她家老子手艺好，国营饭店也算能接触到一点子人脉，所以想着法给她争取了一个招工回城的机会，只是这回县城是不成了，只能塞到大山他们那个筑路队的食堂里。不过不管怎么说，比乡下总好些。” 筑路队的食堂？那地方虽然不怎么样，工作也不算好，可怎么的也是城镇户口，那李家二叔倒是也算有点本事了。而且读书好？这要是将来能一起考试……不定一下就都起来了，退一步来说，要是都没考中，那有国营饭店大厨这么个岳父，将来做生意开饭馆，也能过上好日子。 沈冬心下这么一盘算，对沈单的未来也算是能放下心了，转头看了看亲近的贴着她的沈双，略带几分促狭的问二婶。 “老四呢？我听说她也有对象了？” 一句话出口，立马就迎来了沈双羞红的脸，和羞恼的小拳头。好在她还知道自家姐姐这会儿体虚，没用什么力气，不然沈冬怕是立马就要被反噬了。 中年妇女最是喜欢看年轻未婚的姑娘家这样的羞样，就是章天爱这样当了娘的小妇人也一样有了这样的迹象，瞧着沈双如此，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二婶重新担当起了主讲，为沈冬分说沈双的事儿，那是说一句，看一眼，看的沈双直接捂脸了。 “我们老四眼神还是不错的，就是她们医院的一个中医科的大夫，那小伙子长得高，虽然相貌不算俊俏，可眼睛里有神，性子也宽和，对着老人孩子都耐心的很，这样的人，过日子肯定平和顺当。” 只是好处有，这对象的条件，在二婶这里到底还是有些欠缺，所以说到后头，压低了声音，对着沈冬多絮叨了几句。 “就是有一点，这孩子家里成分不算好，他爷爷以前是什么药铺的坐堂大夫，他爹也是一样，算是医药世家，家里在市里有个院子，所以啊，这几年那日子过的，胆战心惊的，就怕有人说他们权威什么的，若非这人品行确实可以，老四也实在是看上了这个人，不然咱们家成分那么好，老四自己又是中专毕业，分配过去就又正式编制，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去他们家，跟着受别人的嘀咕。” 中医大夫？这人选不是挺好？虽然沈冬知道，未来几十年里，西医大行其道之下，中医是落寞了些，可既然能一直传承下去，那说明即使大势不好，依然不缺病人，也不缺生存的土壤，只要熬过去，总能看到天亮的。 最重要的事，家里有个大夫，那真是安全感都提升了好几个台阶，多划算的事儿啊。 “我听着倒是还行，人这一辈子，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时候？家里有个大夫，多让人放心啊，中医那就更好了，弄点草药就能调理治病，比打针吃药省钱多了。” 嘿，你要这么说，那这中医确实比西医强，随时随地都能看病挣钱是吧！ 二婶一时语噻，想反驳都寻不出反驳的理由来，一时有些失笑。 “你啊，我就知道，凭着你那宠他们的性子，怕是找个要饭的，你都能说出花来。” 要饭的？这年月还真没这样的，街道上全收拢走了，除非是捡破烂的，可如今这捡破烂的要是眼神好，藏下一两样好货，到了以后，那不一样能发家致富？这不是工作好不好的事儿，而是眼界不同，信息不对称，所以显得她特别的通情达理而已。 “只要人好，那比什么都强。对了，说了半天他们，大山怎么样？听老三说，他升职了？” 当娘的都是一个样，只要是说到孩子的好事儿，那眉飞色舞起来，能什么都忘了。二婶自然也是如此。 “大山是真出息了，这次虽说只是做了个队长，可那也是管人的不是？工资也涨了，房子也换了两间大些的。有了这么个体面，婚事都不用人愁了，这才多久啊，就有三个媒婆找来了，哎呦，我这心呦！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连着好几天都夜里乐醒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趣，连着不好意思插话的章天爱都忍不住了，拍着沈冬的手，笑说道： “大山升职第二天，二婶就来了，带了一车的山货，说是要送礼，我还当时以为二婶是想给筑路队的领导送，谁想，她竟是送了咱家和大山宿舍那边的邻居，硬是说是他们都说了好话，这才让领导们看到了大山的好，呵呵，你是没看见，邻居们都高兴成什么样。春花婶子当时那嘴就乐的合不拢了。” 好笑吗？沈冬倒是觉得二婶这一手很有意思。一个乡下出来的孩子，不单是好运的成了正式工，有了城镇户口，还用了短短几年，一下成了小队长，涨了工资，这多打眼啊？不说那些心心念念，拐着弯琢磨法子想回城的知青们，就是镇子上找不到工作的小年轻和他们的家长怕是也妒忌的心里正犯嘀咕吧。 这要是让哪个心思窄的眼红病人闹起来……虽然这两年贴大字报的少了，抄家也不那么多了，可这并不代表没有不是？ 二婶先下手为强，从邻里关系入手，把离得最近的，最容易犯嘀咕的人家用山珍礼物安抚住，这能少去多少事儿？退一万步来说，就是依然遭了小人，有这些人在边上敲个边鼓，那也是舆论上给与帮忙了不是？ 这么一想啊，沈冬觉得，自家这二婶那这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哦。 “二婶这是图个高兴，让大家都一起沾沾喜气呢。” “哈哈，二冬说的对，我啊，就是欢喜的狠了。” 自己说自己欢喜的狠了，那即使办事儿出格些，也没人能说什么。果然，二婶脑子挺好。 很好吗？二婶其实不是那么想的呀吧！她琢磨的是。 “说来说去，咱们家的人还是少了了。你们这几个，你在省城，老大和老四在县里，就老三如今还在镇子上，和大山两个人算是相互有个臂助，可乡下的事儿，两兄弟能顶什么用？真有个麻烦，人家一来就是一大家子。怎么办呢？我这担心的呀，有时候都恨不得直接搬家，搬到大山那儿去，哪怕他弟弟们还小呢，看着也人气足些。” 二婶叠着尿布，一撇一折，再使劲的摁两下，像是发泄什么憋屈似的。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自家人气不足，那就只能从邻居下手了，好歹都是熟人不是？亲近些，关系好些，那有个什么，多少也能借点力。” 听着她这么说，沈冬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要按照二婶的意思，那她和杨灿那日子岂不是更不能过了？连个联姻拓展的渠道都没有？ “二婶，不至于。” 除了这个，沈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好在这个时候章天爱出声了。 “怎么没别人了？我弟不也是大小伙子？我不还在镇子上？二婶，你这是不拿我当盘菜啊，别忘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 “哦哦哦，是二婶的不是，忘了这个，对了，咱们家还有大宝呢，那可是咱们家的大孙子，也是个小爷们了，哈哈。” 嘻嘻哈哈的，这话算是扯过去了，可这时代人爱抱团的心思却依然没落下。对着这样的二婶，沈冬除了笑还是笑，半响才揉着一边的沈双，小声问章天爱。 “你这工作怎么说？真没法子调到县里？” “没有，不过我们也不着急，虽然一个是镇子上，一个县里，可那不是离着不远嘛，，也不碍什么事儿，可比麻烦。” 行，你心态好，不过等着城市扩大化，自家镇子划到县里的可能性不低，从长远看，这会儿忙乎是有点多余。既然这样，沈冬自是也不想让人觉得手太长。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咦，他们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你们说那么高兴，那些男人怎么可能回来，又挤不下，这会儿啊，早就弄吃喝的东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消息、分析 家里有了孩子, 这时间过起来就越发的快了，不知不觉间76年就施施然的来了，早早就拉着杨灿等开始摸书本的沈冬看着日历一页页的往下半年去，这心就越是忐忑。 “你这是怎么惹？好几天都没去省队了, 这是病了？” 杨灿难得早回家, 一回来就看到沈冬抱着孩子, 眼睛盯着墙上的挂历愣愣的，一时连擦脸洗手都忘了, 过来摸了摸沈冬的额头, 皱着眉头发问。 “啊？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都有会儿了。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就是不知怎么, 总有些走神。” “走神？” 这可是个稀奇词, 自家媳妇是什么样杨灿还是知道的，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 连着生孩子、坐月子都比旁人利索些，精神头总是特别的好, 突然走神…… 杨灿的视线莫名就有些往下滑，在沈冬的小腹扫了一眼, 略带几分喜色的低问： “难道是又有了？” 什么有了？等等，看她肚子干嘛？要死啦, 这人…… “脑子里想什么呢, 不是说好了等孩子能送幼儿园再生嘛，咱们都避开那什么了，怎么有？” 沈冬的小白眼威力不小, 杨灿瞬间歇菜, 略带几分委屈的点了点头。 “是了, 差点忘了这个。那你这……” 既然不是这个缘故，那怎么突然就烦傻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沈冬想了想最近报纸上的消息，索性半遮半掩的用猜测的法子说出了她知道的事儿。 “最近我瞧着消息有些不对。” “什么消息？” 杨灿伸手抱过孩子，顺手颠了颠，惹得两岁多的娃娃咯咯咯的笑出声，他跟着心情也好了起来，应声的话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想他这里不怎么在意，那边沈冬却爆了个大雷出来。 “这些日子的报纸里，我瞧着有不少领导恢复工作之类的消息，还有谈论教育什么的，你说，咱们前几年想的那个事儿……” 前几年想的事儿？什么事儿？ 杨灿这会儿脑子正被沈冬说的什么领导恢复工作占据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往外冒却一时没能想明白，可他终究是个脑子快的聪明人，不过是几个迟疑，就想明白了沈冬话里的意思，脸色也陡然一变，瞪大了眼睛，回望想沈冬，哆嗦着唇，半响才迟疑着反问道： “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我们想的那个事儿，可能，可能真的要来了？” 哆嗦，这会儿杨灿整个人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哆嗦，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激动一直以来的梦想有了实现的可能，害怕雾里看花之后还是白高兴一场。 “这些年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杨灿，咱们都清楚，你觉得上头能看着一直这么下去？想要改变，那就要从根子上来，怎么乱起来的，就怎么掰回来，这是肯定的呀。” 沈冬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她那眼睛有多亮，亮的杨灿的心砰砰的直跳，然后被带着笑了起来，眼睛里全是光彩。 “是了，是了，也到了该掰回来的时候了。” 说完这一句，杨灿狠狠的冲着儿子的小脸蛋亲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亲的孩子娃娃大叫，他却越亲越笑，到后来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杨灿，你是不是又在家逗孩子哭呢？就没见过你当爹的，自己的崽子，哪有那么作弄的额，你要再这样，这孩子送我们家得了。” 对门的邻居听到孩子的哭成，笑着开门走出来，往杨灿家过来，人还没到，调侃就先来了。没法子，谁让他家的孩子正处在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级，故而看着乖巧些的孩子就特别的眼馋。以往不知道偏袒、讨要了多少人家的孩子，以至于这栋楼里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就立马咧嘴笑。只是这一次…… “咦，不对啊。” 探头进来的男人看着杨灿，用力揉了揉眼睛，失笑道： “大叫的是你儿子，怎么哭的是你？这戏怎么唱的？” 杨灿能怎么说？那揣测出来的东西敢说吗？不敢啊，如今可不是能瞎咧咧的时候，倒不是他怕别人贴他的大字报，而是真说了，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儿，这说了万一没说中又是一回事儿。所以他只能机灵的寻了个借口，一脸无奈的说到： “他叫的可怜，可下手却不慢呀，一爪子，好家伙，我眼睛差点没让他给抓瞎了。” 哦，是这么个情况啊，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呀。 “你要不逗他，他能急成这样？” 所以说，他家孩子变成人嫌狗厌那不是没理由的，这么不讲道理的偏袒，那孩子能不变熊吗。 不过这护着的事自家孩子，这疼惜的情分还是要领的，所以杨灿只是笑着说： “你呀，在这么护下去，咱们一栋楼的孩子都要到你家去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那我得乐死，将来养老不用愁了呀，一个娃给一块钱，我日子就能过出地主的味道了。” “哈哈” 这话说的，楼道里听到的全笑了。 ............................ 夜里孩子已经在一边的小床上躺下睡着了，心绪仍然有些激荡的睡不着的沈冬和杨灿，借着窗外的月色，悄悄的又开始继续他们白日的话题。分析来了分析去，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谱。如此一来就该商量后续该怎么办了。 “考，只要有机会，那就要考，咱们在家看书几年了，有机会不去试试，我一辈子都不甘心。再说了，咱们家又不是没积蓄，我记得这些年存下了有五百多块吧？” “不止，算上上个月的，家里一共有六百二十多存款。” “有这些钱，哪怕咱们两都没了工作，也能带着孩子吃喝不愁的过上两年。既然这样干嘛不博一次？只要考上了，读出来了，将来怎么的也比现在强。要是考不上，咱们不行就再考一年，再不济，我就去找关系，只要咱们两个有一个能工作，就饿不死。” 有这决心，那有什么事儿是干部承担额。再说了，就他们如今比旁人早知道消息这一点，那就是优势。到时候考上了，将来就全妥当了，就她所知，第一批出来的，除了自己不争气的，大半后来都成了领导，很多还走上了国家级。这前途自然是很不错的，再说了： “读中专都有补贴，真考上了，国家肯定也会给一些，怎么的，也不会比中专差，读中专一个人给十二块五呢，读大学，那怎么也有十五吧，咱们两个要是都考上了，那就是三十，怎么都能过了。” 结了婚，有了孩子有了家的人，和那些单身的小年轻到底是不一样的，理想要讲，实际生活同样也要讲。 “还真是，要这么的，那就更不能错过了，只是咱们家孩子……” “要真能考，那像是咱们这样情况的一定很多，到时候组织组织，总能琢磨出法子的，再不济就组织个小托儿所，花钱请同学家属照看。” 再准备生孩子的时候沈冬就想过这个问题，最开始想的是将孩子放到二婶家，让二婶帮着照看几年。可这人吧，说来也是怪，孩子没生的时候，好像怎么安排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真生下来了……沈冬就舍不得了，好像只要孩子离了自己，那心就没了着落一般。所以憋了这么些年，生生的憋出了这么一个一听就很有操作性的法子。 “这是个法子，对了，大哥他们那里……你准备说吗？” 有办法安置孩子了，杨灿心情大好，也有心思关心一下媳妇娘家人了，只是这一问，他自己立马就有些迟疑起来。 沈家几个工作不错，积蓄……应该也有些，这要是和他们搏一把，那万一工作都丢了，以后怎么办？会不会怪他们多事儿？ 沈冬也不知道，不过说是一定要说的，毕竟这是个影响后半辈子的机会，不说她自己心里就过不去，只是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敢破釜沉舟，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肯定要说，不然以后知道咱们早有预料却不告诉他们，怕是兄弟姐妹要成仇。至于结果……让他们自己选，这样将来是好是坏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谁也别怪。” 杨灿听着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自己的亲朋好友，也开始琢磨有没有需要告诉的人。算了半响，感觉大致盘点过了，这才重新开口说到： “但愿咱们猜对了，这样的话，咱们这一辈也算是还有指望。” 没有读大学就是没指望了？那不至于，改开那阵，没读大学而起来的人可不少。不过这话沈冬不好说，毕竟这会儿可没有私营的土壤，反倒是有学识的，才有前程。是的别看闹得那么厉害，那么些能耐人都倒了霉，可真正出息的，依然是有学识的人。 “行了，赶紧睡吧，明儿还要上班呢。” “那你家里什么时候去说？” “这个周末回家一趟吧。前儿不是说大嫂娘家爷爷病了嘛，咱们用这个理由请一天假，顺带的看病人的事儿也处理一下。” “那行，就听你的。” 第106章 未来可期（结局） 沈冬本以为, 自己带了这样的消息回家，自家的兄弟姐妹们必定会十分兴奋，会跟她们两口子一样，奔着上大学倾尽全力。可没想到, 兴奋是兴奋了, 可对于可能会有的考试……却没她想的那样人人期盼。 “那什么, 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考试……要不算了？” 这是沈夏, 47年出生的他, 现如今虚岁已有30，家里两个儿子, 老大已经小学一年级了, 县城工作稳定, 虽然将近十年没涨工资，可每月45.2却不算少, 而且有消息称，明年就要恢复技术等级考核了, 如此一来，涨工资的希望很是不小, 另外今年县运输公司还刚起了一栋三层的筒子楼，他一心想走关系也分一套。这关键时刻考试重新上学…… 人生规划瞬间全乱套了好不！那些踮起脚, 伸个手, 立马就能抓到的好处难道都不要了？怎么舍得。如此，你说沈夏怎么可能积极的起来。有家有业有孩子的男人啊，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 早不是那热血一涌就往前冲的人喽。 “这, 这要真去读书了, 那工作咋办？孩子咋办？要不，要不，我就算了，你们去，我给你们当后勤。” 这是章天爱，女人吧，一旦当了母亲，那就很容易丧失斗志，看看她这话说的，自己将自己圈到了小家里，让沈冬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她不争气？说她太委屈？不啊，人家自己还觉得挺好的呢。 可不劝上一句……沈冬觉得，这两口子将来必定得后悔，她也会觉得不安，毕竟当初沈夏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去接班挣钱？还不是为了他们几个弟妹？ “哥，我记得当初你读书挺好的，要不是为了我们……如今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想要自己造汽车的，要是考大学，那不是就有机会实现小时候的理想了？” 理想？这个词可真是够遥远的。 沈夏涩涩的笑了起来，低头摆了摆手说到： “理想能和吃饭比？要是我因为去考试，丢了工作怎么办？一家子要养呢。” “平日在家复习，先不说考试的事儿，到了考试的时间，请几天假不就行了？成了，那咱们就去读书，反正读书有补贴，不至于真喝西北风。要是没考上，那就再回来继续工作不就行了？只要先别嚷嚷，弄得人尽皆知，考一次给自己次机会不好？” 这事儿要是这么处理……虽然沈夏依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可心里还是动了一下。 看着沈夏若有所思，沈冬转头和章天爱说到： “大嫂也一样，试试呗，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真要考上了，哪怕只是个大专呢，也是跳出了小地方了，比在镇子上混日子强。” 是啊，试试不会耽搁什么事儿，真考上了，就不用操心和沈夏两地分居了是吧。可章天爱心下虽然依旧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却也感激小姑子的好意，所以一边点头应声，一边自嘲的说到： “我也就是个试试的份，真要让我去，我都未必能考上。倒是我弟那边，菜市场的会计工资低，若是他知道这消息，必定会拼上一回。” 那这个沈冬就不管了，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将来如何终究要看他们自己努力了。 转头再看双胞胎，这次沈冬还没开口，两个小机灵鬼就举手投降了。 “不用说，我去，一定去，这电工干的我都累死了，能考大学，将来换个更好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去。” 沈单以前看着电工工资高，补贴多，可如今呢？哎呦喂，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检查线路的辛苦就能耗死个人，更不用说竖电线杆子，拉电线这类的活儿了，能跳出这个苦力活儿，他是巴不得，不用沈冬催都会拼命。 至于沈双？看看她对象就知道，她也是个要强的。 “对对对，我也是，我要考医学院，我想当大夫。” 弟妹这么要强，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都能考上，最起码这会儿沈冬是欣慰的。 “既然都有这想法，那就都赶紧的，复习起来。对了，你们想告诉谁，都悠着点，到底这只是咱们自己分析出的可能，是不是一定还不知道呢。” 先头说的拿吗肯定，到了这会儿又说什么说不准，这好銥嬅话赖话都让沈冬说完了，沈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嘟囔。 “这当了妈就是不一样，嘴巴都厉害起来了。” 刚说了一句，沈夏的腰就遭受了重击，那是他媳妇爱的360度。 “嘿嘿嘿，你干嘛呢？” “你傻啊，和咱们说的确定，那是因为二冬觉得有六七成可能，所以宁可咱们白费功夫，也要说的肯定些。至于别人？该信她的总会信的，不该信的说了也是白说，她干嘛要做担保？说的不确定点，那有个万一真猜错了，被埋怨多事儿吃心不吃心？你怎么里外不分啊。” 看，这就是为啥明明知道劝人未必得好，沈冬依然要多说几句的缘故，人家把她当亲人处，她总要用同等的情分来回吧。 “大山那边，老三，你寻个机会也去说说，虽说他早年读书不多，可隔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必定比以往简单些，这是个好机会，不试试就可惜了，要是目标定的低些，比如本省的专科什么的，不定就考上了呢？若是那样，他翻身了不说，就是二叔家将来也多点出路。” 那是一定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有好事儿自然不能忘了自家人。 ........................................ 沈冬这一趟回家待得时间不长，可掀起的波澜却很是不小。这人啊，哪怕是经历过十年的各种折腾，传消息的速度依然快的惊人，亲戚传亲戚，好友传好友，以沈冬两口子为核心，短短的时间，很多人暗地里开始捧起了书本。 而他们这种有异议人的举动哪怕都背着人呢，也顶不住人多疏漏，自有那眼明心亮的人怀疑探听，这一来二去的，那扩散的自然越发的广起来。 所以啊，等着某一天广播里真的传出考试的消息时，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明明不相干的人都呼喊着，振奋着，可有些读书不差的却露出了尘埃落定的解脱来。 ............................................. 有准备和没准备，准备时间长和准备时间短终究是不一样的。看看这一次的考试，沈冬两口子就考的相当不错，实现了他们夫妻想要进京的野望。虽然学校不是最好的那种，可京城就是京城，录取通知单一下来，就羡慕坏了周围的一圈人。 “咦，不对啊，杨灿那个工业学院还好说，他本来就学机械的。可沈冬啊，你怎么是体育学院？就你这成绩，学个什么不好？就是去师范学院呢，将来那也有希望当个大学老师的呀。”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能不浪费自己拿运动系统的好处，不浪费她那强健的牛犊子一般的身体素质呗，反正学什么不是学呢。将来混到体育局去，不打眼又相对容易出成绩多好。不定等着退休的时候，她还能混个什么局领导的待遇呢。我们国家未来那可是体育大国！ “我一个省队出来的，不去体育学院还能去哪儿？这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当然话不能说的那么功利，所以沈冬随口就说了这么一个不出错的借口。不想她这话正好落到了来恭喜的省队几个教练的耳朵里，这下好，全笑的裂开了嘴。 “可不是，体育学院多好，去了那边将来不定就能到体育局去了，这么一来，哈哈，咱们省队也算是上头有人喽。” 随着省队的人到来，后头又是一阵的贺喜，沈冬和杨灿家越发的热闹了。而这样的热闹在别的地方也挺多，比如镇子上，沈冬娘家也是这样。只是这热闹的有喜有悲罢了。 沈夏真的考上了，虽然只是省城的学校，虽然没有汽车专业，只能学机械，可考上了就是考上了，只要有yh心，将来真想往造车的路子上走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可章天爱却没能顺利的考上，分心的事儿太多，自己又算不得积极，有这个结果其实也不让人意外。只是她心下不免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是真的。 自家男人一下成了大学生了，那将来……夫妻两个差距大了，弱势的一方自然会不安的对吧。好在终究他们还有两个孩子，终究沈夏是个顾家的性子，所以激动过后，一上来就说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安排。 “原本就没想过咱们两个都能考上，所以一早我就琢磨过了怎么安排。像是如今这样，我这上学的时候就先这样，你该上班上班，该带孩子带孩子，等着我毕业了，重新分配了工作，到时候看落脚在哪儿，咱们再托关系，给你转工作。储蓄所全国都有，咱们不求什么进步不进步，只奔着两口子在一块儿调动，想来上头的人哪怕是看在我这头一届大学生的份上，也能给点方便。” 要这么说倒是也没错，自打说要恢复高考以来，有关于这大学生分配出去要做干部的话就没少过，有这么一个前提在，调动工作的事儿就不怕没人烧热灶。 “咱们家这么些人，就我给大家伙儿丢脸了。” 对于自己考不上，章天爱其实心里多少有点数，可老三老四都考上了，还是早就说好的专业，连着她弟弟都混了个专科，她……这就很丢脸了。 “要你这么说，那大山怎么办？他不是一样没考上？还有老三老四，还有我，不一样比不得二冬他们两口子，没能考中京城那样的大地方？咱们得这么想，从总数来看，咱们家已经够出息了是不是？周围谁家能比得上咱们家？一下子出去那么多大学生，哪怕大部分都只是三流学校，那也一样很了不起了是不是？” 说到大山，章天爱心下又是一塞，她是真没想到，那个小学毕业的沈山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虽然落榜了，却只差了三分，这样的水平比她差二十多分不知道好了多少，同时也能看出她有多浪费时间，多浪费机会。 “二婶说大山还想考呢。” “那不挺好？虽然第二回 必定比这一次更难些，可有了缓冲，就他差几分的水平，想来机会也一样多些。” “他要是也考上了，那我……要不我也试试？” 咦，这是让刺激的也想发奋了？这是好事儿啊，要是他们一家子都成了大学生，那这将来家里会是什么场面？想想都让人激动好不，祖宗坟头都能冒青烟了。 “这是好事儿啊！这样，不行咱们将孩子送乡下，让二叔他们帮着照看一下，等着你考中了，咱们一家子在省城集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说孩子都要送走，章天爱刚兴起的一咪咪上进心立马全没了。 “那不行，我儿子我一天见不着那夜里都睡不着。” 呵呵，这样那你还说什么考试？就这两个臭小子的皮实劲，没了他在家，光靠章天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复习功课。 沈夏的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明显的边上当小透明的两个孩子都看出来了，即使他们还小，可被嫌弃还是懂的。 “我们很乖的。” “乖。” “爸，你讨厌。” “讨厌。” 讨厌吗？也许吧，反正不管怎么说，老沈家从这时候起，真的是开始不一样了。一家子那么些大学生啊，又赶上这样的时代浪潮，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沈冬也再想这个问题，在前往京城的火车上，看着窗外空旷的天地，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憧憬。